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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 the win(为了胜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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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出馆入宫,路上谁都一言不发,互不理睬,但一见到了人,天晴又满脸堆欢向朱棣凑过来,显得亲昵无极。

  对她几副面孔轮流转的做派,朱棣早就见怪不怪,淡淡如常。何况昨天皇上心情大好,说今日要考校考校诸皇子的骑射,他更不能分心失了场面。

  内校场正位于武英殿后,是一处足球场大小的圈地。彼端设了两重箭靶:一排在白线百二十步开外,竖五面直径两尺厚约四寸的圆形草编鹄,正中油漆点着碗口大的红心;另一排四面错落安置,比前一排更远了百来步距离,与之形成M样间花。

  多位皇子跃跃自请上前,每人五支箭矢,鼓声隆隆中,诸人摆好功架,箭矢上彀。一轮射毕,自有藏在鹄后地堂的甲士奔出检查,挥舞着彩色小旗向皇帝与观众报告赛绩。

  心知父皇以武功得天下,最看重的便是骑射本领,加上还有戍守边疆之责,诸位亲王自不敢怠慢,书可以不念,功不能不练。几轮射下来,成绩均尚可,就算不能正钉红心,五中三四都是有的。

  唐王小小年纪,也有好几支射在靶上。反正只要有人上场,天晴都给面子,个个彩声鼓励。惠妃等人只道她出身山野,本意热心助威,虽然有喧哗吵闹之嫌,倒也不加拦止。

  天晴心中却想,皇子们全在前一排上招呼,恐怕都觉得后排望三百步的距离,太过勉强,除非膂力逆天,或者袖藏弩机能一击成功,否则实不敢轻试,就连一向高调的谷王爷也莫能外。

  只见他按箭上弦,朝远鹄上虚指了指,回头朝惠妃她们一笑,依旧往前排居中那面上射去。不过这流星一箭势大力猛,直没靶上红心,箭尾还上下震震摇动。甲士一拔之下,竟然脱手,倒跌了两步;又着一人扶靶,再上前双手交握使力,谁料箭身陡断,只拉出了半截,最后另半截还是从另一头取出来的,直把靶心都捅出了一个大窟窿。

  太孙见状,大大喝了声彩,皇帝和惠妃笑着摇头:“小猴儿卖弄什么,有能耐去射那四面呀。”朱棣则一直正坐观看,丝毫没有要上场的意思。天晴也不知他是有意藏锋,还是老胳臂老腿不想在年轻人面前丢脸。

  “几位殿下弓马好生进益!文耀,你先前还说要让我指导你射礼,这宁王爷、谷王爷的本事都能与大哥媲美了,你要拜师,如何都轮不上我了!”说话的正是魏国公府三公子徐增寿。

  这天皇上考校武艺,年轻的皇亲国戚也都汇集校场,除了徐辉祖、徐增寿,曹国公李景隆等人也纷纷来到。张之焕这几日常在文华殿中,又被太孙叫来相陪,哪知一露面,却先给徐增寿热情拦了下来,只得依言坐在他身旁,一边先向不远高台上的皇帝和太孙行礼致意。

  “可惜你身上小恙,不然趁此机会和诸位叔父一起,开弓试箭,岂不畅快又热闹?”皇帝拍了拍太孙的手背,大有憾然之情。太孙朱允炆昨夜似是受了风寒,今早开始喷嚏不断,精神也略有些委顿。

  “太孙殿下乃国之根本,贵体为重。父皇何须急在今日?将来,有的是机会。”朱棣在旁体贴宽解。

  此时徐天晴正托着下巴,笑眼眯眯地听着他们这厢说话。忽然,朱棣转向张之焕那边,指着校场朗声问道:“听闻张翰林习艺射礼,文武兼通,今次要不要也来一试呢?”

  张之焕闻言一怔,立刻起身,苦笑拱手:“下官一点微末本事,怎堪布鼓雷门,与诸位殿下相较?”

  “诶~不过切磋而已,张翰林何必自谦!本王虽说弓术粗鄙,也不惧献丑,未知张翰林肯否赏脸指教呢?”

  朱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意思都要亲自下场招呼了,那张之焕硬着头皮不上也得上了。可他一介书生,平时就算拉弓骑马,顶多消遣消遣加锻炼身体而已,怎么可能真的精通呢?

  眼看好朋友,啊不好朋友的祖宗要被害得当众出丑,天晴大急“朱棣这是不准备拉拢他了吗?”,忍不住起身嚷嚷:“张大人可是皇上钦点的官儿,皇上和太孙殿下还没说话,为人臣子就乱出风头,这不大好吧?”说着往太孙朱允炆看去,一心指望他开口阻止这场闹剧。

  朱棣心平如水。

  朱允炆否决也好,答应也罢,张之焕出丑那都是一定的。他一番做作,便是刻意要让皇上看个清楚——如今北疆依然不宁,将来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储君殿下是准备靠吟诗作画,还是马屁文章?

  未料朱允炆却没表现出为难的样子,见皇帝但笑不语,竟转而冲徐天晴颔了颔首,又看向张之焕,爽声道:“机会难得,既然四叔开了口,文耀,你就当作代孤上场,陪一陪各位叔父好了。”

  什么?!这样要是输了,丢的可全是你的脸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太孙殿下?!

  朱允炆举目高眺片刻,又道:“不妨挑试一下远鹄吧!举长矢兮射天狼,即便不中,也是一番干云豪气。”

  天晴简直傻眼——这什么道理?反正一样不中,目标定得高丢脸丢得少吗?还是想拖朱棣下水,我射后靶要你不好意思射前靶,大家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再看场上,宁王正在指导小唐王弓术:“……左臂势散劲不散,身转如速,目视如定,积须缓,去要急。看我试一遍。”第一排鹄的开始骨碌碌转了起来,宁王朱权开弓一箭,稳稳中在左二。

  天晴这才注意到,因为无人挑战后排,前排的箭靶都逐渐移动起来以提高难度。五靶都装有木轮,下方铺设轨道,由两边人力摇动转轴,牵拉绳索滑动。

  天晴心下悬悬,为张之焕更捏了把汗——完蛋!加了一堆移动障碍物,要命的是还不匀速。本来难度提升,张之焕只要瞄准前排,能打到一点边,就算最后脱靶,也不至于太难看;可这时偏偏太孙出的什么馊主意,他这么一个弱鸡,能见缝插针擦中那么远的后靶才叫见鬼了!

  为今之计,只有佯装打后靶,实则瞄前靶,只要能挨到一丢丢,不要弄出个三两不靠,也算交了差了。张之焕能考进士,又是什么早慧神童,脑袋肯定不笨,应该能和她想到一起去哦?

  天晴一壁自我安慰,一壁又止不住担心,双眼失焦地望向场内,看着他搭弓、瞄准、射箭……还未反应过来,只见远处甲士大招红旗,耳边突然响起宣裁的判分——

  “张翰林,首射,正中红心——”

  正中红心?!

  遥遥间,天晴似乎看见了那支箭的指向,却实在不敢和那个结论联系在一起。直到再一定睛,方才确信——果然是!两百步外,正中红心~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新手运气?

  真是天助他也!哪怕后面都射飞脱靶,有这一箭也足足够了!

  “好——好!”天晴趁机雀跃起身,掌声鼓得天雷地动,“张大人射得好!射得漂亮!”

  脆亮的女声引得张之焕不得不循而回望。

  果真是她……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确确实实在向自己招手欢呼……张之焕万万没想到,那位徐娘娘竟会这样替他打气助威。一时间,他有点飘飘欢然,又有点不知所措。慌乱中,只能勉力摒除杂念,将全副心神都放在第二箭上。

  威矢呼啸着翻过校场烟尘,准头分毫不失,再次直中远排鹄的。

  “哇~”天晴简直要把手掌拍红——不是什么新手运气,人不可貌相,他是真的会射!“好一个三百步穿杨!张大人厉害厉害~”她大夸其词,连连称赞。

  这惊喜的样子未免过分,花姣急得赶忙把天晴按住,可她却像上了开关的弹簧一样,只要花姣松手,立马跳起来欢呼喊叫,趟趟如此,永不落空。

  “哟!从没见文耀使出过真本事,箭无虚发便也算了,居然还有这样臂力!枉我还信了他的假谦虚!这哪里需要我教他?应该换他教我才是了!”徐增寿拍着大腿大声说道。

  张之焕应是听到了他抱怨式的赞叹,笑笑抱拳回致:“侥幸侥幸。再让我射一箭,准保飞脱不可。”

  然而事实证明,他确实是假谦虚。后三箭他自称力有不逮,只瞄准了近排,虽然未中红心,但也都堪堪相差一两寸而已。结合刚才情形,天晴简直怀疑他是故意放水,好给后面的选手铺台阶。

  皇帝应也和她同样看法,拊掌大笑间一语道破:“张卿深藏不露!倘若到了疆场之上,运筹帷幄、杀贼擒寇,真没有不能的!得此贤才,允炆,是你的福气啊~”

  众人听皇上金口一开,自然个个附和称是。一派祥和欢洽之中,唯只天晴心内忽而涌起一阵烦躁:是啊,真到了战时,他必要与朱棣刀兵相对了,那——他的结局,会怎样呢?

  想到此处,天晴不由偷偷看了朱棣一眼。此刻,他正与旁人一样笑得满面春风;而她却难言就里感到了一丝诡异的阴寒——皇上随口一说而已,但他那么小气,该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当然生气!

  臭丫头,虽说是假冒,但他明面上总归是她的丈夫,她当他死了吗?对那张之焕也殷勤太过!她究竟是真欣赏那书呆子的射艺,还是纯粹为了给他难堪?!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射中了几次,雕虫小技,也值得这样大呼小叫?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射箭!

  朱棣隐忍着忿忿拿起了自己的弓,刚刚瞄正准备射出,耳畔却飘来她的话音:“张大人真好箭法!难怪得皇上和太孙殿下器重。既是能臣又是良将的,换了哪个谁见到这样人才,能不当成宝贝呀?”

  韘抉忽地一滑,弓弦刮破指腹,弹出几丝暧昧的血腥味。

  朱棣心内低呼“糟了!”那支箭羽即带着斑点猩红,如受伤野马般冲将出去。

  “砰——”铁箭重重砸在靶下,撑着后排靶标的木牌似大地龟裂般咔啦啦碎散,圆圆的草靶直愣愣掉下,在地上滴溜溜滚开。这一记射得势大力沉,然而因为严重偏离目标,其效果更加一言难尽……

  天晴心道不好不好,朱棣那么死要面子一个人,还能不出大事?当即自席间一跃跳起。

  “殿下——小小失误不要在意,再接再厉!下一箭,一定可以的!” 她中气十足的声音伴着拍掌声划空而来。朱棣都不用回头,都可以想象她如今堆在脸上的一叠惺惺假笑。

  这女人到底是在给他鼓劲还是替他拆台?!滚开死一边去!

  全然无视她搞出的震天撼地的动静,朱棣只抬头望了望招展的校旗,风向风速片刻了然于心;眼前游移的靶标,虽速度不匀,但尚有规律可循。闭目一息时间而后,他抬弓,搭上双箭,起、伏,配合着呼吸的节奏,全力一发。

  “咻——嗒!”

  离弦的一瞬,他已胜券在握。

  果不其然,头一支箭矢仿佛化身为灵动的仙子,优雅地展开羽衣,翩翩踏空而行,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绚丽的弧;然而众人还来不及惊艳,后一支光电般笔直追来,对准它箭尾稳稳一撞,前者又变作霹雳金刚,有如风雷侵掠,排山倒海而去,从原来谷王那截红心箭的断口中呼啸飞出,径向后斜插而去,“嘭”一声钻进右二后靶红圆正中。

  连珠箭!

  一击双红!

  这见机、测距、蓄力、发动、收势,非妙到巅毫不能为。张之焕直看得目眩神失,愣了半刻,才想起来击节赞叹“殿下神技!”众人彩声轰然,皇帝都不禁心折暗赞——这个儿子,从来没叫他失望过!

  终于扳回一城!

  朱棣对自己的射术向有把握,此刻却也忍不住得意扬眉,回顾徐天晴的表情,她——

  根本没在看!

  “莫非这也是苗部风俗?怎么自个儿夫君上场,反倒听不见你叫好了?”庆阳和惠妃正齐声开着她的玩笑。

  “哎呀~殿下认真起来,就是校场上的将军们,又有几个比得了?赢是一定的啦!像张大人这种文士就不同了,殿下若拿出真本事来,那等于是在欺负人家嘛!我哪好意思再帮殿下喊话助阵呢?”天晴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注意到惠妃的目光又飘回了场上,她心领神会地回头。果然,朱棣一招技压,无心恋战,已经告退离场。谷王眼看两人连秀奇技,又心痒欲试,要来挑战一番后靶。

  “十九殿下——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百发百中啊!”天晴半身探出凭栏之外,热情满满地握拳高喊。

  惠妃看看她,微笑着接起她方才的话尾:“那我们天晴,算是帮理不帮亲了?”心里却有些纳罕,这孩子替橞儿呐喊助威的样子实在真心诚意,刚才对太孙手下的张之焕如何就更不消说了——难道她真半分没想要自己夫君拔得头筹,在陛下面前争脸?

  “惠妃娘娘这话就不对了~十九殿下说来算我的小叔子,也是亲呀!要是我只替张大人助威,那才叫是‘帮理不帮亲’了~”

  一群人又被她的奇谈怪语逗得大乐。一阵笑完,庆阳定了定气,诚心赞叹道:“陛下先前一直夸赞,张大人文墨超绝,没想到今日一试,竟然连射术也这般了得!文武双全,真名不虚传啊……”

  天晴不住点头。一听到人夸奖张之焕,她就从心里欢喜得不行,大概因为他是士聪的祖先,这就感觉像是士聪也被褒扬了一样吧~

  “不管未来如何,起码现在的他,是真的被赏识、被肯定的。”天晴望着坐在校场边观赛的张之焕,满心温暖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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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他是真的会射(掌声鼓励~)张之焕的这个设定(无耻)参照了王阳明的轶事,就是王先生被人强行拱上场结果连续百步穿杨啪啪打人脸的著名故事啦┓(?*-+?)┏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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