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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将远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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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历?来本会大堂,有什么指教?”付惜敏向来爱做和事佬,陆学舟只道天晴是他带来的帮手,话向着她说,眼睛却直直瞪着老友。

  付惜敏始料未及,面露尴尬,只得先好言劝住陆汤二人,又与天晴“借一步说话”。此刻他不说天晴也知道,眼下的苏集商会,就是个没有董事长任由股东互怼的董事会。不过付惜敏刚请她快走,她不仅跟来了,还大放厥词,他自然要再劝两句,也不由得他开口,直接问:“沈某有一事不明白,汤老板也半生经营,怎会一点储蓄都没有?为了几百一千两的事情,也至于和陆老板闹得不可开交么?”

  付惜敏愣了一愣,想了想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不妨先跟沈智说个清楚:“沈公子不知,若只是为了几百两的事,便付某来掏这个钱也无妨,可这背后还有陆老板的心结……他想分家拆伙已想了多年,这次正好借着机会,数落汤老板贪多好高没分寸,自己出去单做就有理由了。汤老板则觉得委屈,商会互帮互助原本就是惯例,做生意的谁没遇到过一两次难处,不全靠相互帮衬着过来么?这也是沈老当家创立苏集的本意,说到底,哪门生意能半点不冒风险呢?”

  天晴知道他不过话说得漂亮,要真的几百两随便掏,老早就掏了,还不是怕自己辛苦挣的钱没名没堂打了水漂,末了成了惯例?可要是心疼钱不想出,任由陆学舟开了这个“退会”的头,会中大小商户必定人心思变,原本立了多年的规矩也要难免改改,本来顶多两不相涉,搞不好接下去就要互踩地盘、拼死竞争了。

  沈万三走了都二十年了,商会还能维持这个壳子,自然是因为知道当今圣上不喜商贾。洪武十八年郭桓案弄得哀鸿遍野,能抱团取暖,总好过独自求生,这才大家心照不宣,一直没坏了局面。

  可如今权柄日益移交太孙之手,抑商风气大有清朗之象,看见了金光闪闪的机会,像陆学舟这样精明写了一脸的人,怎会愿意大好“钱程”被会中不识相的破落户拖累?

  天晴计较已定,转头向几人道:“在下不才,说起来历,与苏集当年老当家沈万三沈老爷子颇有些渊源。可惜他老人家的陶朱妙方,在下未曾学到皮毛,不过耳濡目染,于商道也有些小小心得,或许正好能解汤老板之急。”

  一番话说出,各人心思各异。

  付惜敏知道陆学舟的想法,只怕他借题发挥。陆学舟却将信将疑,沈家可是戴罪之身,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岂敢还来苏州府攀亲?又能有什么法子帮了汤宪?哼~想占他陆学舟的便宜,那可门都没有!

  长脸男崔玉棠则惊讶万分,他心中焦急,只道去付家时旁边有人,却没留意是谁,更想不到这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会与沈氏有关,至于他说有办法解汤家困局,他倒不顾上去多想了。只有汤宪宛如遇到救命稻草,觉得他跟沈家有关也好没关也罢,都不打紧,连声问:“公子有什么办法?还望相告!还请指教!”

  天晴清了清喉咙:“从今往后,苏集商会就立下规矩——以后每部的生意都得拿一部分出来,供其他三部按比例抽成。比如,米部赚了一百两盈利,那米部占七十,药、金、织三部各占十,也就是这些生意的利润,必须分三成给其他会部。”

  众人一齐“啊”了一声,都摸不着头脑:“这算是什么方法?”

  “股份分红啊。这样万一哪次哪个会部有买卖失败了,起码还有从其他三部分到的资金可以周转,利益共享,风险同担。如此,银货交讫、装配运输,有哪个会部需要帮忙,其他三部都不得推托扯皮。生意做成了自有你的份,要是不干,亏的可就是自己的钱。”

  单说分股,各部生意里也不乏先例,比如反正一样纺布卖布,周家布庄一家吃不下,可以拉吴家布庄一起收棉花,压了价钱,两家再分,但跨界经营却是闻所未闻。

  “这个行不通的!我们开药铺,织染买卖可是一点都不懂。”陆学舟率先否决。倘若付惜敏的布庄明明赚了一百却说只赚了五十,账目上稍微动一动手脚,就是摊开来他都未必看得出猫腻。

  “不用懂,织染那块不是有付老板和其他织部的行家里手盯着吗?你们就继续开你们的药铺,等着收织染的钱就得了~当然你们干本行赚的钱,也要匀出一部分分给其他三部。不用担心不公平,商会开着就是为了协调加担保,不然开了何用?必不会让哪一部便宜、哪一部吃亏的。”

  “那盐茶生意交给哪会部来做?”付惜敏问。这是官家利市,最稳妥不过,诸家谁都不肯把自己的油水轻易放手的。

  “全由商会统一打点。你们要往北贩运的货品,悉数先到商会集合,一并安排运送。卖的东西多,盐引、茶引自然拿的多,形成规模才能压低成本。同样是运,原先一斤盐赚半两,分摊成本后一斤起码能赚一两,要是再收购其他自身运力不足的商户照引,换盐去卖,还能赚得更多。”

  “嘶~这倒也不是不可以。可盐茶的盈利怎么分?也按那个什么股份分红吗?”崔玉棠问。

  “就按原货所占比例来分。换一千斤盐引的原货,如果有五百斤是由某会部提供,那最后所得盈利当然也须得分该会部一半;同样前期运输过程中所需的费用,该会部也要承担五成。”

  “如果哪一部碰到货源充足,却一时凑不出那么多钱来运,可否也请商会牵头支援?”付惜敏问。

  “自然可以,其他几部里谁有意愿帮忙出力,最后盈利自然也要按成分给协助的人了。”

  “要是没有会部愿意呢?”说话的是陆学舟。

  “那这钱就由商会来出,有利润也由商会来挣。在下这次出来也没带多少盘缠,区区三十两加些碎银而已,算上陆少爷赌输欠我的,也就一百余两,姑且就算是启动资金吧。以后经营周转难免要垫钱,是故需要和各位先交个底——但凡盐茶生意,商会总部未来必须参股,按例分红。”天晴心里道,总不能尽帮着你们赚钱,我自己去喝西北风吧。

  陆学舟横了儿子一眼,已知是他闯出的祸事,才招来这么个不三不四乱七八糟看着还有点危险的人物,心中不免生气。

  “汤老板也不必着急,这五百斤盐引就由沈某代商会买了,二百两白银一文都不少,先让汤老板解了这燃眉之急再说。”

  有人助他脱困,汤宪怎会拒绝?当即千恩万谢。陆学舟却皱眉,阴阳怪气道:“就算小儿把欠公子的银子补上,那可还差快一百两呢!”

  天晴扯下琉璃佩,往桌上一按:“就拿这佩作抵押。哪位老板肯做回质铺典当,借沈某一百两银子?”

  众人都是一怔。他们全是商会老人,自然与陆竞不同,认得沈万三的随身爱物,方才众口扰攘没留意,这时听他自称姓沈,又拿出了举世独一的琉璃佩,不由纷纷心惊——他真是沈氏嫡系子孙?

  付惜敏早知端的,见天晴方才说得头头是道,脉络清晰,不拘俗格,快速接口:“沈公子这经营法子不比寻常,付某真心认为可以一试。这一百两银子,就由付某来出好了。”盐引换回就是数百两的利差,毕竟没人能不吃盐,不愁沈智还不了,这个顺水人情不妨自己做给他。

  米部的理事崔玉堂仍旧有所疑虑,问天晴:“你究竟是沈老爷子……沈老爷子的什么人?”

  天晴冒充了一次,也不怕再冒充一百次:“不瞒各位长辈,在下正是沈老爷子的亲孙儿,单名一个智字。”说完又装模作样地幽幽而叹,“今上洪武三年就下了令,寸板不得下海,本来苏集光靠番运生意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此后却再没了出路。祖父在天有灵,要是眼见苏集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人心离散至此,不知作何感想……哎,要再看到会内子弟不学无术,堂堂正正的商户,竟沦成了为非作歹的奸徒,只怕他老人家更加……”话未说完,夸张地呼了一声,还带着些许哭腔。

  陆竞哪知这路上随便捡的小子还有这来头?一边暗恨自己倒霉,一边在旁缩着不敢吭声。陆学舟无话可说,只能狠狠咒骂自己生出了个败事有余的东西——“沈智”是商会老当家之后,又是儿子招回来的,眼看精明如付惜敏、老实如崔玉棠都认可了他,汤宪又承他的情,自己再执意反对,孤掌难鸣,还白白将其他三部得罪光了……便含糊点了点头,道:“是我老陆教子无方,沈公子说怎样,我们陆家照做就是了。”

  天晴看大局已定,心下满意。此时付惜敏又道:“沈公子深得老当家真传,以后靠沈公子主持商会诸务,群龙有首,振兴有望,我等自不必担心了。不过既然盐茶换卖、调配运使等事务需要沈公子经手操办,没名没分却是不妥。还望以后能由沈公子接任商会大当家,万请勿要推辞!”

  天晴一霎眼睛,已经明白付惜敏的用意。他刚刚还急着赶她走,可眼看“沈智”自曝身份,却于局势有利,便想物尽其用。之前叫她走,恐怕也不全出于香火旧情,更多的还是怕无端受了连累。

  这也难怪付惜敏。四个会部多年来貌合神离,彼此不服,陆学舟等人更是欺他年轻脸嫩,面上和和气气,暗地里小动作却是不少。好不容易来了个“沈智”,可以名正言顺来一统散沙,总比他一人苦苦支撑强多了。万一真遇到什么不对,四部统一口径,一股脑儿都推给了沈智就是。

  天晴想的却是——真的有事,我不会逃吗?如今只不过想要个地方落脚混温饱罢了,点点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有一节,虽然当初今上降旨南放,我还尚未出生,名册上没有,归故土回中州算是法理可容。但沈家到底为圣上所忌,对外还请大家尽量缄口,别人问起,就说我名叫沈三,现在接手商会经营,其他和我祖父有关的事,为省麻烦,就不要外传了吧。”

  这话正若合付惜敏心思:“属下等自然明白这道理,少当家放心。”

  “也别叫少当家了吧,既然是少当家,不就说明上头还有个老当家吗?就叫我……‘会长’好了。”

  众人齐声礼道:“是,谨遵会长吩咐。”

  “虽然当中各种搞,可别说~当霸道总裁感觉还真蛮爽的嘞!”天晴暗想。

  此时已过申牌,天晴与花姣直接在商会这间旧屋住了下。这里原也有些仆佣下人负责简单的收拾,付惜敏又调来自家两个手艺出众的厨子,为二人张罗吃食。

  天晴饱饱美餐了一顿,趴在刚刚打扫好的客房里,眼皮松松就想打个盹儿,却听得花姣叹气:“什么振兴商会……我还以为那姓付的是什么好人,原来又是拿你当枪使。”

  天晴翻了个身,一下来了些精神,托着下巴道:“反正我们本来就没处去,等盘缠用光,那真要街头表演卖艺了。来江南,也是想做做小生意,顺便跟南来北往的商贾打听打听消息嘛~正好有你太爷爷家的老人们肯收留,还好吃好喝养着我们,做生意的本钱都有着落了,也不坏啊~”

  “……云南沈家,终归是戴罪之身。被人追究起来,只怕你钱没赚到,消息没打听着,先把自己赔进了大牢。”

  “哈哈~有人追究才好,追究了便知道我不是什么沈智,沈家才不会被牵连呀!要真到了那时候,你先走,我一个人脚底抹油,逃起来更快,知道没?”

  她居然还真做好了被抓要逃的打算!花姣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索性摆出一张最常见的严肃脸,斥道:“说的倒轻松,哪里能真不管你自己走了?”

  天晴见她真在发愁,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上去摇着她的胳臂安慰:“不用担心啦花姣!其实你太爷爷都在云南过世那么多年了,皇上再小心眼,总不至于还跟他一个小孙子置气吧?再说,如今太孙殿下半个屁股已经坐上了龙椅,在民间又是出了名的宽厚仁爱,怎么会为了皇上跟你太爷爷那点陈年宿怨,特地来找我们的麻烦?讲实在的,我们做生意,助民生,增税收,对他的江山社稷,那是大大地好,他欢迎都还来不及呢~何必来治我们的罪,你说是不是?”就算他真不欢迎,也不要紧,过几年皇帝就要换人当了;只要把那位仁兄包圆了,万事无忧——现在她大费周章,上蹿下跳,不正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吗?

  花姣不语。

  当初天晴说要去苏州时,她又惊喜,又不安——她身负余夫人的期待,当然想替她回到家乡看看;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看了见了,又能怎么样?像付惜敏说的,如果不巧被故人窥出端倪,还白白惹来一场麻烦。

  她想过告诉天晴真相,提醒她行藏小心,可看她欢欢喜喜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却忍不住说服自己——她们都易了容改了貌,哪有什么端倪可窥?

  她从没来过这里,对曾祖父的影响力一无所知,是故万没料到刚踏上苏州地界,一块小小琉璃佩就暴露了她们真身。眼下商会诸人还有赖于天晴,不用担心他们对她不利,可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好?

  见花姣神色还是不霁,天晴决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诶,你的那个小叔沈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只记得听你说过他的名字,说他离了族里去寻什么仙,其余就一概不晓得了。以后要扮成他,还是多知道些他的事好。”

  “小叔他啊……”花姣微微恍思,“其实他在的时候,我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算起来,如今他年纪应该二十出头了。他是爷爷老来得子,非常宝贝,但是四年前他娘过世,他突然说要访道去,就离家外出,也不知道现在飘在哪里,一点音讯全无……不过付惜敏他们既能知道他,可见商会在外确实有些情报渠道,或许可以为你所用吧。”

  这恰和天晴想在一处,只不过……“明明是你们沈家的名分,却由我这个冒牌货来担,你是沈氏嫡亲的孙女,倒只能自称下人,这可太委屈你了花姣。”

  花姣未成想看着大大咧咧的她还会有这婆婆妈妈的顾虑,终于噗嗤一笑:“什么沈氏嫡亲?真要算云南一系,沈昂才是长房长子。我爹本就是次子,我娘又是苗部夷女,除了沐侯夫人,谁真心把我和芳婷当沈家人看?你早点把事情办了,跟王爷交了差,让我快点回家去找妹妹,那我才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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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登上了新舞台,好好演。 明传奇志之肆羽易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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