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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拿小爷的金子这不是想小爷欠他人情么?小爷的人情可比金子值钱多了,这不是聪明人是什么?”
唐安宴揉着被钟灵捶了两下的胸口,老老实实解释道。
钟灵勾唇一笑,方才在阁楼上她可怜了范松半天,还想着怎么他帮一把,却被唐安宴指着额头骂多管闲事。
眼下唐安宴这一番话,是想自己插手了?
唐安宴眼一白,否认道:“小爷可不是想帮他,如今的世道,阶级这种东西早已经根深蒂固在人心之中,小爷虽帮得了他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更何况......”
唐安宴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对着钟灵严肃嘱道:“你也别插手他的事。”
谁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命运,但他有自己活下去的方式,贸然插手未必是在帮他,或许还会害了他。
“走了走了。”唐安宴赶着回去沐浴。
两人携着月光往斋舍走,一路上钟灵还在为范松愤愤不平。
一下下踢着脚下的石子,发泄心中愤懑。
“哎呦!”
突然夜色中响起一声哀嚎。
“谁啊这么缺德,拿石子砸人!”
不知从哪凭空钻出一同样穿着他们国子监襕衫的书生模样的人,揉着自己占据了半个头顶的血窟窿东张西望。
唐安宴眯着眼仔细看了好一会,才不确定地指着书生问钟灵:“这回总该是鬼了吧!”
......
“记清楚了吗?”唐安宴附在钟灵耳边,轻声说道。
钟灵视死如归,悲壮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紧张。
国子监负责传授五经之一的韩季,身着花素绸纱儒袍,拿着卷《诗经》,踩着学钟铛铛声进了诚心堂。
韩季以前只负责率性堂的授课,因诚心堂年迈的廖先生请辞,暂未有新人顶替,这段时日便先由他代课。
满堂监生衣冠严肃,端着手,拱着身子立于两旁,恭敬喊道:“先生好!”
韩季点头微笑以应。
听说韩季此人高尚儒雅,性子软和,最好说话,他的诗经课,监生的到堂率和成绩皆是最高的。
瞧他一脸笑意,如春风拂面般温暖和煦,唐安宴满意地点了点头。
保持行师礼的姿势,头微微抬起,假装清嗓子,用力咳了咳。
唐大少爷这般无礼的举动自然吸引了韩季的视线,而此时他恰好刚走到钟灵跟前。
钟灵故意将端着的双手往前送了送,掐准了韩季衣袖拂过作揖的手的时机。
只听“哎呦”后,紧随着一声“咚”。
钟灵牙一咬,眼一翻,直挺挺又软绵绵地地倒在了韩季脚下。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吓,韩季连退了三步,看着倒地昏迷不醒的钟灵,惶恐道:“这......这......”
唐安宴赶忙上前扶起心虚冒汗,微微轻颤的钟灵,义愤填膺指责道:“先生也太不小心,怎将学子撞在了地上。”
听闻此言,拱着身子的监生们皆抬头朝韩季看来。
韩季惊慌失措,一手颤抖指着唐安宴,那讲起诗经来口若悬河的嘴,竟开始结巴:“你......你莫胡说!我怎知这学子轻轻一碰便倒了地。”
大部分监生心知肚明,唐安宴这小霸王是在整这新来的先生。
整日读书甚是无趣,这般的乐子他们也爱瞧,只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旁观,更有胆子大的出声附和,霎时有序的课堂乱成闹市,人人皆朝韩季投去指责的目光。
“我真没有!”韩季睁圆了眼,众目睽睽下无力地辩驳。
唐安宴晃晃钟灵的身子,神色紧张,焦急道:“我瞧应是被撞昏了,也不知有无大碍,我送他去医馆瞧瞧。”
话毕,唐安宴在热心虞月卿的帮忙下,将钟灵背到了身上,站了起来。
朝一脸无措的韩季点头示意道:“先生也莫慌,是何病因大夫一瞧准能知晓!烦请先生送我们出门。”
唐安宴长腿一迈便向门外走去,暗想韩季此人真好糊弄,竟如此不费吹灰就叫他得逞了!
偷偷勾起的嘴角还未隐下去,却不想脚下不知被何物绊了一绊。
又听哎呦一声。
唐安宴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钟灵却从他背上飞了出去。
直直冲着大门边的粗壮柱子。
咚的一声发出闷响。
钟灵揉着脑袋站起来,和一旁的齐天佑道了声谢,幸好他及时出手抓住了她的脚,才避免血溅当场。
呲着牙想骂唐安宴不小心,一看四周众人皆凝眸在她身上。
面上涨红,瞬间老实巴交,规矩站好。
唐安宴捂着眼,暗道不好。
韩季收回故意探出去的脚,脸上重新扬起沁人心脾的笑。
昂首阔步坐于台上,脸上嘴角的弧度与进来前无甚区别,这会看却像是乍暖还寒的春风,能冻得人牙齿打颤。
“第一堂课便教一教大家,何谓尊师重道!”
韩季的声音就如二月的春风,凌冽似刀。
这一招杀鸡儆猴,顿时叫诚心堂里不少不安分的人收起了蠢蠢欲动的心。
误信传言害死人!
唐安宴和钟灵头顶着叠书卷,两手揪着自己的耳朵,被罚跪于诚心堂外。
钟灵哭丧着脸,埋怨道:“你不是说这韩季最好说话吗!我瞧着就不好糊弄。”
唐安宴也很无奈,他也是四下打听到的这传闻,没想到竟如此不靠谱。
钟灵冷哧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外头还说你心狠手辣,为强占燕娘,才将张海弄进了刑部监活活弄死。”
“传言还说在回山城路上的燕娘听闻此事,半路折回禹阳,你不但杀人灭口,还剖尸取子,说你这样的纨绔,迟早天打雷劈,就这样你居然还敢信流传之言?”
唐安宴紧抿着唇角听着钟灵的奚落,一声不吭。
张海为给自己脱罪,弄了个假燕娘送回去打算半路假装劫杀,以洗清自己的嫌疑,这事他知道。
可张海死在刑部监,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司狱司说还没开始用刑,张海不知何故自虐,趁狱卒不备摔了瓷碗,用瓷片将胸口划得血肉模糊。
夜里还拿了条不知藏哪的腰带勒了脖子,上吊自尽。
若是不堪受刑之苦想要自杀唐安宴能理解,可这还没开始呢便自行了断是何意?
唐德为了压下此事命人草草处理了尸首,虽严令不得提及,却还是不慎走漏了风声。
“我觉得张海之死甚是蹊跷,哪有上吊自杀仰着脑袋死的,定是有人想叫小爷背黑锅。”唐安宴放下一只手揉了揉跪疼了的膝盖,一脸愤闷。
钟灵深以为然,下意识想点头附和,却忘了头顶着一叠书。
刚低下头,头顶的书便往下滑,她赶忙伸手扶住,好在韩季不曾发觉。
她呼了口气又问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一会要你命,一会栽赃嫁祸于你,我瞧这背后之人甚是厉害。”
唐安宴长叹一声,两手一摊:“小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就是想不出谁人有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竟能入刑部监里杀人嫁祸。”
两人聊着张海一事热火朝天,倏地看到不远处有个一瘸一拐的单薄身影朝诚心堂走来,瞬间收了声。
范松穿着勉强补好,还未全干的襕衫学服,头上绑着昨夜钟灵给他包扎的布带,抱着本《诗经》,十分吃力地缓缓移动。
钟灵见到他一瘸一拐的模样,紧紧皱起了眉。
昨夜这腿还是好的,怎么今日......
钟灵扫了眼诚心堂里的韩季,悄悄将头上的书放下,在袖中找了找,将一个带梨花纹样的白瓷瓶拿在了手上。
“范松!”
钟灵趁范松走近,轻轻喊了他一声,然后迅速地将手上的瓷瓶往他怀里一抛,见范松手忙脚乱地接住,指了指头,朝他明媚一笑小声道:“外敷,早晚各一次。”
范松手中捏着那个瓷瓶,面上没什么表情表情,怔愣地看了会钟灵,眼神扫到唐安宴时仿佛被什么灼了一下,立刻敛起眼睑,垂下头,一言不发往诚心堂里走去。
“都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了,你看人家都不搭理你!”唐安宴冷嗤嫌弃道。
钟灵不满地撅了嘴:“我想帮他是我的事,不用他搭理我,何况他也没拒绝我不是。”
唐安宴闻言扶住了头顶的书,跪直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钟灵眼角余光瞥见,困惑问道:“你做什么离我这般远?”
唐安宴眼皮不掀,唉声叹气道:“怕挡着你普度众生的佛光。”
话说完,唐安宴自己先忍不住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钟灵扑哧笑了出来。
谁家佛陀会顶着书揪着耳被罚跪在堂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闹得正欢,突然背后乍然响起春寒料峭的低语声。
“何事如此开心?”
听到这温和中带刀的声音,两人的笑意凝固在脸上,齐齐打了个激灵。
罚了跪还这般嬉皮笑脸,韩季阴森森一笑:“放课后两人将诚心堂里里外外给我仔细打扫一遍,明日我来查。”
话毕,韩季拂袖离去。
见人走了,唐安宴潇洒将头一顶,头上的书啪啪散落了一地,他站起身揉了揉跪的有些发麻的腿。
而后大掌伸去钟灵面前将她拉了起来。
钟灵就着唐安宴的手起身,愁眉苦脸叹了口气。
“尘凡涧去不成,还得受罚,我们这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
今日唐安宴和钟灵搞得这一出碰瓷大戏,全是为了昨日夜里遇上的那书呆鬼。
书呆鬼名为江子眠,由于死的时间太长了,都记不清自己为何投井自杀。
唐安宴只好根据他老旧的学服款式猜测大概时间,然后连夜偷查了历年监生簿,终于在十年前的名簿中找到了他的名字。
据名簿记载,江子眠籍贯为禹阳南边的江昌水镇,连着考了五年皆达不到结业的水平,郁郁寡欢之下,一时想不开便投井自尽了。
投的便是文渊楼那破败院子里那堵了石块的枯井。
唐安宴问他是否有未完成的心愿,江子眠却说自己死得太久了,许多记忆都残缺不全,更记不得什么愿望。
忽见钟灵清秀可人像个姑娘,又说自己一辈子只顾着读书,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实在心有不甘,或许这便是他的心愿。
尘凡涧是禹阳最大的春楼,什么样的姑娘里头都有。
唐安宴决定带他出去见见世面。
可想出国子监需要出恭入敬牌,为了拿这块牌子,才谋划了今日这一出,装晕碰瓷。
没想到,却被老奸巨猾的韩季摆了一道。
唐安宴扯了扯钟灵愁苦皱巴的小脸,笑得吊儿郎当。
又仰起下巴,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有小爷在,那尘凡涧照旧去,这责罚么......自然用不着我们亲自动手。”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