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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考当日,考堂外。
以唐安宴所在之地为中心,方圆十米都不敢站人。
范松中毒一事不到一刻钟便传遍了国子监,本不算什么大事,却因为牵扯到了唐安宴才让他们讳莫如深。唐安宴的跋扈谁都见过,被他揍过的人不知凡几,眼下明显能看出他心情不好,自是没人敢上来触霉头。
所以这会唐安宴身边只站了钟灵和虞月卿两人。
唐安宴只知道范松是因为吃了他给的枣泥酥才中的毒。
背后下毒之人可谓相当阴毒。
桌上吃剩的枣泥酥残渣里还留有不少的断肠草碎末,绿色的碎渣在旁人看来是很明显,可头一次吃这糕点的范松却不清楚。
连塞进枣泥酥中做点伪装都不屑,侮辱的意味很明显。
此事虽已上禀了监丞与司业,可因为没闹出人命,又撞上大考,只敷衍了句此事稍后再议,便压下暂且不论了。
钟灵依然愤愤,但也无奈,说到底还是因为范松贱籍的身份,贱籍的生死与他们来说自然比不上眼下这大考来的重要。
连着给范松灌了两日的甘草绿豆水,他体内的毒是清的差不多了,但人依旧很虚。
唐安宴双手抱臂,斜斜倚在柱子上,看着范松拖着虚弱的身子赶来考堂,一步步虽走的吃力,却很坚定。
此次大考于范松而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若考好入了圣上眼,只需被夸上一句,国子监便再无人敢随意欺辱他,若再讨了圣上欢心,只怕范松为了脱离贱籍而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日子就真的可以就此结束了。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除非范松真死了,否则今日便是爬,他也会爬来。
或许背后下毒之人正是见不得范松好,害怕他真凭这一考翻身,才在这节骨眼上动手。
可惜这人好惹不惹,偏惹上了唐家大少爷,竟敢在他唐安宴送出去的东西里下毒,不将人揪出来唐安宴誓不罢休。
齐天佑远远地便看到了唐安宴他们几人,不知怎的,才几日未见却像是隔了三秋,他面上虽云淡风轻,可眼底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欢愉的心情。
几人围在考堂门外,是为了等入堂的学钟。
唐安宴和虞月卿背对着齐天佑,自是没瞧见他。
而钟灵面对唐安宴站着,余光一扫便看到了步履规矩的齐天佑,被马蜂蛰出来的红肿全消,只余下几点不明显的红斑的面上,星点笑意挂在眼角。
钟灵抬手朝他挥了挥,和他打招呼道:“看来天佑兄恢复的不错。”
虞月卿顺着钟灵的视线转过头,见齐天佑朝他们微微点头,桃花眼一扬,扭着扶柳腰肢微笑着迎了上去,张口便是嘘寒问暖。
热情异常,不似平时的她......颇有些怪异,然而凝眸在齐天佑脸上的唐安宴,没注意到。
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齐天佑身上散发出来的轻松愉悦。
唐大少爷抿了抿嘴,不懂大考在即,有什么可高兴的,一想起要提笔写那么多字,他这个聪明绝顶的脑袋都快赶上齐天佑肿成猪头时那般大。
“唉~”随着老古板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端于身前,老气横秋向他走来,唐安宴长叹了一声,这气定神闲波澜不惊的样子真讨人厌。
随着齐天佑靠近,唐安宴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日一起打叶子戏。
连赢十八把的逆天运气,老古板莫不成是天选之子?
大少爷猛然间参透了什么!本是郁郁寡欢、没精打采的凤眸,霎时拨开惨淡愁云,露出里头若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瞳,倏地将站若歪松,斜倚靠在柱子上的身子旋起站直。
颇觉挡在他和齐天佑中间的虞月卿碍眼。
抬手将虞月卿一手拨开,对上齐天佑疑惑的眼神,双手大力合十,置于额心,学着寺庙里的信徒,带着虔诚的信念闭上了眼,只见他一本正经喃喃道:“保佑小爷逢考必过,没有丁等!”
言毕还朝齐天佑拜了两拜。
齐天佑脚下的步子一顿,面上平静无波,却把错愕写在了眼里,顿了片刻才移开看向被唐安宴挪开的虞月卿。
两人互换了个不解的眼神。
唐安宴无论在哪都是最引人视线的存在,这会也不例外,就算离得远,也有不少监生发现了唐安宴怪异的举动,齐齐惊掉了下巴。
忍不住感叹——不愧是不可一世的唐家大少爷,弯个腰都能带出气贯长虹的气势。
感叹完又觉得奇怪,一向横行无忌的禹阳一霸,怎会给大理寺卿的儿子弯腰鞠躬,顶礼膜拜?
见到如此诡异之景,已有不少监生聚到了一起,窸窸窣窣分析起了唐安宴此举的意图。
小霸王好像从他落水溺亡又自棺材里爬出来以后,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神神叨叨,开始信鬼神。
曾有不少监生,夜里见唐安宴和他那形影不离的表弟,拿着一叠黄符偷偷在斋后烧,边烧还边念叨着什么让四方游魂快来找他这样的鬼话。
听着像是在招魂,再加上时不时扬起的黄符,吓坏了不少人。
向来没礼貌的唐安宴,几日不见突然变得这般谦逊,将齐天佑着实惊得不轻,听虞月卿说唐安宴这几日彻夜不眠地挑灯夜读。
他心里忍不住怀疑,难道是读书读傻了?
不过唐安宴能懂礼数,算是好事。
这样一想,齐天佑忙抬手作揖还了个礼。
只有钟灵听见了唐安宴口中的念念有词,她抬手掩了嘴,才没有将笑意倾泻出来。
少见唐安宴这般认真地病急乱投医,唐叔这命门抓得实在太准,竟让大少爷拿齐天佑当考神来拜。
学钟铛铛敲响,伴着司业一声“进。”人群一阵蜂涌进了考堂。
第一场制义,考题为《君子哉》。
唐安宴从看见题目的第一眼起便心生烦躁,却又不得不忍着厌恶,提笔下墨。
从破题、承题到后股、束股,他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在先生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交了满满规整笔墨的卷子,走出堂外用力呼出一口浊气,才觉自己甚是了不起。
居然能写出这样一篇违心之言。
第二场考得是律令,考题为礼律。
唐安宴一见这两字,便先笑了,别的不敢说,这礼律他可是倒背如流,以往都是他爹在他身上抡上一棍子,他背一条,如今只不过是提笔默写而已,更是不在话下。
文考的最后一场,也是唐安宴最没把握的一场,算学。
勉勉强强将前两大题算了出来,可最后一题他深觉自己挠秃头也挠不出答案来,索性放弃。
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
三门文考结束,黄昏已谢去,夜幕即将铺开。
唐安宴身疲力竭勾着钟灵的肩膀拿她当拐拄,一齐往诚心堂外走。
从来不知道考课是这样费心神的事!
以往考课他要么是不去,去也是呼呼大睡,这会全心全力考完,连着几夜未眠的疲惫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竟比和家里老头拳拳到肉的过招还要累。
齐天佑跟在两人身后,背着手翩然走到了唐安宴身侧,依然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开口问道:“安宴兄考得如何?”
唐安宴仰头瞥了他一眼,想起什么,忽的从钟灵身上起来,拿出了对待天选之子的态度,端直了身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一脸严肃道:“能不能过就靠你了!”
齐天佑疑惑地皱起眉,过不过与他有什么关系?
唐安宴正同齐天佑问算学前两题的答案,钟灵忽瞥见范松越过他们往门外走去,忙赶了上去。
正想嘱咐叫他回去别忘了喝药,却在见到他的面颊时,不由地顿住。
范松今日是同他们一起在考场没错吧?
这红光满面的精神小伙模样,怎和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
她竟不知,考课还有治病的疗效。
唐安宴垂着嘴角瞥见钟灵在和范松,眼倏地一亮,朝齐天佑挥手告辞,大步流星走了过去。
一把勾住范松的肩,大少爷满脸期待地看着他,问道:“算学前两题是几何?”
听了范松的答案,唐安宴叉腰大笑,这次他肯定不是丁等了!
方才同齐天佑一问,还以为自己错了一题,没想到范松答案竟与他相同。
一想到老古板还不及他临时抱的佛脚厉害,他心里更是美滋滋。
范松看着唐安宴满脸夸赞地将他瞧着,面上微红,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谦虚道:“我做的也不一定对。”
听闻此言唐安宴立刻不高兴了,前一秒还在狂笑的脸,这一秒凤眼微眯,带着寒光,威胁道:“你敢不对试试!”
范松与唐安宴不熟,自然不知道唐安宴这变脸的绝活是川地学的,见少爷冷了脸,吓得肝一颤,咕咚咕咚连咽下两口唾沫,才让自己的心跳的没那么快。
钟灵见状忙伸出手,揉上唐安宴的面颊,想将他这一脸的煞气揉掉。
“大晚上的,你就别出来吓唬人。”
范松今年才十五,比钟灵还要小上两岁,自知道范松的年纪,她本就泛滥的母性,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唐安宴将钟灵的手从自己脸上扯下来,连连后退,抬手往自己眼上一挡,没正形侃道:“好刺眼的佛光!”
钟灵被他打趣的忍不住大笑,伸手要去打他,唐安宴自是不会坐以待毙,拔腿便朝斋舍跑去。
唐安宴今日肚子里的墨水都吐了个干净,连带着身子也是精疲力尽,早早地便洗漱完上了床。
钟灵看着倒头就睡的唐安宴,到嘴的话头又被她咽了下去。
无奈叹了口气,上床躺好。
翻来覆去,只要一想起师父的来信,她就愁得睡不着觉。
信上问了钟灵双鱼白玉是否按他所说,上元夜就戴在身上再没摘下来过。
——事实是玉还在唐安宴脖子上挂着呢,钟灵不敢和师父撒谎,因而也就没有回信。
唐安宴说的不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钟灵便答应他帮他捉完七只鬼才能取回玉。
眼下才捉了三只鬼,而师父不出一月便要到禹阳了,这玉她必须得想法子先拿回来瞒过师父的眼睛。
谁曾想一向对她大方的唐安宴,不知怎回事,偏偏对这玉是执着的很,好说歹说就是不同意。
一想到师父令人发指的惩罚手段,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钟灵脸朝向唐安宴,侧躺着身子,时不时拿眼偷看他精致的侧脸,绵长沉稳的呼吸在幽静的夜中分外清晰。
她盯着看了酣睡中的唐安宴许久,胸口绣着金线的绸缎衣襟微微敞开,钟灵杏眼咕噜一转,蠢蠢欲动的心思立刻活络了起来。
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