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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爷不缺钱,缺命 一兜赤豆子 9030 2021-04-05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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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天佑奇怪地看了唐安宴一眼。

  又一眼。

  心里犯了嘀咕。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唐安宴对他这般的......

  和颜悦色?

  一时错愕下,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他一向与人为善,以往唐安宴常常因着一点皮毛小事,对他颇有成见,其实他只是尽自己的职责,上报一些进学迟到者,无故斗殴者,无令出监者而已。

  再后来又出了唐安宴落水一事。

  钟灵说钟影已经为他和唐安宴做了解释,唐安宴也不怀疑那日下黑手之人是他,但两人的关系依旧不好。

  齐天佑有意缓和关系,浅笑着接过唐安宴手中的茶盏,吹了三次,抿上一口,才道:“其实我也只是曾在文渊楼听闻韩先生提及过此事罢了。”

  “韩先生?韩季?”唐安宴钟灵两人,双手撑着下巴,坐于桌旁,齐声问道。

  两颗安分又乖巧的毛茸茸脑袋,微微上仰,宛若泉水清洗过的瞳眸,水润晶莹,直直盯着他。

  从未见过这般老实的唐大少爷。

  这样的景象,他做梦都不曾有,齐天佑有些晃神,手指捏紧了杯壁,指尖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

  随后不自然地清咳一声,放下茶盏,点了点头。

  回道:“那日我诗经里有一处不明,便想去请教韩先生,有人和我说看到先生去了文渊楼,我便也去了......”

  据齐天佑所说,他是在一处只有一棵枯树和一口枯井的院子找到韩季的。

  当时韩季正仰头看着枯树,面色哀伤,似在缅怀什么。

  齐天佑不忍打扰,便想着去院门外等他,韩季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先一步发现了齐天佑。

  韩季告诉齐天佑,那日是他十年前教过的一位学子的忌日。

  那学子虽资质平平,连考五年都不能顺利结业,可性子坚韧不拔,十分乐观。

  韩季对此敬佩有加,两人成了亦师亦友的关系。

  韩季口中的学子便是唐安宴脚下的书呆鬼江子眠。

  江子眠死前几日,曾和韩季提过想要他帮忙带点东西给家人。

  韩季应了。

  第二日韩季却因家中突发急事,连着请了半月的假,回了国子监才听到江子眠已经投井自杀的消息。

  几日后,韩季无意中在自己时常要看的书中发现江子眠留给他的遗书,说藏了个包袱在他床板隔层里,希望他能将包袱亲手交给他在江昌水镇的弟弟。

  而当韩季将江子眠的死讯和包袱带到江昌水镇的时候,却发现江子眠的弟弟,江子闲被官府以‘私宰耕牛’的罪名抓进了牢里。

  大元律例,未上报府衙,私自宰杀耕牛者,重者死刑。

  江昌知府念江子闲是初犯,只判了二十年的刑罚,至今还未出狱。

  江家的老母亲却因为兄弟二人一死一囚,气急攻心,撒手人寰。

  钟灵听着这江子眠凄惨的故事,连连摇头哀叹世事难料。

  唐安宴手指轻敲额间,嗅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皱着眉问:“那包袱,韩季交还给那家人了吗?”

  齐天佑说得口干舌燥,端起已经凉了一半的茶,习惯性地又吹了三次,才抿一口道:“韩先生正是因为没完成那学子生前的嘱托,倍感愧疚,才每每忌日都会去那树下缅怀一番。”

  唐安宴疑惑地咦了一声:“为何不去狱中交给他弟弟?”

  说到这齐天佑也感到很奇怪,放下茶盏,敲了敲桌面:“照理说私自宰牛判刑二十年虽有些重了,但却没有错处,毕竟是依律而言,可去探监的,非但见不着人,还会以各种理由关押拷打,韩先生担心包袱里有重要的东西,不敢贸贸然前去。”

  “没见着人?会不会已经被......”

  钟灵歪着头吐着舌头,将手比在脖间,划拉了一下。

  齐天佑十分不认同,直言道:“为官者怎可不顾律法,如此草菅人命。”

  唐安宴摇头拍了拍他的肩,“律法是人定的,当官的也是人,并非所有人都像你这般老古,呃......我是说刚正不阿!这些个当官的,为利,有什么不敢的?你看我家那老头......”

  唐安宴说到这,忽然顿住。

  猛然想起这齐天佑可是皇亲国戚,在他面前这般口无遮拦,会不会无意中害了他爹?

  干笑两声,立马改口道:“你看我爹这样精忠报国,清正廉明的大清官打着灯笼都难找。”

  钟灵就很不给面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在唐安宴眼神威胁下,捂住了嘴,将剩余的笑意憋了回去。

  齐天佑面无表情,眼中的鄙夷神色呼之欲出,唐安宴身上随便一物去市集问问都知道价值不菲,说得口吐莲花现的本事可真是叫他敬佩至极。

  唐安宴自知这话站不住脚,干瘪瘪地笑了笑,转了话头又问道:“韩季可有说包袱里有什么?”

  齐天佑轻哼道:“韩先生可是正人君子,怎会私自偷看学子的包袱。”

  钟灵对韩季的老奸巨猾颇有怨念,她在诚心堂里那两跤可是实打实地摔的,明明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却仍旧配合着演,好叫他们出更大的丑。

  如此哪是正人君子所为?

  钟灵越想越气,笃定道:“老狐狸肯定看过!”

  齐天佑义正言辞:“不可能!”

  钟灵不服,杏眸一瞪掏出石子大小的粒银子拍在桌上:“我赌十两,他一定看过!”

  齐天佑震惊地看了眼突然豪气冲天的钟灵,与先前同他下棋时候的斯斯文文,清秀可人模样截然不同。

  再偏头看看唐安宴,此刻才对两人的表兄弟的身份深信不疑。

  除了赌的钱少了点,这架势就是个翻版的唐安宴。

  齐天佑一本正经将银子推了回去,孜孜不倦教诲道:“斋中有禁令,学子不可参赌......”

  “停停停!”

  唐安宴伸出一掌,及时阻止了齐天佑的喋喋不休。

  一听老古板念经他就犯困,立马出主意道:“明天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

  等到人散,洗漱完,夜已经过去大半。

  唐安宴双手抱胸,靠在桌边,看着钟灵拿着五只蚕丝软枕,竖着摆成了一条直线,铺在了大床正中央。

  疑惑道:“你是有几个头要睡,竟要五只丝枕?”

  钟灵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手上动作还在继续:“男女授受不亲,以防万一,我还是拦着点。”

  说着......下意识摸了摸额。

  那日唐安宴为证明自己并非断袖,在大庭广众下亲了她。

  当钟灵质问唐安宴这般轻浮,怎不去尘凡涧找个姑娘,只听唐安宴委屈巴巴地说:“不喜欢,下不去嘴。”

  那对她下得了嘴岂不是......

  钟灵摇了摇头,把这匪夷所思的念头甩出脑海,手上铺枕头的动作不停。

  唐安宴闷闷不乐地看着床上架起的枕头鸿沟,嘁了一声。

  他要真想干嘛几只破枕头能拦得住他?

  当然他没那么丧心病狂,对兄弟下手。

  先前亲钟灵是气昏头后的冲动之举,绝不是他为人禽兽!

  这一亲还让钟灵连着三日没和他说话,他赔了好久不是才哄好,这会还心有余悸。

  唐安宴本来就嫌床小,这几只蚕丝软枕一放又占了不少位子,皱起鼻子不满道:“咱两小时候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怎这么多事。”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和以前怎么一样?”钟灵辩驳道。

  唐安宴摇头表示不认可:“怎么不一样了?小时候我们是兄弟,长大了还能是姐妹不成?”

  说完顿了顿,又自顾自点了点头道:“姐妹也行,姐妹间哪来这么多虚礼,就会瞎折腾!”

  唐安宴荤素不忌的嘴,说起歪理来那是头头是道。

  钟灵知道唐安宴在诡辩,可她嘴笨,说不过他。

  好在枕头摆好了,钟灵铺开自己的锦被就往里头一钻,眼睛一闭不再说话。

  唐安宴一见钟灵这不欲同他谈的架势,磨起了牙。

  三两下脱了外袍随手一抛,上了床。

  侧躺在床上,对着拿被子蒙头的钟灵,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嫌弃地拎起一只软枕晃了晃。

  “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蠢法子。”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齐天佑和那虞月卿都是这样睡的!”

  唐安宴不屑地切了一声,深以为虞月卿也是受不了老古板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唐安宴看了眼蒙着头的钟灵,又看了看软枕,懒懒地打着哈欠看似无意地将软枕向后一抛。

  啪啪啪啪——

  转眼,钟灵刚摆完的四只蚕丝软枕地软趴趴躺在了地上。

  钟灵闭着眼,光听声都能猜到他做了什么。

  鲤鱼打挺,怒目着掀被坐起,便见唐安宴面若冠玉的面上,带着散漫,眼含笑意,直直地看着她。

  几缕微乱的发丝,搭在他天庭饱满的额间,一股子高贵波斯猫的慵懒闲适之态。

  大少爷勾着的嘴角,无端让她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阿弥陀佛,

  好一个妖孽!

  钟灵眨巴眨巴眼回神,才勉强将视线从那张看起来就是祸水的脸上挪开。

  却在不经意间,又扫到他胸前微敞的衣襟。

  隐约露出的胸线,一块双鱼白玉懒懒地挂在他胸前,在白玉瓷骨的肌肤映衬下,更显温润。

  钟灵瞪大了眼,这会是完全无法再克制自己将眼睛移开。

  唐安宴顺着钟灵直勾勾的视线低下头,看了看敞开的衣襟,鄙弃地啧了一声,立马抬手将衣领拢得严严实实。

  挑着眉,斜了眼,一副黄花大姑娘被色狼看了的防备表情,看向钟灵:“看来该小心的人应该是我,你看着对小爷起了色心。”

  “你胡说!我才没有!”钟灵闻言立即反驳。

  钟灵圆脸倏地涨红,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鼓着一双水盈杏眼,握紧了拳。

  被唐安宴这一打岔,她想说什么都忘了。

  羞愤之下,说不出话,只好将小细胳膊在空中抡了个大圈,朝唐安宴那张玩世不恭,十分欠扁的门面袭了过去。

  唐安宴笑着随手抄起软枕一挡。

  又听一声‘啪——’

  仅剩的一只蚕丝软枕,瞬间挂到了桌角。

  摇摇欲坠。

  唐安宴两手一摊,一脸无辜:“你看我好歹还给你留一只,你自己不要的,可不能赖我。”

  “唐!安!宴!”钟灵鼓着嘴,气愤地吼道。

  “嘘——”

  唐安宴挑眉一笑,食指放在唇边,“吵到旁人就不好了,昨夜一宿没睡,你不困?何况明天还有早课,不如......”

  “我不!你把软枕给我捡回来!”钟灵叉腰命令道。

  钟灵脾气一上头,就完全忘了旁边躺着的这位公子哥是个嚣张跋扈,吃软不吃硬的二世祖。

  半刻后,烛灯灭,一号舍恢复了它本该的寂静。

  五只软枕凌乱一地。

  钟灵背对着唐安宴躺着,腰间搭着大少爷一只,表明了‘爷就是故意的’精壮硕小腿。

  手里紧握着一对玲珑赤玉雕成的骰子,满脸不甘心地咬着被角。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就连扔骰子,她都扔不过!

  钟灵长长地叹了口气,攥紧了玲珑骰子,暗想有空定要好好练练。

  绝不能次次都因此输给唐安宴!

  闭上眼,满脑子都唐安宴半敞衣襟里.......

  那块变得有些不同了的双鱼白玉。

  钟灵此次回禹阳便是为了拿回这块玉。

  三年前,唐徐生突然要带钟灵走,走得急,来不及向唐安宴辞行,只好将这块玉交给了小武,让他代为转交。

  送玉的时候也没多想,谁知道这玉这么重要?知道她将这自小便戴着的玉送人了,竟气得唐徐生胡子又添了几根白毛,还要她连夜收拾东西赶回禹阳。

  刚回禹阳就出了唐安宴落水一事,唐安宴都死了她哪还有心情管这玉。

  一半剔透白,一半晶莹红的双鱼白玉,本如八卦图一般,泾渭分明,各占一半,可今日无意中一瞥——

  怎么觉得,这红色的部分变少了?

  听着身后唐安宴沉稳的呼吸声,钟灵打了个哈欠,睡意染上眼角。

  正想着回去定要好好查查,这玉的来历,不一会便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爷不缺钱,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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