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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乃禹阳人,十几年前曾在闽州沿海之地做海商的生意,赚了不少钱,自禁海之令颁下后便回了禹阳,开了这家张记首饰铺。”
“据我所知这张记首饰铺也没什么生意,可张海随手一拿便是几百金甚至上千金,想必不是家底殷实就是另有门路。”唐安宴沉思道。
轻烟赞许一笑:“不错,禁海本是为了抑制海寇,却没想到禁越严而寇越甚,沿海不少商人没了生计转而成寇。”
“张海明面上回禹阳是放弃了海商的身份,实则是转明为暗,私下搜罗绵帛珠宝之物运出海外,牟取暴利。”
“其夫人也是无意中发现此事才惨遭毒手。”
张海不但谎称燕娘偷人,还对自己还未出世的亲骨肉痛下杀手,果真禽兽。
唐安宴扶了扶额角,啧啧叹道:“丝每斤值五六两,贩至番邦高至五六十两,如此利益驱使难怪愿铤而走险。”
禁海一令明文规定,片板小船不许下海,丝帛寸货不许入番,张海区区一个商人,想瞒着上头将货物偷运出去可比登天还难。
其背后必有人。
如此看来,张海在刑部监死的那般诡异,极有可能是背后之人怕暴露,干脆杀人灭口。
轻烟给唐安宴续上杯茶,幽幽道:“自古财帛二字最惑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罢了。”
唐安宴端起茶盏,“你查到的不止这么点吧?”慢悠悠抿了口贡茶继续道:“爷这一千金可不是这么好赚的。”
轻烟露了个令无数男子都为之倾倒的媚笑:“都说唐家大少爷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公子,只会吃喝嫖赌,饮酒作乐,依我看是他们有眼无珠,一叶障目。”
唐安宴乐道:“纨绔公子若连吃喝嫖赌,寻欢作乐都不会,那小爷才是有负他们的另眼相待。”
而后又突然没头没尾地道了一句:“相较于纨绔公子,我更喜欢你喊我贪官的儿子。”
轻烟先是一愣,随后笑面嫣然,眼神无意轻飘向屏风,笑得意义不明。
唐安宴放下茶盏,看了眼窗外高挂的明月,接着道:“说吧,还查到些什么?”
......
见天已黑透,唐安宴起身告辞。
“唐少爷慢走,轻烟便不送了。”轻烟站在门口挥别道。
唐安宴听轻烟好像送走一尊大佛松了口气的欢欣语气,抬脚下楼的步子一顿,水润黑曜石般的凤眸微抬,勾起纨绔恶劣的坏笑。
气定神闲地退了回来,似笑非笑看了眼轻烟诧异到僵硬的姣好面容。
身子前倾,凑在轻烟耳边,用不高也不低的声音,故意朝房内喊道:“记得下回告诉我爹,堂堂禹阳兵部尚书逛春楼不丢人,若是为躲儿子真跟个孙子似得跳窗那才难看。”
轻烟闻言,抓着门框的纤手一紧。
唐安宴说完便雄赳赳,气昂昂,昂首走下楼,见轻烟还不进去,轻笑着朝她摆手喊道:“别送了,搞得跟舍不得小爷似得,还有哪有姑娘这大冷天用凉水沐浴的,小心风寒!”
明着关心,实则暗讽。
轻烟关上门,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婀娜倚着门框侃道:“你这儿子看着玩世不恭,其实七窍玲珑心,心眼比谁都多,尚书大人好福气啊。”
富贵屏风后,身穿玄色低调常服的唐德,握着拳,走了出来。
咬牙切齿道:“今日被这小兔崽子抓到了把柄,回去蹬鼻子上脸,指不定讹我多少银子。”
唐德看着桌上自己喝剩的茶盏和从家中带来的蒙顶石花,懊恼不已。
听小倌来报,一时着急,竟忘了将它们收起来。
“唉~”
唐德无力摇头道:“贪回来的都不够他花的,这样的福气,不要也罢!”
轻烟安抚地拍了拍唐德的肩,安慰道:“看他如今生龙活虎好好活着,总比躺在棺材里强不是?”
唐德冷哼一声:“我还道老天怜悯,不忍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看来,他还不如回棺材里去!你瞧这兔崽子不好好在国子监待在,偷跑来逛春楼,还处处针对六皇......”
唐德猛然想起自己的失言,顿了顿,叹了口气才道:“也罢,不提他,正事要紧。”
轻烟轻笑摇头没再说话,他明白唐德虽嘴上这样嫌弃,可心里对这个儿子可是宝贝的紧。
“.......为避免走漏风声,张海此事还是请秦督主禀明圣上为好。”
“唐大人放心,东厂的消息不日便回,反而我更在意将那张海胸口纹有莲花纹的秘密告诉了令公子,会不会将他也掺和了进来。”
唐德摆了摆手,看似不在意道:“那是他自找的,别管他。”
......
唐安宴回了二楼水涧阁。
一推门,靡靡之音扑面袭来,无孔不入。
江子眠满脸通红,弯眼傻笑躺在姑娘腿上,乐不可支,竟连唐安宴进门都毫无察觉。
倒是姑娘们一见唐安宴回来,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唐少爷!”
“爷您可算回来了!”
唐安宴身子一旋,取了白伞,避开姑娘们奔放的拥抱,转身坐于椅上,咧嘴笑道:“莫着急,先让小爷问问今夜这白伞最满意哪位姑娘?”
唐安宴伸手在伞顶,也就是江子眠脑袋上拍了拍。
江子眠醒过了神,他终于明白,原来传闻中的极乐世界真的能叫人沉醉共伦,他竟是死了以后才享受到,果真是白活了一世。
江子眠一脸娇羞,鬼手一伸,将在场的姑娘都指了个遍。
唐安宴面色瞬间阴沉,鄙夷盯着赤红伞面好一会。
真看不出来,这书呆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心倒是真的宽广,竟能将这一屋子的姑娘都装了进去。
当他的钱凭空变的么?
幸而......除了他没人能瞧见。
唐安宴冷哼一笑,拿了颗圆润的夜光珠,随手抛进了一纤腰翘臀的姑娘手里,豪气万丈道:“白伞选中了你,这颗价值千金的珠子便赏你了!”
说罢留下先前应允的宝钞,不顾身后莺莺燕燕的娇声挽留,带着江子眠扬长而去。
......
夜如墨黑浓烈,天斋一号舍,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钟灵不知去哪了还未回来。
唐安宴急着取鬼泪,关了门,燃了烛,再打开伞。
江子眠还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唐安宴坐在一旁拧着眉,抖着腿坐等。
待江子眠鬼泪一流,鬼体消散,就拿到两月生命。
手腕上红绳灰白过半,回想起那时在乱葬岗,一点点被慢慢抽干精力,遍体生寒的煎熬滋味,他猛得摇了摇头,将后怕甩了出去。
那种绝望滋味是再也不想尝。
耐着性子等了半晌,见江子眠依然没有半点要哭的意思,唐安宴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爷如此待你,你欢不欢喜?感不感动?”
江子眠痴红着脸微笑,点了点头。
一见他笑,唐安宴更觉不对,不悦道:“那你还愣着傻笑什么?难道不该痛哭流涕,声泪俱下以表谢意?”
江子眠疑惑地瞪大了眼。
十年做鬼不知世事,竟不知现在的世道居然流行以泪聊表谢意?
但他现在心里美滴很,半点想哭的念头也无。
江子眠感受着唐安宴冷得能冻死鬼的目光,如尖锐的冰棱子直插心头,双手不由地搓了搓双臂。
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觉一直萦绕心头,挥散不去,江子眠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黑了脸的唐安宴。
张开嘴,识时务假哭干嚎了两声。
给唐安宴气笑。
还从来没人敢这样糊弄他!鬼也不行!
大掌一挥便将白伞甩在了地上,咬着牙阴森森道:“哭不出来,小爷帮你!”
钟灵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唐安宴凶神恶煞,状似恶霸。
脚下踩着一把破败不堪的白伞,被法阵束缚在伞上的江子眠,此刻衣衫焦黑,脸如黑炭,泪眼汪汪求救似得看向她。
“呜呜呜......你可算回来了!此人多半有脑疾,竟拿小生当地瓜烤!”
唐安宴呸了一声,拿脚在江子眠脸上又用力地碾了碾,恶狠狠道:“拿火烤你都算轻的!再不给爷哭,小爷就让你尝尝被后厨二狗子啃的滋味!”
钟灵眼角一抽,尚来不及阻止一人一鬼,身后的齐天佑紧跟着她跨进了门。
齐天佑见唐安宴龇牙咧嘴,对着把焦黑破伞撒气,心想这兄弟二人可真是能闹腾。
一个睡觉梦里打拳,一个起床脾气暴躁。
他无声叹息,拍了拍钟灵的肩,眼含怜悯道:“果真如钟兄所说,起床脾气大得很,真是苦了你了。”
唐安宴见到齐天佑也来了,忙将伞往桌下一踢,不虞问道:“你来干什么?”
钟灵给齐天佑倒了茶,邀他坐下,转头和唐安宴解释。
“酉时那会,我怕打扰到表哥睡觉,就在国子监里随处乱逛,恰巧碰上了天佑兄,我棋瘾犯了便邀他和我下棋,一时忘了时辰。”
唐安宴心领神会,知晓钟灵是帮他拖时间,拿这当借口绊住了齐天佑。
钟灵接着道:“方才我刚帮着天佑兄点完人数,这会只剩我们一号舍没看了。”
唐安宴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潇洒抬起手,对齐天佑做了个请的姿势,一点不客气道:“既然人也数完了,那......”
“好走不送?”
齐天佑凳子还没坐稳,看唐安宴将不欢迎写在脸上,说着毫不客气的送客之词,面上若水淡笑微僵,笔直坐下的身子又笔直立了起来。
也不多言,拱手告辞道:“既然唐兄又想歇息了,那我便不叨扰了。”
语气依然谦逊有礼,可钟灵总觉得那“又”字,带着冷冷嘲讽的味道。
钟灵一把将唐安宴拒人千里的手按下,赶忙大喝一声:“表哥!”
朝他挤眉弄眼道:“天佑兄说他知晓十年前文渊楼一学子投井之事,我好奇,便请他进来同我讲讲。”
唐安宴一听钟灵所言,送客的手势一顿。
见齐天佑毫不留恋,转身要走,大少爷当场给来了个变脸。
弓着身子朝前一扑,紧抓着齐天佑转身甩起的衣袖,弯起凤眼讪笑嗔怪道:“天佑兄也是,小爷同你说笑呢,你看你还当真。”
趁着齐天佑愣神的功夫,唐安宴一把将他扯回了凳子上,将钟灵倒的茶递过去,如玉面庞笑得生花。
“漫漫长夜,有幸与天佑兄秉烛详谈,甚美。”
不愧是唐小爷,能屈又能伸,钟灵在齐天佑背后,敬佩地拱了拱手。
方才那一顿气出了,唐安宴也想明白了,这摸姑娘的手肯定不是这书呆子心底的愿望。
奈何江子眠失忆。
鬼都不晓得自己想要什么,他又如何知道?
若能多知道些江子眠的事,或许能猜出他的愿望也难讲。
这样一想,唐安宴对齐天佑笑得是越发和善。
然而,不曾想。
这灿如春华皎若秋月的笑容,将齐天佑吓得不轻。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