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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柔光净水,漫天的星辰与月交织成一卷秀美画卷。
渝淮河上一艘挂满明灯的花船凌波,这是为了今夜所选出的花魁,携同出手最阔的恩客,共度春宵所备下的。
禹淮两岸,华灯灿烂,金粉楼台唯教坊司最辉煌。
教坊司里芸花楼露天而立,在披星戴月夜空下摆了花魁擂台,此刻台下已经坐满了人。
来客皆是来自四方有名的商贾之家,一楼满堂是小有名气的有钱商贾,二楼雅间只有四间,邀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富豪商家。
唐安宴和齐天佑此刻便是乔装打扮成了南下的商人,同金应山坐在二楼的清风雅间。
金应山胖手一伸,拿着金瓷酒盏给唐安宴和齐天佑斟了杯酒,满手金灿灿的扳指晃得唐安宴一阵眼花。
“唐少爷放心,金某人穷得也只就剩钱了,替流月姑娘抬价一事包在我身上,必叫她夺得魁首。您就舒着心听曲赏舞,敞开了玩!若是有喜欢的姑娘,更是千万别想着省钱,小人的银子叫唐少爷全花了去,心里才舒坦呐。”
唐安宴含笑端起酒盏,摸着唇上的假胡子,看了眼谄媚的金应山,一脸和气朝他举起了杯。
客气地同他说着不客气的话。
“小爷会的。”
金应山连忙端起酒盏回敬,“承蒙少爷瞧得起。”
齐天佑不大习惯这般的客套话,更不适应这烟花之地,但隐在满面胡子后,温润如玉的面上却未显半分。
除了时不时碰杯,只默默饮酒,淡棕色眼珠子凝固在眼眶中,转都不敢转。
生怕看见那一个个穿了跟没穿似得姑娘,失了礼数。
一楼的红桩大圆台上,老鸨摇着圆扇,扭着腰肢,满脸喜色上了台。
打趣场面话一说一下子将阁里的气氛带的火热,趁着气氛好,老鸨声情并茂地讲完了赛事规则。
“今日参赛的除了我们去年的花魁媚笙姑娘,另有十一位色艺双全的姑娘。”
“十二位姑娘谁能得到众多贵客的青眼,收到鎏金花最多的便是今夜的魁首,而今夜出价最高者,便可同花魁泛湖共度春宵。”
见贵客等得心焦,老鸨也不废话,将比试锣声敲得震响,迎上头位姑娘。
作为去年的魁首,媚笙姑娘首先以一曲红莲赋打头先上,名字一出场便引起了一阵轰动。
圆台上轻纱帷幔缓缓掀开,一袭妖冶红衣女子青丝如瀑直,低首垂眸,怀抱琵琶坐于玉簟之上。
随着青葱撩拨起根根琴弦,诱人红唇轻启吟唱。
幽幽琴音配上魅惑之音,似暗夜中的红蝶,展翅高飞后绽出朵朵莲花。
不愧属教坊司一绝。
直到最后一音戛然而止,众人依旧屏息凝眸,在媚笙姑娘抬起首的那一刻,终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喊。
唱的倒是不错。
唐安宴听这动静放下酒盏,好奇向下一望,等看清这媚笙姑娘的娇媚之容,他咦了一声,讶然道:“这便是去年的魁首?”
还沉浸在媚笙靡靡之音中的金应山听此问,忙回神作答:“媚笙姑娘不但这曲子撩人,人长得更是娇媚,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唐安宴不以为然,眼里皆是不屑,别说和尘凡涧的轻烟比了,这等姿容还及不上虞月卿那男扮女装之貌。
摇头叹道:“这花魁长得可真潦草。”
金应山闻言一愣,这等姿色还潦草?
随后想起唐安宴时常出入尘凡涧,见过艳绝天下的轻烟姑娘自是瞧不上别的姑娘,连连点头附和:“自是比不上轻烟姑娘。”
见了去年的花魁,唐安宴有了底,安心了不少。
今夜夺首的花魁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教坊司,与出价最高一人游湖共度春宵,这便是唐安宴他们将人救出来的最好机会。
只要虞月卿能夺得魁首,便能带着与钟灵互换了身份的向如玉上花船。
他早在船上备了火油,寻到时机再放火烧船掩人耳目,最后坐上事前备好的轻舟溜之大吉。
神不知鬼不觉。
而钟灵会代替向如玉上台表演,提前服下备好的假死药,在众目睽睽下毁容死去,好叫丁顷白以为向如玉突发恶疾而亡,省的他穷追不舍,再生事端。
楼下花魁比赛进行的是如火如荼,转眼已有八位表演完了。
“接下来有请流月姑娘。”
老鸨的声音刚落,一袭风流飘逸月白裙不经意牵绳从天而降。
霎时勾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轻风带起衣袂起舞,荡人心魄的萧声更是在一双玉足点地的瞬间奏起,白衣女子如空谷幽兰缓缓绽开,曼妙身姿翩然起舞。
一方绣了青莲的白巾掩面,徒留一双似水灵动的杏眼在外。
恰若梨花春带雨,轻眨之间便叫人心神荡漾。
对上那双狡黠杏眸,唐安宴心间一震,讶然拍桌而起,“怎么是她!”
众人皆屏住了呼吸,生怕一个呼气就将台上这神秘似谪仙一般的姑娘吹走了。
随着萧声逐渐急促,台上少女以足为圆心,娇躯扭转,裙裾飘飞。
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自她手中闪出一点火星,伴着咻——的长鸣,带起一缕白烟直冲天际,亮起一束艳丽的烟火。
此举可谓别出心裁,台下众人皆发出惊喜的喟叹。
唐安宴仰头看着夜幕中转瞬即逝的烟花,眼中的惊艳如烟消散,一双乌黑凤眸转瞬与失了烟火的夜幕一般幽暗阴沉。
齐天佑见这烟火也是一脸惊色,忙转头去看唐安宴。
只见唐安宴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按计行事,随后吊儿郎当一笑,“小爷下去随意转转。”
金应山还未回神应声,他人似一阵风,眨眼便卷出了房门。
台上少女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缥缈,脸上的白纱更添神秘。
萧声停,白烟散,只在众人眼中留下一道白衣残影。
似被摄去了魂魄,阁中寂静了半晌,随后立刻爆发出一阵如雷震天地的掌声,惊叹声彼此起伏,不绝于耳。
如此神秘的女子,新颖曼舞竟比奔放的西域之舞更让他们血脉喷张,一众商贾纷纷将手中的百两一只鎏金花抛上了台,要求仙子重新上台露脸一瞧。
老鸨看着一台子的鎏金花,两眼放光,赶忙上台打圆场,见贵客仍不依不饶,只好喊了下一位姑娘上台救场。
唐安宴手拿酒壶摇摇晃晃来到后台,倚在柱旁,拿余光瞥见后台门口有两护卫看守,正想着如何将两人弄走,便见两护卫一语未发,瘫倒在地。
钟灵还穿着在那袭白衣,就连面上的方巾都没摘下,手上一根银针闪着寒光。
多亏了师父平时严厉,扎针手法才能这般炉火纯青。
钟灵抬眼忽瞧见柱子后的唐安宴,杏眼亮起一道光,刚准备喊他,便见唐安宴忽而朝她奔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搂着她的腰躲进了隔壁厢房。
“好啊,一个个竟敢趁我不在偷懒!还不快给我起来!”
两护卫在看起来像是管事的男子一连踹了好几脚后,终于悠悠转醒,迷茫地揉着僵硬的脖子,慌忙起身求饶。
唐安宴还捂着钟灵的嘴,怀里娇小的身子因紧张而绷着,却仍旧绵软无骨,整个嵌在他双臂间,居然莫名的契合。
几缕不安分的发丝挠在他脸颊,痒痒的。
两脑袋相叠,跟葫芦串似的靠在门上,齐齐扒着门缝,偷看外头的情况。
见门外管事的骂骂咧咧走开,两人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是你以流月的身份上台,虞月卿呢?”
唐安宴缓缓松开钟灵的腰,又十分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
颠来倒去,来回翻看。
方才台上钟灵边舞还边用火折子点燃烟火,定是情急之举,这般行事怎么可能不受伤?
唐安宴眉心一蹙,果然叫他在手指上发现了几块焦黑。
自袖中取出钟灵给的伤药,眼中尽是不悦,“再急也不该如此行事,你看这好好一双手,都成乌鸡焦凤爪了!”
钟灵没心情和他贫,指尖灼热在药膏的涂抹下瞬间变得清凉,却抚不平她心中焦躁。
取下脸上的面纱,一脸急色,直直望向唐安宴专注上药的面庞。
“我好不容易找到向如玉,正准备与她换衣服时,老鸨突然差人来说丁顷白要她立刻过去。虞月卿执意要替我去,被带走有一会了。”
唐安宴手上动作很细致,确定钟灵身上没别的地受伤才合上盖子,神情很悠然,甚至还满意地点起头。
他没看错虞月卿,他果真的说到做到。
钟灵困惑地看着唐安宴笑面,晃了晃他的手,“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快去救她啊!”
“丁顷白又不好男风,虞月卿能出什么事?”唐安宴眯着眼,说话的同时趁机揉乱了钟灵难得梳得精美的发髻。
这样的钟灵美得惊心,可他却不喜欢,那种陌生的感觉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他不在的三年,钟灵变了许多。
他竟不知道钟灵何时学会了跳舞!
而当看到一双双满是淫邪的眼睛落在钟灵身上,他更觉得生气,尽管面纱遮着脸,这莫名其妙的怒意也不减半分。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只想快些让钟灵离开。
钟灵连连摇头,将唐安宴在她头上作恶的手抓下,只犹豫了片刻,果断开口:“她并非男子!”
“不是男子还真是女子不成?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像女子就......”
话说了一半,见到钟灵的肃眸正色猛地噎住,这关键时刻钟灵没必要同他开玩笑,忽而想起虞月卿玲珑有致的身材,不似塞了馒头。
“真......真是女的不成?”
......
唐安宴让钟灵回后台带着向如玉躲好,万一丁顷白发现人不对,必定会派人再来寻,等花魁投票结果出来再按原计划去花船上。
唐安宴看似镇定,可实际上迟迟未从震惊疑惑的状态里出来。
虞月卿是女子??
想他纵横花海多年,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在教坊司内探了许久,不知打断了多少人的好事,被扔了多少个枕头,依旧没发现丁顷白和虞月卿的身影,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着让齐天佑先出去探一探丁顷白的行踪,便回了芸花楼。
芸花楼二楼仅有四间厢房,清风间处于最里头一间,唐安宴刚上了楼梯,便见一墨绿锦衣玉袍、骨瘦如柴的男子从靠楼梯的红袖间中行出,步履慌张。
唐安宴只觉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因而多瞧了两眼,正巧撞在形色匆匆男子那双尽是慌张的眼眸中。
唐安宴忍不住皱起眉。
此人必定有鬼。
与他对视时明显身子一顿,面有诧异,但却又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错开身下了楼。
唐安宴转头狐疑地看了眼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脸上浓密的络腮胡,他都将自己不凡的容颜这样遮掩了,总不会还能叫人认出来吧?
为了能看清楼下的圆台,二楼雅间的门窗皆是以纱帘代替,外头虽看不清里头是何人,却能从烛光印在帘上的人影窥探些许身姿。
红袖间空无一人,反倒是隔壁原给虞月卿兄长预留的添香间立着一高挑的身影,桌上还趴着一模糊人影。
听虞月卿说,她兄长今夜有事不能前来,那这人影是?
在唐安宴行到门前之时,恰巧扬起一阵风,带起纱帘,一角冷硬的金莲花纹鬼脸面具撞入眼帘。
鬼面男?
然而当他再抬眼,站着的人影却不见了。
就在轻纱最后落下的一瞬,唐安宴还看清了趴在桌上状似喝醉的人,脚上穿着一双官靴。
心下一骇,哪个当官的这么大胆子敢来教坊司,还连行头都不换全的?
烛光透过轻纱,投射出不省人事的朦胧身影,轻风吹得纱幔层层叠叠漾开,宛若烟云水波荡起的圈圈涟漪,似有若无地掩盖着不明的阴谋气息。
唐安宴敏锐地感觉到不安,正打算撩开帘细看,急促脚步声在旁响起,转头便见齐天佑温润脸上带着凝重,快步到了他身前。
难得见他如此急切,素日规矩的步子都乱了节奏,温和的语气都染着迫切。
头靠近他耳旁,压低声飞快道:“大事不妙,赶紧走。”
话音刚落,一楼圆台上花魁唱票结束,传来老鸨高声宣布流月夺下花魁之首的祝贺声。
以及齐天佑口中的大事不妙——
楼外整齐有序的铁马,齐整踏踏声,声势浩大停在了教坊司正门。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