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爷不缺钱,缺命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唐安宴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唉声叹气,无病呻吟。
他此生最恨的便是读书,尤其是死读书!
国子监便是将一群人圈起来死读书的地方,更是叫唐大少爷厌恶至极。
要整日同这些只会死记硬背的行尸走肉待在一起,他实在是生不如死!
奈何架不住家里老父亲的拳头生猛。
唐安宴打不过他,万分不甘愿被押回了国子监,此刻正毫无形象地瘫在了桌上。
看着窗外四四方方的天空,忽然能理解被折了翅雄鹰的心情,何等憋屈。
齐天佑抱着本《十三经》进来,坐在了唐安宴斜对角。
那是他一贯的位置。
挺着笔直的背脊像是用尺量过,全神贯注,静静看书。
唐安宴听到动静掀起眼皮懒懒地扫了他一眼,长叹了口气,偏过头换另一侧趴着。
一瞅见这老古板,更觉闹心。
能用钱解决的事那于唐安宴来说,都不是事!
私自溜出国子监便是这不是事的事,同以往一样给些银钱收买收买监丞,半点责罚他都不用受。
然而碰上齐天佑这块顽石,性子真真又臭又硬,不依不饶非要监丞给个说法。
监丞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偏袒得太过分,对他小惩大诫,罚了不痛不痒的几下打手板子,便算揭过了。
但是这还不算完。
齐天佑身为一斋之长还有记过的权利,大笔一挥便给唐安宴记上了一笔。
以前唐安宴是不在乎这什么过失簿子,他巴不得给他记满了,好将自己赶出去。
直到知子莫若父的唐德想出了个惨无人道的法子。
过失簿上多一笔,便多留堂进学一个月。
算老头狠!
唐安宴认栽。
春秋课的孙先生,讲起课来细言慢语,悠扬婉转。
一个个字从他山羊胡子上的嘴里吟出来,跟就宫商角徵羽谱成的一曲催眠谣,让唐安宴扼腕叹息:孙老头不去当声乐先生屈才了。
唐安宴只需听他翻书念两句,眼皮便忍不住打架,正想着以后失眠要请孙先生来念书,脑袋便和小鸡啄米一般点了起来。
孙先生瞧着唐安宴支着下巴给他表演了个坐着打盹的绝活,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大好年华,怎能浪费在睡觉上?
正准备出声喊他起来念两句,费司业领着两人进了诚心堂。
唐安宴迷迷糊糊听到费司业说诚心堂新来了两名监生,心里叹了声可怜,又两无知小子进了这深渊牢笼。
然而司业话还未说完,堂中突然有人拍案而起。
优越感十足的声音,透着尖酸刻薄:“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我们诚心堂了吗!”
唐安宴被这一闹清醒了几分,睁着朦胧睡眼,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
打着哈欠,往前看。
费司业身后站着一长一短的两人。
短的那位,圆脸杏眼,正朝他挤眉弄眼。
嗯,颇有些眼熟。
待眯眼细瞧,打着哈欠的嘴便再也合不上。
黑色纱罗所制成的方巾儒帽下那张清秀圆脸,就算穿着他们国子监的学服做了男装的打扮,他还是立刻就认出来了。
不是钟灵还能是谁!
好本事啊,竟敢女扮男装混进国子监!
唐安宴愣怔一瞬,转而笑面生花,碍于堂中司业和先生皆在,才忍着没冲上去拉着钟灵转圈圈。
心中的烦闷为此一扫而空。
国子监自元成祖大刀阔斧地做了改革,想要不留余力为朝廷培养人才,开始大力推行监学。
下令“性资纯厚、学业有成、年十四以上者,皆可入监。”
国子监以前只分家中有人当朝为官的官生,以及有钱纳贡进学的民生。
此令一下,掀起一股庶民进学的热潮,只需通过国子监设立的考核,只要有才德,无论你有钱没钱皆可进监入学,一律开销由朝廷负责。
甚至连贱籍也可一并参加考试,虽然贱籍就算进学也不可为官,但结业后却能除了贱籍的身份,也是一大恩典。
士农工商,唯士排前,此令一出,一呼百应。
庶民众多,皆埋头苦读,如今人数大涨,六堂便显得不够用了。
唐安宴所在的诚心堂大多都是官生,亦或是成绩斐然的民生。
成祖迁都后,诚心堂不少官生都随着一同去了燕京,如今诚心堂里的位子要比其他五堂空得多。
其他五堂的人多得实在挤不下,抱怨声都快将国子监的屋顶都给掀咯,司业无奈只能带着这两新来的来了这。
官生向来瞧不起民生,成绩斐然的民生尚还得遭排挤,这两新来的民生就更不用说了。
方才的呵斥便是出自礼部尚书之子,丁顷白之口。
只见他怒目圆睁,看着台上两人目光中赤/裸的鄙夷相当直白,当着司业的面也毫不收敛。
费司业知晓诚心堂向来不好带,可如此不尊师重道,不给他半点面子,他依然还是觉得气闷,忍不住出口教训。
“敬教劝学,建国之大本;兴贤育才,为政之先务。此乃一民生所写,依我所见,某些官生未必能通晓其意!”
说罢费司业便将衣袖甩得生风,走出了堂,离开的背影略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孙先生见状,将书一夹,赶忙追出去安抚。
先生一走,堂里瞬间炸开了锅。
丁顷白轻蔑地抱着双臂,是半句都没将司业的话听进耳里。
正当他想将两人赶出堂,只听吵闹声中,一道清亮夹着鄙夷的声音,乍然响起。
“费司业此话的意思,是说一个民生都知道刻苦读书,培养人才才是国之根本。”
“可有些人却只知道靠着祖上的荫蔽乘凉,头脑空空,只会汪汪!”
字里行间,竟是在讽刺丁顷白草包脑袋,只会犬吠?!
说话的是站在钟灵身侧,那个头稍高的民生。
他像一只高傲的公鸡,昂着头,挺着胸,浑身不见一丝怯意。
大伙被他的话一惊,还没回神,又听他振聋发聩啼了一句。
“对司业都如此无礼,真当国子监是你家开的?”
此言一出,更是吸引住了诚心堂所有人的目光。
国子监隶属礼部,归礼部尚书,也就是丁顷白他爹管辖,所以方才费司业才走的那般急促。
毕竟天高皇帝远,某种程度而言,当他家开的也可以。
不过是区区民生,刚来就这般大胆敢辱骂官生?
众监生许久没见这样不怕死的,都觉得有趣,个个面上都挂着瞧好戏的神情。
唐安宴听着直言不讳,起身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有了点兴致,玩味笑着,细细打量那人。
身纤肤白,长身玉立不得不说是位翩翩公子,就是一双上挑桃花眼,略显阴柔,此刻正一脸讥笑,微扬着精致的下颚,抱臂嘲讽。
唐安宴啧啧两声,一看便知这是个长困家中,没见过世面,也没尝过恶霸毒打之人。
丁顷白可是禹阳纨绔第二人,鲜少有人敢这般当面辱他,更何况还是个让他瞧不上眼的民生,更是让他怒气填胸。
霎时面红耳赤,掀了桌。
撸起袖,随手抓起一方砚台便往那人身上砸,边砸边骂:“馕糠的夯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穷酸样,竟敢将你丁爷比作犬,看丁爷今日不剥了你的皮!”
砚台承了力,伴着叫骂呼啸起一阵风朝两人袭去,然后在众监生倒吸凉气中哐当落了地。
诚心堂里刹那间静得落针可闻。
钟灵吓得闭上了眼,等了半天也听不到一丝动静,又悄悄睁开一只眼。
齐天佑温润如水的一张脸正对着她,棕眸里藏着一丝担忧。
听他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钟灵一脸茫然,呆滞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去寻唐安宴,偏头一看,便见唐大少爷僵直立在齐天佑身侧。
正位于那位正义直言的少年身前......磨牙凿齿。
唐安宴第一反应便要去救钟灵,却没想到被齐天佑抢先了一步,他虽躲开了砚台,却没躲过四撒的墨汁,半边身子被泼了墨。
看着漆黑的墨汁在他月白的学服上肆意作画,大少爷呵呵地笑了起来。
如他瞳眸一般冰冷的笑声从咬紧的牙关里溢出,叫人通体生寒。
在座等着看好戏监生都是些人精,见唐安宴要发飙,哪还敢留着看戏?
早脚下生风,溜之大吉。
诚心堂里眨眼间便只剩下他们四人,外加一个僵立着的罪魁祸首。
“丁!顷!!白!!!”唐安宴横着眉,怒着目。
“我......我......我......是你自己冲过来的!可不能怪我!”
丁顷白咽了咽口水,挺了挺胸自认为没错,身子却不由地往门口挪了挪,这可不是他怕了那唐安宴,只不过污了学服此事他不占理。
“弄脏了小爷的衣服你还挺理直气壮啊?”话音刚落,唐安宴脚尖一点,似箭一般冲了出去,转眼间站在丁倾白面前。
带着猛如虎,烈如鹰的逼人气势。
丁顷白见状头一缩,转身便逃,却被敌不过唐安宴腿长,瞬间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哎呦喂,我的腰!唐安宴,你......你想干什么!”
“呵,干什么?在诚心堂除了学习小爷还能干嘛?”唐安宴冷笑着骑坐在丁顷白身上,无视身下之人的哀嚎。
一手掐着他的脸,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捞起了一支狼毫,沾着衣上的墨汁起笔便往丁顷白脸上画。
美名其曰:习画。
齐天佑见两人竟于堂中胡闹,肃着目,正打算喝止,钟灵伸手将他拦下,挡着他的去路打断道:“多谢兄台相救,敢问兄台姓名?”
唐安宴手中笔如龙游走,不多时,一只憨厚的王八便涂满了丁顷白的面颊。
唐安宴掐着丁顷白的脸左右转了转,眯起凤眼审视一番,最后满意地笑了两声。
反手将笔一扔,起身脱下衣袍往丁顷白头上一抛,颐指气使道:“滚去给小爷我洗干净!小爷便不同你计较了,记得要你亲手洗,不然......”
唐安宴斜翘着嘴角一笑,挥了挥拳头,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精致的凤眼尾上扬,是令人闻风丧胆,专属纨绔唐大少爷的张狂、霸道。
丁顷白将学服胡乱从头顶抓下。
脸色涨红,更显得脸上那只王八活灵活现,他气得发抖,更觉屈辱难堪,一手指着唐安宴,愤恼道:“唐安宴!你......你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唐安宴哈哈两声,笑得更肆意,若是这砚台伤了钟灵,他还可以欺人更甚。
微冷的凤眼眯起,刺去一道不善的目光,吓得丁顷白手指一下瑟缩,十分没骨气地挪了开去,指向新来的监生,恶狠狠道:“都给我等着!”
唐安宴看着丁顷白连滚带爬出了门,还不忘带走他墨迹斑驳的衣袍,啧了一声,轻蔑地摇摇头:“就这点骨气,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在下虞月卿,多谢唐兄相救,可否交个朋友?”
卸下几分高傲与不屑,虞月卿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泠泠动听。
唐安宴闻声转过头,见那自称虞月卿的民生抱拳朝他作揖,他眉一挑眼一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勾了勾嘴角。
敢和他称兄道弟还交朋友?
胆子是不小。
“不是禹阳人吧?”
虞月卿点了点头,坦言道:“在下西晋人,随兄来此经商,初到禹阳,确实对此地不甚了解。”
难怪又敢呛声丁顷白,又要和他交朋友,初生牛犊的胆子总是大的离奇。
唐安宴又啧了一声,看在他骂丁顷白,骂的深得他心的份上,大发善心送给他一个忠告:“你还是先去外头打听打听小爷的名号。”
朋友?小爷可不需要。 爷不缺钱,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