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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夜果然之时占口头便宜而已，他看着那一盏灯，面色十分难看，甚至恨不能扑上来将这走马灯一把撕碎。

　　走马灯在江明岳手中亮如明月，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黑暗一般。

　　姽婳看着灯，轻轻摇头：“不……不该如此……”

　　江明岳道：“五仙林是错，你我相识亦是错。你是扶余山人，我是红尘中人，我们本就不该相识。姽婳，这么些年来，我的话你听了几分，又或者，除了左夜的话，这世上还有谁人的话能让你听入心去？”

　　他步步紧逼，却又不给姽婳留一时半刻苟延残喘的机会：“没有。你从来都只听左夜的话，只听信他关于芦溪山扶余山的所杜撰的谣言，你从来不信我，也不信这世上任何一人。但是姽婳，你就仔细想想，扶余山与芦溪山中，除了左夜和我，还有谁胆敢擅自下山？我是红尘中人，占了身份上的便宜，但左夜呢？他频频下山，常常在河边走，难道就从未湿鞋？这些年来，他从未遭受过任何惩处，未有天罚，究竟是天罚未至，还是其实已经被转嫁到别人身上？”

　　江明岳话里所指的，就是昔日扶余山灭门惨案。左夜经年在山下游走，却丝毫未损，而扶余山诸多门人，恪守昔年先祖誓言，反而招致无名天灾，这两者之间，又是否有某些不为人知的关联？

　　一时间，姽婳如遭棒喝，她面对着江明岳，眼中看到的却并不是江明岳，而是扶余山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相，是她眼里梦里也挥之不去的泼天血色。现在她的双眼蒙上了这一层血色，再也看不清江明岳的脸。

　　但她能感觉到，江明岳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手，一如从前一般宽厚温暖：“姽婳，不要怕，我陪着你一起。夫妻同体，是善是恶，我都同你一道承担。”

　　苏小小捂着嘴，看着姽婳被江明岳握着手，跟着变成了一缕青烟，落入江明岳手中的走马灯。

　　走马灯黯淡了一下，接着又明亮起来。

　　左夜一张脸就几乎气成白纸了。但这一次，不等他生气，也不等他再能巧舌如簧。

　　刹那间，走马灯一晃，落到苏小小手中。跟着寒光乍破，利刃刺破宁静，带着肃杀之意刺向左夜——是破魂！

　　左夜惊慌不已，这一剑刺来，他慌忙中侧身堪堪避开，但胸臆之间一阵刺痛，好似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刺中肺腑。他也不与江明岳客气，提手便甩出一条银色长鞭，刷的一声顺着破魂剑身缠上。

　　江明岳铮的一声归剑入鞘，从左夜长鞭中滑出，跟着提剑出鞘，夹裹着能瞬间毙命的杀意，回身一刺——

　　这下左夜连反应都未曾来得及，他只觉得颈项处一凉，漫天彻骨的寒气从颈项刺入，这股寒意极为霸道，一入他颈项，跟着便化作一把利刃，在肺腑之中，将他从头到脚贯穿！

　　江明岳收手，入魂归入鞘中，他站在左夜面前，看着左夜瞪大了眼睛，猝然跪下。

　　江明岳道：“这把入魂，便是为你而出鞘。”

　　左夜扑倒在地，跟着，便也化作青烟，飘入走马灯中。

　　不过片刻，走马灯中已入两人，便是苏小小都觉得这灯重了不少。待到江明岳看向苏小小时，苏小小将走马灯往怀里一搂：“喂，江大侠，好好说话，别一言不合变青烟成不？”

　　江明岳轻笑：“你放心。他们不是凡尘中人，超凡脱俗，这才能化为青烟，我可是凡夫俗子，若是进去了，怕是这灯就要废了。”

　　苏小小看他不像是开玩笑，这才稍稍放心，但是江明岳方才同姽婳说的话还是让她不太放心：“那你，可别做什么傻事！”

　　江明岳笑意更深，只不过这笑看起来没什么暖意，比之天上的冷月还要清冷一些：“你认识我时间说不上长，但也不短了，我何时亏短过自己？而且，有苏姑娘这句话，那——”他把手一伸，“这走马灯，便给我吧。”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走开，这又不是我的东西，这是咱们采花盟盟花的灯。”

　　但谁知道高岑就是个吃里扒外的货，他方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候走上来，从苏小小手中接过走马灯，当着苏小小的面就这么递给了江明岳，事情做完了，这才回头向苏小小汇报：“给他吧。”

　　苏小小：“……”

　　高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江明岳对我们有大恩，这一路来，如果不是他提点，我——”我恐怕早就放弃了你，让你自由自在的。

　　高岑道：“你看他鞍前马后如此辛苦，拿不到酬劳可能往后会赖着我们。而且，我们用灯换剑不是更好？”

　　江明岳闻言也不拖沓，一抬手就将破魂扔给高岑。然后，他吹了一声口哨：“行了，人生无不散之筵席。江某就此别过，愿诸君安好。” 采花贼的职业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