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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醉了,止住了脚步。
就连昆虫也停止了合唱,夜色越来越浓。
天亲吻着地,地亲吻着天,一瞬间,天与地也溶在了一起。
“我的小亲亲(哎),
我的小心肝肝(哎),
我那亲亲的小宝贝(哎),
—哎。”
…………
“二丑,你一定要娶我呀!”
九儿呢喃着说。
自从两人私定了终身,九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有时一个人愣愣地发怔,有时又无缘无故地一个人对着大树,墙壁发笑。
母亲见了,有时摸摸九儿的额头,叹息着,生怕女儿得了魔怔。
那一年大闺女青麦得了魔怔,非要嫁与一个外乡人,和一个弹棉花的远走高飞,去了山外。
她端计着每一个和九儿接触的人,又被她连连否定,只好自叹了一声,“女大留不住啊!”
九儿在野外打猪草的时候,她望着二丑走过的路,渴望碰到二丑,却又害怕碰到二丑。
秋天的风一天天地凉了,原来拥挤的梯田里空荡荡的。
苞谷高粱己经收完,山上的野草,树叶己渐渐枯黄了。
这一年的阴历九月初十,是青禾出嫁的日子。
欧阳强子也迎来了双喜临门,他那远在台湾的大伯也回来了。
大伯是个能人,以前被国民党抓了壮丁,随军去了台湾。
为了活命,大伯在台湾做起了生意,事业有成,一直想回家看看,幸好国家开放了政策,于是,做了一番准备,就回大陆了。
得知侄子结婚,他十分高兴,送给了侄子一大笔钱。
有了钱的欧阳强子,特意抖了一把,租了一辆小轿车去接新娘子。
凌云渡,这个隐在山坳里的小村,第一次迎来了小桥车。
这乌黑锃光瓦亮的乌龟壳,真他妈的日怪。
别看个子这么矮,还没毛驴崽子高,屁股一喷烟,刺溜一下窜出老远,比村前二驴子家的大青骡子跑的还快。
这乌龟壳美中不足的是个子太矮,走不得坎坷的山路,进不到九儿家院前,只好远远的停在了拐角处的山坳里。
九儿也随着大伙忙前忙后地抬嫁妆。
想起大闺女青麦出嫁时,静悄悄的远走他乡。
那种悄无声息,成了谭木匠夫妇心中永远的痛,也使二人汗颜。
听到别人介绍结婚的场面,两人常常避开。
这次二闺女结婚,谭木匠夫妇好像卯足了劲,要轰动一番。
山里没有唢呐,那是山外的产物。
山里盛产竹子,只有芦笙。
在凌云渡,飞云浦,梅花坞,再到五指庵,会吹唢呐的找不到一个,会吹芦苼的却数不胜数。
都来的话,估计谭木匠家根本盛不下。
在村长大牙子的支持下,村里
特意派人去了飞云浦,找到了“天外天”芦笙队,这是镇上最大的一家。
杏子这边的本族人员也不甘示弱,杏子的三叔公就是干这行的,本村人马近水楼台先得月。
三叔公头天晚上就在杏子家门前摆好了场子,声称免费赠送,图的是喜庆。
有眼明人却说,三叔公要报桃花坞之仇。
那次在桃花坞,有个村民养娃娃鱼发了财,老婆又生了个大胖儿子。
家里添丁又添财,那家就请了三叔公和天外天。
两班芦笙中间隔了一条山路对着吹,中间放了条方桌,上面摆了整整伍佰元钱。
同行是冤家,况且出一次活才一百元,这伍佰元简直太大方了。
为了得到伍佰元,两班人马急红了眼,一曲接着一曲,都使出了看家本领。
三叔公凭着经验老道,对方凭着年轻气盛,就这样胶上了。
三叔公吹什么曲子,对方跟着吹什么曲子,吹了半响,三叔公见甩不掉,干脆吹起了《百鸟朝凤》。
这是三叔公的拿手好戏,对方也不甘示弱,吹到一半,却出现了两个破音。
众人齐声喝彩,三叔公稳操胜券。
就在这时,三叔公却觉的肚疼难忍,急着去厕所。
一曲下来,三叔公去了六次厕所,只拉的腰酸腿软。
三叔公去厕所的时候,只有徒弟吹芦笙,可惜,最终徒弟败了北。
三叔公回想起来,有人在吹奏间隙递给了他一瓶矿泉水。
他才明白过来,中了人间的道,那瓶里放了巴豆粉。
三叔公心疼的不是伍佰元钱,而是名气。
这下鼓足了劲,要来个一鼓作气,扬名立万。
自然,对方也不甘示弱,在两班芦笙之中,嫁妆开始朝外抬了。
凌云渡的人也算开了眼界,这么丰富的嫁妆还是第一次见。
金丝龙凤呈祥被两双,绣花枕头两套,大红暖水瓶两个,玻璃茶杯一套,还有饭桌一张,写字柜一张,椅子八个,衣柜,被柜各一个。
那被柜是一个大大的枣木箱子,上面雕龙画凤,谭木匠几乎使出了全部本领。
最吸引人的是有辆崭新的自行车,上海制造,老永久牌的。
这玩艺一般人买不起,买起的都不是一般人。
这是欧阳强子沾了他二舅的光。
他二舅在县供销社上班,找了领导好几次,才弄到了手,来之不易。
村民们又纷纷猜测,这嫁妆钱肯定是欧阳强子给的。
谭木匠卖了房子也卖不了这么多钱。
有的还说,欧阳强子的大伯给了欧阳强子家整整一编织袋钱。
面对村民们的猜测,谭木匠夫妇只是笑而不答。
越是这样,村民们越觉的神秘,越是止不了猜测。
青禾在村民们赞叹的目光中出嫁了。
村民们眼羡不已,没想到山村里的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小学二年级毕业的青禾也能一步登天,由农村人变成了城市人。
青禾和欧阳强子结了婚。
大伯临走时,讲了自己的创业史,语重心长地说,
“打工不是长久之计,一定要自主创业。”
欧阳强子和青禾商量着,三年入行,五年称王,更何况欧阳强子在饮食业已不止干了三年。
他很自信地认为,自己已经摸准了其中的精髓。
欧阳强子的父亲是化肥厂退休职工,他母亲是退休教师,听说独生儿子要创业,两人都很支持,又拿出了一部分积蓄。
在父母的支持下,欧阳强子和青禾在天堂县城逛了好几圈。
最后看中了芙蓉路的一间门面。
这儿前面一百米左右是百货大楼,后面隔一道街便是化肥厂。
这个地段的人流量不错,不管哪种生意,都离不了人,有了人才有消费。
只是空气不大好,隐约有股刺鼻的氨气味儿。
房东是对老夫妇,两人问了房租,也不贵,在天堂县,这个价格中等偏下。
开了个“宏福源饭馆,”欧阳强子是厨师兼带老板,青禾端菜兼带招呼客人。
这是一家典型的夫妻店。
又请了一个中学的老师,誉了一幅对联。
那对联很有学问,又有意思。
左批,早来,晚来,早晚都来。
右批,早吃,晚吃,早晚都吃。
上批,民以食为天。 九儿的芦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