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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了,九儿的刺梨首次挂了果子,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
今年又是个丰收年。
比丰收还要高兴的是,九儿的七姐姐谭秀秀大学毕业了,分配在了省城外贸局。
谭秀秀还来了信。
吴天保折开信,读了起来。
九儿最远的地方只去过天堂市,她还沒有去过省城。
九儿好奇地听着。
信上说,省城江南市是个很大很大的城市,大的让人三天三夜也走不过来。
打个比方,江南省是只麻雀,飞云浦就是一根小小的羽毛,至于凌云渡,对不起,小的肉眼看不见,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里的路很宽很宽,比整个凌云渡村还要宽。
那么宽的马路,全部是水泥路,平的像镜子一样。
一听说有这么宽的马路,母亲就说,“哎呀,不得了,这么宽的路,要费多少地,要少种多少庄稼呀|”
父亲也不理解,“那么宽的路,又有几个人走?”
九儿便笑,“你以为省城是凌云渡,是飞云浦,有个毛驴车就是富裕户,来个小车就觉的稀奇。”
就这样,这么宽的马路,每到下班常常阻车。
而且,隔十来间房子远,就在路边戳一根竿子,上面挂着电灯,一到天黑就亮了起来。
母亲听了又一声惊呼,“那么大的地方,要戳多少根杆子,要挂多少电灯,要费多少电啊!”
还有那里的楼很高很高,比五指山还要高,那云彩就在楼的一半处徘徊。
下雨的时候,楼的下一半下大雨,楼的上一半还是睛空万里,因为上面没有乌云,下不了雨。
江南省还是六朝古都,乖乖,不得了,六个朝代的皇帝都看中了这里,可见这里多有魅力。
九儿一家都由衷地为谭秀秀找到好工作而高兴。
而且,三十余岁的七姐还谈了个男朋友。
男朋友是工程师叫叶十三,负责设计图纸的。
随信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大额头,小眉毛,看着照片就知道这是个木讷的人,比姐姐大了五岁,老家也是山区的。
叶十三也是出身贫困,待考上大学,读了博士,找了工作,一晃也就三十多岁了。
这样的经历,两人很相似,而且有共同的话题。
信上说,待到了“十一”小长假,她一定带叶十三回家看看。
一家人听吴天保读完了信,不免兴致勃勃。
他们谈论着江南省有多远。
王天保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先坐驴车到飞云浦。
再由飞云浦坐大客到天堂市长途客车,再坐地下跑的火车到达高铁站。
再做半天高铁就到了。”
九儿的父母糊涂,九儿也糊涂。
一会坐这车,一会坐那车,一定很远很远。
而且,还有地下跑的火车,这地下也不知有多大的窟窿,能放下那么长的火车。
难道地面上一点空隙也没有,放不下一列火车。
还有那高铁,也不知有多高,据说很快,“嘀”一下子,就由凌云渡开到了天堂市。
乖乖吔,不得了,不得了,只有电视上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孙猴子才这样快。
难道高铁是孙猴子变的!
要知道,这是一百多里路啊,最好的车把式德水老汉,套上那头大青骡子,也要一个上午。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精彩的令人无法想像。
这又勾起了九儿的城市梦。
人活着,就要奋斗,生活中不但有诗还要有远方。
人生岂能苟且!
九儿盼望着秀秀姐回来,听她讲讲外面的故事。
九儿想着,一定给七姐姐留几筐刺梨。
七姐姐从小就爱吃冰梨儿。
寒冬腊月的时候,装一筐扔外面,让老天爷把刺梨冰成冻梨,大伙一边冻的缩头缩脑,一边舔着甜酥酥的冻梨。
那个滋味,咳,谁吃谁知道,那叫一个爽。
有了想法,就要有所形动。
于是,九儿去果园去的更勒了。
这秋天也真他妈的邪门,早晨起来,凉嗖嗖的,穿着夹衣还打哆嗦。
到了上午,穿着衬衫裙子还热的慌。
有些男人干脆打起了赤膊。
九儿想起了老辈人说的话,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
九儿去果园看她的梨子,成熟了多少,又有多少被虫子,小鸟糟蹋。
那些小鸟,这些山中的精灵,它们看哪个果子熟了,就啄上几口。
虽然是个小小的洞,这果子日头一晒,风雨一淋便坏了,太可惜了。
为了对付这些大山的精灵,村民们想了很多办法。
最普遍的便是绑一个稻草人,挂在树枝上,迎风摆动。
这种吓唬方法作用不大,头几天还可以用,过后几天就不灵了。
还有的用上了低音炮,时不时地“啪”一声,尖厉刺耳,效果倒是很明显,只可惜太费电。
九儿聪明,她有她的办法。
她用毛竹把山泉水引到了地头,又挖了个一米左右的小坑,蓄满了水。
九儿在水坑里放了一支小水车,水车叶上绑了几个枣树棍,旁边又放了个破脸盆。
山泉水推动着小风车转动,风车一转动,那枣木棍便“咣”地敲一下破脸盆,声音凄厉嘶哑,犹如鬼叫。
这声音挺管用,而且日夜不息。
小鸟好防,难防的是毛辣子。
这是一种毛毛虫,全身碧绿色,一身长毛。
看着养眼,这家伙却浑身是毒,除了杜鹃吃它,別的鸟儿从不碰它,可见天敌很少。
本来刺梨表面光滑洁白,看着十分舒服。
被毛辣子爬过的刺梨,上面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疤痕,像被抽的遍体鳞伤的身体。
这种梨,是卖不出去的。
为了防止毛辣子,便只有喷农药三九一一。
喷药的时候,要选在正响午喷。
这时,没了水气,天气又热,那些毛辣子便扶老携幼,呼明唤友,成群结队地来祸害刺梨。
打药这时候是最佳时机。
王天保个矮,药喷不到树梢,而且粗心大意,常常拋棵。
只有九儿来打药。
九儿捂的严严实实的,长衣长裤,戴着帽子,口上还捂了个大口罩。
“哧,哧”,九儿打起药来干净利索。
背了一桶又一桶药水,肩膀上勒了两道深深的印迹,胳膊举的发麻,从上午八点打到了下午四点,才打了半亩地。
九儿大汗淋漓,浑身湿透,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连连捶自己的腰眼。
二亩地,九儿足足打了四天,农药打完了,九儿也累的全身瘫软。
待回家脱了衣裳去洗澡,才发现捂出了一身秋痱子,怪不得全身痒痒。
女本柔弱,为妻则刚。 九儿的芦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