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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任意门·李砚
1.
说真的。
如果给我一扇任意门，我想去到金庸的武侠世界里，择一座山，携一壶酒，以天为被，地为床，山河星月为伴，潇洒自由过一生。
才不会被这些俗世的规则所制约，也不用参加大大小小令人头疼的考试。
高二最后一次期末考，由于看错了命题，我的名次又后退了。
我妈唉声叹气地看着我：“儿子，你可得争口气啊，妈对你要求也不高，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行，咱也不用非得考什么名校。”
我低着头不说话，心乱如麻，就我这点可怜的分数，能不能考上大学还真是个未知数。
可我又不想读高职，总觉得挺掉面子。
我还想着跟李沐考到同一所大学呢！
“你想什么呢，你妈问你话没听见吗？”我爸拿卷起的报纸敲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嗯，听着呢，我在想以后报什么专业比较好。”
经过我爸我妈托人三番五次地打听询问，以及基于以后就业前景以及我本身性格特点的考虑，最后决定让我报室内设计专业。
说是门槛会比较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据我的了解，很多本科大学内都设置有专科，实在不行，这也是一条路子。
现在的我必须得抓紧时间努力复习，虽然专科生对文化课的成绩要求不是那么高，可也不是没有要求，照我现在的水平，真的挺危险的。
况且我的底子那么差，尤其是数学，想想都头疼。
自由散漫的李砚同学一旦刻苦起来，可是会吓坏周围人的。
我以壮士断臂的决心把闹钟调到五点半，每天六点就从家里出发，赶在六点半之前到学校，然后疯狂背书。
一早上下来，我的嗓子都快哑了，喝了一大瓶可乐都无法缓解，真不知道李沐是怎么做到每天都如此的。
我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佩服她了，尤其是她认真努力的样子，特别让人心动。
很快，我们就放暑假了，没过几天又开始补课。
所有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天还是嘻嘻哈哈的高二学生，今天就成了忙成陀螺的高三毕业生，堆成山的课本和各类练习册将本来就很小的课桌占去三分之二，高考倒计时的木牌也被挂在了教室前面最显眼的地方，甚至连我们的英语老师都换成了更有经验的毕业班老师。
我爸给我买了一堆补脑的药和营养品，说是多吃点有益无害，又不知道从哪里给我买来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有一天早上，我站在镜子跟前梳头发，惊讶地发现我居然开始脱发，还是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多么可怕的一个事情。
我赶紧拧开我爸买给我的营养口服液，闭着眼睛一口气喝掉一瓶。
2.
高三开学的那一天，我再次领略到了命运的奇妙。
我和她又分到了一个班，就是这么巧。
只是这一次，我们没有成为前后桌，已经近视的她又坐回了第一排的位置，而我则被班主任刘丽华老师安排到了最后一排。
我的新任同桌是一位胖胖的女生，每天除了吃就是吃，好像食物以外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太大意义。
开学第一天的数学课上，班主任突然扔下书，捏起粉笔砸向第三组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全班同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看什么看？穿红衣服吃零食的这个女生，我说的就是你，把手给我放下。都第几次了，上节课传纸条，这节课吃零食，再有下一次我可要请你家长来学校了。都是高三的学生了，一个个的都不知道紧张吗？”刘丽华戴着扩音器大声斥道，声音大到站在校门口的马路对面都听得清。
我们的眼神跟着班主任的声音看过去，崔佳敏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桌子上的作业山后面隐约可见面包袋的影子。
“我，我早上没吃饭，所以……”
“别跟我狡辩，没吃饭？这都第二节课了，你早干嘛去了，上一节课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啊？上？上一节课？”
我们上一节课是语文，谁都没看见过班主任刘丽华，也没听见崔佳敏跟她保证过什么。况且今天还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再往前追溯可就是高一高二了，那么久的记忆谁还会记得。
“这么快就忘记了？照这个速度，我看你也不用参加高考了，到那一天学的知识也忘光了。”班主任讽刺道。
崔佳敏低着头坐在那里，嘴巴撅得很高，明显的不服气。
“去，站到后面听，把两只耳朵都伸长了，给我好好听，一个字都不许落下，明天的数学课上，第一个点名的就是你。”
崔佳敏即使一脸的不情愿也没法当场跟我们班主任对抗，毕竟她也不是好惹的，那暴脾气一上来动不动就以请家长来威胁我们。
而学生时代的我们最怕的就是请家长，所以能忍就忍，毕竟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第二天，数学课还没开始，崔佳敏的双胞胎妹妹崔佳莉就急匆匆地跑到我们班教室。
“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
“我刚刚上数学课被老师点上台做题，可我全做错了。她特别生气，说是要请咱爸咱妈来学校，这可咋办呀？”
“啊？！”崔佳敏惊诧不已。
等到姐妹俩都回过神以后，才终于一点点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天上课传纸条被老师当场抓住的是妹妹崔佳莉。
那天上课吃零食的是姐姐崔佳敏。
那天被提醒要点名上台的是姐姐崔佳敏。
而今天，真正被点上讲台做错了题的却是妹妹崔佳莉。
结果却是两个人的父母要被请到学校里和老师谈话，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我们班主任刘丽华老师显然还对此一无所知。
趁着大家都在好奇接下来的剧情走向的时候，我拿着一个小本本走到第一排的位置。
“李沐？”我第一次没有使用年级第一的昵称，就是想叫一下她的名字。
“嗯？”她茫然地抬头看着我。
“我想向你请教一下学习方法，怎样才能快速提高英语成绩？”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
“其实，学习根本没有什么捷径。只要功夫下的深，铁杵都能磨成针，说白了就是两个字‘坚持’。首先，你得付出努力，其次，你得坚持下去。”她一本正经地说，像个小大人。
“哦，那你平时都是怎么记单词的？我总是记不住咋办？”我直奔主题。
“就是不断重复啊，忘了再记就行。”她笑笑。
“那得记多少遍呀！”我惊呼。
“就记到记住为止呗。”她笑了笑，露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有一刹那的意乱神迷，等回过神以后，厚着脸皮借了她的英语课堂笔记。
“记得明天早读之前还给我。”
“没问题。”
回到座位上，我翻开她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工工整整、认认真真……我从没有见到过这么用心的课堂笔记。
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好多照片，然后拿起笔一个字一个字地抄了起来，她是真的很可爱呀，分段的地方都用可爱的笑脸表情隔开，有些地方的空白处还会画上一两只肥肥的龙猫，我甚至能想到她当时的表情。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来到教室，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继续抄笔记，终于赶在上早读之前抄写完毕。
“给，谢谢。”我把笔记本还给她。
“对了，你还没吃早饭吧。”我把还带着些许余温的早饭放在她的桌子上，
“我……这个……”她支支吾吾。
“哎呀，别不好意了，你就吃了吧，吃饱才有力气背书。”我说完大踏步跑回座位，等到早读铃声响起后，拿起英语笔记去到操场上靠近槐树的那个地方坐下来开始大声念书。
才念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她赶到了另一边。
“李砚，你声音太大了吵得我根本无法专心背书。”她无可奈何地说。
“好好好，那我离你远一点呗。”我笑嘻嘻地往前走了十几米，继续大声背书。
3.
课间休息的时候，英语老师突然驾到。
“课代表呢？”
“不在，应该是去厕所了。”
“等会儿她回来帮我转告一下，把英语习题册子都收上来，教务处要查作业，记得上课之前一定要送到我办公室。”
“好，知道了，老师放心吧。”
英语课代表就是李沐，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帮她一个忙吧。
“那个，各个小组长把每一组的英语习题册子都收上来哦！”我站在教室前面拍着桌子大声说。
也真是凑了巧了，作为组长的鱼豆豆同学也不在。
我只好顺便当了一回小组长，把李沐和鱼豆豆所在的那一组作业通通都收上来，她俩的习题册刚好放在桌子上，我顺手收走，然后把整整一沓习题册送到了英语老师的办公室。
等我回到教室后，上课铃声才慢慢响起，李沐和鱼豆豆手拉手跑了回来。
“喂！我刚刚帮你把英语作业都收起来了，英语老师过来要来着。”我等待着她该如何感谢我。
“你说什么？”她脸色突变。
“我帮你把英语习题册都收上去了！”我有些得意地笑笑
“你，你，你，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她语无伦次起来。
“你在说什么呀？”我一脸懵。
“都上课了，你们还在这里逗留什么呢？还不快给我进教室。”雨伞罗踩着恨天高气喘吁吁地催促道。
我们来不及说更多，连忙溜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今天咱们正式开始第一轮系统复习，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瞌睡的，发呆的都站起来，实在不行就靠后面黑板站着听。”
我喝了一口特浓乌龙茶，苦涩的味道让我瞬间精神抖擞。
翻开复习资料第一页，看着复杂难记的概念与方法论，我再一次头大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只能咬咬牙一点点往脑子里塞，只是记着记着我就开始郁闷，怎么政治学搞得跟经济学似的，各种货币知识、商品价值、通货膨胀、价值规律、经济制度、投资选择……都什么鬼。
老子以后也是学室内设计的人，干嘛要知道这些没用的政治常识，或者说经济学知识。
烦躁到爆的我只好从书包里掏出MP3，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让音乐来治愈我此刻的心情。
大哲学家尼采曾说：“如果没有音乐，生活就是一个错误”，我无法想象没有音乐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反正一定不会是我喜欢的样子。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
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怎么说出口
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
突然，音乐戛然而止，我抬头，注意到朝我投来的几十双目光。
“都高三了，还不知道抓紧时间，要我怎么说你呢！”雨伞罗无比痛心地看着我，手里拿着我的白色MP3。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自认倒霉。
4.
教室里没有安装空调，只有几台吊在屋顶的大风扇嗡嗡嗡地飞速旋转着，汗味儿夹杂着夏日残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闷热难耐。
“要不要出去走走？”周凯敲了敲我的桌子。
“走！”我果断起身，从桌子上直接帅气地翻了过去。
我们沿着树荫往小卖部的方向走去，花园里的月季已经被晒到收紧了花瓣，连绿色的叶片也打起了细细的小卷，再这样继续热下去，估计会被晒干。
树上的知了无休无止地嘶鸣，吵得我耳朵疼。
终于走到小卖部，我掀开盖在冰柜上的旧棉被，推开玻璃板，在一堆饮料里选了冰镇得恰到好处的一瓶可乐，细细密密的白色水珠布满瓶身，看着就很凉爽。
“老板，再来两支巧克力脆筒。”我指着冰柜的另一侧。
“好嘞。”老板笑呵呵地捏起两个冻得很瓷实的脆筒，装进白色塑料袋里一起递给我。
担心脆筒很快就会融化，我迈开腿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校园跑回教室。
包括李沐在内的那一排学生都趴在桌子上补眠，我突然就起了坏心思，悄悄走到她跟前，把冰凉的脆筒慢慢贴到她脸上。
“蹭——”她一个激灵端坐起来，眼神朦胧。
“吃根脆筒降降温吧！”我放下脆筒，拧开我的可乐瓶盖，一边喝一边慢悠悠地回到最后一排。
冰凉清爽的可乐灌进胃里，赶走了我一下午的困意。
我特意朝前面望了望，看到她正在和旁边的女生一起分享我买的巧克力脆筒，心底生起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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