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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嘶。”
马驹跑的飞快,小路多有颠簸,睡梦中的程粤背部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无意识地倒抽了口气。
意识渐渐回笼,程粤轻蹙眉头,他的意识还停留在昨晚深黑色的夜晚。程粤记得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现在他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太阳穴突突突的跳,像是一根皮筋弹在他的脑壳上。他感觉到后脑勺有些鼓鼓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赵浮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手柄处能看得出这把小刀有些年头,磨损的有些厉害。
赵浮拿着小刀对着他的脸在比划着什么,见到他醒了赵浮弹弹眉毛,模样轻佻。
“大人可算是醒了,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吗?”
程粤一开口马驹一个颠簸,他出口就变成结结巴巴的,“不,不记得。”他注意到赵浮的匕首离他越来越近,下意识地就拿出薄扇挡在眼前。
“呵。”赵浮冷笑一声,将毛都被程粤摘光了的白羽薄扇拿了回来,她左手握着扇子,小拇指推着扇子尾部转了一圈。
“叮”的一声,薄扇撑开的扇面上出现了无数的刀片正对着程粤的下巴。
扇面中间的刀片上系着一根血红的丝带,仔细一闻还有一股铁锈味。
赵浮假笑一声,道:“大人不记得也没关系,可还能想起这根发带?”
她说着将扇子往前一递,尖锐的刀片已经抵在程粤的脖子上。
程粤眨巴眨巴眼睛,他确实是不记得了,脑海中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他解下发带,上面还未完全干的血迹都黏在他的手上。
刹那之间他想起了几个画面。
不过都是很不好的画面,随时都会被赵浮当场暗杀的那种。
在这些画面之中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赵浮躺在他的身上,青丝倾泻,唇红齿白。
然后……
然后就是被放大的触感,他闻到了长发的清香,晚风吹拂,风中都是淡淡的皂荚香气。
他的唇贴着赵浮的唇,中间隔着她的秀发,就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她鼻尖呼出的气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可能就像是长箭划过苍穹射到他脑子里的感觉。
醉酒的他有一刹那的醒神,但是立刻被拉往深渊,偌大的世界全部都烟消云散,眼中只有一个人。
再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按照他对赵浮的了解,她肯定是下了死手。
——难怪后脑勺那么痛。
赵浮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里总感觉有种置人于死地的感觉,藏袖刀在她手里飞快的转了几个来回,动作干净利落,“看来大人是想起来了。”
深知赵浮属性的程粤立刻摇头,表情严肃,手上无意识地绞着发带,语气讨好但程粤丝毫没有察觉,“夫人可不能冤枉为夫,若我想起就不会让你这样对我了。”
锋利的刀片割在喉结上,已经渗出了血丝,赵浮颇为无奈,她收起薄扇,一言不发地靠着车壁。
就在程粤以为赵浮放过他的时候。
“噗嗤——”
左肩处多了个血窟窿,和右肩的对称,居然还有些美感。
赵浮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看向程粤,她语气平淡,但是任谁都能看得出她生气了。赵浮面无表情地说:“我来告诉大人昨晚发生了什么,你亲了我。”
程粤装出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他捂住自己左肩,脸上云淡风轻好像受伤的不是他,“我,亲了你?”
赵浮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将刀尖又往前送了送,“你轻薄了我。”
说完将藏袖刀拔.出来,赵浮捏着发带的一端,将发带从程粤手里拿出来,然后擦了擦刀上的血,粘稠的血液粘在发带上看起来更加红艳。
赵浮一挑眼尾,流畅的下颌骨抬起,从这个角度看,美艳高傲到不可直视。
“大人知道上面的血是怎么来的来吧?”
——后脑勺。
程粤摸了摸后脑鼓起的大包,已经结了血块,但是一碰还是能摸到黏糊糊的血液。
这身体残破到他自己都嫌弃。他将衣袖里的药拿出来一点一点洒在伤口上,期间赵浮阖着眼坐在他的旁边对他的痛苦不闻不问。
身上的其他伤口赵浮有帮他简单的处理过,也没有裂开,现在最严重的就是他的高烧和左肩上的伤口,要是感染发炎……
雪上加霜啊。
程粤咬着牙,霜白色的粉末落在伤口上,他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赵浮睁开一只眼睛看,他这副样子倒是有种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样子,脸蛋酡红,贝齿咬着下唇,凌厉的丹凤眼里闪烁着泪珠。
赵浮轻轻地嗤笑了一声,然后她将怀里的烈酒拿出来一点一点淋在程粤的伤口上。
刀尖戳的不是很深,但是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嘶——”程粤倒吸了一口凉气,移开眼不再看左肩的伤口。
赵浮对程粤没什么脸色,她一边给程粤治伤一边说:“加钱。”
“好。”程粤顺势将药瓶塞进了赵浮掌心里,弯着眼睛答了一句。
对于赵浮来说,这种伤口并不麻烦,看起来可怖罢了。她随身都带着自制的伤药,药材都是千金难求的,她自己很少用,因为心疼。
这次给程粤用了不少,相当于花了不少钱,加钱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等你回京,我的任务就算结束。”
冷不丁赵浮冒出这么一句,方才还笑眯眯的程粤脸一下子僵了,“我……”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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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什么?!”杨慎还在房间里和夫人谈话,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他就听见杨怀身边的丫鬟说人不见了。
杨慎立马起身。
“赶快派人去找!还有几天就要大婚了,怎么人就不见了?”
“你们是怎么看着小姐的!”杨慎一甩袖子,这个女婿可是同龄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了,杨怀居然还不满意。
“消息千万不能传出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快快快!去京郊看看。”
府里一片慌乱,杨怀身边的小丫鬟则是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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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
躺在马车中的程粤抓住鸽子的脚,手指灵活的将鸽子脚下的小纸筒拿出来,他拍拍胖鸽子的屁股,鸽子一展翅膀就扑棱扑棱的飞走了。
“于雁声十日后大婚。”
落笔是苏却,时间是两天前。
程粤看了一眼就塞到了软枕,于雁声大婚跟他有什么关系。
走了两日,还有一半的路途,途中实在无聊。赵浮摘了几根狗尾巴草在马车内教程粤折蟋蟀。
程粤“哈哈”两声假笑,这种东西他最熟悉不过,还需要一个女郎来教他?
“女郎难道不知道我以前只是一介布衣吗?”程粤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不停,这两天他自己恢复了一点,一些皮肉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两肩和背部,还有腿间的伤口严重。
程粤抬眼看了一眼赵浮,赵浮的动作比他快多了,她歪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现在不还是程家家主吗。”
程粤手一顿,突然他用力地敲着车壁,然后扯着嗓子大喊,“停车!”
车夫不明所以,但是他没说什么,这两日车里的郎君不知多少次无缘无故地叫停车了,听着好像是在闹脾气。
赵浮没理他,继续折小蟋蟀,这厮每天都用同一个理由,每两个时辰就说自己需要休息休息,实际上只是不想因为赶路而打扰了自己的睡眠。
程粤打了个哈欠,眼睛湿漉漉的,“到我休息的时间了。”
“继续赶车。”赵浮没搭理他。
车夫又驾起了马,尽心尽力地赶路。车里的两位地位可是高下立见,郎君对自己的夫人都是没有二话的。
山路崎岖难走,颠的程粤心里不舒服,他仰着头问赵浮,“你可知道佛兰寺的住持是谁?”
赵浮扯下程粤的几缕头发,将手里的蟋蟀丢给他。程粤拿起一个木盒子,里面是这两日他们两个一起折的蟋蟀,赵浮就当是个消遣,她自己不要就丢给了程粤。
赵浮“嗯”了一声,然后头也不抬的编头发,她的手很巧,但还是阿芙的手更巧,会的东西比她可多多了。
同心结什么的,刺绣都不在话下,赵浮一直觉得阿芙可以在京郊开一家店铺。
“当日我被拂月阁带走,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浮将几缕发丝缠绕在一起,敷衍道:“还用发现吗。”
“暗道中那么浓的气味想忽视也难。”
程粤突然就来了兴致,他丢下折到一半的蟋蟀,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那你为什么就断定是佛兰寺呢?”
赵浮低着头,前额的发丝贴着脸颊,她说:“若是你被人追杀了十几年,你也会知道的。”
程粤动了动嘴,他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他有什么资格去同情赵浮呢。他也是一样的,这个世道活下去都变成了奢侈,她现在能够照顾好自己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车里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程粤阖上眼睑,就感觉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贴在脸上,他伸手摸了摸脸上多出来的一层皮,就听见赵浮说:“你想知道佛兰寺的住持是谁吗?”
“是……”
“谁”字卡在喉咙里,赵浮突然拧起眉毛从腰间抽出软鞭飞出了马车。
“啊!救命!”
车夫一声惊叫,然后被刺破了喉咙,他瞪大着双眼倒了下去。
所有的刺客围着马车,他们衣服上的紫荆花的标识特别明显,赵浮磨了磨后槽牙,来人不好对付啊。
这些人一言不发,在空中吹开一瓶软筋散,漫天的粉末之中这些人飞身而来,次次都往她要害上刺,赵浮应对轻松,却忘了还有一个程粤。
他们的目的不是赵浮,而是程粤,趁着赵浮被拖住的时候,一人直接掀开马车车顶,提着剑就朝着程粤刺去。
程粤反应极快,反身一脚踢在刺客的胸膛。
崎岖的山路上,一旁就是悬崖峭壁。程粤负伤对付一个刺客就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何时从树林里有蹿出一队人马。
根根齐发的长箭,千百根的银针,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毒气。
“嘭!”
“咳咳咳……”程粤捂住伤口从地上爬起来,他屏住呼吸,但是还是吸入了毒气,毒气入侵的太快,他的心跳都开始加速。
赵浮听见声音分神一看,程粤被逼到树林之中,而树林里等待他的是巨大的木桩,无数的陷阱。
她一甩鞭子,银白色的鞭子缠绕住程粤的腰,赵浮用力一带。
毒素发作的程粤只感觉自己被软鞭缠住了身体,然后被人用力的拉上了天,眼睛里都是一片浑浊。
赵浮自顾不暇,跃身而起,银白色的软鞭松开,半空之中她单手接住程粤,落在一旁的树上。
她随手甩出一个地雷,“嘭”的一声炸开在刺客中间,她揽着程粤飞速向林间跑去,躲开了陷阱。
“是她!快把她抓住!”
赵浮转头一看,马车里的人撩起车帘露出一张愤怒的面容。
付悠黎。
赵浮心里暗骂了一声,真是不凑巧,所有的仇家都堆一起了。
怀中的程粤嘴唇开始发紫,浑身开始发抖,他半眯着眼无意识地呓语,“冷……”
啧!
赵浮看了看四周,后面是追杀程粤的,前面是抓她的,很快杨慕雨也会来了。赵浮咬着牙抱起程粤,低语道:“死了算你倒霉。”
说着她毫不犹豫的往一旁跑去,后面的人紧追不舍,直到看到赵浮抱着程粤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呲——”
悬崖下席卷的狂风吹来,吹的赵浮的衣裙猎猎作响。
跳下来的时候她就拿出了匕首和软鞭,她右手紧紧搂着程粤,半睡半醒的程粤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清了身处险境。
底下就是万丈深渊,抬头则是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匕首插.在岩石里,赵浮左手紧紧握着匕首,上面的人看下面也是看不清的,估计很快就会走了。
两个人太重,匕首一直在往下滑。
程粤默默抱紧了赵浮,赵浮用嘴咬住软鞭,将软鞭一点一点缠在匕首上,每次抬头匕首就会猛的下滑几寸。
时间久了,赵浮额头上也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她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
“呼——”
终于将软鞭绕了上去,赵浮松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一眼程粤,恶狠狠地说:“干脆将你丢下去。”
程粤手指动了动,然后抱着赵浮的腰不说话。
“抱紧了。”赵浮低语了一句。
她右脚面靠着壁岩用力一蹬脚,被带起的两人往上飞起,赵浮左手挥起软鞭,如蛇一般灵敏的软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叮。”
匕首绕着一一棵古树缠绕了好几圈,赵浮借着软鞭向上爬了几步,快到顶峰时看见付悠黎站在树边手里则是一把小刀。
她对赵浮笑的阴毒又放肆,摆了摆手里的小刀割断了软鞭的尾巴。
赵浮面色如常,她顺势找到一个借力点,将软鞭收回。
山间的风大到刮在脸上都跟软刀子一样,赵浮眯着眼睛看见悬崖上的一个洞穴。
她蹬蹬两脚,憋着一口气旋身飞了过去。
“噗——”
赵浮撞到山壁上,她护着怀里的程粤,他便没有多余的伤口出现,巨大的冲撞力让她的胸口受到挤压,喉咙里的血漫到嘴边,不知怎么的就喷涌而出,溅了程粤一脸。
她嘴角挂着一条长长的血条,左手扒着洞口,不长的指甲嵌到石壁中,指肉里血肉模糊,五个指头全部被磨开了。
赵浮低头看了看万丈崖峭,凌冽的风,好像是怪物的嘶吼,她好像看见一张血盆大口急切的等着猎物。
想起之前被于雁声打落山崖,呼啸的山风从她的耳边路过,若不是她用软鞭绞住了底下的树枝,怕是粉身碎骨都是轻的。
不能死。
赵浮跟自己说,她怎么能死呢?阿芙的仇还没报呢,她答应过阿芙要让于雁声跪在她的坟前为自己所做一切忏悔。
而不是死在这种荒僻的,无人问津的地方。
赵浮抬起左脚勾在洞口上,程粤被迫往下滑了几分,或许潜意识知道给赵浮添麻烦了,程粤的手松了一松。
温暖的触感刺激了程粤,赵浮趴在洞口死死拉住程粤的手腕,力气大到他到都没办法挣脱。
山风吹散了他的长发,雾气遮盖了他的眼睛,他好像看到了两个人头,但是仔细一看只有赵浮一个,她的眼睛充血,手上青筋暴起,咬着牙将他拉起。
程粤昏过去前一刻,他在想,这难道就是劫后余生吗?
可我怎么觉得这是共患难呢。 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