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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人,这里一共是五千两的税银加上五千旦的粮食。”林扶余手里拿着账簿,一边核对一边报给程粤。
五千两的税银着实是低了一些,但是粮食是超标了,程粤和林扶余心知肚明,这就是一些不想出税银的地主用粮食替代。
程粤垂着眼睛,几大车的东西摆在这里,他随意扫了一眼,然后将林扶余递过来的账簿拿着。
收完了税银他要继续南下,赶往下一个县城。这河下收来的税银和粮食会放到两城中专门的驿站点。
从库房之中出来,程粤骑上马,他没有贴身的侍从,但是出行还是会带上一些仆从。这些仆从跟在程粤身后,含胸驼背,各个神色不明。
“叨扰林大人多日,本官就先行离去。”程粤嘴上是这样说,但是神情之中完全看不出叨扰的模样,况且有大部分时间程粤都在外头,
林扶余温婉一笑,“大人言重了,一路小心。”
程粤点点头,巡盐御史在他们官话里有有种说话叫做“巡游御史”,这个职位属实是不错,每日跟着游山玩水,又有皇上给的令牌,到哪都是座上宾,油水也不少。
但是突然远离了京畿的生活,程粤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勾心斗角少了很多,仔细想想离开京畿之后的大部分日子都是和赵浮一起度过的。
“驾马——”程粤挥一挥手,跟在一旁的一个小厮内沉丹田,嘴巴一张雄厚的声音传出百里,浩浩荡荡几百人跟着动了起来,如同一条长龙一般。
苏却和杨怀跟在后面的马车里,程粤拒绝了杨怀想要照顾他的要求,直接让她滚到后边去待着,等到了庇衡便让苏却带着杨怀回到京畿。
林扶余还是保持着万年不变的笑容目送着程粤的离开,她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着总算送走这尊大佛了。
“大人……”谭莞脆生生的声音在林扶余耳边响起,她扎着羊角辫,很是可爱的模样。
“怎么了?”
“昨儿我看到二小姐又出去了。”
林扶余还没来得及露出什么表情,突然就听到大门外的各种乒乒乓乓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林繁枝娇蛮的声音。
林扶余脸色一变,提着厚重的裙子赶快跑到门口,见到的便是林繁枝气哼哼的模样,被人按在地上的姿势令她又羞又气,旋即破口大骂,“你个捞犊子,拿了我这么多钱还想走?快放开本小姐!”
“繁枝!怎可对程大人无礼!”心里暗骂着林繁枝不懂事,林扶余跑到林繁枝旁边赶紧跪下。
“阿姐!你在说什么,就是这个人,娘唧唧的!五千两啊阿姐,以前我们只交两千两的!”林繁枝气不过,她被人押着还止不住地乱动,口水从她嘴里喷出来,现在的她看起来跟街上买肉的泼妇也没区别。
“住口!啪——”林扶余越发心急,她反手就给了繁枝一巴掌。
程粤坐在马上打了个哈欠,这出戏演的真不错。
“你们自己家的事情本官是管不着了,但是妨碍本官公务罪名确是不低。林大人平常就是如此管教令妹的?生得如此粗俗无礼。”他的声音飘散在吹来的风中,像是奏折一首缓慢地古曲,泠泠的声音,慵懒的气息,说的话却是毫不留情。
这条繁华的街上不敢聚集太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人看见这场景,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城主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不管这个城主是多么的体恤百姓。
于是方才还人来人往的街道不一会儿就没多少人了,明白人都先进了屋子,还剩下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在街上。
“你!不过是个贱种,也敢如此说我!”林繁枝嘴一歪,什么想法都抛到脑后去了,她也没管林扶余是否在一旁,脑子不过直接就脱口而出。
程粤目光不变,他的表情都没变,只是毫无兴趣地看着林扶余的着急的表情。
“繁枝!住嘴!”
“看来是本官打扰了河下的生活啊……”程粤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双眉微抬,嘴角含笑,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微微酡红,眼睛里的不屑与鄙夷怎么都遮挡不住,但是他还是感到抱歉。
“程大人,舍妹幼时高烧不撤,下官也不好对她下重手,才养成了如此骄横无礼的模样。”林扶余虽然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她脑子转的飞快,现在这种时候是赶紧稳住程粤。
她这么说就是想让程粤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太计较,但是程粤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
“若是林大人不好管教,正好,本官闲着也是闲着,不妨让本官帮帮你。”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林扶余的心机不可谓是不深,加上心性坚韧,能够管理好河下也是理所当然的。若不是因为每年上缴的税银不够,她是能够升迁到更好的地方。
根据得到的信息,林家是滩混水,早早的做姐姐的林扶余就掌管了河下这么大个地方,林家双亲早在十年前的战场上为国身亡,而林繁枝是她唯一的妹妹,林笙不过是得宠小妾的儿子。
林繁枝此人,骄奢淫逸,喜新厌旧,若不是有个当城主的姐姐,在河下是最好也不过是给人做个小妾。
于是林扶余就放任自流,她不愿意带着林繁枝到更远的地方,只有河下她能够完全做主,在这里她才能够保护好林繁枝。
但是最近林繁枝迷恋上了一个小倌,这个小馆生得是不错,但是林繁枝也知道自己姐姐是绝对不允许她将这个小馆带回来。
但是深陷爱情的林繁枝不管这些,她偷偷摸摸的从府里拿了不少的银子疯狂砸给那个小馆。林扶余不是没有注意到,但她多年忙于公务,没有时间去管教林繁枝,她觉得这是因为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到位,导致现在林繁枝越来越不学无术。
这五千两税银之中只有两千两才是她自己收缴上来的,若不是为了应付程粤,她是不可能自掏腰包垫上这三千两的。
程粤知道的时候也不惊讶,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但是这跟他并无太大关系,他收完了税银就会离开。程粤也没那么无聊故意去找林扶余的茬,只是也没想到林繁枝作死,要钱要到他头上了。
他说完,身后的一队士兵拿着枪出列,面容严肃,队列整齐划一,他们将林繁枝抓起来。
林繁枝吓得哇哇乱叫,眼睛里满是惊恐,她被人拖着到了程粤的脚下。
“大人,请放过繁枝,她只是小孩子,还不懂事!”林扶余起身要去抓林繁枝,但是被一个士兵用长矛挡住了路,她当即意识到程粤才是这一切的主宰,立马停下来跪在他面前。
“本官本无意多事,若不是令妹执意挡路,哪会有现在这一出。”程粤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他眉目俊秀,脸上就算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也是极美的。
“大人大人……若是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就是了,下官定会帮助大人的!”林扶余还算是有点脑子。
程粤嘴角露出一点点的笑意,这笑意极淡,眼睛里看不出多少神采,他也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突然想起而已。
“本官也不要你做什么,本官记得河下的渔业是极不错的,好似和佛兰山也是有些往来的,本官看大人已经有些累了,不若本官来帮帮你。”语气倒是没有一点询问的样子,直接就定了下来,程粤说的是轻松。
“你他娘的的就是不要脸!”后方的林繁枝好像是还嫌不够乱居然又骂了起来。
“程粤,这是怎么了?”苏却换好了衣裳急急忙忙的走来,杨怀向来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她觉得有失身份,于是只待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吵闹。
“嘿——你这小娘子,怎的说话这么难听!”苏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林繁枝算不得貌美,所以那个小馆只想拿她的钱。
程粤淡淡地看了苏却一眼,那样子看上去就是让他滚远点。
最后林扶余还是将河下的渔业生意交由程粤打理。
“林笙呢?”程粤骑着马带着长长的队伍走远,苏却厚着脸皮凑上去问他,他已然是知道不少内幕了。
“拉去喂狗了。”程粤手里转着白羽薄扇,这扇子在他手里飞快的转着,声音里的漫不经心又带着一点残忍。
“也,也不必这样吧……”苏却后背凉嗖嗖的,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还是会为程粤这样草芥人命感到害怕。
“虽说林笙和佛兰寺的有勾结,还出卖了你,但是你也不用……”看到程粤的眼神,苏却立刻捂住嘴巴,弯着眼睛贱兮兮地笑了,“林笙这人确实该拉去喂狗!”
“但是你要河下的渔业做什么?虽说河下这边发展不错,但是没必要啊。”苏却不解地问。
“我是不需要,但是有人需要。”
苏却心里一抖,这个“有人”莫不是指的是赵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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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修明从秦太后寝宫出来满脸疲惫,他揉揉额角,走出宫门,小厮就拿着一件披风迎了上来,“大人,小心着凉。”
祝修明摇了摇头,趁着这个时间他要去一趟大理寺,身边的小厮跟着上了马车之后,低声与他说:“闵金遭了蝗灾。”
蝗灾?
“甚么时候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祝修明脑子一颤,急忙问道。
“闵金根本没传消息,是府内丫鬟出去采买时看见近郊已经聚集了不少流民了。”小厮说道。
祝修明嘴唇动了动,“流民都到京畿了!”
祝修明双眉紧皱,他心里想得多,各种想法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就越着急,立马大喊:“停!”
驾车的车夫听到声音,立马拉着缰绳,马儿轻啼一声,停下了步子。
祝修明掀开车帘往外城走去,小厮跳下马赶快跟上去,“大人,您这是做甚!”
“我要去找治理流民的张大人,此事要尽快上报,不然流民越多越不好治理。”祝修明抖着手,他殷红的嘴唇一直在抖,颀长的身子如同挺拔的绿松,但是现在却在风中发抖。
“大人——已经打探过了,流民这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内外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张大人整日闭门不言,没人要管这件事的。”
“若是如此,我怎么今日才知道!”祝修明红着眼眶,他一步步向前走,不停有人路过他的身边,这些人说说笑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但是祝修明只感觉这些人在窃窃私语,他和太后的事情好像曝光于天下,他身子一阵阵发冷。
“是太后,一定是太后!”祝修明咬着牙齿挤出这句话,他神情郁郁,四面八方的嗤笑声在他耳边盘旋,最后他双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