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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一别无期
没有陈芙，便难有今日的陈懋。
只这一份情谊，便值得他为了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信任，是他应该给予她的。
顾鸢红唇轻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只是呆呆的望着陈懋，神色复杂，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纵使是最擅于察言观色的陈懋，也未能看出她眼底的情绪。
微风拂过，吹动她额前的发丝，但她依旧一动未动，眨着如蝉翼般卷长的睫毛，定定的瞧着他。
眼圈通红，凄凉哀怨的情绪席卷全身，可她纵使黯然神伤，百感交集，目光却舍不得从他脸上移走半分。
纵然他佩戴面具，纵然目光所及之处，未见他半分面容，纵使如此，她依旧不舍。
心中无数个复杂难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搅得她心神不宁，与其说是不甘，不如说是不解。
她想不通，明明一样的脸，说话做事都是一模一样，可为何看似相像的二人，却又有着天壤之别？
陈懋对陈芙的忠心，着实吓到了她，可若细细想来，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他是陈国的使臣，是陈芙一手提拔起来的侍卫，他忠心耿耿，一心为主，乃是人之常情，并未有丝毫不妥，说来说去，只是她的不甘在作祟。
她把他当做了顾礼，希望他的忠心用在大羌，希望他能长久的留下来，希望他会记起自己，由衷的唤她一声‘小妹’。
可她却不记得，由始至终，都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陈懋便是顾礼，在答案水落石出前，他只是陈懋，是陈国人。
她应当摆正两人的位置，不要总是自欺欺人，这对陈懋并不公平，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知道了。”顾鸢张口，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故作镇定，“是我认错了人，打扰了使臣的清静，万分抱歉，希望使臣能够原谅。”
她吸了吸鼻子，移走目光，真诚的向他深鞠一躬，盼望他能谅解自己这段时日的唐突与鲁莽。
事到如今，她心里也是乱作一团，分辨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陈懋，还是顾礼。
若是说是陈懋，她却不信，天下间会有这般巧合之事？
但若说是顾礼，看他反应，似乎又不太像。
脑袋思绪纷杂，让她也晃了神，不知该如何分辨，也不知是该坚持，还是彻底放弃。
看着酷似顾礼的陈懋，她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总想着应该再坚持一下，也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可他如今这般提防，抗拒自己，又该如何坚持呢？
也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究竟结局如何，只能交给天意。
“无妨。”见她态度诚恳，陈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和一个姑娘过不去，既然对方诚心道歉，坦然接受便可，“姑娘也是寻兄心切，在下理解。”
亲人间的羁绊，是妙不可言的，顾鸢能够如此在意顾礼，本该是件值得夸赞的事，他又怎会与之计较？
如今误会解除，日后不再见面便是。
她继续寻找她的兄长，他操练他的兵马，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诚然，他理解顾鸢的心情，也许自己这般说，会让她承受不住，但是为了二人性命着想，他也只得如此了。
毕竟身份特殊，着实不适宜见面，如此下去，当心丢了性命，只有保持一定距离，才能让他二人各自安稳。
希望他如此做，顾鸢能够理解。
“使臣果然善解人意。”
像他这般不拘小节之人，方可称得上君子。
陈懋脸色微红，显然不敢承受她的夸奖，“姑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而已，担不起她的赞美。
顾鸢知道，她该走了，但是在走之前，总觉得应该跟陈懋说些什么。
毕竟此次一见，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临别之际，总该说上两句，算是道别的话。
“大羌不比陈国，规矩繁多，使臣在此，可要当心。”
在陈国生活惯的人，忽然来到大羌，想必定是不习惯的。
顾鸢忽然发觉，她此举甚是自私。
不顾陈懋的感受，强行将他留在一个与他而言分外陌生的国家，他心中定是抵触的吧。
若是知晓是谁让他留在此地，他对自己还会是这般温文尔雅的态度吗？恐怕早已是怒目相对了。
她没有实话实说的勇气，也无法做到坦然相告，只能提醒他要当心，小心提防着遇到的每一个人，免得遭到小人陷害。
索性只有一月之期，而今已过半月，相信剩下的时间里，他总能相安无事的度过，毕竟也是别国使臣，哪怕是看佛面，也不该有人针对他的。
虽说如此，当心一些，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多谢姑娘提醒，在下明白。”
为臣之道，陈懋心知肚明，在此地界，也知该如何去做。
好在荀此生为人坦荡，行事光明磊落，绝非那种阴阳怪气的帝王，知晓他的为人秉性，陈懋也能安心许多。
至少背后无人放射冷箭，不用担心有来无回，如此，便心安了。
“既已无事，便不叨扰使臣，我先走了。”
纵使心有不甘，顾鸢也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就算再如何的不舍，心中也要有数，她总不能一直赖下去，消耗完陈懋对她仅存的好感。
那不是她的目的，也不希望这样。
“姑娘回去路上，万分小心。”
陈懋松懈下来，没再挽留。
天色不早，她的确该走了。
今日所言，话中含义也是十分明显，顾鸢显然也是听得懂的，希望她日后莫要再来讨扰。
他胆子小，承受不来。
“…好。”
顾鸢心中感慨万千，有诸多的话想要说，可话至嘴边，却又再次咽了回去，只留一字，聊表心意。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已经没有立场。
如今她已别无他愿，只盼陈懋一切安好。
哪怕他不是顾礼，她依旧希望他过得好。
转身从容离开，说不出心中是何感想，只是最后一面，她想离开的潇洒些。
“姑娘…”身后，陈懋的声音再次响起，“祝姑娘早日与兄长团聚。” 人间惊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