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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凶多吉少
顾鸢笔直的跪在冰凉的雪地上，态度坚决。
她若是走掉，荀此生凶多吉少。
抬眼瞧着顾鸢倔强的身影，荀此生发觉，心中坚韧的防线，在一点点崩溃。
她很不一般，既坚强又勇敢，不卑不亢，和过往的那些人大不相同。
“如此不识抬举，那便连你一起打。”
荀此生有此忠心护主的奴婢，荀此年只觉更是妒恨，他若得不到，索性一起毁掉。
“千岁爷可以打奴婢，但十一爷打不得。”
顾鸢抬头，字字铿锵。
她要保护荀此生，不受惊不受苦。
任何事，她都担的下来。
“我若执意要打呢？”荀此年灼灼目光紧盯顾鸢，“你能奈我何？”
他最讨厌有人护着荀此生，二年前如此，两年后亦如是。
“千岁爷位高权贵，奴婢不敢放肆。”顾鸢垂首，“但若此事被万岁知晓，不知当如何？”
心中惴惴，顾鸢紧张的指尖发颤。
她并不知万岁是否会在意，她只是在赌，赌她的猜想。
“你个小小的贱婢，敢拿父皇威胁我？”
神色凛然，荀此年锋利的目光瞪着顾鸢，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
顾鸢命贱如蝼蚁，未曾想，胆子倒是大得很。
吃雄心豹子胆的是她吧。
“奴婢不敢。”顾鸢嘴上胆小，神情却不见惧色，“十一爷和您是手足同胞，本应同气连枝，万岁若发现千岁爷残害手足，不知作何感想。”
虎毒尚且不食子，泰安帝厌恶贤妃不假，但总不会想要了荀此生的命。
他到底，也是泰安帝的孩子。
能将顾鸢派到此处，还能让荀此年生出妒意，泰安帝终归在念着荀此生。
只是这份惦念，旁人无所知。
以至于，全天下人都认为，荀此生再无出头之日。
荀此年知晓万岁心思，才将他当眼中钉，肉中刺，想趁此机会，以除后患。
但顾鸢笃定他不敢这样做，除非他坐够了东宫之位，否则不会在泰安帝的眼皮下，闹出太大动静。
荀此生被她这句话惊住，可以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震慑住荀此年，果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好一句手足同胞。”荀此年蹲下身捏住顾鸢的下巴，眸光清冷，“看来荀此生，我是碰不得了。”
顾念泰安帝，他暂且放过荀此生。
不过泰安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眼看也活不了太久，一朝登位，荀此生的死活，还不是由他一人说了算。
只是时间问题，荀此年有耐心等下去。
感知着下巴的疼痛，顾鸢秀眉紧蹙，抿嘴不语。
她知，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但贱婢一个，我作为堂堂千岁爷，还是有权处置的。”
鄙弃的放手，荀此年缓缓站起身，眸光瞥了一眼宦官，“动手。”
他要让顾鸢为她的忠心赤胆付出代价。
抬起荀此生，随意扔向一旁的雪地上，宦官们将顾鸢移至凳子上，拿起藤条，一下下的打在顾鸢身上。
他们面无表情，目光呆滞，重复着手中的动作。
细长的藤条隔着厚厚的棉衣，打在身上，顾鸢只觉像是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皮肉上，虽不见血，疼痛刺骨。
荀此生之前的感受，应当与自己相同。
顾鸢很庆幸，如今挨打的是她，而非荀此生。
他是自己报仇的最大希望，就算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也绝不能让他有性命之忧。
棉衣很厚，迟早也会穿透，那些藤条终于还是钻进了肉里。
顾鸢除了抱怨制衣院的衣裳，唯一能做的只有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声。
父亲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而她如今所受种种，不过是场历练。
趴在雪地上的荀此生，如泼墨般的双眸深深注视着顾鸢不停颤抖的双肩，心中涌起腾腾怒意，还有对她的心疼。
她只需做好份内事即可，如今这般，又是何苦呢？
双手扒着地面上的雪，或许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才可让他记住今日这份屈辱。
荀此生薄唇轻启，想制止宦官的动作，可想起母亲生前的嘱咐，最终仍是缄默不言。
闭上双眼，他刻意忽略顾鸢的倔强和荀此年的阴戾。
四周一片黑暗，回荡的只有母亲最后的哀求：此生，牢牢记住母妃的话，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你是母妃唯一的冀望，
他当不成好君主，你要舍弃他，超越他，过程艰难，但你莫放弃，大羌的黎民百姓，母妃都希望你可以忍辱负重的坚持下去。
母妃的话，唤回了他的理智，睁开眼，荀此生松开手，放下一地冰雪。
“罢了。”荀此年烦躁的挥手，宦官们停下动作。
“不喊不叫不求饶，本宫的乐趣，全被你夺走了。”
荀此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枯燥乏味的宫女，被打成这副模样，叫都不叫一声，真是让人生厌。
还是掖庭里的宫女有趣，只要鞭子抽在身上，求饶声不绝于耳，才让他有一种君临天下之感。
“奴婢…知…罪。”
顾鸢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吐出这四个字。
这一场酷刑，结束了吧。
“被鞭打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她若是认个错，求个饶，也许他的心情能好些，也不枉费这场好戏。
“奴婢…犯下的错…自当一人受着。”
短短的几个字，顾鸢停顿了三次，才勉强说完整。
无论荀此年是何目的，顾鸢都不会让他得逞。
她受的苦，与旁人无尤。
眼底划过敬佩之色，荀此年望了她半晌，终是一声长叹，“是个好宫婢，可惜跟了无能的主子。”
虽说固执了些，但也忠贞不渝。
“十一弟，好生养伤，九哥改日再来看你。”
此事，不会就此作罢。
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随着一声关门响，院落恢复安静。
除却沾有血迹的藤条，稀稀疏疏的脚印，南苑恍若从未有外人闯进。
“你还好吗？”
顾鸢低首不语，耳边传来深厚纯净的声音，抬眼间便看到荀此生。
冬日暖阳倾洒在他身上，衬着他面色如玉，带着少年的温暖与宽容。
“奴婢…没事。”
下意识的答复，顾鸢不想让他担心。
“我扶你进去。”
顾鸢身上醒目的伤痕，看着令人战栗，如此重的伤，怎会无事？
眉目紧锁，荀此生脸色铁青，眼中布满了心疼。
“不劳烦十一爷了，奴婢自己可以。”
别扭的错开荀此生伸来的手，顾鸢双手撑着凳子，想借助自己的力量起身。
男女有别，荀此生又是皇子，她不能有逾矩的行为。
伤势过重，身上毫无力气，顾鸢一个踉跄，狠狠摔在了雪地上。
“别动。”眼看她又要有所行动，荀此生连忙唤道，“我来。” 人间惊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