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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有个屁用，照样会跟人一样喜怒哀乐，那信了还有什么意义？我们为什么不推个能带领丰缘脱离困境的聪明人当领导者，这样当他没用时还能换一个，而那些空有力量的神天天制造威胁，还有一帮不安生的狂信徒！”

　　络腮胡的大叔抱怨着，末了还忿忿拍向刚遇到的路人求证认同。

　　“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

　　千柳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

　　“不过真亏你们能从中心森林里出来。不打猎还是少去为妙，只带一只瘦巴巴的鸟很危险。”

　　想发作的黑暗鸦衡量了一下自己和大叔身边那只隆隆岩的体型差距，默不作声。

　　“还好吧，我们从海边一路走来什么都没看到，你说的危险指哪方面？”

　　“海边？”大叔诧异了一下，他还以为这两人只是单纯迷路到森林外围转了转。

　　“你们刚来这边有所不知，就那片森林里，近几年有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勾结魔兽占据森林的人类叛徒，那人看着就很不详，谁进去碰上他都没好果子吃。”

　　大叔想起往事，咂舌不已。

　　“前些日子又死了一个，在老地方找到尸体时骨头都碎了。他父亲被魔兽咬断双腿下不了地，母亲要忙于照顾，迫不得已去那儿想抓点好货结果就这么没了，得亏有个刚成年的弟弟可以支撑家里。”

　　他看到千柳脸上的同情，也不禁露出兔死狐悲的感慨。

　　“这年头吃顿饱饭都难。驻扎在市场的教会人员要求大家献上祭品平息神明的怒火，一年比一年过分，也不见那两个所谓的神有消过气，谁不知道有一半都被他们给私吞了。”

　　说到后面，大叔没忍住狠狠啐了一口。

　　“你就不怕我们也是信徒？”

　　络腮胡一听立马哈哈大笑：“不可能，能在这儿碰上的信徒都是些不愁吃穿来找乐子的贵族老爷。”

　　意思是他们很穷酸。

　　难以反驳。

　　“就是这里了，不知道是不是两大教会上次的冲突导致，待了几十年的市场突然挪位置来了临近森林，你们要是想进陌生环境狩猎还是多找几个人比较好，里头甚至藏着森林沼泽。”

　　直爽的大叔一路上透露不少宅森林里闭门不出的祭司未能提供的最新讯息，挥挥手后领身扛“货物”的隆隆岩美滋滋地去兑换物资。

　　告别将他们从市场旧址领来的络腮胡大叔，千柳观察起古代的魔兽市场，搭起的简易大棚组成一排排街道，虽臭烘烘倒满是往来人群与喧嚣，明显是卫兵的人分散在各处，这点与水静市的黑市相似，同为市场，黑市则有目的不纯的安腾家靠诡谲手段暗中维持秩序。

　　便于移动的毡帐在这里充当建筑，比起市场说是一个小型聚集地都没问题。

　　“从这找起吗？”

　　大型魔兽比较少，都被拴得牢牢的当镇铺之宝吸引过路人。中等的魔兽最多，关着任人挑选。小只的就比较惨了，下起狠手来要控制它们简直易如反掌，才站了一会千柳就已经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看到几起血腥场面。

　　他有点担心长得就像软柿子的豆丁，希望凭那小家伙的机灵可以保护好自己，最不担心的是能往影子里藏的达克莱伊和会隐身的时拉比，而黑色大狗暴走起来无人敢轻易接近，旺财看起来没大狗有震慑，但该凶则凶该隐忍也不会倔得一味龇牙，和它主人在某种程度上一样精明。

　　然而眉头紧皱的火村却笃定说道：“大狼犬或许在这里，伊布和黑鲁加只会在别处。包括黑暗鸦，时拉比和达克莱伊，它们都是在古代丰缘很难见到的精灵。”

　　“啊？这样的吗？”

　　千柳后知后觉。

　　怪不得从刚才起就有人不停注意这边，早知道多啃啃那本《丰缘精灵指南册》的。

　　罕见也就意味着珍贵，在有特殊阶权的地方……

　　“乌鸦配合我一下。”

　　“嘎？”

　　未免鸟儿再闹小脾气，千柳这次有记得提前预警。

　　他环视一圈，选中某个摊位，走到尖嘴猴腮的老板跟前抬高下巴。

　　“我是在各个大陆旅行的收藏家，可以用其他大陆的珍惜魔兽与你交换或购买我看上的魔兽，就算只帮忙向其他人引荐的话也少不了你的报酬。”

　　他一脸“快来宰我”的大款样，向老板示意背后扎严实的包裹，顺势打量几眼胆怯的货物们，遗憾道:“毛色更漂亮的大狼犬没有吗？我很中意丰缘的这种魔兽，可你的这些都太灰了。”

　　老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审视着以前确实没见过的黑色鸟类魔兽，咧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没听说过财不外露吗？特别是对上我这种人。”

　　傲慢的年轻人眼都没抬：“你比他们知道的更多。”

　　并未否定的老板眯起小眼睛，手指拈拈鼻子下方的两搓胡须：“只有一只魔兽的收藏家？”

　　“我的护卫们在看管其他只。”

　　“有能力雇佣众多护卫的人就穿成这样？”

　　“哈，衣服够穿就行了，钱要花在爱花的地方。”两三句下来，人傻钱多的年轻收藏家便已流露出不耐烦，嘴里嘟囔着转身欲走，“看来是我找错人了。”

　　“不不不，这位远道而来的收藏家老爷，如果您说的都是真的，我会介绍一笔绝对令您满意的大生意。”

　　眨眼摆出谄媚笑容的老板从摊位边绕过来躬着身子拦住他，扭头招呼来两个就在附近的市场卫兵替自己看守摊位。

　　普通的小商贩可使唤不了这些“官方人员”。

　　一发即中。

　　千柳得意地向火村飞去一眼。

　　后者皱眉：“你在打什么主意？”

　　他还记得换成现代语询问。

　　“告诉对稀奇魔兽感兴趣的人物，‘我这里有很多’。如果能借此看到豆丁它们……不给就找个机会直接抄家。”

　　眼睛弯弯的千柳定下计划。

　　火村的眉心拧出了深刻纹路。

　　“对方可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反正有你在。”

　　“……”

　　“不用有压力，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回去，只要不出格怎样都好。”吐出“抄家”这种恶人发言的千柳如此说道。

　　好一个安慰人的不出格。

　　吩咐完卫兵的老板这时走来，看到大头不见警惕的愉悦表情，而他身边的护卫毫不掩饰脸色的黑沉。

　　雇主任性起来确实很麻烦呢，倒是个敏锐的护卫。

　　两搓小胡子被鼻腔喷出的气流吹得一颤，底下的嘴巴扯开一个用力过猛的弧度。

　　“老爷，请随我去见这个市场的主人。”

　　……

　　千柳和被他擅自称为旺财的黑白色狼狗深情对望，紧接着看向这处空间内最高的位置。

　　“我听说了你的事，这是见面礼。”

　　暗红头发已出现一半花白的中年男人抬手示意，立即有卫兵将牵住大狼犬的绳索交给安静跟随的火村。

　　四肢和嘴部被牢牢套上束缚，只能勉强走动的精灵佯装抗拒，眼中的凶狠戾气却渐渐平息，由隐藏至深的信任取代。

　　店铺老板先一步进去传完话就匆忙离开，走前意味不明地看了千柳一眼，而市场的主人在客人抬头后饶有兴致地端详那张脸。

　　“阁下。”

　　率先开口的却是一名站在侧首的红袍人，扬起的嗓音表示出被忽视的不悦。

　　“我能否理解为你在放弃合作。”

　　市场主人收回热络目光，向旁边等待命令的人吩咐几句，转而朝红袍人颔首道：“放心吧使者大人，我的市场能聚集丰缘最多的猎人，您说的事我答应了。”

　　使者点点头：“那么祝阁下玩得尽兴。”

　　红袍人漫不经心地一甩袖袍，与千柳擦肩而过。

　　毡帐内的人数再度减一，只剩下市场主和目不斜视的卫兵们以及两位外来者。

　　轮到他了。

　　千柳放低了姿态，内心暗搓搓地期待这人会如何开口，说不定能绕过冲突与对方达成共识。

　　虽然很清楚自己一穷二白，但这不妨碍他产生美好幻想，看人家见面连礼都送了说明是个好兆头啊！

　　微微睁大的眼睛注视着那张缓缓开合的嘴巴。

　　“毛色漂亮的大狼犬，稀有罕见的魔兽，追寻而来的收藏家，凑到一块太巧了不是吗？”

　　从上位走下的市场主人站到千柳面前，近得他能感受到来自深陷的眼窝内狂热而诡异的视线。

　　……有个鬼的好兆头，果然他还是只适合搞搞无伤大雅的小动作。

　　话语被轻描淡写的反问堵在喉咙里，千柳一时间陷入哑然和深深的自我唾弃。

　　但是很快，他机智地为自己找到话头。

　　“贸然来讨要我怕是连您的面都见不上，所以才不得已——”

　　结果一只皮肉紧贴骨骼的手打断了未说完的惶恐解释，千柳的下巴突然被捏紧抬起，被迫与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珠子对视。

　　市场的主人看起来并不在意解释，他魔怔般死死盯住千柳紧闭的左眼，粗糙的指腹拂开额发摩挲过狭长疤痕，停留在底下空荡荡的眼睑旁，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黑暗无光的空洞。

　　美极了。

　　锵！

　　快速拔刀的火村利索斩断大狼犬身上的束缚，重获自由的狼狗尽显凶悍本色，守在原地低吼着逼退身穿装具傀儡一样遵从命令的魔兽们。

　　被一柄倏然刺来的黑色长刀抵住脖颈，市场主人依然恍若未闻，只竖起胳膊阻止卫兵们冲上来的行为。

　　收回手，他掐住千柳的肩膀将人拉得离自己更近，神色中透着奇怪情绪。

　　黑暗鸦伏底的身躯犹如蓄势待发的漆黑利箭，这个距离的攻击少说也会被划开几道足以叫人痛彻心扉的口子，它想发出唳鸣警告冒犯者，然而一只手将其轻轻按住，随后又小心推开从后伸出几乎也贴着自身的长刀。

　　真怕火村一个手抖连他一块砍了。

　　贴在脸上的手指会错意，得意地开始施加力道，似乎是想拨开千柳的眼皮窥探深处。

　　按理说失去眼球后的左眼并没有那么美观，千柳由衷感叹自己竟遇上一个癖好奇特的变态。

　　他什么都没说，神情颇为抗拒地撇过头，接着耳边响起如诱惑似威胁的低语。

　　“你想得到的东西，我恰好都有。”

　　先前受到吩咐的人去而复返，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他手上提个小笼子，里面关着只精神萎靡的棕色小型魔兽。

　　“yibu！”

　　看清室内情形的小魔兽猛地惊叫跳起，在行动受阻后徒劳地用遭猎人们啼笑的小牙激烈啃咬笼子。

　　看到伊布的千柳松了口气，他扭回脸，弱气中夹杂几分屈服：“是希望我顺从吗？”

　　“我可以把它也送给你，然后，”执着于残缺左眼的市场主人兴奋起来，手上增大力度，“用你自己来交换另一只。”

　　黑鲁加。

　　毕竟不是变态的千柳始终看不透说话人到底怀有怎样一种目的，思索两秒，他果断选了这种“和平”的解决方法。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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