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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顺元年正月。
柴荣因授澶州节度使、检校太保,封太原郡侯,故而必须离开汴京,去往澶州任职。
澶州是后周的龙兴之地,又是郭威的大后方,一来这个地方交给柴荣最是放心;二来因为柴荣不情不愿娶了公主,大婚当天又为青檀大闹一通,若不是郭威按着,早有人将这事当做笑柄传于京城餐茶之余,于是他属意将柴荣远调,避一避风头。
“过完节便走吧!澶州大后方需要你!”郭威随意将案头的几本奏折看完,顺手递给柴荣,“今有群臣联名启奏立后事宜,朕还在考虑,你也看看吧……”
柴荣打开折子,见里面奏的是天子初登大宝,后宫不可无主,劝皇帝早日立后云云。
见他一脸疑惑,郭威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在朕心里,有资格封皇后的,永远唯有你那故去的姑母……不知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此话一出,柴荣心头一凛,深觉郭威突然这么说,定然不简单!
如今郭威身边立了杨淑妃,张贵妃,统摄六宫的有了董德妃,他特意置生者而不顾,偏偏想为辞世的柴氏加冕,又刻意对柴荣提起,大有深意!
“想当年守玉与朕成亲,不但对朕助益良多,还给朕带来一个小娃娃,朕不得意之时,饮酒赌博无所不为,这娃小小年纪却意外地懂事,不但推车卖伞贩茶赚钱,还悉心生计勤勉有加,朕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还不如一个小娃儿有担当,如今想来也是惭愧!”郭威意味深长地看向柴荣,似乎又从如今这个风华正茂的青年俊杰身上,看到他幼时勤勤恳恳赚钱养家的情形。
“想不到父皇还记得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儿臣都快忘了……”柴荣讪笑,心头逐渐浮起一个若隐若现的可能性,令他心跳不已。
“朕有意过一阵子追封你姑母柴守玉为皇后,而你,又是我们的义子……接下来的事情,你懂?”郭威欲言又止,只炯炯有神地看向柴荣,后者心里瞬间亮堂!
追柴荣亡故的姑母为皇后,柴荣作为养子,便有了不同于一般皇子的尊贵身份,此举绝非郭威感怀斯人排遣旧情,而是要籍此奖掖柴荣,拔高他的身份,使其名正言顺成为皇位继承人!
“儿臣谢父皇隆恩,儿臣定赤胆忠心,为父皇为大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柴荣当场拜了下去!
“好!你现在就有这个觉悟,很好!”郭威点头。
“多谢父皇谬赞!请父皇准儿臣亲率本部兵马北上抗辽,拱卫大周!”柴荣朗声道。
“有我儿如此,大周何愁不固若金汤!准奏!”郭威老怀大慰,相当满意地拍了拍儿子肩膀,愉快道:“那就让朕看看,皇子郭荣接下来的表现吧!”言下颇为期待,又满含鼓励。
其实如今的柴荣,处境颇为不易,并没有外人看来的顺风顺水!郭威有个女儿,嫁给了河中归顺朝廷的马贼张永德,有幸逃过灭门惨祸,郭威倍加怜惜,即位之初便封其为晋国公主。皇女倒是封了公主,可反观皇子柴荣,只御封了个太原郡候,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张永德少年驸马夫以妻贵,一朝踏入宫中,警跸内廷,想当初柴荣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还跟着突厥人在洞庭边叫卖茶叶呢,根本没得比。
除了张永德这个新锐,郭威身边还有个战功资历老辣的李重进,他老娘是郭威的四姐福庆长公主,而他是郭威的亲外甥。
如今,郭威把近卫军骑兵部队交给了这二人,等于把身家性命交予他俩。相比帝都的李外甥、张半子,外守澶州的养子柴荣,与郭威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真不算得志!
如今郭威称帝,身边多了不少嫔妃,不出意外的话,后宫必会诞生龙子,龙驭上宾之时,基业便一定不会传给柴荣这个养子!
而如今郭威暂时想培养柴荣做继承人,很大程度第一是帝国需要,第二还是想先考验考验他再说,所以,一切都是变数,全看当事者如何把握。
柴荣聪明绝顶,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北上抗辽,是他向郭威表达忠心,积攒战功的最佳选择!只有这样,姑母才能追封为后,而自己,才有机会坐上帝国继承人这把交椅!
于是次日,他开始集结部队,准备北上镇定,迎击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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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传闻姑爷要到澶州去上任了,您听说了吗?”刘嫣然下嫁,女官云汐自然也跟着她,在这个府上照应着,做个心腹内应。
“啊?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啊?我与他都还没……还没……”刘嫣然“同房”二字说也说不出口,紧张地放下手中铜镜,十分焦急。
自从大婚以来,她无时无刻不找机会想与柴荣如正常夫妻那般恩恩爱爱,可他明显刻意躲避,不是找借口外出,就是借口公事繁忙歇在官署里,刘嫣然见都很难见他一次,婚是如愿以偿地结了,可却跟守了活寡一样难受,这让她非常难以忍受。
“哼,都怪那个狐狸精!把个好好的姑爷勾了魂去!现在还好意思在咱们眼前晃悠,殿下快好好收拾她!”云汐杏眼一瞪,朝外努了努嘴,刘嫣然顺着望去,只见青檀正指挥几个下人在搬东西,应是给柴荣准备出发行装。
“去,让她进来给本公主奉茶!”刘嫣然翻了个白眼,朝桌上一壶滚茶指了指,云汐会意,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带着青檀进门,嘴里不停嘀咕:“……做个下人一点规矩也没有,每天早上也不懂给主子敬茶,真不晓得是怎么当的这管家??”
青檀进门,迅速瞟了一眼公主,见她沉着脸看向自己,不由挑眉淡淡对云汐回敬过去,“哎呀,说的也是,小的给忘了,每日早晨好像是该敬茶,不过那应该是二房对主母的规矩,难不成,云汐大姑觉得小的将来会跟公主殿下分一杯羹,一同伺候姑爷不成?”
“啊?呸呸呸,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说你有资格伺候姑爷与公主殿下平起平坐了?”云汐顿时感觉像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公主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转头狠狠盯着云汐,大大地给了她一个白眼,这才朝青檀缓缓开口:“便不计较什么规矩了,只不过是咱们主仆之间说说贴心话儿,便请管家姑娘,给本殿下添个茶吧!”
青檀见她气焰没方才嚣张了,言辞间也客气了点,这才慢悠悠提起那壶滚水,往公主茶杯里倒满。
刘嫣然眼梢瞟了一眼那杯滚茶,突然笑起来,“话说符姑娘过去女扮男装还是大内总管时,奉茶都还亲自端到本殿下手里,难不成做了这府里的大管家,便端起架子来了?”
青檀一听,原来公主是想涨涨自个儿威风,倒也懒得和她计较,便双手端起那茶杯,小心奉了过去,“殿下请喝茶!”
刘嫣然眼珠转了两转,笑眯眯伸手去接,“谢了……”
话音才落,只见她手腕一抖,好像没拿稳一般,那冒着热气的滚烫茶杯直接一歪,在青檀手边翻了……
青檀万万没想到,堂堂公主居然会使这种小家子气阴招,即便立刻缩手,却还是迟了一点,火辣辣的剧痛猝然袭上手背,一整杯滚水洒了半杯在她手上!
咣当!
她缩手间,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碎屑随之四散而溅,无独有偶,有一粒锐屑很不巧地弹地飞溅,刚好溅到公主细嫩的脸庞上狠狠刮了一下,她面上一痛,惊叫一声,捂住脸声放声嚎啕大哭,“哎呀我的脸破了!我破相了!!!破相了!!!”
云汐一见这情形,立刻破口大骂:“好你个奴才!不过是个管家!竟敢冒犯公主殿下,让你奉个茶,居然敢耍性子砸杯子!现在殿下的脸伤了!你给我赔来!赔来!”
说着就和公主一道拖住青檀,两人同时张牙舞爪扑过来,想要来扯她头发抓破她脸!
手背上火辣辣地痛,头上又被公主和云汐两人泼妇一样又撕又打,耳边还充斥着她们的高声尖叫,碍于身份青檀又不好出手反抗,只觉脑袋里跟阴沟里翻了船一样,烦懑得要炸了!
正在三人撕扯得不可开交,青檀忍无可忍想动手的时候,只觉肩膀一紧,有人拖住她往后退了几步,一袭紫色宽袍大袖中劲风骤起,云汐趔趄几步一屁股倒栽在地,而公主也被拂倒在一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