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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渐渐听不见了,他慢慢转过身来,望着夜雾下背影消失的地方,目光中满是寂寥……
闭上眼,一阵捉摸不定的钝痛在胸口鼓荡,那日的事历历在目,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仿佛昨日才发生一般……
那日,王骏拖着浑身伤痛带着半数人回到军营,原来虎头寨马贼要求拿桂七宝换赵思绾,大家议论纷纷,郭威虽未表态,然而也不愿遂了马贼的意愿,最终会议无果而终,他挡住了郭威去路,誓死相求!
“阿荣……你什么意思?”郭威看着这个让人揪心的义子,怒不可遏。
“郭荣求战!请求带兵剿贼,务必救回桂七宝!请郭帅下令!”他苦求!
“阿荣!你还知道跟着我姓郭?那这件事你就别管!桂七宝固然重要,然而绝不能冒险拿赵思绾去换,我会想办法让暗卫去救,你先回去吧!”郭威勉强宽慰他一下,准备离开。
袍角一紧,被他牢牢拽住,“父帅,张永德抓人的目的只为换赵思绾,若是不拿他去换,那桂七宝很可能就没命了!他在破京兆府战役中有大功,又是朝廷命官,阿荣以为,父帅不可见死不救!”
郭威缓下脚步,略带风霜的面上浮起恨铁不成钢的怒意,“阿荣,不是父帅说你,你对桂七宝的心思很有问题你自己知道吗?!这是一个正经男子汉该有的念头吗?我好好给你安排的婚事你不当回事,非要把心思放在一个阉人身上,他值得你这么做吗?上一次为他立军令状我就没说你!这一次你又要拿重要的钦犯去救他,难道你想冒天下之大不韪,让世人指指点点,耻笑你柴大将军是个断袖吗?他到底哪里好?让你为了他牺牲这么大!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他低下头,掩去面上的苦涩之意,依旧下定决心苦求道:“当初是父帅以阿荣的名义托桂七宝救文茵,如今他因此蒙难,阿荣去救他义不容辞!不管世人怎么看怎么议论,倘若桂七宝死了,阿荣也会抱憾终身,无心独活!”
郭威闻言,只气得跺脚,连脸都绿了,“你……你什么意思?你在拿命要挟我?就为了那个跟你永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阉人?”
他目光瞬间坚决起来,“是!还请父帅准允!”
郭威痛心疾首,他当了这么久的统帅,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要挟过,如今竟然是自己最看好,最心爱的义子!这个养子自八岁认他为义父,他就视同己出,甚至比对亲儿子还上心,如今怎么越来越跑偏,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
他虽然也欣赏桂七宝的才能,然而那终究是个男人,这宝贝儿子正经女人不找,竟偏偏对个太监分外上心,这不是明摆着丢老郭家的人吗?万一传出去了,不但柴荣要被人戳脊梁骨,连他郭威这个执掌天下兵马的大元帅,都没脸见人了!
想到这里,郭威就十分火大,然而他了解柴荣性格,硬碰硬绝对不行,还是得以柔克刚,说服为主。
他缓了口气,耐下性子,十分无奈道:“那你想怎么救?赵思绾绝对不可丢,放虎归山谁都担不起罪责,讨伐军士气一旦受挫,其他两方叛军还会更加嚣张!不但朝廷里那些对头不会放过我们,就连皇上,也要怪罪下来!搞不好要杀头的!你想过吗?”
柴荣闻言,急忙解释:“我已有万全之策,既不放跑赵思绾,又令张永德上钩,还能彻底清剿虎头寨,请父帅允我一试!”
“你能保证既不放跑赵思绾,又救得桂七宝?阿荣,为父劝你,不要勉强!这件事没那么容易!”郭威叹了口气,无奈到极致。
“请父帅相信阿荣,阿荣定不辱使命!”他保证。
看着他坚毅的面庞,郭威忽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深情,居然不顾一切娶了后唐庄宗的妃子,也就是柴荣的姑母,当时被人诟病,然而如今却成了美谈,大概这义子心性随了自己,只可惜,情深不寿,却没搞对人啊,他顿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又有些许释然。
“阿荣,你既然这样求我,我若不答应,按你的性子,定不会罢休,与其让你偷偷摸摸去做,不如就信你一回,然而,为父有个条件,你若是能做到,那为父便同意!若是做不到,一切免谈!你愿意么?”
“不知是何条件?还请父帅明示!”柴荣见郭威松口,不禁心头一喜。
“这条件便是:此番过后,不准对桂七宝解释半句,包括令他对你产生误会之事,都不可泄露半点!速速与文茵成亲!与桂七宝永远断绝来往,不再有任何瓜葛!你,能做到么?”郭威终于将条件提了出来。
“……”他沉默了几秒,暂时没说话,显然心里很是纠结!
“如若不能答应,那此事便作罢!你也不用再多说了!”郭威沉声说完,转身不再看他,只等他的抉择!
只见他眉梢紧蹙,面上闪过一丝决然,当下叩首到地,“……好!我答应!还请父帅兑现承诺!”
“唉……你啊……”
郭威重重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个兵符扔给他,转身快步出了主帐,摇头无奈远去……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