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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荡虎头寨,将俘虏立案编册,是后来几日的事情。整整五千多人的俘虏,要押回河中大本营去,却不是一件容易事,于是柴荣大军在虎头寨分兵二路,一路返回河中本寨,另一路随他和青檀押运马贼俘虏以及赵思绾往京兆府,将这批人先押回那里,跟赵思绾原先的队伍一块处理。
那张永德也算运气好,他这人平生与常人有异,便是他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赵思绾快准狠的一刀,竟然没能刺中他要害,他倒下的时候,青檀见此人有一息尚存,竟未计较他先前过错,只当他是个受伤之人拼命急救,没想到还真将他从阎王殿拉了回来。
柴荣也念他一腔愚忠,不过是对错了人,便也暂时未加处罪,找人替他疗伤后,就命人押着一路回京兆府,如今睡担架的人换成了他,他想想先前所为,心中很是惭愧,只拿件破衫遮了脸,根本不欲见人。
走了几日,终于到了京兆府,俘虏队伍按照律例,送去与原赵思绾的叛军关在一处,等候朝廷下达惩处令或者是就地收编。
然而两股势力关押在一起,便出了事。
起先是虎头寨的马贼们攻击赵思绾的军队,因着他们的当家被赵思绾差点刺死,兄弟们打架泄愤打死赵思绾原部队几个人。
然后是赵思绾的军队不甘心吃那么大亏,在大牢聚众闹事,将虎头寨的打死打伤多人,京兆府的守军不得不出面来管这件事。
然而最让人想不到的是,官军的介入引起了更大的风波。这些过去的亡命之徒,战败后烂命一条,又哪里会服从官兵管教,一日暴乱后,将几个朝廷长官杀死,又在狱中互斗起来。
青檀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又过了一日,拿着上报的公文,她来到张永德的囚室。
张永德和他那些马贼弟兄们关在一处,他被赵思绾插了一刀,虽然没死,伤却不易好,眼下说话都困难,然而一看见是她,不顾重伤,起身滚下床,直接给她磕了个头。
“张永德,你这是何意?回床上呆着去!”她侧身让开,不让他对着叩头,命几个卫士将他扶回病榻。
“张永德向桂大人请罪!”他伏在地上不肯起身。
“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她冷笑,将今日监狱里的骚乱报告扔到他脚下。
他拾起来一看,面有歉然,“大人对不起!求大人饶他们性命,这些人本来安安分分做马贼,都是因为我,他们才沦为和叛军一样境地!如今做出出格之事,还请大人宽恕!”
“哼,这些人眼下聚众闹事,京兆府大牢已经容不下他们,况且又不是正规编制,朝廷要么考虑就地正法,要么考虑流放关外,你是他们的当家,我想,这结果,你不会没料到吧!”青檀严厉道。
“对不起,都怪我当初一意孤行,没有想到会遭人背叛,不单我自己,连整个虎头寨的命运都搭了进去,如今我十分后悔,早知道便不该助纣为虐,最终害人害己,后悔莫及。”张永德哑着嗓子黯然道。
“那如今之事,你想过如何解决吗?”青檀冷冷问。
只见张永德重新一叩到地,“大人过去曾规劝我归降朝廷,当时其实我有所心动,然而为了报恩赵思绾,只得作罢!如今他对我虎头寨不仁不义,我们更不需一路走到黑,请大人收编我虎头寨兄弟!我虎头寨愿意听从大人调遣!”
“什么?你想入我麾下?”青檀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只冷然回道:“我不过是个监军兼粮草官,手下统领的也不过是些后勤兵,你们这帮人,目无法纪,我无法收留你们!眼下我只希望你能以当家身份站出来,约束好你那帮弟兄,休要再惹出事端,朝廷或许会看在这份上,饶你们性命!”
“约束虎头寨弟兄的行为,我张永德义不容辞,便是大人不说,我也会做!我想跟随大人并非有所图,而是因为大人救了我的命!若大人肯不计前嫌收留我们整个虎头寨的兄弟,便是恩同再造,虎头寨的兄弟们一定会痛改前非,对大人誓死效忠!”
“我是朝廷命官,收不收编,还要皇上说了算,还要郭帅说了算!你想归顺是好事,然而你需要归顺的是朝廷,并不是我!这一点,你必须搞清楚!”青檀见他说的诚恳,也干脆跟他摊牌。
五千人的兵马,算下来是不小的数量,而张永德竟然愿意归顺,对于朝廷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收获。青檀认为比流放或者处决强。
然而张永德闻言却不为所动,“在下正是感激桂大人恩德,故而心生跟随之意,若是只为了归顺朝廷,那在下情愿与兄弟们要么处决,要么流放算了。”
“什么?你疯了么?给你活路你居然不走?”青檀想不明白这人怎么这么倔。
“若不能跟随大人,在下情愿一死!反正若不是大人相救,在下也早就是赵思绾的刀下亡魂了!”张永德执拗道。
青檀正想说什么,只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原来是柴荣走了进来。
“我观他也算是个有情有义恩怨分明的汉子,既然他愿意携众归降,桂大人便请示郭帅,给他们在你那安个位置,如此不是两全?”他劝道。
“呵……柴大人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一般,换做过去,在我手下加人,你怕是会千般阻挠,如今怎地转了性,倒教人不认识了!”青檀白了他一眼冷嗤道。
“张永德和他的队伍,也算是忠义之士,只是识人不淑,才吃了如此大亏!桂大人既然有能力感化他们,想必也有能力带领他们,你能者多劳,给他们安排个好去处,难道不好么?”柴荣叹了口气道。
“哼……罢了,算你会说!”青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转而向张永德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向郭帅请命看看,万一不成,你也不要怪我!”
“谢大人!谢大人不计前嫌收留!”张永德带着一帮兄弟朝她二人跪下叩头,心里顺带暗暗疑惑这二人的关系为何看着有点复杂,不过他历来善于掩藏心思,只在心里划量着,并未表露出来!
于是次日,青檀安排张永德和他的马贼军队,在京兆府换了个大牢先收押着,等她回河中本部回禀郭威后再做定夺,而她自己带着李肃、程让能、郭从义等在京兆府立功的大将,跟随柴荣的大军,在五日后一起回到了河中本部大寨。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