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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
早朝的钟声如丧钟传入耳鼓……
青檀猛地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忽闻背后一阵阵倒吸凉气以及惊叫跌倒之声,原来是其他群臣按时上朝来了,见到广政殿外这满目血腥的场面,无不吓得腿脚发软魂飞魄散。
“杨邠、史宏肇、王章等同谋叛逆,欲危宗社,并斩之,与卿等同庆!!!”
一个声音在上首响起,只见隐帝刘承祐意气风发大步迈出殿来,手持利刃寒光闪闪,果断举剑下令,甲士们会意,举起带血的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些死者的首级咔嚓割了下来,一颗颗提在手里鲜血四溢地挥舞,高声呼而鼓之!天地一片肃白,这杀气腾腾而又突兀的欢呼声直冲云霄,惊得四面群鸦乱舞,群臣越发心惊胆颤,相觑间均看到对方面上说不出的惊惧复杂与莫辨难测。
“尔等还不速与陛下同庆?”一声断喝,聂文进抹了一把脸上鲜血,举刀朝身旁一尊铜狮砍去,铛地巨响,竟将那威武霸气的铜狮削去半个脑袋,气场罕见地强势逼人!
群臣恍然大悟,慌不迭伏地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史弘肇、王章、杨邠等欺朕年幼,专权擅命,使汝辈常怀忧恐,自此朕自与汝等为主,必无横忧也!”隐帝设计杀掉帝国三大顾命大臣,群臣莫不惶恐,他抓紧时机威压加安抚,以暴制暴,用武力稳定大局!
“吾皇英明!恭喜吾皇除掉大蠹!臣等必对吾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时候,还有谁敢出来说个不字?群臣只能立刻表达忠心,异口同声献忠保命。
大局暂定,隐帝心头大石落地,点头微笑收剑入鞘,自觉从未如此称心顺意,利用铁血手段直接杀掉异己铲除障碍,令群臣震慑,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渴望,如今终于达成少许,如何不欣喜?
枢密承旨聂文进、国舅李业、飞龙使侯赞宽、茶酒使郭允明等人正是这事件之筹划与执行者,见大事已成,急召宰臣百僚,召前任节度使、刺史、统军等列班于崇元殿,当庭又宣布一遍史弘肇杨邠王章等欲谋逆乱之状,除当事者数人伏法外,又分遣使者帅骑收捕其亲戚、党与、傔从,并诛九族,以绝后患!
青檀亲眼目睹这场血腥暴力,心下复杂难言,甲士们安安静静静将那些没头的尸体运走清洗地面,血水流入雪地再渗入土里很快淡去,一切如同没发生过一般,但是谁都明白,这个后汉皇朝早已不是当初刘知远建立的那个和平新兴的国家,它同之前更迭频繁的前朝历代一样,在权力互相博弈的斗争中,无可救药地走向黑暗混乱,平静的水面下开始暗流涌动,后汉皇朝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武官专权体系不可能单单因为杀掉几个代表便屈服下去,巨大的反扑在隐忍中酝酿,只等待一个恰到好处的引爆点,危机一触即发!
青檀暗自叹息,静静转身正欲离去,却不意被隐帝叫住:“七宝,这种时候你不来匡助朕,还打算置身事外么?”
她木然回身,就地一跪,“陛下,奴才无能,前不能为陛下攘除内患,后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惟愿本本分分做个奴才!”
“方才朕见你赶来东庑,差一点警示那帮凶蠹,若不是朕当机立断下令采取行动,你便坏了朕大事,难不成你如此行径,是对朕今日做法心存异议?”上首的帝王语声突然冷凝,目光犀利地盯着这个往日无比信赖的奴才,心境一寸寸变冷。
“奴才不敢……只是奴才认为,陛下以尚幼之年,嗣新造之业,益徐徐巩固,不益急于内稔。妄行杀戮,无异火中取栗,自损损人,将来势必自取狼狈,恐非明智之举……”
“哈哈哈哈……自取狼狈?你居然敢这么说?!有那帮老东西掣肘,朕何时何地不狼狈?除了这一刻他们脑袋落地,朕才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没了阻碍,将来我大汉宏图千秋万载一往无前,这不是明智,何为明智?!”隐帝冷嗤,重重反驳。
“陛下所言甚是,或许奴才认知见地无法堪此奥义,奴才言之大谬罪该万死!还请陛下恕罪!”青檀暗自摇头,心中深深叹息。
她终于明白,毕竟隐帝德非禹汤,辅政之臣均属势利投机之徒,如此擅自内稔群凶,将来势必陷于狼狈自取灭亡,现在与他说理,除了凑人头,并无裨益,眼下自己陷入困境,不如先求饶保住性命再说!
隐帝还未表态,李业、郭允明等人见状急忙奏道:
“陛下,不论如何,桂总管先前差点坏了大事,不可不查,他曾参加三藩平乱之战,与郭威柴荣有患难之谊,若再放任此人自由行事,咱们的复权大计难说功亏一篑!还请陛下将此人收监发落,确保万无一失!”
隐帝点头,“此话有理!七宝,朕虽不愿计较你言行不当,却难保你与郭威柴荣私相授受,便如你所愿,到牢里呆上几日,做你想做的本分奴才去吧!”
此话一出,青檀大惊!
他们无意中说了什么???
郭威?柴荣?
为何会提到他俩?难道杀掉三大顾命大臣不够,接下来还想对这二人下手?
所以……
杀掉王章、杨邠、史弘肇只是序幕吗?
皇帝竟谋划了一个可怕而又大胆的行动!
欲将朝中所有威胁之人赶尽杀绝吗?
接下来轮到郭威……
难道皇帝不明白这非常危险吗?
青檀心头一沉,只觉头皮发麻!心脏没来由地咚咚狂跳抽搐起来!!
“陛下!郭枢密执掌天下兵权忠心为国,郭威覆则国覆,不可对此人动手啊……陛下请听奴才一言……”她话未说完,已被一群甲士强行拖出宫殿,往大牢送去!
飞雪骤停,天空晴霁无云,而昏雾濛濛,有如微雨,人情惴恐,惶不可言。
目送她身影逐渐远去,隐帝面上露出一抹狠决,转身果断下令:
“密诏澶州及邺都,令镇宁节度使李洪义诛杀王殷,令邺都行营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威、步军都指挥使曹威诛杀郭威及监军王峻,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吾皇英明!臣等恭祝陛下得偿所愿!大事早成!”殿内一众近臣齐齐对他叩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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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五代史 卷一百三(汉书)隐帝纪下》……少顷,枢密承旨聂文进急召宰臣百僚,班于崇元殿,庭宣曰:“杨邠、史宏肇、王章等同谋叛逆,欲危宗社,并斩之,与卿等同庆。”班退,召诸军将校至万岁殿,帝亲谕史宏肇等欲谋逆乱之状,且言:“宏肇等欺朕年幼,专权擅命,使汝辈常怀忧恐,自此朕自与汝等为主,必无横忧也。”诸军将校拜谢而退。召前任节度使、刺史、统军等上殿谕之。帝遣军士守捉宫城诸门,比近日旰,朝臣步出宫门而去。是日晴霁无云,而昏雾濛濛,有如微雨,人情惴恐。日将午,载杨邠等十余尸,分暴于南北市。是日,帝遣腹心赍密诏往澶州、邺都,令澶州节度使李洪义诛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王殷,令邺都屯驻护圣左厢都指挥使郭崇、奉国左厢都指挥使曹英害枢密使郭威及宣徽使王峻。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