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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禁卫营。
夜深了,柴荣看着手中一张白纸上的寥寥几十字,陷入了沉思:
予其惩,而毖后患。
莫予荓蜂,自求辛螫。
肇允彼桃虫,拚飞维鸟。
未堪家多难,予又集于蓼。
这是白日里他入殿时,无意中看到皇帝刘承祐正在写的内容,当时一见之下,便心头一顿,浑身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是诗经中的《小毖》
说的是:
我必须深刻地吸取教训,使其成为免除后患的信条:不能小看小草和细蜂,中毒和被螫后才知道活该;鹪鹩这种小巧柔顺的雀儿,转眼便能化为凶恶的大鸟;国家变故让我已不堪重负,似乎又陷入如丛草一般的苦闷境地……
这首诗乃是周成王写的自我规诫的诗,他是周武王的儿子,年仅十三岁继位,暂时无力管理朝政,于是叔父周公旦辅政,不但代行王事,且压制诸侯,最终爆发史上有名的“三监之乱”,管叔、蔡叔、霍叔联合纣王之子武庚叛乱反周,最终虽然平定,然而对创立不久的周朝,形成巨大考验,说到底,都是王权旁落,辅政大臣给的权利太大,酿成的祸患。
一个所谓的天雷,轰出个天启,皇帝见了之后,便开始琢磨这首《小毖》……这并不是巧合……
桂七宝说的没错,皇帝开始对郭威,实打实地忌惮了……
白日里,皇帝将柴荣宣了去,事无巨细地把前线的事情问了个透彻,柴荣自觉回答的殊无纰漏,然而此刻,他却有些后悔,所谓找不到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或许皇帝正是本着想挑点刺的心态给他父子找麻烦,如今不能遂愿,却不知这怒火将引向何方?
想到义父郭威对此毫不知情,还在千里之外的河中城前线,勤勤恳恳与叛军交战,而朝廷这里,猜忌之波已经暗涌微澜,柴荣便觉坐如针毡!
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告知义父。自汉隐帝继位以来,四位辅政大臣,杨邠、史弘肇、郭威、苏逢吉,便因文武政见不合互相攻讦,杨邠、史弘肇与郭威交好,排斥苏逢吉,他们攻讦倾轧文官自然少不了拉上郭威,外人看来便是以这三人为核心势力形成了把持朝政的主流,与文官势力争权夺势,无视皇帝,碾压皇权,隐帝早有忌惮,然而迫于毫无实权,只能隐忍不发。
如今,竟然多了这个刺眼的所谓天启,恁是刘承祐能忍,也坐不住了!于是才有了白日里漫长的问话,更有了这体现他心思的《小毖》。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次事件似乎非同以往,若是再不谨慎,或许会酿出大祸,得尽快让义父知晓此事,及早应变。
柴荣一念及此,再无犹豫,当下修书一封给符彦卿和桂七宝,言明有急务需先回河中前线禀报,待送亲队伍入城后他自会联络里应外合的行动,明日暂不同行等事宜云云。
修书完毕后,他迅速收拾打理,趁着夜色,一骑绝尘,朝前线火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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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既定好出发的日子,青檀没机会跟汉隐帝解释五难碑并非天启的事情,只能把玄机子写好的关于五难碑玄机的信件,交给师傅沐连海,千叮万嘱请他代为转交,而她自己则与符彦卿一道,护着文茵的马车,带领千来号人,以送嫁之名,浩浩荡荡朝河中城赶去。
文茵如今更名为符媗,坐在一辆华丽宽大的马车中,里面还多了两个丫鬟伺候,外面层层有侍卫守护,竟然围了四圈,送亲队伍挑着各种各样的嫁妆,丰盛贵重程度不亚于公主级别,看来这次皇帝和太后为救公主,是下了血本了!
符彦卿自己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跟青檀闲聊:“此番桂公公同行,待入得河中城,还要劳烦公公多多帮忙照应小女安全了!”
青檀点头拱手一辑,:“符大人客气,杂家职责所在,跟随大人行事,自是唯大人马首是瞻,还请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桂公公少年英雄,无须遑让,得与桂公公共事,实乃老夫之幸!”符彦卿谦逊得紧,一点大官架子都没有。
青檀见状,心中暗笑,“这老头,上次与你打了一架,这回竟又来与我套近乎,我何德何能呀,让你个魏国公如此放低姿态?也罢!你既然没有架子,那我便也对你恭敬些!”当下客客气气地与他应酬起来。
符彦卿一路跟她说着话,目光却总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一样,不时还盯着她随身的武器看,话说那心武刀目标明显,让青檀先前多次吃亏,如今她学了乖,只密密裹好藏在随身行李中,随身只配了把普通宝剑,看着平平无奇,也不惹眼。
青檀被这老头看得别扭,示意多次却不奏效,干脆提了提缰绳借故查看队伍,缓下马来。
后面是文茵的送嫁马车队,只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娇娇弱弱地坐在车内,看情形倒是镇定,见青檀过来,也不说话,只抬起头对她笑了笑,笑得她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不舒服。
“符媗小姐,如今你自荐入河中城救公主,若是成事,必定大功一件,将来将功折罪,这脑袋,可以不掉了呢!这算不算是祸兮福之所倚呢?”青檀故意冷嘲,掩饰心头的异样。
“呵呵……桂大人你也不要这么说,我有今天,主要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的算计把我送进大牢,又把我弄出来送到太后跟前与符大人父女相认,我恐怕也没这机会拿这条贱命自荐为国效力呢,这一切有你一份,将来我若是立了功,必不会忘记桂大人如今所赐!”文茵悠悠然道。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怎么听都是别扭,想想萧漠挟持王凝父子让做的这一切,青檀就心烦意乱,如今已经完成了萧漠要的第一步,救文茵出牢并带回汴京交给太后,如今不但让文茵和符彦卿父女相认,还促使她往河中城换公主,多了这个意外,不知萧漠做如何感想?
柴荣提前去了前线,青檀本来想跟他一路同行,商量一下往后配合的策略,却也没机会,他不在,看着文茵一脸淡定神秘莫测的样子,青檀只觉心神不宁,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起来……
#####《周颂小毖》是中国古代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中的一首诗。这是一首周成王自我规诫、自我戒勉的诗。全诗一章,一共八句。诗中以小桃虫会变成大鸟比喻小事不注意就会酿成大祸,以喻管蔡之乱、武庚之祸由小变大,悔恨之情溢于言表。比喻比较含蓄生动。后世常用的“惩前毖后”的成语,即出于此诗。 烽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