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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风许是沾了松柏林叶的味道,总有种植物的清香。云菱帮景簌理了下两鬓的头发,呼啦啦,一阵风从窗口吹来。景簌悠然转醒,云竹对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着重渲染了下范青蒙一手揽着美人,一手御敌的风采。
景簌虽然修道也臊得红了脸,低声向思意居士她们道了谢。
张子墨说明来意,就引着普陀派上山,景簌也随着她们一起。途中思意居士问了景簌的近况,景簌一一答了,还说明了要参加大会的意思。思意居士见当今武林人才凋落,更没几个女侠,对她也颇为欣赏。
一路上山,普陀派的人还好,已经来过好几次。初到剑宫的景簌,也和寻常武林人士一样啧啧称奇,颇有几分少女的娇俏。她一边好奇,张子墨一边也乐于介绍,仿佛导游一般。少年人也是想在云菱面前表现一下自己,
剑宫的布局森严,外部看宛如城堡。外部青墙高约三丈,普通高手不用勾连飞索之类的东西根本别想进来。
内城以剑极殿为中心一分为二,大殿前是演武场,大殿后分左右两部。东边是水镜灵犀四门,各有宫门。镜门女子多避嫌住在最边,距离镜门最近的是罗醒的灵门,因为弟子太少,房间就分给了镜门的男弟子。瀑门占地最大,犀门其次。
西边是仓库,后厨,藏书阁等和一部分少量客房。剑宫架子极大,寻常武林人士根本不能停留一晚,多是掌门朋友才能入驻。
剑宫的藏书阁虽有一些武林名剑的剑法和内功,但大家都知道,剑宫真正的剑法是靠门主亲传的,而天下至宝仙耀经也不会藏在这个藏书阁里。
张子墨把一行人交给肖枞,肖枞让镜门的弟子给她们安排房间。顺便也给景簌安排了一间,若是没有思意居士的面子景簌也是住不下来的。
思意居士自去见剑宫掌门名辰。
张子墨找了个闲空,给肖枞讲了在客栈发生的事,自然也没落下自己被点了穴道的事情。
肖枞听到他吃瘪的地方也没说什么,眉头还是皱了下。这事本是子墨出手的机会,又能扬名于外,正好显一显灵门的手段。可惜还是江湖经验不足。
关伦这样的小人也不知赵师叔怎么就请了上来,真是平白污了名声。听张师弟所言,武功倒不用放在眼里。那范青蒙有些意思,到底剑法如何,真想看看啊。
“此次试剑大会还真是多事之秋……”肖枞感叹。
“师兄,怎么说?”
“你前脚刚走,就上来了一个戴面具的怪人,吵着要见掌门。守门弟子见他一无邀请函,二不自报家门,就拒了。”
“那也没错,剑宫的确不是想来就来的,怕不是这人也是来想求掌门收徒的吧!”张子墨猜想。
“谁知道呢?他还说什么有要紧事要当面说,这样的人每年都有很多,打发也打发不过来。”
张子墨挠了挠头。
但肖枞眉头微皱,“只不过此人不同,听守门的弟子说,他的掌力奇大,甚至掌中带毒……”
“怎么着?这还拜上山了?真动手了?”张子墨吃惊。他寻思剑宫的山门也敢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那倒没,万马堂赵副堂主的前哨给这事办了……”
“一个前哨这么厉害吗?”
“那……师弟你可得好好学学人家在江湖上的办事能力。”
张子墨不尴不尬的办完了差事,就要回去。肖枞叮嘱子墨不要把山下的事完全告诉罗醒,免得被责罚。
张子墨回去见了罗醒,罗醒垂询,张子墨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罗醒听见张子墨一招没出就被封了穴道,气得摔了杯子。张子墨还没见过师父发这么大的火,当即吓懵了。罗醒见他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他去后山劈柴,不许观看下午的试剑大会。
罗醒一是气的,二是想让徒弟有适逢其会却不能出手,最好是心痒难熬那种心态。
甚至下午他不听师训直接出手参与大会更好。不会怪他,甚至还要夸他。但张子墨怕是要辜负这一番心思了。
他只是垂头丧气的拿了柴刀就去了后山。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青山渺渺,数重山色。这太岳山道上有一人孑孓独行。他一袭白袍仿佛不沾世间烟尘,银色的面具挡住了大部分的脸。
他目光幽深,忧郁和沉默混杂在漆黑的潭水中。他不想回头去看,也不想左顾右盼。那些都已经引不起他丝毫兴趣,又或者是他现在只想简单活着。原来孤独并不是一种过程,而是一种结果。
剑宫的山门就在眼前,就像他要办的事,艰巨而无从下手。
“抱歉则个,这位兄台我要见剑宫掌门。”他久已不和人打交道,说话还有些生涩。
守门的是镜门排行第四的弟子,名叫林微,为人诙谐。他看来人带着面具,说话和肢体动作像个秀才老爷,完全不懂见剑宫掌门的规矩。就想打趣几句。
“敢问先生是何门何派?”
“这……”他不知如何说。
这在林微预料之中,他继续发问,“敢问先生,可有请柬?”
“没有。”白袍人声音低沉。
“可是来参加剑会的?”
“不是。”
“那必然是我四门师长的朋友啦?”
“也不是。”话已到此,这林微已经知道面前这人兴许是个江湖妄人或者干脆是个哪里的教书先生。
“那先生必定是来学武功的吧?”林微见过太多慕名来剑宫学武的人。
白袍人见这面前的年轻人面带轻佻,他知对方看轻了自己。他并非不知道怎么取信于人,可是他怎么说呢?他无法自报家门,他来自一个被唾弃的地方。假如他一说来自何方,恐怕面前这些人立时就要拔剑相向。
从大漠一路至此,中间没怎么和人接触,此时竟不会辩解。
“我所言之事事关重大,绝非儿戏。还请兄台通传一声。”
“先生觉得我在儿戏?”林微语带玩味。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先生就别故弄玄虚啦,今年春闱刚落下帷幕,先生怕是落第了。想弃文修武?人嘛,不要这么容易放弃,国朝建国不久,先生还是大有机会的。”林微看他说话斯文,又下一判断。
“我当真不是来学武功的。”
林微来回踱了几步,又上上下下看了这白袍人几遍。甚至看得白袍人有点不适。林微忽然讪笑,“其实我也能教。别看我年纪轻,我已经收了两个弟子了!你看你要不拜我也行,当剑宫第四代弟子,亏不了你的。”他平常也不下山,看着好友犀门吴镇山收了收了好些徒弟,他也想多收几个玩玩。
“唉……这位小哥,我真是有要事要面见名掌门。”
跟着林微守门的弟子纷纷起哄,“林师兄,人家看不上你,你这剃头挑子一头热。哈哈哈。”众人哄笑。
看对方一脸无奈的样子,当真把自己好不容易下决心要收徒这件事给忽略掉了。林微也有点生气。
“你这人,看你斯文老实,我才愿意收你的。你还看不上我。那咱掰扯掰扯……
你看你来了不先自报家门,一无请帖,二不是四位掌门任何一位的朋友,更不是参加试剑大会。那你是来作甚。你脸带面具,说话遮掩。但看你样子也不像是来行刺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啦。就是见我剑宫乃天下第一大派,你春闱落第,另寻出路,来学武功的!”
林微很满意自己的推理,他对着一众师兄弟道:“叫你们笑我,我这猜测必然是真!”
“我不是来学武的,我会武功。”白袍人想解释清楚。
“人家会武功,林师兄!”众人看林微猜错,又是起哄。
林微见自己闹了笑话,到底年轻,已经有火气了。“那我看就是另一种可能了,上门挑战。要想见掌门,先过我这一关。”
他剑不出鞘,长剑在手腕上转花。一个旋身,就要打那白袍人的腿弯。他这一手看似花俏,却身法利落,出手角度刁钻。剑宫弟子名不虚传。
白袍人身法笨重,仿佛久已不和人动手。双腿连续两跳方才躲过。他从背后抽出一把扇子。
林微“哦”了一声。长剑出鞘,镜门的剑法首重经验和分析。他以“天光云影”起手,想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白袍人眼前立刻被这剑影虚招充塞。
他手一抖,张开扇子。他扇子一摇,如向自己扇风。又在摇晃间用扇子的边缘划出道道轨迹。将这虚招破解。这扇子暗黑扇面、摇晃间透光,不知以什么材质制成。上面绘有蝴蝶与几株牡丹。
林微并没看出这扇法的由来,应不属于江湖常见的流派。没见过就没见过,这难不倒镜门弟子。他分析此人身法不算高明,招式也不是杀伐一派,见真招不同于拆招。
他立刻换瀑门剑法,“雨打芭蕉”。剑招劈头盖脸而来,如大雨倾盆落下。此招也算瀑门剑法中一招杀招,稳迅兼备。
白袍人右手向天一举,折扇乍然打开。黑色扇面映着日光,映出上面所绘图案栩栩如生。牡丹盛开,蝴蝶张翼。林微的剑被弹开老远,长剑插在城墙上,兀自晃动。
林微大喝,“此人内功深不可测,众师弟以“云梦之间”拖住他。让肖师兄来!”镜门眼光到底毒辣,看武功一眼即看出此人不是寻常武林人士。
刚刚还在嘲笑林微的众位同门,此时立刻各站方位,神情严肃。长剑出鞘声几乎一致,数十把宝剑在白袍人周围闪烁。
“云梦之间”本是镜门一招剑招,施展之时气浪翻涌,四面八方都是剑影,虚虚实实穿梭来去。几乎将人带入一个死亡空间。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可惜要求身法和内功都入上乘,而且要对对手的剑招有一定了解,才能把虚实结合的恰到好处。此招要求太高,镜门上下只有连月虹一人能使出。
为强敌计,名辰和连月虹共同将这招拆成剑阵。使镜门弟子修习,一练之下威力并不迅于单独使出。
“云梦之间”一经使出。白袍人的四面八方包括上空都是镜门弟子。他闪转腾挪本就不是强项,扇法也新成不久。
三个呼吸间,后背就被划了了一道。
这疼痛让他清醒了些,提醒他本来就和这些厮杀靠得那么近,由不得他逃避。他收起折扇,插在腰间。
日光将他身影拉长。那影子里的人掌心仿佛凭空燃起两堆火焰,下一刻身影狂舞。火焰充塞天地。
而后就是数十把长剑折成两半,断剑着着火,如落雨般从天而降。仿佛城门口下了一场太阳雨。剑宫有人看到了此幕,剑宫的男女弟子和江湖人士纷纷惊讶。
在暗处有双眼睛同样也看到了这一幕,是万马堂的“盘空哨子”段隼。他本就是为万马堂的赵万春赵副堂主打前哨的。他看到了此幕,心中震惊。如鹰一般的目光精芒一闪,从树梢上落下,急奔过去。
守门的众弟子手持断剑,心中错愕,他们不是没有见过高手,剑宫四门首座都是高手。但当今武林人才凋落,这白衣人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林微更是脑门见汗,他连手都是颤的。他无意间发现那掌焰波及之处,花圃的植物纷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这应当是掌中带毒,若一掌拍在身上……
刚刚还想让人拜师,这下想来还不知道对方看他是多么滑稽。他也在猜测眼前此人是谁。
正在双方都沉默之时。
段隼从天而降,向众位剑宫弟子一礼。“吾乃万马堂段隼,见过林少侠和诸位。”众弟子还礼。
“林少侠这位是?”
“段爷,这位不说自己是谁,就要见名掌门,说有要事。这我怎么会放他进去。他手段厉害,段爷还是退下等我师兄肖枞来吧。”
林微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剑宫不是无端开战。同时劝段隼不要多事,此人不是他能匹敌的。
段隼没有废话,跃入战圈,“阁下是哪位?”
“我……”
段隼眼珠左右一转。道:“阁下是有事要告知名掌门是吧。”
“不错。”他此时已有了计较,就算打进去也要见名辰一面。所以说话已经硬气了起来。
“小可自不量力,想做个调解人。我这里有纸有笔,这位兄台把要说的话,都写下来。兄台如不信任剑宫弟子,可交予小可。小可将信交予我堂赵副堂主。赵副堂主与名掌门交情匪浅,可由他转交。您看可行?”
“这……”
段隼见他犹豫,他转身向林微一礼,“林少侠不必让肖首席来了。免得再启争端,大会在即,面上须不好看。”
林微觉得这话太对他心了,他虽然是镜门的第四弟子。这回碰上了大会,整个守门的小队都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打得一败涂地,来的武林人士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剑宫呢。若是肖师兄来了,免不了一顿斥责。他可太想息事宁人,早结束早好。
不禁心中哀叹,“这高人怎么都搞得这么低调。早知道这么厉害,咋也不能动手呀……”
但他嘴上不能示弱,这时请他进去。可不就成了那种他最讨厌的前倨后恭、狗眼看人低的门子。
“留下信件也可。”
段隼并不废话,直接从包里取来纸笔,躬下身子,竟要以后背做书桌。“还请兄台意简言赅,说明事实就好。”
白袍人看着他,见他办事利索,应是个可靠之人。下了决定。“也罢!”
林微看这事成了,他悄悄唤来师弟让他告诉肖枞不用来了。此事已经解决了。
白袍人略一思索,下笔流畅。不过片刻就写好了,他吹干墨迹,交由段隼。
“段兄,此事事关重大,千万要送到!”
段隼看着他,面具冰冷,面具下的一双眼睛忧郁又有急迫。
他捏了捏手中的信。
“兄台放心,这事我办了!还未请教您的高姓大名。”
“名字?我叫苏瑜,无门无派……”
“那……兄台请便。”
苏瑜虽然觉得还有些不放心,但好像自己确实是进不了这剑宫的大门。这桩事了,还有另一桩事等着他。他也必须要早点去。
苏瑜抱了下拳,向各位告辞。剑宫诸人没人回礼,只有段隼回礼。苏瑜不以为意,默默转身下山。
段隼手捏着刚写好的信件,看着苏瑜孤寂却透着神秘的背影,眼中精芒闪烁,似是在思索这人的来历……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