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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钟连敲三次,剑宫以名辰为首的“水镜灵犀”四门掌门、璧月寺净昀禅师、普陀思意居士、万马堂赵副堂主,七人联袂而来。群雄早已等候多时,此刻见他们有说有笑的到来,顿时发出巨大欢呼。
名辰掌门见状,欣然微笑,“试剑大会办了三次,以今年最为热闹。朝廷心系武林,奖励英才,也不派官员插手,只着我剑宫承办。故而,有此盛会……先谢今上。”他内功深厚,声音悠然送出,虽感声音沛然在耳,有源源不绝之感,听来却无霸道意味。
名辰年逾五十,两鬓灰白,宽肩细腰,背挺得很直。双目奕奕,毫无衰弱迹象。一身灰袍剪裁合体,因浣洗多次已发了白,却显潇洒。
江湖群豪对朝廷还是本能抵触,听到堂堂掌门有阿谀之嫌,却也没多大反应。原因有二,一是大昭治下也算结束了百年乱世,黎民得到休养生息,对大昭并无怨言。二是名辰一身造诣堪称当下武林第一,谁敢不敬。
而这稷下剑宫本来为大昭开国立下功勋,朝廷为酬谢,厚赐良多,包括修成这偌大剑宫。两者关系紧密,场面话名辰不能不说。
“各位跋山涉水而来,共襄盛事,我剑宫不胜感激。还望各位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江湖群豪们游山玩水真的谈不上,剑宫连住都不让住。除了剑客来印证剑法外,大多是来看个热闹,热闹看了,好事之人其实真的也尽兴。
名辰继续道:“今年据我所知,又多了六派参赛,其中更多了终南,点苍这早已封门多年的名门。终南剑道家风范,点苍剑缥缈奇绝,不知道传人的手段如何,真是令人期待啊。今年能请到这些门派,还要感谢一下我这赵师弟。”
赵诚轩四十出头,眉目精明,两道法令纹深刻,虽在四门首座中年纪最小,看起来却比实际年龄要大。他听到掌门夸奖,抱拳一礼,道:“不敢,是江湖各位朋友给面子。”
听到他这么一说,和他有点交情的豪杰们都为他叫好。
名辰笑笑,“今朝还望各位英才各逞身手,不负所学。”
中原武林传统的各大门派,由于十年前天下大乱,军阀和魔教肆虐,人才凋零殆尽。各派掌门铲除了魔教之后,严令弟子不得江湖行走,怕仅剩的人才再被纷争削弱,封门苦修,休养生息,保存实力。
江湖倒是有了十数年的平静。但寂寞从来难耐,江山代有才人出。壁月寺就是这十年崛起最快的新势力。
璧月寺掌门净昀禅师坐着精钢打造的轮椅,被大弟子臻昊稍稍推前。按排位,璧月寺掌门要致辞了。净昀道:“少年人正是灵觉悟性最高的时候,望你们勘破虚妄,业进一步。”净昀禅师眇了一目用黑色布带斜绑,他除了眇了一目外,还断了一手一脚。用精钢打造了义肢。话说的平和,声音倒是粗烈。
镜门连月虹,和普陀思意都说了要保存生机,不要逞强。连月虹一身红白搭配,银色兰草纹饰绣于白色内衬,外批红色罩衫。与一般镜门女弟子的大致打扮相同,只是普通女弟子内穿短打裙装,她和其它三位首座一样着长袍。头顶发髻银饰做了改变,更为成熟。一双杏眼尚无细纹,秀色犹存。
罗醒赞同了连月虹和思意居士,发言乏善可陈,更像是来露个脸。
赵诚轩也哈哈一笑,他往前大喇喇迈了两步。
“我没别的可说,去岁消灭云州魔教之际,北海神剑钟毓挽狂澜于既倒,钟毓年不过十九,武林谁人不晓,年少有为最好不过名扬天下!”
北海神剑钟毓虽只崛起短短一年,就有了神剑之名。武林无人不知,宛如一片祥和的水面,被投下了一粒石子,那石子看似渺小,却激起那深潭里久已难耐的人心。
也不必宣布什么大会开幕,只这“名扬天下”四字足以让人心情激荡,沸腾不休!
群豪不断欢呼着“名扬天下,名扬天下……”
台下肖枞和云菱对视一眼,都像是看出了对方心中想法,“这赵师叔也有点太激进了,邀名立功之心昭然若揭。”名辰掌门倒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见怪不怪。
比剑分成两个阶段,十六个门派共三十二名弟子参赛,抽签分组以后,层层角逐。最后选出前三的剑客,接受大昭朝廷的授礼。
第一场的开场是镜门弟子成俊对阵北海烬雪岛原来的魔剑四公子之一,现在的雪阁护卫李韬。这场的抽签一出来,江湖群豪无不满怀期待。
一年以前由璧月寺牵头,前往魔教最后的分舵云南分舵,欲将魔教余孽斩草除根。又引发的一次正邪大战。最后的结局,当真是谁人也没想到。当前不提,后面再表。
李韬现今虽然弃暗投明,但这李韬的魔教身份,是跑不了的。而镜门的成俊,以水镜灵犀的排位,他成俊无论武功资历都是仅次于肖枞的人选。
所以二人之战,被看作是一年后的正魔又一次交锋。
擂台木桩打得极深,桩子一个挨一个,间距紧密。在桩子表面铺了大理石板,一旦有毁损立刻由剑宫弟子换上。剑宫有朝廷扶持,财大气粗。
擂台四周并无围挡,只有两个木梯用于登台。这木梯其实略有多余,多数少侠都会露一手轻身功夫上台。
李韬,成俊年纪相若,只看外貌都算是青年才俊。此时相对站定,长剑斜指,都颇有名家风范。
赵诚轩此时心中已有了一些变化,眼神气势对于赵诚轩这个经验老到的剑道高手来说一眼即可看出是否庸手。赵诚轩觉得,这李韬的气势比起去年已经不一样了……
魔剑四公子不过是他们自封,真正的魔教高手早在十年前的正魔大战覆灭殆尽。
云州分舵的多是一些当年江湖人士的不肖之徒,这些人在正面接战时只有摇旗呐喊的份。而李韬的武艺更是在四公子中排中下的,去岁的武功可能还不如张子墨,短短一年就有了这么大变化……是钟毓调教的?赵诚轩对这个名字耿耿于怀。
成俊心中已将李韬的武艺在心中过了个遍,李韬出身蜀州李府使的是浣花剑法,后又被当年魔教长老调教会些邪魔外道的狠毒招式。连门主已经给成俊做过一些推演,心下已有计较。
镜门的特点是讲究一个知己知彼,先收集对方情报,再做对局预演,争取能将对手能做的变化尽数掌握。随着对局进展越长,对手会觉得被一只蜘蛛网慢慢收紧困死,最后再出不了任何得意招式。
镜门所掌握的剑法也可谓是江湖最为广博的一脉,而所得的剑法大多是蓝苍傲当年挑战各路高手凭借自己的神奇心法记忆以及经验总结所得。虽然不知对方的运功法门,却知剑路如何走,剑招的主义是什么。
成俊短短数招,已连换多门剑法,剑路招式惟妙惟肖。在蓝苍傲等多位剑宫高手的润色下,更多了份行云流水,洒脱不羁。底下各门弟子看到自家剑法,各种感觉涌上心头,有是想起当年门内长辈被蓝苍傲击败的屈辱,又看见这剑法使得如此洒脱利落又有别样感觉。
李韬上来果然用的是浣花剑法,秀丽繁复,虚招极多,一个一个剑花抖出也显得华丽许多。
二十招已过,成俊已心有成竹,只要用华山派“霞光明灭”,引得李韬不再抖虚招,运剑抢攻,再用少林达摩禅机剑的“机锋剔骨”寻隙反击,最后用瀑门的绝招“乱星碎玉”击败他。
成俊见李韬又要退二进一,想抖虚招。成俊手捏“霞光明灭”已使将出来,那边连月虹嘴角已有了笑意,好似已经知道爱徒的打算。这招“霞光明灭”,看似气势已泄,如一天里太阳从强盛转为虚弱。实际如对方信以为真,以为得势要出手抢攻。而这招留有极大余地,后面的变招多多,会让他知道云层中杀机暗藏,万丈霞光要同朝阳破云而出。
李韬果然挥剑抢攻,只是和成俊所料不同,对手的招式倏然间变得狠辣凶厉,招招要命。不过这也对成俊来说也只算个小小波折,这种变招也在预计范围。
成俊应变迅速,用两仪斗转剑与之周旋,以道家冲虚平和之招数克制他的凶狠。
只是越斗越是心惊,这狠辣剑招,竟然已成浑然成一路。中原的魔教弟子不同于天殇州魔教弟子的狠辣剑招连绵成套,而是几个零散片段,有佳句而不成佳章。现今竟然有几分正宗魔教剑道好手的影子。
在高台观看的名辰和连月虹已经有些变色,想来这应该是烬雪岛有高人调教有方。
成俊的两仪斗转剑已渐渐不能抵挡,步步后退已到了擂台边。若没有一招精彩反击,比武应该到此为止了。
成俊心中焦急,对面招式不止咄咄逼人,剑招上的力道也不弱与自己。料想内功修为不弱。魔教的剑法,头尾衔接顺畅,霸道狠绝里又能有进退,完全不同之前的只鳞片羽,成俊也难寻其理。
没想到区区一个江湖浪荡子,竟然把自己逼到这个份上,若是一输,不仅不能保住三届前三的成绩,又如何面对师尊和剑宫各位师弟?重压之下思路也变得迟钝,道家清净平和主义已破,两仪斗转剑的妙处完全失去。
成俊抵挡不住,终于跌下台来。实际成俊如不心态失衡,戮力僵持,凭借镜门广博底蕴也有取胜之机。
可惜道心已失。
连月虹气得柳眉倒竖,一袖子抚倒了杯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淑女容貌,却是姜桂脾性。她也没有和名辰打招呼,已经算无理了。
发这样大的火其实有更深的原因,这原因近几年已成了剑宫几位门主的矛盾,是聊天不能触及的话题。成俊的失败只是一个导火索。赵诚轩似笑非笑,心中也有一番计较,这多年的一个倡议似乎已有了希望。
李韬口称得罪,对观众施礼后下台。
罗醒宣布了李韬得胜,江湖群豪也各有感叹。烬雪岛武功进步之快,将来在武林实力排名上,不知剑宫能否顶住。
又叹如没有钟毓做岛主节制这一群豺狼虎豹,怕是比去岁的云州魔教余孽为祸更甚。
当然还有那心思活泛之人会想,不知这名掌门和钟毓小子谁得剑术更高?
接下来是首座弟子肖枞,十招就赢了大雪山苍龙洞的弟子。犀门的吴镇山剑法凶猛硬是没让西梁寒霜堂的剑手回一招。
肖枞赢了以后和成俊形成鲜明对比,剑宫观战的弟子欢呼如雷。成俊擦胸上脚印的时候,只有本门弟子上前安慰。四门虽然份数同门,武功之争一直是谁也不服谁。甚至已影响了同门之谊。
而成俊一句话也不想说,脸色灰暗的走了。这点连月虹当时也看在眼里。
肖枞赢了以后,先是应付周围师弟,眼神四处游离像是寻找什么。因为从刚才开始,有个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这边云菱定定看着他,肖枞轻轻苦笑了下,对她点点头。 秋池洗剑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