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叙事:指引我的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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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人类才智
第三章 叙事:指引我的人生故事
我们人类是否在繁荣发展,基本的检验标准之一是我们是否有能力创造能为我们的人生带来意义的叙事方式。长寿和科技带来了更多转型期,你的叙事顺序和方向都会随之改变。在这些情况下指引人生方向时,我们就需要面对一些关键问题:我的工作会变成什么样子?我需要哪些技能?职业生涯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老了”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考虑用图3.1所示的架构来指引你自己的人生。图中所示为在你面前展开的你的人生——过去、现在和未来。过去是已知的,因此被描绘成通向现在的单独一条道路。未来没有哪条道路是已知的,而是有很多可能的道路(用虚线表示),每一条都走向独一无二的一组可能的自我。
在你想象自己未来的人生时,有些(但并非全部)未来的自我看起来可以实现。看看这个架构,有一种可能的自我“A”没有明显路径可以通达。这是因为你未来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你目前的人生叙事所依赖的平台限制。这个平台的构成要素包括你目前的能力、身体状况、教育水平、经济状况、人际关系状况以及你的人脉的广度和深度。你过去的决定和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影响这个平台。你未来的人生道路也会影响未来的平台,而你未来的平台反过来又决定了你可以有哪些选择。
图3.1 你“可能的自我”
重新阐释年龄
在你人生叙事的自然节奏和结构中,标记的是日历上的时间和过往的岁月。在长寿面前,如果我们想重新阐释年龄,就必须首先破除时间和年龄之间的简单关系。这就要求我们去设想,年龄可以延展——当你能够活得更久,也更有机会健健康康地活到老的时候,40岁、60岁和80岁分别意味着什么也会发生深刻变化。对你生命中不同阶段的重新规划,也正是以这种可延展性为基础的。
从表面上看,“年龄”这个概念好像还挺直接,就算小孩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小孩子对“你多大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局限,因为他们考虑的是纯粹以多少年来衡量时间。年龄的概念既可以是生物学的(你身体的年龄),也可以是社会学的(其他人怎么看待你),还可以是主观的(你觉得自己多大)。对年龄的这些不同理解,我们每天都能听到——“现在我真是感觉自己上岁数了”“他们这个年龄能有这样子很不错了呀”“你这个年纪可不该干这种事儿”。
年龄变得可以延展之后,这些不同概念与年龄之间的关系也会发生变化。到这个孩子60岁的时候,她的生物学年龄跟她的时序年龄也许会有很大不同,而她对自己的看法也有可能跟别人对她的看法大异其趣。关于年龄的这些不同概念之间的联系被打乱了,因此我们再也不能用具体的时序年龄标记来构建我们的人生叙事。
这并不容易。时序年龄既是衡量年龄的主要形式,也是人生三阶段的基础。大量的教育、社会以及政府的政策和实践也恰好强化了这个概念:18岁上大学,20多岁或30岁出头结婚,65岁退休。
我们并非总是依赖时序年龄。实际上,就连庆祝生日都是20世纪才有的事。在人类历史上大部分时期,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出生的确切日期乃至确切年份。直到19世纪,各国政府开始搜集准确的出生记录,时序年龄才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从那时起,时序年龄就成了我们人生的时间结构。
其结果是某种形式的数字决定论。社会规范和刻板印象,还有我们对未来生活的假设,都归结为一个数字——你已经出生多少年了?这种数字决定论是彻头彻尾的误导,也带来了对年龄的刻板印象,限制了人们如何看待自己和他人的人生。
◎ 什么是“老了”?
在你自己人生叙事的节奏中,对于什么是年轻、什么是老了,你会有自己的感觉。然而随着时序年龄、生物学年龄、社会学年龄和主观年龄相互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老了”是什么意思也会改变。在老年学家不断引入的描述年龄的新词中,这一点也非常明显:年过花甲现在叫“青老年”,古稀之年如今是“老老年”,而耄耋之年则叫作“最老年”。
但是,为了更好地认识“老了”是什么意思,我们还必须引入另外一个衡量标准——死亡学年龄。这个概念不是根据你自出生以来已经过了多少年,而是根据你还能活多少岁来定义的。这个概念并不那么直接,因为也幸好,你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所以要对这个概念有点感觉,我们得看看人口统计和死亡率数据(也就是在特定年龄死亡的概率)。在你生命中的任何时候,你的死亡率越低,就意味着你死亡的机会越小,你的剩余预期寿命也会越长。因此,死亡学年龄与死亡率呈负相关。你的死亡率也比你的时序年龄更能代表你总体上的健康状况。因此就人口而言,死亡率越低既意味着越健康,也意味着还能活更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更年轻”的指标。
要理解这些人口统计数据,我们可以看看英国的情况。图3.2显示了自1950年以来平均年龄(平均时序年龄)和平均死亡率(表示为每千人的死亡率)。从这张图可以明显看出不同的年龄衡量标准之间的差别。按时序年龄来看,英国人口从来没有这么老龄化过。如果其他条件相同,你大概会认为这会带来更高的平均死亡率,因为老年人更容易死。然而,实际情形刚好相反——平均死亡率一直在下降。简单来说就是,英国人虽然变老了,却从未有过这么长的寿命。如果我们只关注时序年龄这个衡量标准,那英国明显是个老龄化社会。但是看看死亡学年龄,就会认为英国从来没有这么年轻过。
原因在于年龄可以延展——人们活得更久了,而且人们老去的方式也变了。随着人们的老境变得越来越好,人们更健康了,每个年龄段的死亡率也都下降了。一项对21.5万名50岁以上美国人进行的研究清楚地证明了这一点。该研究发现,1988年到2010年,(由一系列身体指标衡量的)生物学年龄相对于时序年龄下降了。
图3.2 平均年龄和平均死亡率,英国,1950—2017年
只关注时序年龄的问题是,这纯粹是一种名义上的衡量标准,无法把真正重要的因素——你的健康状况和行为习惯——考虑进去。如果健康状况和行为习惯之间的关系在某个年龄段没有变化还好,但如果年龄可以延展,那么使用这种名义上的衡量标准就会让人困惑不已了。
在经济学中说到通货膨胀时,这种困惑我们已经屡见不鲜。1952年,1品脱(英美制容量单位)啤酒在美国要花0.65美元,而2016年要花3.99美元。似乎很明显,啤酒在时光流逝中变得越来越贵了。但如果把通货膨胀因素考虑进去,那时的0.65美元相当于今天的5.93美元。也就是说,2016年的啤酒实际上比1952年卖得便宜。与此类似,也需要对年龄通胀做些调整——就好像每年的通胀意味着一块钱能买到的东西变少了一样,年龄通胀也意味着随着时光流逝,一自然年对应的老龄化程度越来越小。
这对什么是“老了”有重要意义。在1925年的英国,65岁以上的人就有资格领取国家养老金。今天,一个78岁老人的死亡率与1922年一个65岁的老人相当,因此经过年龄通胀调整后,新的“老了”是78岁。
对“老龄化社会”的描述单纯以时序年龄为依据,因此结论只能是老人越来越多了。但是不考虑“年龄通胀”因素的话,就无法捕捉到老龄化方式的重大变化,也将忽视更长的寿命同时给个人和社会带来的机会和解决方案。
◎ 改变你对自己年龄的看法
美国文化观察家弗兰·勒波维茨(Fran Lebowitz)曾经评论道,她年轻的时候将老年人视为不同的种族,并没有意识到时间在现在的年轻人和未来的老年人之间建立的联系。这就是用你会自动跨过的65岁的自然界限来定义老年会带来的问题。如何变老并非命中注定,而是会受到你的行为和信念的深刻影响。
如果你以时序年龄为标准来看待自己的年龄,就会很容易相信每个人都是以同一个固定不变的速度老去的——年复一年。但是从年龄可以延展的角度来看,情形远非如此。认识到你的年龄只有四分之一由基因决定还挺有意思的。这给你的行动留了相当大的空间,也让你有了很大空间对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事情施加影响。
这意味着,你在每个年龄能做什么并不是由生日蛋糕上有多少根蜡烛决定的。因此,为了充分利用多出来的寿命,认可年龄可以延展的想法至关重要。同样重要的是要认识到,你的行为造成的影响会循环作用——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你的未来息息相关,也将影响你的未来。如果你用这种递归循环的观点来看待你的人生,你会更愿意向前看,去关注你即将拥有的时间,而不是你已经逝去的时间。这种视角继而会鼓励你对未来大力投资,学习新技能,建立新关系,并为健康大力投入。
如何理解年龄的延展性,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你对年龄的主观感受的影响。越来越多的研究指出,对老龄化有积极自我认知的人,比消极自我认知的人平均多活7.5岁。对英国6000名50岁以上老人进行的一项纵向研究也再次强调了态度对人们如何变老有深刻影响。对老年生活持悲观态度(相信自己的身体状况会恶化,或者相信自己会感到孤单)的那些人,对衰老的感受更负面的机会要大得多。
我们每个人老去的方式都受到我们的行为、环境、情势和基因的影响,也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由于循环作用的影响,这些差异会随着时间积累起来。未来几十年,会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活到90岁、100岁以上,老龄化的绝对多样性会变得更加明显。你会读到百岁老人在运动方面取得的惊人成就,也会知道有些40多岁的人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或者经常多愁多病。面对这种多样性,重要的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改变我们人生的叙事方式,不再单纯依赖年龄的自然衡量标准,而是对你目前的情势、你未来的需求和期望做出更个人化的评估。也就是说,对我们的生物学年龄和主观年龄做出自己的判断。
◎ 改变你对他人年龄的看法
视角的这种改变不仅关系到你如何看待自己,也关系到你如何看待他人。这就是“社会学年龄”的本质,是一种“自外而内”的衡量标准,决定了你对他人的期望。对年龄的这种社会规范非常重要,它们形成了一致意见,影响了刻板印象和行为。
关于年龄的社会规范已经发生了变化,未来还会继续变化。例如,在17世纪80年代的英国,活到50岁并不常见——大概每五个人当中只有一个能活到这个岁数。在那个时代,知识的传播不怎么广泛,没有什么书本,大部分人压根儿不识字。因此,知识是通过讲故事和分享经验来口耳相传的。而由于越老的人积累的知识也越多,社会规范认为,50岁以上的人会很聪明。随着印刷机等新技术的出现,社会对年龄的这种看法开始改变。时光流逝,印出来的书越来越多,识字率也越来越高,口耳相传这种传授知识的传统方式开始消退,继而老年人的智慧变得不再重要,于是活到知天命之年不再被视为智慧的象征。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时序年龄与生物学年龄之间的差距正在快速变化,而社会规范正在努力适应。在美国退休人员协会(AARP)制作的一段视频中,年轻人被要求“就像老人那样”做出各种动作。当老人加入他们时,年轻人对他们的刻板印象和他们的实际行动之间的差距令人震惊。在这个滚石乐队的平均年龄比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的平均年龄还大15岁的世界上,我们的社会规范需要迅速更新。
现在关于年龄的这些社会规范已经过时,而且已经在劳动力市场上造成了很多问题。在本书第六章《企业议题》中,我们将论及,很多公司都有这么一条不言自明的假设,认为五六十岁的人工作效率和学习能力都不如年轻员工。但在寿命和职业生涯都在延长的情况下,亟须看到其他人老去的方式各有不同。如果看不到这一点,长寿带来的机会和好处就无法实现。
需要注意,基于年龄的刻板印象不只是对他人的成见,也是对未来自己的成见。这种成见必然会限制你的长远机会,以及你“可能的自我”的范围。你也许可以试想一下和80岁的自己谈天,或是在选择朋友和点头之交时试试“年龄不可知”。花时间和不同年龄的人在一起,可以帮助你形成更强有力的人生叙事,将你跟未来的自己连接起来。
重新阐释时间
随着健康预期寿命的增加,在你面前有了更多时间。能否利用好这个优势,取决于你如何想象和重新阐释时间。
◎ 未来的时间
你对时间的看法也许如图3.3所示。你可以假设自己站在山顶,未来在你前方,而过去在你身后。在这种山顶视角中,当下比任何其他时刻(无论是在过去还是未来)都更大、更突出。你往山下看得越远,那里的一单位时间看起来就越小、越遥不可及。你关注的是现在你身在何处,以及接下来要走的几步路。你感觉到的就是行为经济学家所谓的“当前偏误”,而在决定如何在你的一生当中分配时间时,你重点关注的都是近在眼前的利益和事情。
对时间的另一种看法是鸟瞰视角。现在你是从上往下看,底下的地形看起来很平坦。底下每一块地方(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看起来都一样重要(见图3.4)。想想你会怎么看一张日历——每个代表着年、月、日、时的小方格一个挨着一个铺成一片——就类似这种情形。
在更长寿的人生中采用这种视角的好处是,可以更强调未来的自我,这样能让你有动力为未来的选择大力投入,比如来一个间隔年,花时间陪陪孩子,再或者学习一门新技能。你的寿命越长,你的未来就越广阔,因此在考虑自己面临的选择时,应当赋予未来更大权重。也就是说,要做好更有耐心的心理准备,也要准备好对未来少贴现。
在你决定如何——在一周、一年乃至你的整个一生当中——分配自己的时间时,这种视角具有重要意义。这种视角加强了你生命中不同时刻的行动之间的关联,也让你更容易利用年龄的循环作用。你现在采取的行动,有助于提高你未来成功的机会。
图3.3 对时间的山顶视角
图3.4 对时间的鸟瞰视角
◎ 复利的魔力
更长远的视角也让你能够充分利用复利。这个说法听起来似乎是出了名的老生常谈,但既然连爱因斯坦都说这是世界第八大奇迹,花点时间了解一下其含义还是值得的。
我们先从财务角度来看看复利吧。假设你在20岁的时候投资了100美元,回报率是4%。到你50岁的时候,这笔投资就会变成324美元,而到你70岁的时候,会达到711美元。现在,再来假设你不是在20岁投资,而是晚些时候——我们假设是40岁。因为开始得比较晚,如果你想在50岁的时候得到同样数额,就需要投资219美元,而不是100美元。如果你把这件事留到更晚的时候——50岁,你就需要投资324美元,才能在70岁时得到同样数额。你的钱用于投资的时间越长,复利就会替你完成越多工作。
复利的魔力并非只能作用于金钱。还有另外一些投资形式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对你的技能、健康和人际关系的投资。以在学习新技能上的投资为例。如果你现在55岁,也预计自己会干到65岁就退休,那么在学习新技能上投资,其回报看起来可能就没那么值得了。但现在假设你还是55岁,但预计自己会干到75岁才退休。突然之间,在学习新技能上投资就变得有意义了,因为有累积效应——你有更长时间从投资中得到回报。在医疗和健身方面的投资也同样如此。如果你现在60岁,而且指望自己能活到100岁,那么比起只能活到70岁的情形,你在医疗和健身上面的投资会带来更多“复利”,也会带来更多“红利”。
◎ 当前
你关于未来如何分配时间的决定是在当前做出的。你前进的道路将由你现在每天做出的选择铺就而成——这个没有尽头的决策序列往往需要权衡。
你知道那种感觉——早上醒来,你不知道该如何安排时间完成所有事情。通常你也不会这么做,而是会今天集中精力做一些事情,把另一些事情推到明天,剩下的事情就留到未来某个时候。也就是说,你是在不同时间段之间权衡,而在这样做的时候,实际上你也决定了什么事情最重要。
在你感到有压力的时候,很难对未来做出明智的决定。在传统的人生三阶段中的第二阶段,这种“夹点”会特别艰难。“上学、工作、退休”的三段式人生创造了一种特别的权衡时间的方法。在第一阶段,你钱很少,但你是在学习技能,以便为职业生涯所用。在第二阶段,你没什么空闲,但你辛勤工作,就为了有钱退休。在第三阶段,你一边享受闲暇,一边坐吃山空。这会给第二阶段带来很大的时间压力,而且有明确证据表明,这会让第二阶段成为心理很不健康的时期。在第二阶段,相互竞争的活动太多了——努力工作以求事业有成,存钱以备退休,养家糊口,照顾年迈的父母,努力维持人际关系,思考人生的意义。
如果寿命变长,你就有机会通过重新分配活动来减少夹点。如果把核心活动(上学、工作、退休)在整个人生中重新分配,最终生活中每个阶段都会出现的时间压力、精神压力和权衡都会减少一些。这就意味着,比如说花在受教育上的时间就变成了终身学习的一系列活动,或者把退休后的“停机时间”重新分配到整个一生当中,比如说在孩子成长的时候多花些时间陪陪他们,或者多花些时间去看看世界,来个间隔年。这样重新分配非常有意义,因为研究表明,如果把全部活动都放到一天当中超负荷的几个小时里去完成,人们会变得很有压力、很不开心,但如果把这些活动重新分配到几个星期乃至几个月当中,他们就会觉得开心得多。
从表面上看,这种重新分配似乎还算简单。但实际情况是很难做到。后面我们会指出,重新分配时间的有些障碍来自企业惩罚非线性工作叙事的一些做法。但不止于此,这也关乎我们自己对时间的看法。
我们所有人都很难做到“风物长宜放眼量”。但有些情形会迫使我们只关注眼前。如果马上要交房租了,但还有一个星期才发工资,那么建议别人目光长远既不实际,也没有意义。埃丝特尔努力赚钱养活几个孩子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她很清楚大学课程在时间的长河中会给她带来多大价值,也感觉到了16岁就辍学没有文凭的劣势。她希望有资格当美容师,也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开家美容院。但这是在展望未来,而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在争相吸引她的注意力,她既要挣钱付账单,照顾孩子,又要随时待命,指望着能在疗养院多工作几个小时。对埃丝特尔来说,时间是非常稀缺的资源,这种稀缺性很可能会影响她如何做决定。
哈佛大学经济学家塞德希尔·穆来纳森(Sendhil Mullainathan)和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家埃尔德·沙菲尔(Eldar Shafi)证明,如果某种资源很稀缺,就会主导思考,并成为必须解决的问题。这样“拆东墙补西墙”的结果就是,人们会变得很容易做出很糟糕的决定。长期来看,这可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埃丝特尔一直在操心钱,随之而来的还有认知上的“隧道效应”,这些必然会让她的脑力“带宽”变窄。这就意味着她更有可能只去关心眼前面临的问题,也会做出有长期影响的糟糕决定,并自食其果。比如说,最近她开始依赖发薪日贷款,尽管利息和手续费都特别高。
最能抵消“拆东墙补西墙”的是“晴备雨伞饱备干粮”——创建一个资源库,限制稀缺资源对决策的畸变影响。这种准备可以有多种形式:可以是能动用的存款,可以是积少成多的时间,可以是学到未来也许会派上用场的新技能,也可以是起步水平的健康状况。这些方式都可以预先建立起平衡,在未来出现很糟糕的情形时给你带来喘息之机。这样做也有助于消除稀缺性,让你对未来能做出更好的决策。
从“日拱一卒”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也会很有用。把事情安排好,这样正确决定就不需要花费额外的时间和精力了。这可能是说,比如每次付房租的时候另外放5美元在一个罐子里,或是每周二下午都空出来,不要安排会议。在更长寿的人生中,早早养成这样的习惯,可以为将来打下基础。
◎ 逃离工作的通道
摆脱三段式人生最困难但可能也是最鼓舞人心的一方面是,把握好工作和闲暇之间的平衡。在三段式人生的第二阶段,占主导地位的是工作。但随着人们寿命延长,要充分利用多出来的这些年,有时候你可以也应该放下工作来换取闲暇。但可能不只是企业的有些做法会妨碍你这么做,你自己另辟蹊径回避工作的重要性的习惯也会有影响。
2016年在剑桥大学举行的关于“工作的未来”的会议上,贾奇商学院布伦丹·伯切尔(Brendan Burchell)对此发表的评论令我们大吃一惊:“你要是从药店买一包对乙酰氨基酚,包装上会注明你需要服用多少片。但是关于有偿工作,没有哪项研究能告诉我们,你要做多少才能得到全部好处。这个量也许远远低于我们现在已经习惯了的工作量,也许低至每周8到15小时。”
历史上,人类社会中最富有的阶层,即“有闲阶级”,工作的时间比那些收入较低的人少得多。现在,是工资最高的人工作时间最长——他们在用闲暇换金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可能是因为如果每工作一小时都能得到相当可观的报酬,那么休假的成本就太高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高薪工作竞争激烈,于是更容易出现“现时主义”——人们需要看到他们特别高产;还有可能是因为人们发现这些高薪工作更让人享受、更有意义,于是把时间从没那么让人开心的任务转移到了这些更让人开心的工作上来。税率下降也让这些拿高薪的人从工作中得到的报酬更为丰厚。
但这些选择也会产生重要后果——尤其是超负荷工作的危险,以及未能将闲暇时间从人生暮年重新分配到中年。这些后果值得考虑,尤其是考虑到超负荷工作的负面影响以及回血期的积极作用。
随着我们的寿命延长,我们的工作生涯也会变长,这就给了我们在工作时间和陪伴家人的时间之间做出取舍的机会。为了说明这种两难境地,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哈尔·赫什菲尔德(Hal Hershfiel)及其合著者向4000人提出了这样一个关于取舍的问题:“假设你是一位大学教授,受邀去其他州开一个周末研讨班。但是你家里有个小女儿,出生才三个月。你从研讨班拿到的课时费足以支付看孩子的费用,但这样一来,你就不能跟小女儿一起过周末了——你会怎么选?”
这是个很直接的工作时间和家庭时间如何取舍的问题。你会怎么考虑这个选择呢?当然,钱的价值很容易量化。但你或许会发现,很难对你失去的陪伴家人的时间估值。在对这种时间估值的时候——长寿给这种权衡带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视角,而这个视角总是会让你选择跟小女儿共度周末。赫什菲尔德指出:“再过222个周末,小女儿就要上幼儿园了。那时候,高质量的家庭时间就要让位于跟朋友拼车接送小孩子上下学了。”随着我们寿命延长、工作时间也变长,这种权衡的性质也变了。虽然你能跟小女儿共度的周末不会增加,但满是文山会海的周末肯定会越来越多。因此总的来说,花时间陪孩子更有价值,你以后的人生当中还有大把时间去参加工作会议。在工作和家庭的取舍中充分利用这些变化,是在多阶段的人生中重新分配时间时要考虑的核心要素。
重新阐释一份工作
在我们的叙事节奏中,有一个重要的定音符是我们现在和未来的工作岗位。在给你的人生故事规划方向时,工作可以满足一个基本需求:为确保良好的生活水平提供资源。但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工作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它塑造了我们的身份,构成了我们日常生活的大部分内容。这种身份认同如今正在被技术才智重塑,因为技术才智正在从根本上改变工作的性质。
汤姆对自己的工作一言难尽。积极的一面是,这份工作给了他稳定的、还算不错的收入,他喜欢在路上,也喜欢这份工作带来的熟悉和平淡。但在跑长途的时候,他也会想念家人,记挂着年迈的双亲。跟很多干卡车司机这一行的人一样,汤姆也体重超标,这是因为路边餐吃得太多了,他的医生也警告他有得糖尿病的危险。汤姆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开始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睡不着觉,久坐不动的生活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伤害。汤姆曾有一个万无一失的退休计划,但又听说他所在的工会最近将退休补助削减了30%,好让退休金体系能维持下去。
在地球另一边的悉尼,英也有同样的担心。她工作了大半辈子的会计师事务所要她走人,这让她怒火中烧。她会怀念这份工作,以及工作中结下的同事情谊,也需要另一份收入来源。英的事务所之所以解雇她,原因之一是他们在财务软件上投入不菲。这个软件处理几千份纳税申报单只需要几毫秒,而薪水不低的英要花好几个星期才能完成。
我们并不是最早对技术将如何改变我们的工作感到焦虑的人。然而所有经济学教科书都会告诉你,从历史经验看,新技术最终总是会带来更高的生活水平,也从来没有造成总体失业人数上升。然而,就这么假设现在也会是这种情形还是太危险了。技术对工作的影响非常复杂,我们不能只是通过历史来认识未来的几十年。
◎ 恩格斯停滞 注释标题 此处及下文中的原文均为Engel's pause,但考以罗伯特·艾伦的原文,实际应为Engels' pause,是以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恩格斯命名的,出自恩格斯的著作《英国工人阶级状况》。——译者注
汤姆和英的情形不过是工作的性质和形式发生巨大转变的一部分。想对转变规模有点概念的话,可以看看这样一个估计:到2030年,可能会有7500万到3.75亿人需要转行并学习新技能——占所有工人的14%。
这么大规模的转变,其影响可以通过英国工业革命的例子来理解。经济学家、诺贝尔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对这种转变有如许评价:“机械化最终,也就是好几代人之后,使英国的生活水平大为提高。但很难说工业革命初期,普通工人是否都能从中受益,很多工人显然受到了伤害。”注意他的时间表述——“好几代人”。这就是经济史学家罗伯特·艾伦(Robert Allen)所谓的“恩格斯停滞”——在工业革命的前半程,尽管生产力不断提高,工人的工资却停滞不前,不平等状况日益加剧。在工业革命中失去机会的,不只是那些丢了工作的人。
已经有迹象表明,在目前的转变中,类似的情形可能正在发生。以支付给工人的经济份额(“劳动份额”)为例。在美国,这个份额已经从20世纪90年代初的65%左右,稳步下降到2018年的60%左右。这个变化幅度听起来可能不大,但从历史上看,这是个巨大的变化。过去支付给工人的收益现在付给了使用或生产机器的公司业主,以及开发取代工人的软件的人,再不就是那些自己的技能通过科技得到增强和提升的工人。展望未来,就算汤姆能保住卡车司机这份工作,他的工资也很可能会降低。能拿到更多收入的,是自动驾驶卡车的制造商,以及他们雇用的软件工程师。
也就是说,在人工智能和机器人让工作场所发生改变时,可能会受到影响的不只是那14%可能会失业的工人。剩下的86%也将受到影响,他们也会担心自己有可能失业,而有些人的工作会被重新定义,他们的工资也会下降。因此,跟你的工作叙事有关的问题远远不只是你还能不能找到工作那么简单。要了解这到底有多复杂,我们来好好看看在汤姆身上可能会发生什么。
◎ 汤姆的困境
美国有400万人以驾驶为职业,汤姆是其中一员。由于数据大规模数字化,计算能力呈指数增长,算法也在不断改进,自动驾驶汽车已经成为现实,这让汤姆不得不开始担心自己的工作。但如果我们对汤姆的情况详加审视,就会发现技术、工作岗位、劳动力市场和人口结构相互作用的方式非常复杂。因此,很难在自动化和失业之间找到简单联系。
大部分劳动力市场(比如卡车司机市场)每年都会有非常大的人员流动,但这未必会导致更高的失业率。虽然媒体总是侧重于报道失业率水平,对每年创造的新工作岗位却关注甚少,对被毁掉(无论是辞职还是被裁)的岗位数也鲜有关注。看看2018年美国总的劳动力数据,就能知道劳动力市场的这种流动规模有多大。这一年共有1.49亿人找到工作,新增了6890万个工作岗位,还有6610万个工作岗位消失了。也就是说,失业并不会自动导致高失业率。
在汤姆的行业中,这一点显而易见。在运输行业,每年总的离职人数(那些或是自愿离职或是被裁员的人)约占受雇用人数的40%。因此,卡车公司面临的一大挑战是,没法招到和留住足够多的司机。目前这个市场上缺5万名司机,到2024年,预计缺口会扩大到17.5万名。短缺背后的原因多种多样,但部分原因是老龄化社会的人口结构变化。汤姆年方40,在这个年龄低于35岁的司机还不到20%的行业里相对比较年轻。随着大批五六十岁的司机即将退休,卡车运输领域需要近100万名新司机才能满足需求。
从这个角度来看,头版新闻中自动化导致的失业数字被夸大了。像中国和日本这样的国家尤其如此,据预计,两国劳动年龄人口在未来30年将分别减少3亿和3200万。在这种情况下,劳动力在减少,而机器人来得不够快。
但要真正了解机器对你当前或未来的工作会有什么影响,还需要区分一份工作和组成这份工作的各项任务。机器执行的是任务,而一份工作由很多项任务组成。因此,你的工作是否有风险,取决于你执行的任务类型,以及其中有多少容易受自动化影响。一开始,研究自动化造成的失业的研究人员假设,一份工作由少量界定明确的任务组成,然而这样一来,就大大高估了会受机器影响的工作数量。在现实中,大部分工作都由很多种类型的活动和任务组成。想想你自己的工作,比如说我们的工作,包括著书立说、撰写学术论文、评审同行文章、在学术会议和研讨会上发言、备课和讲课、给学生批卷子,还有名目繁多的文山会海。
工作和任务之间的这种区分很重要,因为虽然机器无疑会取代汤姆的工作中涉及的很多任务,但不太可能取代所有任务。而比如说在我们的例子中,我们期待着人工智能能够有效批改学生的考卷,或是备课乃至讲课。这些独立任务如果能自动化,组成我们工作的那些任务就会改变重点。例如,由于给学生批卷子花的时间变少了,伦敦商学院的管理层就可以要求教授们提供更多研究成果,也有可能是开更多的会。
在汤姆的例子中,自动驾驶汽车目前还很难在城市中行驶,特别是天气恶劣的时候,或者在无法预知的地形中。这就表明,自动化可能会让汤姆的工作不再包括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的任务,但可能会包括在城市中导航的任务。而且在旅程的两端,都会有一些卡车自己无法做到的手动任务,这同样为汤姆提供了机会。再者,就算自动化能够执行汤姆目前的所有任务,完全自动化也会因为一系列法律法规问题,以及与对人工智能的文化接受程度有关的问题,旨在保护就业的有政治动机的政策问题等而推迟。虽然自动驾驶卡车试验已经在得克萨斯州和加利福尼亚州之间开展,但这些卡车仍然需要人类司机,而且只能跑高速。
要精准预测自动驾驶汽车会在何时以及如何推行非常困难,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车辆是部分还是完全自动驾驶。从短期和中期来看,似乎部分自动化更有可能,也就是说汤姆最终会以“副驾驶”或“虚拟司机”的身份在一个控制中心工作。汤姆这一代卡车司机最可能的情形是跟人工智能一起工作,而不是被完全取代。
因此我们预计,汤姆在近期仍然会有一份工作。但身为卡车司机意味着什么,会随着他转变角色、经历转型而发生变化,也会影响他的人生叙事和他面临的选择。工作性质的变化也很可能会影响到他的薪资。如果他起到的作用、执行的任务没那么有价值了,他挣到的可能就没有往常那么多。他的工作跟他现在的工作越像,但来自科技的帮助越来越多,他能挣到的钱就越少。反之,他的工作越是升级为智巧型——这样他就会成为控制一台高度复杂的电子机器的人,他能挣到的钱就越多。
那汤姆现在能做什么呢?选择之一是继续当卡车司机。在图3.1所示的架构中,他的未来叙事就只会从他现在的位置沿直线前进。汤姆也可以选择另一条路——决定学习新技能,毕竟自动驾驶卡车这一行在不断扩大,也需要受过专门培训的修理工来维护。汤姆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他可以申请去仓库工作,积累新的技能和经验,他有很多朋友都在那里干活。汤姆现在选择的道路最终会让他走向未来不同的平台,也将改变他未来的可能路径以及可能的自我。
汤姆应当如何选择呢?眼下他更想继续当卡车司机,而不是去仓库干活,他想留在自己的老路上。他也会设想自己成为发动机修理工,但他担心自己究竟学不学得会这一行,以及是不是有足够的钱去考资格证。这条路会更加革新,但也会有风险随之而来。如果汤姆向前看,而且对自动化的规模和范围也略知一二,就肯定会担心如果继续当卡车司机,他未来的很多道路就都封死了。如果他在对自动化至关重要的这五年时间里被解雇,他可能就得努力寻找另外的选择,而不会致力于获得在发动机商店工作的资格或经验。
这种突如其来的结局会造成很大困难,因为它们夺走了做计划和做准备的机会,缩小了未来的选择范围。如果汤姆准备转行,那么早转比晚转好,因为最早转行的人往往受益最大。他不仅要考虑眼前的行动,也需要考虑对未来几个人生阶段的影响。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得想清楚,他今天的决定会让他走向何方。
◎ 工作的未来
汤姆的卡车司机这份工作显示了很多科技将带给劳动力市场的细微变化。我们还能预料到什么呢?
考虑到个中情形如此复杂,在科技对工作的净影响上还没有达成共识或许就不足为奇了。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研究表明,认为机器取代的工作岗位会比创造的工作岗位多的专家与持相反意见的专家旗鼓相当,二者人数比为52∶48。一般来讲,技术专家对就业前景的预测较为悲观,因为他们重点关注的是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而这意味着很多工作岗位可能都会消失。经济学家则更加乐观:他们注意到技术从未造成大规模失业,而出于成本效益的考虑,他们也认为技术专家夸大了推行自动化的速度。此外,经济学家也指出,看到有哪些工作岗位将被摧毁相对还算简单,但要预测新技术、新市场和新产品会创造哪些新的工作岗位就难多了。
我们发现,参考麻省理工学院的达龙·阿西莫格鲁(Daron Acemoglu)和波士顿大学的帕斯夸尔·雷斯特雷波(Pascual Restrepo)建立的框架能帮助我们深入理解这一点。他们的观点是,个别工作岗位和更广大的劳动力市场一定程度上会受到替代效应的影响:自动化替换了任务,因此公司不再需要那么多工作人员。要了解这对你自己的工作会有什么影响,需要考虑这种替代效应的潜在规模。你的工作中例行任务的比例越高,自动化给这份工作带来的风险就越高。比如说在我们的工作中,有些任务就是例行公事(例如出卷子、做演示文稿),也有些任务很复杂(比如提出研究假说、指导博士生)。虽然每一项工作中例行任务和复杂任务的搭配方式都独一无二,还是有研究项目预计,一般来讲,在整个劳动力市场上,工作中的任务大约会有一半是例行任务,因此相对容易自动化。但是,90%至100%都由可以自动化的任务组成的工作在所有工作中只占5%左右,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过去由自动化取代的工作岗位并不多。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在美国人口普查列出的270种职业当中,只有一种因为自动化而完全消失了,就是电梯操作员。
虽然大部分工作都不能完全自动化,但还是有很多(60%左右)工作约有三分之一的任务很容易自动化。在住宿和餐饮服务业,工作任务自动化的潜力很大(估计有75%)。在制造、运输、仓储和农业等行业中,约有60%的任务可以自动化,而在零售业和采矿业,这个比例大概是50%。还有一些工作可以自动化的任务所占百分比要低很多。这些工作所在的行业包括:教育(约为25%),其中教学、指导和辅导不太可能自动化;管理,也包含训练、指导和下达指令这些任务;专业工作,比如律师和顾问;还有医疗,比如护士、全科医生和外科医生的工作。
在考虑你自己的工作,或者将来你可能想从事的工作时,不可能给出准确的自动化时间表——未知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但是你可以对变化保持警觉,并通过留意这些过程展开的速度,有理有据地猜测一番。特别是要考虑到,有四个障碍可能会阻止你的工作全面自动化。首先是你的工作中非例行任务占的比例有多大,这一点将决定你的工作被自动化替代有多难。其次是你是否有机会转向附加值更高的任务,即莫拉维克的“人类能力地形图”中处在高地上的那些任务,比如同理心、人际关系、判断力和创造性。你还需要考虑,就你现在的技能来说,你是否处于能得到这些新机会的有利地位。第三个因素是工作的环境,例如:出于安全考虑和人类优先的需要而制定的规章制度是否会成为自动化的障碍?最后一点是,将你的工作自动化是否具有成本效益?例如我们前面讲到的阿尔法围棋确实很了不起,但也需要强大的计算能力,而且所费不赀。重要的并不是机器能不能完成你的工作,而是能不能做到惠而不费。
你工作中的任务自动化的速度会有多快,取决于这些障碍对你的影响有多大。如果这些障碍都不成其为障碍,那你可能会看到自动化会在两三年之内迅速影响你的角色。但是请记住,就算障碍很大,你还是很可能在10年内看到你的工作方式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阿西莫格鲁和雷斯特雷波框架中第二方面的影响来自生产率提高。虽然自动化替代了一部分任务,但也有助于让工人更有生产力、更能带来收益,这样也会鼓励公司雇用更多员工。也就是说,科技增强了人类的能力,而不是取代了人类的角色。因此,比如说在美国,VisiCalc出现后虽然失去了40万个簿记工作岗位,但同时也有60万个会计工作岗位被创造出来。由于计算成本更低、速度更快,公司可以创造更多数据,也可以形成高质量的财务意见,因此这些以数据分析为基础的工作的生产力也提高了,其结果就是有更多会计师受雇。与此类似,在有了自动取款机之后,银行出纳员的人数实际上也增加了。这些机器将出纳员和助理从给客户取钱等低端业务中解放出来,让他们有更多时间提供价值更高的服务,比如帮助客户解决更复杂的问题,交叉销售一系列银行产品和服务等。转向价值更高的服务继而也让各分行变得更有效率,于是银行出纳员的人数也增加了。
这里很重要的一点是,虽然就整个劳动力市场来看,生产力效应对就业有正面影响,但工作性质和所需技能也势必会发生重大转变。并不是所有出纳员都能成为管理人际关系的能手,也不是所有簿记员都能成为会计师。
自动化提高了工人的生产力,有些人能拿到的工资也会更高。汤姆现在的上司拥有数据分析专业的研究生学位,拿到的工资比他的前任领导要高得多,因为他的工作已经从简单的日程安排转向优化管理。在部门整合中,英的管理职责变重了,工资也随之增加了。那些决定学习新技能,好让自己的角色从即将自动化的任务中抽身而出,转向更能带来收益的工作的人,也很可能会拿到更高的工资。
阿西莫格鲁和雷斯特雷波模型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方面的影响是创造新的工作类型。在这些新的工作岗位中,有的会非常复杂。汤姆已经成年的儿子对高科技特别感兴趣,梦想着能从事人工智能的前沿工作。在人工智能领域有一系列新工作:他可以让自己成为“培训师”(构建人工智能程序在训练中所需要的算法的数据科学家)、“解释者”(负责传达和解释人工智能决策过程背后的算法并解释结果的一项传达工作)或“维护者”(修理、维护和开发人工智能系统)。如果你还是不相信这波新就业浪潮的规模有多大,那么麦肯锡全球研究院2017年的一项研究可以告诉你:预计到2030年,全球会新增2000 ~5000万个数字工作岗位。
但如果认定所有新工作机会都会出现在数字和技术领域,那也大错特错。用来帮助人们更好地老去的时间会越来越多,对健身教练和瑜伽老师的需求也会水涨船高。而随着人们把终身学习摆在人生的中心位置,作为职业顾问和人生导师的工作机会也会越来越多。为了欣赏人类的创造力,享受娱乐作品,我们也要准备付更多钱。麦肯锡全球研究院预计,对创意工作——对艺术家、设计师、艺人和媒体工作者——的需求会增加。这是个全球现象:预计到2030年,对这些技能的需求在中国会增长85%,在印度会增长58%。除此之外,由于老龄人口比例越来越高所产生的需求,以及在可再生能源和适应气候变化等方面的重大投资,也都会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不稳定的职业生涯
职场生活的日常活动由工作和活计组成——从时间长河来看,这就是职业生涯的基础。随着时间长河的形态从三阶段变成多阶段,职业生涯也变得更不稳定了。
◎ 更长的工作年限
职业生涯不稳定的部分原因是工作年限延长了。在《百岁人生》中,我们计算过,如果你预计自己能活100岁,并且存下了10%的工资,那么如果要拿到相当于你实际工资一半的养老金,你得一直工作到80岁左右才行。根据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吉姆·波特巴(Jim Poterba)的计算,预期寿命每增加10岁,就需要多工作7年才能有足够的钱退休(以目前的利率和养老金水平为基础)。因此,考虑到1981年以来英国预期寿命的增加,目前50岁的人要做好准备一直工作到68岁到72岁。
你也可以期待政府会通过逐步提高领取政府养老金的年龄来适应延长的寿命。以英国为例,20世纪20年代,男性可以领取养老金的年龄是65岁,女性是60岁;到1995年,政府宣布要缩小性别差距,而女性领取养老金的年龄也慢慢提高到了65岁;2019年,它宣布,到2044—2046年,男性和女性领取养老金的年龄都将提高到68岁。英国政府甚至给出了未来退休年龄将如何随着寿命延长而变化的指导意见:国家退休年龄在10年内的变化不会超过一年,而且人们可以指望着成年生活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符合领取养老金的条件。
在中国,预期寿命快速增长也必然意味着可以领取养老金的年龄会发生重大变化。目前男性的退休年龄为60岁,女性白领为55岁,女性蓝领则为50岁。有些议案提出,将女性退休年龄每3年增加1岁,男性每6年增加1岁。按目前情况推算,到2045年,男性和女性的退休年龄就会都提高到65岁。这样提高退休门槛也会带来政治影响。2018年,在俄罗斯主办世界杯足球赛的第一天,俄罗斯政府宣布将男性领取政府养老金的年龄从60岁提高到65岁,女性从55岁提高到63岁。随后引发的政治抗议使总统普京的支持率创纪录暴跌,90%的国民都反对这项改革。
政府养老金年龄的提高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很多人已经选择工作更长时间。在日本,人们可以在60~70岁的任何时候提取国家养老金,而提取的时间越晚,他们能拿到的养老金就越多。但是,还有30%以上70~74岁的日本人仍在工作。在美国,这个比例为20%,英国则刚刚超过10%,而且两国的这个数字都在上升。随着职业生涯越来越长,也越来越不稳定,一直工作到70多岁,甚至到80多岁都还能为工作出一些力,似乎最后会变成常态。
这种前景听起来可能有点让人气馁,但也并非全是坏消息。实际上,有证据表明,工作使人健康。事实上,对于不涉及体力劳动的工作,似乎越晚退休,你会活得越久。有人研究了1992—2010年退休的近3000人,比较了那些在65岁、67岁、70岁和72岁退休的人的死亡风险。多工作两年的人都比同组更早退休的人活得久。具体来讲,工作到67岁会让在67岁死亡的风险降低20%;跟65岁退休相比,工作到70岁会让在70岁死亡的风险降低44%;而工作到72岁会让在72岁死亡的风险降低56%。工作时间变长会带来的这些积极影响也许能解释最近“不退休”的趋势。在英国,65岁退休的人当中每4个就有1个会在5年内重返职场——多阶段人生的先锋。
◎ 更多闲暇时间
长寿多出来的年头并非全都用来工作,这就意味着闲暇时间也变多了。在三段式人生中,闲暇时间主要分配在人生的结尾,即退休生活中。但在多阶段人生中,我们有机会在整个一生当中重新分配多出来的这些年,也许可以来一个间隔年,作为职业转型中期的一部分或是65岁左右重返职场之前的一小段时间。
对多出来的这些闲暇时间的重新分配不必非得是整块时间,比如说几个月或几年,而是也可以被重新分配为更短的时间段,比如一天当中的几个小时,或是一个为期三天的周末。这种乐观背后是一个很简单的经济逻辑:随着科技提高人类的生产力,每工作一小时的产出会越来越高,收入也会增加。而有钱之后总会想要更多的东西,包括闲暇。因此,由于生产力的奇迹般提高,人们消费得更多,工作得更少,生活水平提高了。这个趋势在近代史上已经上演。例如1870年,德国人平均每周工作68小时,而美国人平均每周工作62小时。到2000年,这两个数字分别降到41小时和43小时。随着时间的推移,生产力水平越来越高,其结果就是每周的工作时间越来越少。
这就意味着如果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带来的影响跟过去的技术一样,那么我们很可能最后会看到一周四个工作日、三天周末。已经有一些公司采用了四天工作制,而这些公司的情况表明,这样能提高生产力,增进员工福祉。现在只有那些工作方式最灵活的公司有可能成功实行四天工作制,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参与进来,这种制度很可能会在未来几十年里成为新常态。
在对科技进步最乌托邦式的想象中,机器的生产力会变得极高,人们甚至不再需要为了挣钱而工作,闲暇时间也会多得不能再多。麻省理工学院的埃里克·布林约尔松(Erik Brynjolfsson)称之为“数字雅典”,指的是奴隶们将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解放出来,使他们把时间花在思考深刻的哲学问题上,使当时的雅典百花齐放。在智能机器的世界里,数字奴隶可以让人类从苦差中解放出来,让他们能够追求自己的兴趣和激情——从事更有意义、更自我驱动的活动,比如制作手工艺品或志愿服务。当然,这是一种人类需要形成全新叙事方式的极端情况。但即使社会没有达到这种乌托邦状态,我们仍然需要给更多闲暇留出空间。
◎ 更多另类工作
对于工作,目前的主流理解是稳定、有保障的全职工作。人们以有保证的、相对持久的方式,用自己的劳动换取金钱和其他好处。虽然全职工作可能仍然是最常见的工作模式,但在更不稳定的职业生涯中,更聪明的做法是假设很多人都会在某个阶段经历临时工作或另类工作。无论是要额外挣些钱,好好利用过渡期,还是克服公司里的年龄歧视,在晚年继续工作,你都应该预先考虑到会在人生中的某个时候从事这类工作。
这种类型的工作可以是自由职业(像拉迪卡那样)、临时工作机构(像埃丝特尔有时候那样)、按需兼职工作,也可以是最近的打零工这种形式。这类工作与更传统的工作类型之间的区别是,这类工作以公司和员工之间的短期关系为基础,员工只根据自己执行的任务获取报酬,而且也都知道这份工作很快就会在某个时候结束。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经合组织成员国新出现的工作中,一半以上都是临时工作。然而,虽然很多新工作都是临时的,也需要意识到,在2017年全美国的就业市场上,这样的工作仍然只占总工作岗位的10%左右。
拉迪卡的工作都是临时的。她不为任何雇主全职工作,而是以项目为准,为很多雇主工作。这种工作类型之所以成为可能,是因为越来越复杂的工作平台以尽可能少的摩擦将那些有任务需要人来完成的一方和有能力完成任务的一方联系在一起。像自由职业者(Freelancer)和Upwork(一个兼职平台)这样的在线平台就在提供这种服务,我们也可以想象,还有更多这样的平台正在发展。虽然拉迪卡会用到的这些,以及跑腿兔(TaskRabbit)和优步等在线平台都正在快速发展,但这些人在美国工人中占比仍然不足1%。未来可期,不可限量。
技术创新让这些平台的生存成为可能,也有助于将工作分解为独立、标准化的任务。接下来,这些任务就可以分配给不同的工作人员,而不是只能由一个人来做。技术也让工作人员的表现可以受到监控,并与他人进行对比。像拉迪卡这样的自由职业者会执行非常具体的任务,比如写篇文章或制作网页。她不是一名“员工”,只有通过为多名客户完成这些任务,才能找到自己“在工作”的感觉。也就是说,她的工作模式跟汤姆很不一样,汤姆负责的事情很多,他对这些责任了然于胸,而且每天都在重复。拉迪卡在公开市场上竞标明确界定的任务和项目,这就意味着她比汤姆更自主、更灵活,可以自行决定接什么活,以及什么时候完成。但是,这也有不利的一面——她每天都在担心下一份合同,琢磨着更传统的工作可能带来的友谊。
你对临时工作的看法一定程度上取决于你从事这种工作的动机和原因。约有30%是拉迪卡这样的“自由选手”,吸引他们的是这种工作带来的自由和灵活。大概40%是“挣零花钱的”,是想在主要收入来源之外再挣点家用。这两类人通常都对自己的工作和角色感到满意,但还有大概30%的人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们更喜欢全职工作。
英就属于最后一种。她更喜欢全职工作,担心自己如果成了自由职业者,她的工资会减少,干的活听起来也没那么高大上了。埃丝特尔在疗养院工作是为了增加收入——她是“挣零花钱的”,手头拮据,还想着要不要当一名优步司机。优步的广告吸引了她,因为上面说可以挣更多钱,而且更自由,但她在担心怎么筹钱买车,以及怎么在目前这些工作和照顾孩子之间找到平衡。她现在还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这一切都捋顺了。
有观点认为,像是优步和“户户送”(Deliveroo)这样的平台“零工”工作是“很糟糕”的。这种工作相对来讲通常不需要什么技能,工资也低,人们必须工作很长时间,因此享受不到这种临时工作最主要的吸引力——自由和自主。自由职业工作也是一样。到Freelance.com或Upwork的网站上随便看看就能发现,上面的工作通常按小时付酬,费率也很微薄。这样的工作也是不定期的,项目的持续时间从几小时到几天不等,很少超过这个时间。这就意味着找工作变成了每周甚至每天的活动,想为未来做点规划也很困难。此外,由于大部分临时工都没有被归类为员工,因此他们目前很少甚至根本没有带薪假、养老金和医保。布兰代斯大学的戴维·韦尔(David Weil)将这种结果描述为“有裂缝的工作场所”,即公司利用临时工来精简人员,提高盈利能力,并将自己在薪酬、安全和福利等方面的义务转移到公司之外。因此,“维持雇主和员工之间的关系所能带来的价值,远远低于留住忠实客户,以及为投资者带来的价值”。
随着这种临时性工作变得越来越普遍,公司也会变得越来越留意如何对其善加利用。已经有一些公司发现,如果频繁使用相同的承包者,围绕企业价值观和标准进行一些培训是有意义的。这些承包者会被看成是公司的“板凳队员”,而非“临时员工”,可以招进具体项目,或是在高峰时雇用。因此在你的整个职业生涯中,需要预料到你跟雇主的关系会有相当大的变化——可能是合同工,可能是以项目为导向的员工,也可能是“板凳”上的自由职业者。
◎ 工作的广义概念
你未来的道路和可能的自我架构,肯定会随着你跟雇主的关系分分合合而呈现出更不稳定的样子。有时候,你会在传统工作中扮演一个独特的角色。有时候,你会在更灵活、更自主的临时性工作中执行具体任务,但同时经济方面的风险更大,身份认同也会更弱一些。有时候,你会在办公室或工厂里工作,有时候,你会在家办公。
职业形式更不稳定的重要影响是,你要承担更多责任,更多发挥自己的作用。这份职业并不是你和雇主之间的共同事业,雇主并不打算承担让你提升技能、规划你的下一个人生阶段、为你的未来做好财务上的准备、研究你有哪些选择等责任。有些事情,越来越需要由你自己负责。这意味着,你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将不仅仅是你的带薪工作时间,也包括你用于建设当前或未来资源的时间——为你的下一个工作阶段学习更多技能;花时间研究其他职业道路;参加数字雅典中的社群活动。重新分配时间的能力和勇气至关重要,原因就在这里。在三段式人生中,有薪酬的工作和无薪酬的闲暇时间泾渭分明。而在灵活的多阶段人生中,个人责任感和个人能动性的感觉都会增强,“工作”的含义也会更加宽泛。
是什么造就了美好生活?
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关注的重点是,科技和长寿将如何改变你的人生叙事的结构——会让人生变长、包含更多阶段,并容纳工作、闲暇、生活和财务状况的多种排列组合。但是,任何叙事都不仅需要一个结构,而且需要一个统一的主题和目标。你的人生叙事背后的动机必须是:是什么造就了美好生活?
钱当然很重要——毫无疑问,在百岁人生中,我们迫切需要挣到足够的钱,才能拥有美好的退休生活、健康的生活方式,以及可用于终身学习和恢复的中场休息时间。
可以想想一位东方僧人的话。当被问及人性当中有什么地方让他惊讶时,他答道:“人牺牲自己的健康来换取金钱,然后又牺牲金钱来恢复健康;再然后,他对未来那么焦虑,没有办法享受现在。结果就是他既没有活在现在,也没有活在未来。他们活着的时候,就好像自己永远不会死去,而死的时候,又好像从来没有真的活过。”在他看来,金钱和幸福并无关联。
如果从他的话转到没那么诗情画意的实证研究领域,就会发现,似乎一般来讲,一个人拥有的金钱越多,或是一个国家的国民收入越高,那么这个人或这个国家的国民一般就会越幸福。不过也没有那么简单,也有一些异数,而且金钱带来的回报似乎是递减的。收入6万英镑的时候多挣1000英镑,跟收入2万英镑的时候多挣1000英镑相比,对幸福的提升效果肯定不一样。这并不是说金钱无法让你更快乐,而是作用力没有那么强了。
至于说幸福究竟是什么,也有很多争论。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认为,幸福就是快乐,就是没有不愉快的经历;而亚里士多德在他的幸福(eudaimonia,或者说人类幸福)的概念中,将幸福的实质描述为意义和康乐。我们再次转向实证研究,两位诺贝尔奖得主——经济学家安格斯·迪顿(Angus Deaton)和心理学家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在一项针对美国人的大型研究中探索了幸福和金钱的关系。他们发现,当涉及日常生活中的幸福时,收入超过7.5万美元的人并不会因为钱越多就越感到满足。然而就目标而言,一般来讲越有钱的人对自己的生活越满意。迪顿和卡尼曼这样总结他们的研究结果:“高收入会带来生活的满足感,但不会带来幸福感,而低收入与生活满足感低、情绪方面的幸福感低都有关联。”这表明,虽然金钱未必是通往幸福的道路,但至少也是支撑美好生活的重要支柱。
然而,有些研究更广泛地探讨了整个人生中幸福和满足感的问题,并发现了另外一个关键变量。在哈佛医学院的格兰特研究(Grant Study)中,这个变量的性质有突出体现。这项研究涉及一组268名同龄人,追踪了他们75年以上——从他们1939—1944年从哈佛大学毕业就开始了(其中一位是肯尼迪总统)。这组人后来又补充了另外一组456名生活在波士顿市中心的底层青年。
格兰特研究关注的是生活满意度中的因果关系。实际上,那些有钱人确实往往更幸福。但其结果也表明,金钱这一因素固然很重要,但它对满足、幸福的人生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对生活满意度影响最大的是“温暖人心的人际关系”。用该研究的负责人乔治·瓦利恩特的话来说就是:“幸福就是爱。完毕。”似乎跟他人建立关系是美好生活的基础,也会让你有能力应对生活带来的挑战。
哈尔·赫什菲尔德曾研究过人们是会选择留在家里陪刚出生的小女儿,还是有偿参加周末的会议,他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在这项研究中,65%的人选择了挣钱,而结果表明,那些选择陪伴家人的人平均来讲更幸福,对生活也更满足。为什么会这样?赫什菲尔德指出,那些选择挣钱而不是陪伴家人的人更有可能老是想着自己的钱不够多。而那些选择陪伴家人而不是挣钱的人,更关注的是如何度过自己的时间,计划着将时间花在自己想做的事情上,而不是需要做的事情上(比如说培养一项兴趣爱好,而不是做家务)。特别是,他们经常会打算跟别人一起消磨时间,而不是独处。
在思考这些关于幸福的不同见解时,想想在多阶段的人生中,你如何在不同阶段有机会建立起各式各样的资源。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它给了你将这些资源转移到人生中较晚的阶段去的机会。金钱当然是这些资源中的一种,但它并不总是主要资源。也许在人生中的某些时候,让你未来的养老金增加的最佳方法不是存更多的钱,而是把这些钱和时间投资在学习和教育上,或者是将未来的时间重新分配到现在,用来维持友谊,建立人际关系。
实现财务安全是长寿的重要目标,但其他活动(诸如目标、参与、健康、人际关系)的回报也必须考虑在内。要小心别因为没在这些活动上花足够多的时间而危及你未来的自我,这跟要小心别让什么威胁到你的财务状况一样。也就是说,不要只用财务规划来推动自己的人生叙事,而是要用自己的人生叙事来推动财务规划,这一点很重要。
你的人生叙事
◎ 描绘可能的自我
我们首先对“可能的自我”进行了大致描绘,然后考察了汤姆的人生历程——他眼前可以走的路,以及他面临的选择。你也可以在自己身上这么练习一遍——设想一下你未来的道路是什么样子,然后用大量假设和问题来检验一番。
◎ 检验你的基本假设
要知道,长寿、科技和社会变化都需要你建立新的人生叙事,而非仅仅以过去的假设为基础。新的人生叙事更长,也包含有大量排列方式的更多人生片段。你的职业生涯会延伸得更远,但是也会有更大的突然结束的风险。
会突然结束吗?在前面关于技术革新的讨论中,我们说到汤姆和英的人生道路可能会受到自动化的哪些影响,而他们的人生道路也确实有突然结束的可能。你描绘的任何一条道路最后突然结束的可能性有多大?如果发生这种情况,你此时已经建好的平台是否足够大,是否能让你适应另一条路?
我的思想是否过于狭隘?有没有你还没考虑到的其他选择,或者对你来说有没有更宽泛的选择?在采取行动时,你能更勇于尝试吗?你的关系网是否太狭窄、太有限?考虑试探性质的道路越多,你就越能在不断发现的过程中走向未来。
我关于年龄做出的假设是错的吗?看看你正在考虑的道路,还有你已经描述过的人生阶段。你是否无意中对你未来的年龄和老去的过程做出了错误假设?你的假设是否过于依赖时序年龄?你是不是过早放弃了自己的一些选择,有“未老先衰”的危险?
我要把制度变化也考虑进去吗?你未来的人生叙事必然会以你关于过去和现在的经验为基础。但是,影响你未来的人生叙事的制度——在企业实践、教育机会和政府政策等方面——也许会发生很大变化。检查一下你通往未来的可能路径是否考虑到了这种制度变化,我们将在本书第三部分讨论这些内容。
◎ 考虑时间分配
时间是你拥有的最宝贵的资源之一,好好利用时间非常关键。
我可以重新分配时间吗?好好想想你的每一条可能的道路,以及这些道路上的各个阶段,有可能重新安排这些人生阶段中的各项活动,好让自己有更多时间吗?例如,这可能意味着不要把所有活动都集中到一个阶段,而是拆成小块时间,让它们在你的整个人生道路上更均匀地重新分配。
根据什么来分配时间?在考虑所有人生道路时,你可以想想在每一条道路上决定你如何分配时间的最重要因素是什么。比如说,你在分配时间的时候,是计划把时间花在挣钱上、学习新技能上,还是想跟家人和朋友一起度过?这么分配对吗?你需要考虑,这些道路是否会危及你未来的自我。
最后要记住,你的人生叙事是递归循环的,因为你今天采取的行动会决定你在未来可以依赖的平台和选择。这是反对决定论的有力证据:在你生命中的任何时候,你都可以采取积极行动,重塑未来。 如何优雅的老去(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