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教育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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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教育议题
教育最终是为了让人们为人生做好准备,如今则越来越意味着要把重点放在让人们为工作做好准备上。这是因为在劳动力市场上,教育正在跟科技赛跑。如果你的教育水平能保持领先,那么你的工作和收入前景会一片大好。
19世纪末20世纪初,教育和科技之间的竞赛推动了各国政府将小学和初中设定为义务教育。科技进步也塑造了人们的学习方式。20世纪初,“泰勒主义”管理原则在工厂扎根,带来了对标准化过程、工作效率和商品规模化生产的重视。同样的原则也支撑着教育机构和课程的发展。各学校统一了教学方法,将课程专业化,并以学生的成绩作为教育成功的评判标准。标准化有助于管理数量不断增加的学生,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有能力满足现代职场的需求——让学生习惯于不断被评价、按规定时间在一个地方久坐、接受领袖人物的指导。
如果没有变化,这种教育形式只能让人们为不再存在的人生、再也找不到的工作做好准备。需要发生一些明显的变化。人们需要接受更多教育,因为他们的寿命和工作时间都变长了。这种额外的教育需要分散到时间长河中,而不是只前置在人生的开端。而如果不再将学习前置,那么一开始需要学习的内容就必须少关注具体的技能和知识,而更多地去关注如何为终身学习打下基础。社会哲学家埃里克·霍弗(Eric Hoffe)说:“在急剧变化的时代,得学习者得未来。博学者通常都会发现,自己为生活在一个不复存在的世界做好了准备。”
◎ 专注于人类技能
现在很多教育实践的基础是,假定知识很匮乏。教师的作用是传授知识,并测试学生是否能记住这些知识。但是请记住,我们说过2018年的互联网流量据估计为1.8泽字节,比人类整个历史上写下过的所有字句都多。这个世界已经从知识匮乏变成了知识过剩。
这个转变要求我们在学习方式和学习内容上做出重大改变。也就是说,教育体系要从获取知识的“学生”的概念,转变为获得技能以及应用技能的能力的“学习者”的概念。微软首席执行官萨蒂亚·纳德拉(Satya Nadella)言简意赅地指出:“长远来看,‘学习全部’将始终胜过‘知道全部’。”言外之意是,在早期阶段,教学必须专注于发现知识在哪里,处理模棱两可和不确定之处,考察和评估见解,以解决特定问题。这些就是汉斯·莫拉维克在“人类能力地形图”中描述过的最不可能被机器超越的人类技能。再加上工作生涯延长带来的影响,更进一步强调了学会如何学习和发现(以及如何“故意忘记”)的关键作用。
教育体系需要的不仅仅是批判性思维、提出假说和综合分析等人类技能。考虑到在莫拉维克的地形图中,对这些技能的要求正在水涨船高,沟通、团队合作和人际交往等技能带来的额外薪资必然也会越来越高。苹果公司前零售业务高级副总裁安吉拉·阿伦茨(Angela Ahrendts)就很了解这些技能有多重要,因此她说:“我们这个社会在技术上越先进,我们就越需要回到人际关系的基本原则上来。”
◎ 超越理工科
在某种意义上,强调人类技能与专注于理工科(STEM,即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等理工类学科)的普遍建议背道而驰。毫无疑问,未来与人工智能和机器人有关的技术才智会带来越来越多的理工科工作岗位。预计到2022年,英国仅前三大数字职业就需要再多出51.8万名工作者。这是过去10年英国计算机科学专业毕业生人数的三倍。这表明,在充满挑战的就业市场上,理工科教育应该具有明显优势。但是,考虑到计算机科学专业毕业生的失业率跟其他领域比起来反而相对较高,仅仅专注于数字技能也许并不够。
如果数字技能必要但不充分,那么还有哪些技能会带来不同?谷歌的一个团队分析了一万多名高级管理人员的绩效数据(其中大部分都有很强的理工科背景),他们的兴趣点在于,是人类的哪些素质推动了内部晋升。他们发现,那些贡献最大的管理者拥有的正是这些人类技能:成为优秀教练、向他人授权、关心团队福祉、擅长交流和倾听、有清晰的设想和战略。
因此,虽然不掌握数字技能、对计算机一窍不通的成本会越来越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只关注这些技能就是恰如其分的回应。实际上,真正有价值的是两者的结合。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中小学和大学对STEAM课程的兴趣与日俱增——把艺术(Art)包括进去,以加强理工科的力量。
一门心思“学好数理化”的危险在于,它可能过于强调对技术知识的被动吸收。更加复杂的试验和冒险技能、体验式学习和协作技能,以及创造性解决问题的技能,都将在未来成为最重要的技能。也就是说,科学方法的要点是:好奇、提出假设、验证、分析、思考,然后以更好的理解为基础继续前进。
至关重要的成人教育崛起
为企业提供终身学习平台的教育科技公司Degreed的戴维·布莱克(David Blake)和凯利·帕尔默(Kelly Palmer)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如果你问一个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多好,然后他告诉你自己20年前跑过马拉松,你会觉得这个答案好奇怪,而且没啥信息量。然而如果我们问一个人的教育背景,他说20年前学过经济学时,我们却认为这个答案并非答非所问,反而很有信息量。
我们认为健康是生命中所有阶段都需要关注和投入的对象。而随着科技和教育之间的赛跑进入新阶段,我们的教育也会变成这种情形。如果说工业革命见证了中小学教育快速增长,那么未来几十年将成为成人教育增长最快的时期。
“成人教育”的概念绝对说不上新鲜,在企业培训、夜校课程、大学回炉和远程学习中,这个概念都已经涉及。然而,未来成人教育必然会变得更加广泛,也会在教育机构中占据更核心的位置。成人教育必须更加注重成年人的需求,表现得更加灵活,对年龄关注更多,不再专注于学位,并实现多样化。
◎ 专注于成年人
人类社会繁荣发展的重要基石是人们探索、学习和改变的能力,也就是说要作为成年人去学习。如果要满足成年人的需求,就需要改变教学方式、对象和内容。
按照成人学习方法和实践专家马尔科姆·诺尔斯(Malcolm Knowles)的说法,教学方式包含很多特征:必须让学生计划和评估自己的学习;必须是试验性的,这样学生才能从实践中学习;必须以问题为中心,这样才能与现实世界的经验有关联;必须能被直接应用到学习者的工作和个人生活中。
当然,这些特征对任何年龄段的教学方式必须遵循的演变轨迹来说都很重要。但成人教育还有个显著特点是,人们总是在学习的同时,还要努力应对会占用他们时间的很多其他事情——工作、带孩子或是照顾年迈的亲人。他们也许因为担心学习和找一份新工作,或是面对要在晚年回到学校成为社会先锋的局面而正在极度焦虑。所有这些都将使得成人教育与众不同,也会对谁来提供这种教育产生影响。
如果我们现有的教育机构要满足日益增长的成人教育的需求,那么就需要在教学内容和方式这两方面都做出改变。特别是,这些教育机构需要更关注与就业相关的问题,以及个人的具体需求和情况。回顾过去时,英希望自己以前上过一些在职课程来提升技能,比如说学习一些数字会计技能,这样就能帮助她保住工作。她需要的是一种包括诺尔斯所说的那些特征的教学法:以事实为基础的学习,在应用中学到技能,并以现有知识为基础。
但是,成人学习不只是学习跟工作相关的技能,还要帮助人们完成改变。对想要学习新技能、取得美容师资格的埃丝特尔来说,这一点至关重要。这属于重大改变,因此她需要有人帮助她完成这一身份转变。对她来说,成人教育学习社群肯定会有很大帮助,会给她带来跟其他面临类似困难、也在同样努力的人分享的机会。
这就涉及成人教育将如何发展的另一个显著特征。多阶段人生的核心,是与定期重新评估价值观、目标和推动行动的动力有关的自我意识。在童年和青年时期,中小学和大学是决定性的经历,是形成终生友谊、塑造性格和价值观的地方。随着寿命延长,对终身学习者来说,需要有一个与学校相当的地方,让他们能够从另一轮这样的决定性经历中真正受益。如果教育能帮助人们在20岁出头的时候获得动力、找到方向,那为什么不能对四五十岁甚至60多岁的人起到相同作用呢?大学已经为那些正在学习独立生活、从家庭过渡到工作的成年人提供了这样的社群。需要建立类似社群,帮助成年人完成多阶段人生带来的多次改变。
◎ 灵活变换方向
我们前面展示的框架和道路表明,在任何时候,人们都在面对需要做出的重大选择,以及需要去探索的未来可能的自我。学习者如果能找到方向,并在他们选择的不同道路间建立联系,就能从中受益良多。教育机构可以通过明确指出人们早期学到的内容和以后的建设基础之间的关联来帮助人们。在三段式人生中,教育机构提供了一个平台,职业生涯就以此为基础而建立。但多阶段人生有很多不同的路径和可能的自我,教育需要更加灵活,更加能适应个人独特的职业道路。
这对教育机构的关注重点有重要影响。在美国,佐治亚理工学院的高级领导团队受托撰写了一份关于未来教育的报告,题为《创造下一代》。报告预测,佐治亚理工学院应当为学生主要由终身学习者组成这一事实做好准备,而不是像现在主要都是18岁到24岁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有3.3万名“非传统”学习者在该校注册了大量终身学习课程,因此这项准备已经呼之欲出。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职业道路部门以为学生和校友提供职业生涯中的帮助为己任,关注终身学习者对他们来说也一直不可或缺。他们坚持认为,如果大学准备兑现对终身学习的承诺,那么就必须做好准备,能够为所有年龄段的人在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中提供同样的服务。向终身学习转变的必然结果是,学生和校友之间的界限会逐渐模糊。
这些教育上的先行者所展现出来的,是关注重点从提供以学位为基础的教学转变成为学习发展服务,其内容包括为雇主所要求的人类技能提供训练、建议和支持,这是根本性的转变。他们还必须为学习者提供更多机会,让他们自己决定如何安排学习和教育的顺序。有的人会选择先读两年而非四年大学,打算以后再回来读剩下的两年。这跟工作需要多个进入时间点一样,教育机构也需要打造多个进入和退出的时间点。这种灵活必然会对课程设置产生深远影响,特别是课程设计上更加模块化,以及在课程层面而非学位层面强调微资格证书。这些短期课程的好处是,它们可以锻炼学生的学习能力,确保他们的技能在面对技术变革时得到更新,也更容易与工作和家庭的需求相结合。
我们可以想象,这些发展带来的结果是,第三阶段的教育在未来会变得更多元、更灵活。很明显,目前标准的三年或四年学制跟人们向往的灵活性并不匹配。与企业议题一样,我们预计,支撑三段式人生的标准化、结构化的教育程序,与多阶段人生所要求的更灵活、定制化的教育程序,会相互抵触。
◎ 不问年龄
三段式人生造成的结果是,教育机构严格按年龄隔离。放眼未来,终身学习的作用不只是为更广大的年龄段提供教育,还会把不同年龄段的群体融合在一起。
有大量证据表明,代际融合对所有人都有好处。实际上,那些训练与工作相关的技能和知识的课程,是不同年龄的人很自然地混杂在一起的地方。人们有实现就业的共同目标,而老人的工作经验为青年学生提供了宝贵的取之不尽的财富。
这样的项目已经开始出现。2015年,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前院长菲利普·皮佐(Philip Pizzo)创办了斯坦福杰出职业研究所(Stanford Distinguished Careers Institute,DCI)。这个项目为期一年,旨在“为事业有成的中年人提供更新目标、建立新社群、重新标定身心健康、将自己转变为有社会影响力的新角色的机会”。重要的是,项目参与者在上自己的特定课程的同时,也会跟青年学生一起上一些本科课程。在皮佐看来,这样的代际混合并不是该项目的副产品,而是一项很关键的产出。他坚持认为,这么做能增加学习经验,更重要的是,可以帮助杰出职业研究所学员变得更有活力,改变人生定位。而且,他们丰富的职业经验对辅导本科生也很有帮助。成人学习如果以这种方式扩展,就会带来打破年龄孤岛、帮助所有年龄群体互帮互助的大好机会。
◎ 与学位脱钩
上大学读个学位历来是明智的选择。以美国为例,1982—2001年,拥有学士学位的工作者的平均工资增长了30%,而在同一时期,高中毕业生的平均工资没有任何变化。一般来讲,对失业率的分析表明,失业率会随着受教育程度提高而下降。然而,大学学位的平均溢价最近几十年一直在下降。上过大学的人也越来越多地从事资历要求很低的工作,因为大学毕业生的数量已经明显超过了创造出尚为空缺的高技能工作岗位的数量。在英国,2016年大学毕业的学生中,有一半以上都在从事职位描述中不需要大学毕业的工作。在这种局面下,学位的价值越来越取决于所学专业、学到的技能和学位授予机构的声誉。
与此同时,攻读学位的费用也越来越高昂。以美国为例,1988—2018年,在公立大学攻读四年制学位的费用上涨的比例比通货膨胀高200%。这给学生贷款带来了影响深远的连锁反应,目前美国的学生贷款余额超过1.5万亿美元,这比信用卡欠款和汽车贷款还高。在英国,大学教育一直到1998年都是免费的,而现在学费高达9250英镑一年,学生欠款总额也达到了1000亿英镑以上,而且还在迅速增长。不可避免的是,这会让学生贷款违约的比例越来越高。在美国,约有11%的学生贷款违约,而在英国,预计只有17%的学生会全额偿还教育欠款。这会让大部分人一直到四五十岁才能还清贷款。
这些趋势带来的影响是,教育市场的增长,将更多发生在非学位领域,甚至多到不成比例。美国学生大学毕业时平均有3.7万美元欠款,英国学生平均有5万英镑欠款。考虑到这些,除非将终身学习计入学位的初始成本,否则人们在后来的学习中必然会寻找更短期、更便宜的课程。此外,如果在早期读个学位的价值变得很不确定,那么先只是攻读一些较小的、模块化的证书,后面再在这个基础上添砖加瓦,也就说得通了。
技术才智正在刺激这样的课程出现。以教育科技公司优达学城提供的纳米学位为例:学生在6到12个月的时间里,每周上课10到20小时,就可以完成学位,学到针对入门级技术工作的技能。这些短期课程在成年学习者中间很流行,正是因为它可以帮助他们学习新技能,也开启了未来的更多选择。
对教育系统来说,好消息是过去100年中使之受益的持续增长似乎还会持续下去。然而也有一个坏消息,未来增长的重点会出现在目前提供的服务非常糟糕的领域——成人教育,以技能和就业为基础的学习,以及短期、模块化、可以累积的课程。在建立信任、积累资格证书、确立包容性和加强技术的作用等方面,也必须表现出真正的才智。
◎ 买主自负其责
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学习你不知道的内容。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如果要学的内容你并不知道,就很难评估教育者提供的内容是不是好的。比如说汤姆去搜“编程课”的话,会看到形形色色的“学校”提供在线和面授课程,价格也高低不等。汤姆该怎么选?
汤姆面临的是信息不对称这个经典问题——他没有足够的洞察力来做个好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就只是注册一门由特定教育者提供的课程,比如说他们自己知道的或是其他人知道的教育者。他们觉得自己没有规划教育经历的能力。
教育部门必须高度重视这个问题。很明显,终身学习所涉及的非学位课程会越来越多,其中的标准和认证方式也会更加多样化。此外,大量新的教育机构也会出现,其中一部分是营利性机构,而这必然会在评估课程和教育者时带来更多不确定性。危险之处在于,人们会把钱浪费在夸大其词的教育产品上。实际上,尝试自己制订自学计划的人越多,这就越会成为问题。议题很清楚:就像金融服务会受到相当大的监管审查一样,在教育领域也必须对有关教育投资回报的说法加强监管。要做到这一点,教育行业必须建立自己的联盟和标准,帮助潜在的学习者确认所提供内容的可信度。学生修完课程后达到的就业率的可靠数据,可以是关键的衡量指标。对于课程有多成功,如果缺乏透明、可信、统一的衡量标准,教育领域也将面临误导性销售的风险,而这种风险在金融领域已经司空见惯。
◎ 创设可叠加、可移用的资格证书
要克服信息不对称的问题,需要设立雇主和学习者都很容易就能识别的可靠的资格证书。如果终身学习由更短期、更频繁的学习组成,那么技能需要以可以衡量的方式积累起来(可叠加),而且很多公司和行业都会认可其价值(可移用)。
资格认证的问题对终身学习议题来说至关重要。目前的教育证书是以学位证书等为基础的。学位实际上就是一张纸,拿到这张纸有可能会带来相当大的经济收益。但是,学位证能证明个人积累了有用的技能吗?如果能证明,那么雇主肯定会对你成绩单上每门课考了多少分之类的细节更感兴趣。
另一种解释是教育的信号理论,迈克尔·斯宾塞(Michael Spence)就因为这个理论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斯宾塞指出,大部分雇主都想聘用能力强的人,但是他们需要一个办法来确定谁的能力强。这可能是因为教育的成本很高(从学费和失去收入的角度来讲),而且并不能提供有用的技能。然而,如果只有能力强的人才能修完这些课程,那么这对雇主来说就是一个信号。根据这个假设,教育本身并不会真的提高生产力,因此能力低的人不会去修那些课程,因为他们什么都学不到,还很可能考不过。这样一来,教育资格就把能力弱的人筛了出去。
凯利·帕尔默和戴维·布莱克在他们的著作《专长经济》(Expertise Economy)中问道:“如果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接受哈佛教育但拿不到资格证书,一种是不上哈佛的课但给你发一张哈佛学位证,你会选择哪一种?”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你对教育究竟是提高了生产力还是仅仅是个信号的看法。
归根结底,雇主真正想知道的是关于个人技能的信息,以及选出最佳应聘者的方法。在现在的几种方式中,学位证、推荐信和面试表现都不完美。议题很明确:需要有种更好的方式,为个人学习过的所有知识颁发证书,无论是在教育机构正式上学还是在工作中学的,还需要一种能将机构证书放进实际衡量标准中的简单办法。
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可以提供一种可验证的方式来衡量学习成果和专长,因此可能会发挥关键作用。我们的愿望是,就像网飞平台背后的机器学习能识别和预测个人观看节目的规律一样,同样的原理也可以应用于技能。通过监控学习活动(经验、阅读和工作经历),可以对技能形成多维度的描述。接下来这个描述可以用于确认当前知识与未来需求之间的差距,并用算法来推荐课程以填补这个差距,并测试进展。放眼未来,对我们来说,人工智能在教育领域最大的用处,也许并不是作为学习平台,而是提供方法,以衡量、监控和认证个人通过行动和产出所学习的知识。
在这里,围绕着“软技能”的范畴,也就是在技术变化中将越来越需要的那些最重要的人类技能,会有一个特殊的挑战。1980—2012年,要求高度社交互动的工作在美国劳动力市场上的份额增长了将近12%,而与此同时,数学密集型工作的份额实际上有所下降。很多在网上成功进行的短期课程都集中在编程等技术技能上。问题将变成如何以有利于就业的方式,扩大以同理心、判断力和合作等人类核心技能为基础的课程规模。随着新的能够模拟和支持面对面互动的发展出现,尤其是虚拟现实技术的出现,我们期待着情况会发生变化。
最大的问题是承认和制定。放眼未来,雇主承认这些新的资格证需要多久,学术机构、私营教育提供商、雇主和监管机构又会如何制定这些资格证?这个问题的核心是,监管机构或学术机构需要系统性地向自愿标准转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成人教育就无法成为我们长寿人生的关键支撑力量。
◎ 打造来者不拒的学习系统
终身学习的机会必须人人都能享有——无论是失业的人,所在企业几乎不支持的人,还是收入微薄、快养不活自己的人。部分原因是出于社会公平的考虑——人人都应该有权在一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中自我提升。此外,大规模提供成人教育,对于确保经济利益以及利用科技和长寿提高生产力来说至关重要。60年的职业生涯如果由40年的高产工作和20年的失业或监控智能机器的低收入工作组成,那么就错失了经济机会,而且也会成为社会问题。
打造来者不拒的学习系统必须放在政府议题的首要位置,若非如此,成人教育很可能仍然只是有钱人的专属领域。现在最常接受成人教育的,是那些本身教育背景就很强的人。这让政府更有必要致力于拓宽渠道,尤其是要让那些在技术影响面前更脆弱的低技能人群有机会受益。有些政府已经在采取措施。自2016年1月开始,新加坡就在鼓励所有25岁以上的公民学习新技能,接受再培训,为每人提供初始额度为500新元(345美元)的“技能未来”现金支持,以后还可以定期补足。人们可以把这笔钱花在由任意一家经批准的教育机构提供的培训上,这样的提供者有500家,包括大学和大规模在线开放课程。2016年,这个项目的预算是每年6亿新元,计划到2019年增至每年10亿新元。
另一种可能性是国家在一个人的一生中提供总计12个月的带薪支持,条件是接受某种形式与就业相关的国家认可的培训。这样的机会可以支持埃丝特尔完成她想参加的美容师课程。政府也可以制定法规,赋予员工法定权利,要求公司在固定的雇用期限后,为员工提供法定假期,让他们可以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去学习,并为其保留工作岗位,就像现在的产假一样。在有些国家,比如美国和新加坡,已经有了用终身学习费用抵扣税款的政策。但毫无疑问,这些做法的规模和慷慨程度都有待提高。
还有一个很流行的建议是,鼓励创建“个性化学习账户”。这个计划允许在一定限度内为出于未来教育的需要而存入账户的钱申请减税,这跟养老金的减税激励机制有些相似。政府同样可以要求公司在员工受雇后为其个人学习账户付费,或为存入此类账户的遣散费提供更优惠的税收激励。
一些教育提供者也在促成与学习者签订“收入分享协议”。这种计划的运作方式跟标准的学生贷款有区别,更像是教育提供者对学生的共同投资。通过这种计划,课程费用由教育者提供,直到学生工资达到某个水平以上才需要学生偿还,到这时会根据特定时间段扣去工资的固定比例。鉴于在多阶段人生中,教育越来越重要,我们可以期待社会才智参与进来,打造更多创新的教育产品,为终身学习提供经济支持。
然而,如果费用高得令人望而却步,那么就算为成人教育提供经济支持,也不能让成人教育来者不拒。前面提到过的“斯坦福杰出职业计划”仅学费就需要7万美元左右,明显超出了大多数人的经济能力。能为所有人建立一些类似但不那么昂贵的计划吗?我们希望能够做到。这种乐观情绪是根据“瓦里安法则”:“预测未来的简单方法是看今天的有钱人拥有什么——中等收入者10年后会拥有与之相当的条件,而穷人还需要另外10年才能达到同样水平。”大量社会才智需要集中在开发低成本的大规模项目上,帮助人们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审视他们的人生计划和目标。
在这个方向上,已经有一些别出心裁的试验。以英国为例,2017年,英国政府赞助了“国家养老金年龄的克里德兰审核”,建议设立“中年车检”,并将其设想为生活方式的全面审核,即检查技能水平、经济状况、身体状况和人际关系状况,并评估未来的道路和目标。有很多组织都在试验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影响:保险公司英杰华(Aviva)和法通保险(Legal &General),名为“养老金咨询服务”的政府机构,以及人力资本咨询公司美世咨询(Mercer)都在实施试点计划。在教育领域,自称为“老少咸宜大学”的都柏林城市大学开展了“超前转型计划”,旨在提供“必要的工具、资源、学习和思考时间,让下一个生命阶段成为你生命中最好的阶段”,这所大学也是“老少咸宜大学”全球网络的一部分。
然而,尽管人们越来越认识到终身学习的重要性,但在很多国家,成人教育行业仍在挣扎求生,尤其是跟在职学习、非学位学习相关的部分。在英国大学中,本科生规模有显著增长,但2004—2016年,成人学习者的数量几乎减半。在职学习受到的打击尤其严重。扭转这一趋势必须成为当务之急。2017年,麦肯锡全球研究院的一份报告明确指出:“这可能需要马歇尔计划那么大规模的行动,需要持续投资、新的培训模式、让员工更容易改变的项目、收入支持,以及公共与私营部门之间的合作。”
◎ 充分利用科技
要让人人都能负担得起教育,最大的希望在于在线数字课程。以教育科技公司Coursera与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一起提供的iMBA课程为例,学费是2.2万美元,是同一所大学提供的住读MBA学费的三分之一。然而,虽然一开始有所增长,但到目前为止,在线学位的发展一直很谨慎,主要局限于硕士课程。似乎大多数大学非但没有降低成本,反而大幅增加,因为大学现在需要同时制作数字和传统两种教学材料。
未来几十年,我们可以期待在线课程领域会得到更多投资。部分原因是,这些课程的数字基础具有课堂教学缺乏的一些元素。数字课程提供了潜在的教育优势,包括学习的“游戏化”(即通过与电脑游戏类似的体验过程,将教学和评估结合起来,让学习更有趣味)、更大程度的个性化,以及通过“大数据”,有能力对什么教学方法效果更好提供深刻见解。
但是,虽然科技有改革教育的巨大潜力,但我们必须记住美国社会学家特蕾西·麦克米伦·科托姆(Tressie McMillan Cottom)的话:“如果你认为科技就是困扰高等教育的所有问题的答案,那么你可能并不了解科技或高等教育。”
以科技为基础的学习公司优达学城与圣何塞州立大学(SJSU)合作时遇到了困难为例。它们的合作目标是为圣何塞州立大学和几家社区大学的学生提供三门课程,分别是数学、统计学补习和统计学入门。一项后续研究将优达学城课程学生与传统面授课程学生的学习效果进行了比较。面授课程的学生通过率约为80%,而在线课程的学生通过率不到30%。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在线课程有严重缺陷,也并不是说它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进。毫无疑问,他们的表现令人失望,但原因可以理解,也可以提高。在这个例子中,显而易见的是,对这群学生来说,学习有真正的壁垒:有人经常无法接触到电脑或其他教学设备;有人在将学习与其他方面的需求结合起来时有困难;还有一些人基础太差,很难在现有的知识水平上继续深造。所有这些困难都表明,单纯依靠科技无法战胜提供终身学习的挑战。科技当然是个很强大的工具:能够参加短期在线课程,这对埃丝特尔来说是个新选择,能帮助她以更灵活的方式学习。但在学习新技能方面,她面临的问题远远不是灵活地学习就能解决的。
新教育体系
教育体系已经在经历变革,但还处于早期阶段。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高等教育机构传统的关注重点是18~21岁的学生。这些机构必须向成为能支持终身学习、重点关注大龄学生的需求和动力的机构转变。考虑到市场的相对规模,这些机构的潜在收益非常高。比如说英国,现在处于传统的20~24岁的高等教育年龄范围的人有420万,但在终身学习的年龄范围,也就是25岁以上的人有4600多万。再看日本,处于传统教育年龄的人只有630万,但在终身学习年龄范围,即25~70岁的人有7300多万。
这些人口统计数据的影响力已经有人感受到了。2018年,哈佛继续教育学院招收的学生比哈佛其他所有学院加在一起还多。考虑到这些数字代表的巨大商业机会,也就不用奇怪投资者在上面下血本了。2010年,风投基金在教育领域的投资约为7亿美元。到2018年,这个数字上升到了70亿美元。此外,根据教育投资机构GSV资产管理公司联合创始人迈克尔·莫(Michael Moe)的说法,到2018年,已经创建了8家“独角兽”公司(估值达到10亿美元的科技初创公司)。
但在这些投资数字之外,还有对社会才智的最迫切需求。社会迫切需要一个包罗万象又来者不拒的终身学习的动态过程。哈佛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院长亨廷顿·兰伯特(Huntington Lambert)说:“我现在唯一的热望就是,推动我们所有的继续教育提供者,为美国需要接受再教育以参与知识经济的2000万人,以及全球20亿跟他们处在同样境况的人提供服务。”
议题的范围非比寻常。 如何优雅的老去(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