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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凯特

　　我们一头扎进了我们的事业中！虽然这并不疯狂和鲁莽，但我们确实需要做一些长期投资。我们需要一个烘焙豆子的烤箱，还有用来研磨碎块和挤可可浆的设备，以及做巧克力棒的精压机和磨具。英格丽德和我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我继承的遗产加上卖掉挪威房子的钱就足够让我们开始了。

　　难道我这么做更多是为了尼克拉斯吗？因为我想听到他在我脑海里为我鼓劲吗？我不确定。我很难知道我欠他什么。

　　我跟其他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曾一度想过要迈出下一步，尝试一下制作巧克力！我只是一直没有精力去做。除了让庄园在摩西斯的管理下正常运转之外，我提不起劲儿去做其他事情。

　　当然，我一直为尼克拉斯会因我而失望的想法感到烦恼。他认为我和他一样对农场充满热情，至少他愿意这么想。他不会理解我的被动，我的退缩。是不是因为我的内疚而让英格丽德把我说服了？有时我从另外一个方面去看，这似乎极其荒谬：一群笨手笨脚的、胆小的老女人，拖着她们最重要的行李，聚在这个远离家乡的房子里。我在这里都做了些什么？这事真的能成吗？

　　也许是其他人的热情吸引了我。显而易见，她们在科罗托托卡过得很开心。看着她们向着太阳伸长脖子，在沙子里弯曲自己裸露的脚趾，我每天都会为此而微笑。但是，英格丽德提到巧克力时言语中的火花超出了这些：感觉她就像个恋爱中的少女！那笑容布满她的整个脸庞，她的头发欢快地上下摆动。莉斯贝丝也兴奋得跳了起来，开始附和英格丽德的想法。那可是莉斯贝丝！但这难道不是我这些年从尼克拉斯身上学到的东西吗？一个团队项目不仅促进了团结，还带来了一种新的幸福？通过意想不到地掌握新事物来重新发现自己。嗯，我希望我们把凯特牌巧克力做起来。

　　说服摩西斯加入非常重要。没有他就不会有凯特牌可可豆，凯特牌巧克力就更不用想了。说实话，走在种植园里，走在茂密、潮湿、令人窒息的灌木丛中，是一件我不太喜欢的苦差事。如果我能侥幸逃脱，我很乐意把这个任务交给摩西斯，然后告诉他：“尽你所能，我相信你能做得很棒的！”但我必须偶尔和他一起巡逻——那些是我的树，这是我的责任。

　　在我前面的那个瘦长的身影不停地走着。我把眼前的虫子轰走，然后几乎看不见他了。出于实际原因，他将可可树修剪到与视线齐平。可可豆正处于不同的成熟阶段。巨大的、滴状的豆荚在金色、黄色、橘色、灯红色、棕色和紫罗兰色斑点中闪烁。我不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可可农，但据我所知，神的食物——可可树上的可可豆——是一个挑剔、敏感的女人。温度必须在24到29摄氏度之间，这样她才能茁壮成长，还得保持恒定湿度。当水银柱升到29摄氏度以上的时候，这在维提岛的北海岸是司空见惯的事，我像读温度计一样读着摩西斯脸上的焦虑。

　　尼克拉斯一如既往地总是只看事情积极的一面。“这就说明了拥有一个已经长满了大树的农场是多么天才的主意，”当我们考虑购买时，他兴奋不已，“高大的树木——木瓜树和香蕉树，以及其他形成树冠的植物——能保护可可作物，并控制湿度。这样我们都省得灌溉，这农场都可以自行运转了。”

　　说得婉转些，自行运转的表述有点夸张。摩西斯每天都会在种植园里巡视，切割和清理豆荚，主要是为了控制两个最大的威胁：真菌，它会将豆荚变成黑色并会毁掉它们；老鼠，如果你不修剪树枝周围的灌木丛，它们就会顺着爬上去糟蹋果实。只有在忙碌的收获季节，种植园才需要额外的人手来帮助采摘、发酵和干燥。

　　在树林里，在摩西斯后面，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学徒。但是他对我的尊敬，或者至少是对尼克拉斯的尊敬太深了，所以他从未对我生气。他只是耐心地分享着他所知道的，一遍又一遍。“在这里，凯特夫人。”我看着他指着的那棵树：从树干上长出来的豆荚又黑又瘪。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但我还是问道：“我们怎么处理它呢？”

　　他摇摇头——真菌实在太难消灭了。但接着当他从另一棵树上拿起一个橙色的豆荚时，他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凯特夫人你看这个！这里面一定有30多颗豆子！”他飞快地挥了一下刀，把豆荚切成两半，递给我一半，里面全是亮晶晶的果肉，灰色的果肉里藏着棕色的珍珠。当阳光透过树梢闪烁时，芳香立刻袭来。我指间托着的是一个圣杯。

　　摩西斯耐心地等待着，他棕色的眼睛周围布满了皱纹。当我哽咽的时候，他只是点点头。

　　*

　　这几乎是一个笑话——莉斯贝丝的女儿将成为我们在挪威的联络人。莉斯贝丝跟我提起她们的谈话时，我心怀疑虑——我的确没有把琳达当成过一个商业方面的专家。但当我直接和她交谈，听到她的想法时——尤其是她的精力和热情——我知道我在莉斯贝丝的脸上看到了什么。当灯光亮起时，一些模糊的、萌芽的东西变得清晰起来。如果我们开始做，琳达·霍伊将成为凯特牌巧克力的一个联络人和分销商，她还是我们在挪威的市场主管！这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这一切比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不算奇怪。例如，我在苏瓦的一些朋友让我和约翰尼·马特森联系，他愿意给我们培训。这位退休的巧克力制造商曾经走南闯北，现在从事海洋捕捞工作，他的船停靠在兰巴萨，他享受这里的生活。

　　“要是我大老远地跑过去，你们恐怕得多忍受我几天了，”我邀请他过来时他说道，“我年纪大了，今天过去明天回来的话我吃不消。”

　　我想的是把玛雅也拉进来。不是专家们已经证明了参与活动和项目可以减缓痴呆症的发作吗？我知道她的思绪经常远离我们，去某个地方待很久之后，突然又重新集中注意力。我试图在我写给伊芙的邮件中把这些凌乱的事情做一个综合描述，让它们听起来既真实又显得不那么危言耸听。即便要实话实说，难道我们不能说玛雅在这里过得更好吗？这里每天的生活节奏很缓慢，她周围的人有时间，也有耐心。

　　我想她并不害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恐惧把她撕成碎片。有些日子里，她对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轻微的惊讶，就好像她会花好几个小时躲在一块柔软的面纱后面，她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当然，我在书里读到过，困惑和焦虑往往是相伴而生的，而为此迷失是不可避免的。但阿特莎看起来好像对此有种第六感。就好像只要她抓住玛雅的手，就能传递她的那份冷静，仿佛她那结实的棕色手指里的一些力量流进了玛雅纤细的白皮肤里。这是我在这里学到的一课，我必须记住要依靠的东西。那就是去信任，让船掌握自己的航向。

　　很奇怪，斐济似乎带给了她们一些东西，我观察着，疑惑着。当玛雅变得更弱小时，西娜变得更强大了。她掏出了一种新的同情心，在她粗糙的外表下掩藏着一些深情的东西。没有斯泰纳尔的玛雅，没有莉斯贝丝的西娜，这是一种奇怪的新形态。我有时会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一下，对自己说：西娜在这里过得不是挺好的吗？远离她的儿子，不用听他那些关于钱的牢骚话。还有英格丽德，她简直像是重新绽放了一般！她的苏鲁裙上绣着鲜花，她的耳朵后面别着鲜花，她的手里捧着鲜花——很令人惊讶的是，这么多年来这双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手一直被埋在郡公交服务中心的账簿里。即使是阿特莎，虽然她对英格丽德的许多计划持怀疑态度，但是她也承认今年的南瓜和西红柿看起来特别好。我曾经把英格丽德比作狗吗？那现在她是丛林植物了！强壮、坚韧并绽放出斑斓的色彩！

　　但也许拍肩膀只是为了安慰自己。这难道不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一个有喜有忧、话题不断、偶有争执、歌声不断的房子。这样就有人能伴我左右，我也能陪伴她们左右了。

　　“你需要你的姐妹们，凯特夫人。”阿特莎以前说过。没错，她说得对。 如何优雅的老去（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