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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8章小混战八

　　北面方向传来越来越大的喊杀声，查望频频眺望北面，又竖起耳朵听东面声响，不听出个所以然，他就打定主意全军不动。

　　忽然，有个浑身破洞的探子跳到查望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后头，外头，追兵追兵……”一边说着一边疯狂指向巷子后头和初马镇外围。

　　在查望耳里，却什么都没听到，他仍沉浸于分辨东面和北面的动静。

　　萨度昆带人早就“败退”了，退去的东面战场，正是查望与外围勤王军约好要会合的方向。为了“败退”得逼真，萨度昆故作慌张如一只醉虾，有意要骗自己人。

　　“快跑！我们被包围了！”

　　话音刚落，萨度昆早就丢下众人，长臂长腿已抢到前头，此举顿时让己方战士乱成了一锅粥。慌不择路的人着急地逃窜，也来不及辨别东西南北，蒙头就追着萨度昆遁去。

　　“不对。”查望越看越摇头，小眼睛越来越小，陡然又睁大，好似下定决心，朝北面频频挥手。

　　“这边！跟我来！”

　　查望军精锐立刻重新聚集在查望麾下，果断丢掉败逃的萨度昆队伍，跳上甬道，如一群垂死的犀鹿兽重获新生，撒开蹄子奔向北面战场。

　　巷战之后，所有人都重拾了对查望的信任，全心全意地听从指挥。谁让查望先前指对了方向哩。

　　如此一来，查望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一条羌羽专程为他清出的逃亡路。

　　当一切都进展顺利时，按照原计划，羌羽带领的杂牌军加骑兵队就向前方疾驰，准备抢在前头，绕个大圈躲闪到侧边去，为查望军腾出一条道。

　　可战况就是如此瞬息万变。

　　好几百勤王军从孔最手下逃出，一直游离于大队伍之外缩头缩脑地乱撞，偏偏此刻就蹭到了羌羽对面。两堆人马一打照面，就愣住了。

　　什么情况？

　　羌羽心里咯噔一下，前面是敌人，后面也是敌人，两边人马一挤压，我这点兵不就完了。真倒霉透顶！这坨臭狗屎从哪来的啊！

　　小城方向，孔最正大获全胜，收缴了一堆战利品，被众人抛到空中，在最高处，他朝天连打了三个大喷嚏。嗯？有人夸我？

　　饮马泉外，羌羽却第一次骂了自己，战术战术，反倒成了绳套，圈住了自己。

　　此时此刻，她发自内心地想向萨度昆喊“救命”了。

　　忽然，羌羽身边蹿出来一个伙夫，满头大汗的，也不管参领是不是女的，着急地拖住羌羽的手。

　　“下马。”伙夫狠戳向不远处，那边有些树木，意思是快下马去躲躲。

　　羌羽环顾四周，战士们脸色陡变，从小捷初喜一落千丈，直接跳到了惊惧无措。她弯弓盘马，不急于躲避，也不急于攻击，稍稍定了定神，平整呼吸，扫视场上局势。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此刻万万不能只身而退。

　　“列队！”羌羽沉住气，果断下令。

　　“列队——”军令传遍全阵。

　　枪骑兵与弓骑兵瞬间汇拢，重整临时马阵。枪头集齐冲向前方游兵。

　　而尘土后方，查望军从山石后冒出，眼见着那重生巨兽越来越近，兽口已开，誓要吞掉前方阻挡。

　　战场出现静谧时刻，唯有马在嘶鸣，没有一丝人声，仿佛在开阔地迎头撞上一群野马，牧马人却悄然敛身了。

　　骑兵方阵一列队完毕，羌羽就声嘶力竭地大吼。

　　“冲！向前，一直向前！”

　　这可能是最秃头秃脑的军令了，羌羽全然抛掉一切，啥也不想了，就是想跑快点，赶在查望和大批勤王军会合前，率队避开骤然变强的敌军，等己方大军赶到再行追击。

　　生死时速，哪怕争得一刻，就多三分生机。

　　羌羽突然与查望感同身受，这是多么奇异的体验！与敌方首领同呼吸却不共命运。查望还是查望，我也还是我，在极端紧急关头，需要的仍然不是胆量，不是意志，可能仅仅是果断加点运气而已。

　　骑兵马阵打头，率先冲击入敌军阵地，马蹄痛踩散兵游勇。这伙七八百人勤王军刚刚受了重创，却哧溜就站了起来，因为有人发现敌军的后头，有另一拨大军赶到，恶狠狠就咬住敌军尾巴。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嘛。

　　这伙懒散的勤王军顿时守住魂儿，竟然爬起来摇身一变，就绝地反扑，突生一股恶霸撑腰我不怕的感觉。

　　羌羽手下兵力捉襟见肘，以四五百人拼凑成的阵容迎击七八百阻兵，后头还有一千多死鬼。如何才能金蝉脱壳？

　　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一丝犹豫。羌羽绷紧全身如铁人，拿出浑身本事，左右开弓，箭无虚发，围拢过来的敌人瞬间倒地一圈。

　　刚解了近火，她就瞥见不远处战况，伙夫陷于两人夹攻中，手臂被敌人反制，武器也掉了，另一个敌人跳冲过来，举刀就劈。

　　羌羽怒发两箭，结果了两人，伙夫终于挣脱敌人控制，翻身一滚，捡起地上断掉的长枪杆，照敌人脸上连番捅去，一连几下都捅虚了，直到插入敌人嘴里，痛得对方捂嘴倒地。

　　搞定了对手，伙夫才有工夫回头瞅瞅马上的参领，眼里报以感激。

　　战场变得有些不妙。查望军势如破竹，已经从羌羽后方杀来，一路顺风顺水，顶开步兵阵就刺入骑兵阵中。

　　骑兵的马头那时还没能转过来，在队伍末尾掉转马头的骑兵不幸遭到了屠杀。马匹被劈开，骑兵被拖下，眨眼间，就被踩爆眼珠和肚肠。

　　羌羽眼皮禁不住抽抽，胸中咚咚直跳，提起缰绳“驾”一声，就从前头奔至后头。

　　“援兵马上就到！”

　　羌羽也不得不说谎了，谁让她带队实施啥劳什子战术呢。现在没工夫自责，只有绞尽全力战战战。

　　羌羽杀了一通，全身湿透如游水，早已经力竭，弓都有些稳不住，就连胯下战马都同她一起喘着粗气。查望的脸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两人第三次对垒，查望迎面就下了军令。

　　“杀女贼，头功！”

　　蜂拥而至的敌人火急火燎地往羌羽方向发起攻击。使刀的，放箭的，耍枪的……什么人都有。她就像个靶子，吸引了一束束目光，和若干只手中的武器。

　　此前，羌羽一直有高手保护，又从未在战场上遇到如此起伏巨大的战况。碰到紧迫情况，要说没有一丝胆怯是不可能的。

　　她突然心慌，顿时觉得，人一软弱起来，挺没骨气的。于是，一边痛恨自己本事差，一边就只能盼望有人来救，有人来救，有人来救。

　　默念三次后，不料，此刻脑子里突然冒出的，不是别人，却是萨度昆。 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