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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辗转街头一
说自由，还太早。
没有钱，没有粮，两眼一抹黑，能往哪里去？
黎明破晓前，天空灰暗地如同夜幕。
行走在晨曦之前的一团乱麻里，羌羽抖抖索索，紧紧抱住双臂，一步接着一步地，背离皇宫远去。湿冷的身躯，像结了茧的蛹，期待着一个羽化的契机。
梅城的路，围绕皇宫画着曲曲拐拐的半圆。就算不识路的初来者，也不难找到闹市区中心的通桦大街。更何况，现在是另一幅图景。
天刚初亮，羌羽就被眼前的街景惊呆了。
早食铺子还没支好外棚，米、油、布、典当、金银行等铺子门前就已挤满了人。尤其是金银行门前，人山人海接踵摩肩。
“你看看，最近样样东西都涨得离谱，米都快买不起了。”
“何止米啊，盐啊，茶啊都贵死人。”
“要是多攒点盐钞就好咯，能兑得出盐，还比奥币好使。”
“这几张破奥币越来越不值钱，得赶紧换成银子。”
“对，换成银子踏实点，哎，你插什么队？”
人多事就多，不一会儿，挤作一堆的人，你推我攘，拳头相向，这股人潮汹涌澎湃，就快像击鼓传花一样传到其他铺子去。
隶属于梅城禁军统领金吾将军旗下的京防所捕头们刚刚赶到。
捕头首领睡眼惺忪，连白花花的里衣翻到外袍上，都毫不自知。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撑着眼皮：“又是你，你，你。喂，你们几个过来，新来的？”
随着捕头首领点兵点将，几个排在人群里发生摩擦的人站了出来。
“是他先动手，长官。”其中一个理直气壮地申辩。
“他动手就动手，你凑啥热闹？你们一伙的！”捕头首领不按理出牌，直接把人给堵住了。
另外几个老脸孔都是地痞无赖，他们组了一个团伙，趁着来金银行挤兑的人多，来摸几个钱包，弄弄油水。三天两头就进京保所，像回娘家一样，冲着那几个新来的嘿嘿一笑，露出黄板大牙。
“都抓回去，打！”捕头首领嘟囔着：“害得老子没睡好。”
捕头们一连好几个月都起早摸黑，费力地维持大街秩序。最近，捕头人少，出动太频繁，都是屁大的事。手脚还没施展开，地痞流民就乖乖就擒，一转眼又闹起事来，已经让他冲动地想操起家伙干一场。
呼啦一下，场子就清静了，在捕头眼皮底下，排队的人稍微消停了点，金银行也终于要开门了。
羌羽刚刚围观完一场闹剧，立马记起自己饥肠辘辘，可是一摸口袋，分文没有。怎么办？麦包馃子吃不上，一小碗稀粥也好啊。
依依不舍地挪过一家小食铺，前头另一家中等店面的铺子已排了好长的队，队伍已经延长到对街的药材铺了。以致于药材铺的老板找上门来，要求把挡他门口的人都弄走。
布铺的伙计赔笑着：“掌柜不在，您看，要不然店里小哥几个，去给您维持维持秩序，绝对不让人扰了您的铺子。”
羌羽这才抬头，看那布铺的外头，置了一块硕大的牌子，上书“每人限购一匹”。
药材铺的老板喋喋不休返回自家店子。可布铺的伙计有限，又要维持队伍秩序，又要应付争抢布匹的顾客，恨不得三头六臂。
羌羽回头瞧瞧热气腾腾的小食，又瞅瞅布铺的队伍左摇右晃，突然，她想到一个法子。
羌羽走上前去，默默地开始为店铺小伙计维持秩序：“退后，退后。过来一点，对，别挡人家门口。耐心等候啊，每人都有。”说“每人都有”的时候，羌羽还打了个响哨，吸引人群的注意。
店铺伙计一转头，发觉自己归拢的队伍比之前安分多了，这才走过来说道：“你，不是我们家的。”
羌羽赶紧接话：“不是，谁说不是？”
趁排队的人群还不明白这指挥者到底是不是布铺伙计前，羌羽把伙计弄到旁边，私下说道：“我帮你看人，免费。”
伙计疑惑地看着羌羽，脸上似乎在说“你多管闲事”。
“我帮你看人，直到你们打烊，只求一碗粥。”
“一碗粥？”
“就一碗，”看伙计犹豫，羌羽咬牙让步：“半碗。”
“看你一个女儿家，”伙计瞅着越来越多的人群：“就给你小半碗罢。”
“您可真会做生意。”羌羽真后悔自己让了半碗。
羌羽忍着饥饿，站在队伍前吆喝起来。才叫了几声，肚皮就几乎贴上了后背。她厚着脸皮去布店里讨了碗水喝，这才觉得肚子里有东西晃荡，踏实多了。
不到午时，布店就提前打烊，一小碗粥摆到羌羽面前。
伙计问道：“听你说话，不是梅城的？”
“嗯唔。”羌羽狼吞虎咽地喝完了粥，还舔了舔碗边挂的残米。
“赶紧的，从哪来，回哪去。”
羌羽搁下碗：“刚跑出来，打死也不回。”
“嗯？”伙计不明白羌羽的话中话。
“唔，就是不走来时路。回总是要回的。”羌羽一晃神就说漏了，赶紧圆回来。
“你饭都吃不起，又没登记入册，小心被京保所逮着。”
“唔，”羌羽刚往碗里倒了热水，把碗底的渣都融回了碗中央，一股脑喝下，才说道：“说得对，是得小心点。”
“明天别来了啊，没闲钱请你喝粥。”
羌羽正要厚起脸皮央求，伙计就打断话头：“我们店关门，店里的布都卖断了货，掌柜到处求布去了。”
伙计不再聊天，叹了口气，便自顾离开。
羌羽抱着碗，两眼呆滞，碗边还冒着残余的热气。 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