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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巴雅儿女

　　瓦格古兹河水流充沛，又脾性奔放。

　　季风来得猛时，瓦格古兹河连年改道是常有的事，灌溉森林草原的同时，又往往摧毁沿途土地。人们都说，天神慷慨并吝啬，给予又收回，毁灭又重生。

　　经常改道的凶险河道，加上黑潮海里盛行的食人鱼滋扰，这里的淡水与海洋在很长时间里都不通航船，更别提陆上动物水中物产多半含有毒性，以至于要来这里生存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毅力。

　　因而，异族人跑到这里来的机会大大降低，才为巴雅人存足了早期定居繁衍的时间。

　　数千年前的某一日，巴雅人惊喜地发现，巴雅灵祷可以辨别有毒和无毒的动植物，于是，“施用灵祷”便从单一的精神崇拜演变为他们独居此地的一项过人本领。

　　渐渐地，此地生存条件被巴雅人改良再造：动物海产水产都被巴雅人挑选培育出无毒品类，著书立册，代代相传，而有毒的原生动植物都被边缘化到偏僻地带。

　　可好景终究不长。巴雅人刚刚过上舒服日子，外敌就屡屡来犯。

　　早前，抢掠完了就走；后来，抢了人马财物还不走，再后来，干脆定居下来。各部落争战、交易，多族群杂居、通婚，逐渐稀释了巴雅族人，组成新南郡巴雅‹人。所以如今的南郡人是大量游族混血后代。但这还不算什么，后来北郡人也来了。

　　北郡逐渐壮大，把征服战争推到巴雅边境。巴雅人与混血部落都骁勇善战，无奈人口太少，无法与北郡长期抗衡。

　　在抗击北郡的千年拉锯战中，涌现了数不清的南郡儿女，他们可歌可泣的故事播洒到瓦格古兹河的上中下游，传唱在南郡大地的每个角落。那些逝去的时光和人们，都被保存在巴雅扈语写就的灵祷里，以生灵之谣咏叹，以岁月之歌传颂。

　　最后一战，面对上万北郡铁骑，南郡两百勇士困守白双城。终，泣血不敌，开城跪哭，向北郡臣服。自此，大批巴雅族人再被屠杀，只留下一脉最擅长巴雅灵祷的皇族传承至今，南郡领主巴雅霍即为其直系后代。

　　草原上，祈天神礼遥启帷幕，巴雅灵祷仍颂唱不息。

　　在那宽阔的帐篷里，粗壮的汉子们跳着锋境独有的祈天神战舞。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况的昊梅，不知不觉被那雄浑开阔的吼声震撼。

　　树干的胳膊，岩石的大腿，手掌上下翻打，激起肉体回响。一群汉子们，以共鸣的节奏，劈劈啪啪。双手合十、摩擦、合十、再摩擦，像要凭空搓出火苗。众人双臂托举，如倒挂穹宇，心无旁骛、满怀虔诚地献上火种。

　　呐喊、敲击、震荡，反复……

　　那是大地之舞，那是来自生灵的恫吓，他们仿佛要吓退一切危害生命和大地果实的邪恶，要歌唱所有孕育灵魂和人性本真的纯良。

　　在那一刻，人渴求主宰生命，又吐露心底歌谣——巴雅就是天地间一枚诞于偶然，热爱歌舞的生灵而已。

　　舞终，所有健硕野性的汉子都跳出帐篷，呲牙舞爪，让愤怒喷张，令恐惧退隐。

　　“吼！吼！吼！”

　　大喝三声，把人类呐喊献给草原的天空。

　　萨度昆从汉子身后跳着战舞，舒展长臂，如海鸥盘旋，如浪花飞沫。舞，浪漫朴古，节拍，野性悠远。

　　他从汉子们身后闪过，随着激扬的歌调，跌跌撞撞、懵懂蹒跚，倏忽间移步舞出，手中捧着一把断月弯刀，脸冲上苍，念出一句灵祷词。

　　“丹辽——沁彤牧——”

　　“呜——呜——”

　　汉子们同他一起“呜——呜——”。

　　轰！

　　那断断续续的雨滴，凌空回旋，凝聚乌金液体，迸溅到众人脸上，化为瓢泼大雨，化为乌金血泪，滴下。刹那间，大地轰鸣，升腾起一片金色的雾气。

　　昊梅只记得，萨度昆仿佛与大地化为一体。那日风雨转瞬即逝，留下变幻的云朵。

　　这日，天阴，云层很厚，压低了天际。

　　萨度昆与束将海大战在即。对战之地就在离靶场不远的草地上。

　　从荟萃阁出来，往下方眺望，正好能看到远处的空地。军官士兵们早早来到比武地，将那地方越围越小，形如鸭蛋。

　　等羌羽被小童拉着，钻进观战人群时，他俩只能站在那些人后面，小童就是个矮冬瓜，立即被淹没。羌羽到底高一些，她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堆草垛，拉着小童占了草垛宝地。这下子，全场内外看得清清楚楚，小童心满意足地依偎在羌羽身旁。

　　庆云堂的教官们几乎全员到场。

　　昊梅居中，查望穿梭在教官们当中，如一只花蝴蝶，兴致勃勃地高谈阔论，看样子，他已巧妙融入庆云堂内部，成了一条快变成地头蛇的蚯蚓，上爬下钻忙得不亦乐乎。

　　尽管昊梅早就三令五申，不得借故离开岗位，但是，还是有好些人换了班次，特意来现场观战。

　　这些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的皮早就痒了，来庆云堂之后一直训练，一直磨刀，人练壮硕了，刀也磨快了，就盼着来一场真打实斗。

　　说什么？比试盔甲？不，这是荣誉之战。谁说我们奥那军身软腿虚的？我们奥那军人不是弱夫。

　　今日，束将海将代表奥那单挑锋境殿下萨度昆。 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