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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兄:
因我继在《红楼梦学刊》今年第2辑上发出《论秦可卿出身未必寒微》后,又在最近的《人民政协报》《华夏》副刊上发出了《再论》(8月18日、21日),其间还在《文汇报》上就此与周汝昌先生通信讨论,故你讥我有迷恋“秦学”之癖。兄之讥谑,我不仅并不戚戚然,倒颇扬扬自得。以《红楼梦》这样一部伟书奇书,产生出“红学”,又由之分支出“曹学”“脂学”、红楼版本学、红楼文物学、红楼烹调学、“大观园”学……我以为是极其自然,毫不可笑的。当然这所有的学问,最后都应有益于帮助读者理解《红楼梦》的本文,探索它那丰厚的思想底蕴,领略它那醇馥的艺术精髓。
“秦学”之称,前所未闻,但历来的红学家,都极重视对秦可卿这一人物的研究,早在七十年前,俞平伯先生就和顾颉刚先生对秦可卿之死进行过通信研究,有许多重大的发现,如考出秦氏确非病死而是在天香楼自缢身亡,又对她的生病和自缢在叙事时间上的含混做了一番梳理,使我们懂得曹雪芹虽听从脂砚斋的建议删去了“淫丧天香楼”的四五叶(四五个双页)的大段文字,但终究还是保存了大量“蛛丝马迹”乃至并非“不慎”而是故意“露出”马脚,令人不能不“疑心”,并由此解开了秦氏一死便有婢女瑞珠的触柱而亡和宝珠的甘做“义女”永缄其口的怪谜。这些学术成果,几十年来已大体成为人们的共识,“秦学”的基石,稳奠于此。但几十年来似乎一直没有人再往下深究,那秦氏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出身?她的自缢身亡,除了因与贾珍私通有“淫行”外,有没有与她出身相关联的因素?脂砚斋命曹雪芹删去天香楼上的大段文字,难道仅仅是因为“性描写”过露吗?那为什么后面又放任曹雪芹明写贾琏与多姑娘、鲍二家的秽行?我的发现,始于指出第八回末尾关于秦可卿出身于小小营缮郎之家并且是从“养生堂”抱来的交代,是曹雪芹在删却“淫丧天香楼”后打上去的一个有意露出“破绽”的补丁,并由此推测出秦可卿实际出身于类似“义忠亲王老千岁”那样的背景,因家族“坏了事”,才由贾府藏匿,并期图一朝其背景在高层政治权力斗争中获胜,便可使贾府更加荣耀显赫,而不曾想经过一番焦虑的期待(也即是书中所写的她那“忧虑伤脾,肝木忒旺”的病态),最终还是一场空,于是她不得不“画梁春尽落香尘”,而贾府也因此断绝了被提携跃升的前景。这一思路在我上述两篇论文中有详尽缕述,兹不再赘。现我的论文已引起了海内外一些专家和读者的兴趣,或许由此真能形成一个唤作“秦学”的红学小分支,兄之讥谥,今后竟成命名之雅识,亦未可知。
在此我要提几个问题,是两篇论文及以往小文中未曾提出或不及细论的,请兄指教。《红楼梦》之以谐音示隐,众所周知,清人洪秋蕃指出:“《红楼》妙处,又莫如命名之切……一姓一名皆具精意,惟囫囵读之,则不觉耳。”脂砚斋评阅时已揭橥了若干,自属权威,但未及解读者,仍存量颇丰,而与秦可卿相关联者,历来注意去解读的,似更欠缺。
现在我要问:“秦可卿”谐的是什么?前人多猜作“情可轻”,我倒觉得很可能是“岂可轻”,尊意如何?
又,“秦业”谐的什么?到程甲、程乙本中,又成了“秦邦业”,不知何所据。第十回中,贾珍提及:“方才冯紫英来看我……”注意,冯紫英这一后面频频亮相的贵公子是因向贾珍推荐张先生给秦可卿看病才显现的,那么,“冯紫英”又谐的是什么?那位冯紫英“幼时从学的先生,姓张名友士,学问最渊博的,更兼医理极深,且能断人的生死,”此人颇神秘,请问:“张友士”又谐的什么?
盼兄有以教我
1992年8月18日 红楼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