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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还在继续,拓跋承旭实在等不了了,以饮酒甚多为由早早离开。
皇帝离席,朝臣们都以为他按捺不住,想尽早赶去跟美人相会,也都各自言笑,尽都散去。
小芸将安悦直接送去了拓跋承旭的寝殿明英殿,拓跋承旭自然是马不停蹄的想要立刻见到她。
窗影下,安悦静坐方椅,也未换装,脸上的清冷之色,是她多年遭遇下的磨砺,再也没有以往在燕国时身为公主的骄横姿态。
拓跋承旭呆呆的望着,这许多年的分别使他不敢迈步,安悦,你可知我有多想你,你可知我有多害怕眼前的你只是一个幻影。
夜凉风起,穿过窗口吹向安悦,长发纷飞,安悦不禁环抱双臂,抵御夜晚寒凉。
怕她受冻,拓跋承旭已没了任何思绪,连忙入殿,脱下自己身上的龙袍,披在安悦身上。
龙袍还存着他的体温,安悦貌似惊吓的站起来。“陛下。”
虽然声音已是不同,可拓跋承旭知道她就是安悦,略微蹙眉。“安悦,你一定要这么生疏么?”
他已然认出自己,安悦只能装听不懂。“陛下,您说什么?”
拓跋承旭想伸手抚摸她的脸颊,却因她装在自己心里太久,不敢触及,手停在半空又收了回来。“安悦,我知道是你,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知道是你。”
安悦垂下眼眸转了转,说道:“陛下,您恐怕认错人了,我叫莫依,是舞乐馆的馆主。”
“是你,我便永远都不会认错。”拓跋承旭语气柔和。“安悦,无论你现在叫什么名字,我都知道,你就是安悦。”
他已认定,安悦紧张起来,一时也忘记拔下头上的发簪行刺,只想让他认为自己就是莫依。“陛下,或许您口中的安悦与民女十分相似,民女自幼被送到舞馆学艺,身份低微,怎么可能与您相识呢?”
“安悦的舞姿我永生不忘。”拓跋承旭嘴角露出久违的笑意。“你今日之舞与安悦所跳别无二致。”
想到他曾见过自己跳舞,安悦越发紧张起来。“既然陛下一定要说莫依就是安悦,那莫依能替代安悦成为您的故人,莫依荣幸之至。”
“能再见你,是我的荣幸。”拓跋承旭的眼中蓄泪。“安悦,你既愿意到我身边,就不要离开了,好吗?”
“陛下,莫依只是一介民女。”安悦自然是想留下来的,这样,才有机会杀他报仇。“莫依的去留,全凭陛下恩典。”
“你愿意留下了?”拓跋承旭满是惊喜的问道。
安悦低下头,状似害羞。
拓跋承旭激动握住她的双臂。“安悦,你可愿做我的皇后?”
“皇后?”安悦吃惊了,他不是有个皇后么?
话出了口,拓跋承旭才想起于婉是他名义上的皇后,就算只是棋子,要废掉也需要一番功夫,可对于安悦,自己要给她的身份只能是皇后,她必须尊贵!只是,目前还需要时间,遂说道:“安悦,我的皇后只能是你,只是可能要委屈你一下,先帮你定个妃位的名分,待我想办法免去于婉的皇后之位后,你就是越国唯一的皇后。”
他竟要为自己要废后?安悦没有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爱意,却是感受到他对昔日发妻的凉薄,未置可否。“但凭陛下安排。”
自己虽很想留下陪在她身边,可是又怕她心里不能接受,拓跋承旭万分不舍的退开了几步。“安悦,你今日跳舞辛苦,应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明日再来看你。”
多年发妻他都可以废黜,可想他的心究竟有多狠,安悦心不在焉的说道:“恭送陛下。”
不敢奢求太多,她能活着就已是上天的恩赐,拓跋承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自己则去了偏殿休息,这一晚,是他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翌日早朝,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礼部拟出妃位封号让自己甄选,然后,他选了一个宸字,在他心里,安悦的地位与他同等。
因安悦的身份世人皆知,若自己要把她留在身边,她曾为蜀国皇后的关系必定会给她引来无尽非议,自己也很难摆脱朝臣的纠缠,是以承认了安悦改为莫依的名字。
他拟好封号后即命掌事太监潘云去明英殿宣旨,封莫依为宸妃,还送去大量奇珍。
一早,慕容愉便入宫了,她一夜未眠,在她心里,安悦从苍山坠入汹涌灵渠是没有可能生还的,而拓跋承旭认定是她,自己虽觉得她不可能还活着,但那一样的样貌,一样的身形,又怎么可能不是她?
唯一肯定的是,无论她是否安悦,这个叫莫依的女子出现,绝非那么简单。
若她不是安悦,就定然是对解拓跋承旭极度了解的人,找来一个与安悦如此相似的人让拓跋承旭看见,其用意可想而知,若她是安悦,她这番前来越国,便只有一个目的,或许别人不知,可自己知道安悦和陈彦的感情有多深,而陈彦之死虽非拓跋承旭亲刃,却也是拓跋承旭同燕国联军直接导致,她想要拓跋承旭死。
自己明白安悦的痛苦,也知晓拓跋承旭对安悦的痴心,况且他们两个都是自己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不论他们任何一人有恙,自己都会难受,痛苦。
而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安悦,只有自己有办法证实。
慕容愉来到明英殿,以道贺为由面见安悦,正巧撞见潘公公在宣读圣旨,得知她已晋为宸妃,宸乃引申帝王,可想拓跋承旭将她置于与之相等的地位。
在一旁等待旨意宣读完毕,潘公公先是给安悦道喜,再回身给慕容愉行礼。“老奴见过孝义郡主。”
“潘公公辛苦了。”慕容愉回礼。
原来,慕容愉回越国后已成为了郡主,安悦用眼角扫了一眼,不管怎样,她待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总愿意相信她对自己的真心,毕竟,自己曾让她回越国她都不愿意离开,如今有了郡主身份,也算是拓跋承旭弥补了自己对她的亏欠。
潘云告退,慕容愉含笑走到安悦身前,昨夜未能看清,今日近距离相见,这不是安悦是谁?压下心中的震惊,说道:“恭喜莫依姑娘晋为宸妃。”
她跟在自己身边很多年,自己不敢正眼看她,就像她会看穿自己的一切一样,安悦微低着头。“郡主有礼,莫依谢过。”
嘶哑的声音如沧桑的老妪,这是她痛苦经历烙下的印记么?慕容愉不难想像,她在跳入灵渠时的绝望,强牵出一个笑容。“都是宸妃娘娘了,还这般客气?”
“莫依出生卑微,能得陛下青睐是莫依的福气。”安悦始终不敢面对她。“不敢妄自骄横,恐折了这福分。”
“是吗?”慕容愉想从她眼中看出些过往,奈何她一直垂着眸,根本不能看清她的神色,只好继续跟她絮叨。“可娘娘的身份如今已十分高贵,再这般自谦就有损皇家威严了。”
怕她跟自己纠缠,又不能赶她走,安悦依着她的话说道:“郡主说的是,那本宫以后会多加注意。”
虽然声音不同,但她以往的气势似乎回来了,慕容愉有些错愕,缓过神来才说道:“当是这样就对了,宸妃娘娘,陛下将哪座宫予了你?”
安悦也很奇怪,拓跋承旭为何没有给自己分配宫殿。“陛下还未赐下,本宫也不知道。”
慕容愉心里却知道原因,以拓跋承旭对她的心意,怕是不会让她居于别宫,只会让其留在身边才会安心,遂说道:“想是陛下另有安排,我等也无须猜测,怎么,宸妃娘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她都这样说了,安悦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拒绝吧,只好说道:“郡主里面请。”自己则前面引路。
慕容愉在她转身之际,故意踩在她的裙角,安悦刚抬步上梯,就被绊了一个趔趄,慕容愉赶紧上前扶她,两根手指把在她的脉搏上,瞬间,只觉空气都凝固了。
安悦知道她医术高超,或许在她扶住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探明了自己的脉象,也不知道她会否察觉出什么端倪,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多谢郡主。”
慕容愉却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望着她,整个人已经怔住。“安悦。”
“郡主在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呢。”这一唤不禁惊呆了安悦,也惊呆了慕容愉,刹时,慕容愉才惊觉自己的莽撞,她才被册封为宸妃,周遭都是等着领赏的宫人,若被人听了去知晓了她的身份,于她不利,于是急忙说道:“你们都先去领赏吧,我在这里陪着宸妃娘娘。”
“谢宸妃娘娘,谢郡主。”一众宫人高兴极了,尽都跑去领赏,慕容愉这才说道:“安悦,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我吗?”
安悦知道,定是她扶自己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身份,索性对上她的目光,笑问道:“郡主在说什么呢,本宫与郡主不过初见,又岂来的欺骗?”
“不管一个人的声音和外貌如何改变,可脉息是不会变的。”慕容愉说道:“安悦,况且我陪在你身边多年,你的脉息我最了解不过,又怎会认错?”
“郡主。”安悦勉强笑着说道:“世事无绝对,你又怎知你没有弄错呢?”
“你怎么会承认呢,我早该想到。”慕容愉面色由方才的惊讶转成忧虑。“安悦,你是不肯放过他的,是么?”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拓跋承旭,安悦被她戳穿心事,连强笑都已做不到,自己知道,她一定会阻止,脸色也随之变得僵硬。“郡主若是来道贺本宫非常欢迎,若是来寻故人叙旧,郡主恐怕找错人了。”
终于在她眼中看出了恨意,慕容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知自己无法劝她,只想让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打消她的念头。“安悦,你知道他有多爱你吗?在你还是安悦公主的时候,他就已经很爱很爱你了,为了你,他放弃逃离燕国的计划,只是因为当时你已有身孕,他怕你动了胎气,伤了你的身体,为了你,他不肯纳妃立后,最后在朝臣的悠悠众口之下,不得不虚立于婉为后,他宁可一生孤独,也惟想身侧的位置只有你。”
从不知拓跋承旭于自己有情,听她这般说来,回想往事,似乎拓跋承旭永远都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不想再听下去,安悦怕自己要为陈彦复仇的心不再坚定,只是,她的声音依然在耳边不绝。“或许,蜀君之死与他有关,可是,他并不知道你也随军出征,若他知道你在其中,他是万不会与燕国联军的,你知道吗,在得知你的死讯之后,他就疯了,若非我及时劝导,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个疯子,安悦,他对你的心同蜀君陈彦一样,都是爱你爱到了极致,甚至不顾一切。”
一听到陈彦的名字,安悦的呼吸就急促起来,纵使拓跋承旭心系自己又怎样,如果不是他,陈彦怎么会死?双瞳变得寒彻。“郡主说的这些本宫当真不懂,若郡主没有其它的事情,还请自便吧。”
说完,转身入殿,慕容愉在她身后说着。“安悦,他爱你已经爱到痴狂,但凡他少爱你一分,就不会有这许多的事情了,你就原谅他吧。”
原谅了他,那陈彦的命该由谁偿?自己没有能力去找祝北辰复仇,那么只能找他了,终究,是因为他同祝北辰联军,才害死了陈彦。
安悦停在半空的步子落下,并不回头。
她孤绝的身影,如同她跳入灵渠时的毅然,那种坚定令慕容愉害怕,知道她已经下了决心,也不知她如何从那绝境中活了过来,只是,她如今归来,就一定不再是以前的安悦,因为,她为了陈彦连死都不怕,她只怕不能为陈彦的死找到一个宣泄的地方,而拓跋承旭,就是她要为陈彦之死找的宣泄口。
安悦,你可有想过,你若一意孤行,也许会害了你心里的另一个陈彦? 孤裳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