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有床罩的卧室 用烧纸、仙尘和玩具汽车解密中国“质量”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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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没有床罩的卧室
用烧纸、仙尘和玩具汽车解密中国“质量”的意义
西方人去第三世界国家旅行,回来几乎都是一种印象。他们说,危地马拉、菲律宾和秘鲁这样的地方资源较少,物质匮乏。尽管如此,那里的人似乎比西方人拥有更多“快乐”,也更加温和友好、热情好客。对我来说,这对第一世界外的人来说,西方观念中的“快乐”是多么不重要。如果你问生来贫苦的人是否快乐,大多数人的答案既不是“快乐”,也不是“难过”。他们只是过着自己的日子。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努力工作、准备一日三餐和照顾家人——排名不分前后。
多少世纪以来,作家和哲学家从释迦牟尼,到希罗多德,再到亚里士多德,一直在创作中思考快乐的意义。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哈佛商业评论》的报道,西方的快乐产业既不是一种内在特性,也不是对生命的希望,而是“一种现代历史的人为产物”。
250年前,启蒙运动结束几年,对快乐的期待开始成熟。之前,即使西方的生活也是极其严峻的。直到19世纪中叶,追求快乐才成为一个真正的目标,不快乐也变成一种急需避免的痛苦状态。
19世纪,工作场所转移到家庭外,对快乐的追求也开始大放异彩。根据《哈佛商业评论》的报道:“妻子和母亲必须营造一种快乐的气氛,犒赏努力工作的丈夫,培养优秀的孩子。”如今,快乐已经演化成西方特有的现象,甚至成了一种命令,在美国尤其如此。毕竟,发明笑脸符号的是一位美国广告经理;发明电视笑声音轨的是一位美国音响师;推出“快乐套餐”的是一家美国公司——麦当劳。
讽刺的是,我们坚持每时每刻都快乐,恰恰给我们带来了不快乐。如果一个人不能像别人一样富有,获得满足,往往会给自己制造恐慌。网络的出现,当然也没起到好作用。我之前说过,如果一个国家透明程度很低,会对国民幸福度直接产生负面影响。一个国家的财富与稳定,也不会对国民满意度产生积极影响。每年,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解决方案网络组织都会推出《世界幸福报告》,评估一个国家的总收入、就业率、生活标准、身心健康和文化稳定性。
2014年,世界“最幸福的国家”前三名分别是瑞士、冰岛和挪威。同一年,盖洛普民意测验从另一个角度出发,询问了143个国家的成年人:“在接受测验前一天,是否有过积极的经历?”这些经历包括大笑、微笑、感觉休息很好、感觉受到尊敬,甚至包括做了有意思的事。在排名前20中,没有北欧国家,也没有美国。相反,这些国家主要集中在拉丁美洲和中美洲,包括巴拉圭、巴拿马、尼加拉瓜、厄瓜多尔和危地马拉。在名单最后,“积极经历”最少的是中东人和非洲人。盖洛普调查专家指出,“积极情绪少”不一定就代表“消极情绪多”。比如,报告显示,俄罗斯人是世界上积极情绪最少的国家之一,也是消极情绪最少的国家之一。为什么?有一种说法认为:“之前的盖洛普测验就显示,这里的人本来就没有很多情绪——无论是积极情绪,还是消极情绪。”
我对快乐的定义?在过去的一年中,一个人难忘的天数,通常与他/她经历“转变区”的次数一致——度假、生孩子、第一次送孩子上大学、第一次骑自行车、第一次尝试滑翔。快乐不应该进行线性评估,而应该看成是“许多瞬间”的集合。
有时,通过环游世界,发现人们的欲望,创造一个新品牌,为产品寻找解决方案——这是一件充满挑战,也充满机遇的事。1995年左右,大多数中国人买不起一辆汽车。自行车是唯一的出行手段。汽车是一种代表地位的标志,也是遥远的西方定义的幸福。现在,中国的自行车少多了。而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市场。
所以,当一个中国的主要汽车生产商问我,能不能在国内外帮他们“创建”一个中国汽车的概念时,这既是一种尝试,也是一个机会。与欧洲汽车品牌相比,“中国制造”汽车缺少什么因素?如果中国汽车与欧洲汽车有着同样的特色和标配,那么西方汽车为什么比中国汽车畅销?甚至在中国,西方品牌对中国品牌的比例也是3∶1?
来中国工作前,我就遇到了一个难题:在品牌创建中,过分强调理性思考,就会忽视情感因素。中国公司的理论大概是:产品就是品牌,品牌就是标志,只要标志著名,顾客、效率和收益就会随之而来。这样有趣的逻辑形成于2001年。当时,美国的第一家苹果商店刚开张72小时,中国就开了第一批“山寨苹果店”。中国“苹果店”员工完全模仿美国苹果店员工,身穿带有标志的蓝绿色T恤。只是有一个问题:中国的“苹果店”与苹果公司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不卖电脑,而是卖冰箱、洗碗机、吸尘器和其他家用电器。然而,每当我来中国工作时,都会面对这个核心问题。在中国,功能远比情感重要,“蓝色脚本”远比“绿色脚本”重要。许多公司和产品都为此付出了代价。
每个成功的品牌都超越了品牌本身的含义,这就是情感。一个伟大的品牌预示着希望,会传播爱、愿望、浪漫、认可、奢侈、年轻、精准性、冷静情绪或高端技术。举例来说,假设你眼前放着几乎完全一样的两辆车——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引擎、同样的设计、同样的质量——只有一个小细节不一样:第一辆车是德国制造,第二辆是匈牙利制造。你会选哪一辆?我猜,大多数人都会选德国车,因为他们会联想到德国的工匠精神和细节关注。接下来,想象你眼前摆了两瓶等价的香水。第一瓶的标签是德国、罗马和棕榈滩。第二瓶的标签是奥尔巴尼、纽约、曼彻斯特、英格兰和澳大利亚的邦邦镇。哪瓶香水传达了你期待的情感价值?
城市与国家作为一个品牌,与其他品牌也没什么区别。我不得不承认,我接受这个汽车计划前,中国有着严重的品牌建设问题,甚至包含许多当地的品牌。
为了举例说明两个成功的品牌,我们来看看伦敦和巴黎。对外国人来说,伦敦唤起了各种文字和感觉——这些元素包括大本钟、雨水、温斯顿·丘吉尔、甲壳虫乐队、白金汉宫、女模特崔姬、茶与烤饼、碰撞乐队、威廉王子和凯特·米德尔顿、滚石乐队、哈利波特、板球运动。同样,巴黎能唤醒浪漫,催化剂是爱情、葡萄酒、芝士、长棍面包,还有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塞纳河,以及歌手伊迪丝·琵雅芙、哲学家让-保罗·萨特。从品牌营销的角度看,无论日常生活实际上是怎样的,伦敦和巴黎都是现实版的《大而不倒》。
我受邀为一个国家或城市打造品牌时,很少见到这样的情况——可在这种情况下,你为什么还要找营销顾问?一个国家的“品牌”聚集了它全部的社会、政治和文化历史,包括战争、音乐、体育、气候、领袖、地理、隐性传统和民族性格。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逐渐融合在一起。伦敦离不开大本钟和雨水,就像巴黎离不开爱情和食品一样。从知名度上说,要了解一个“大而不倒”的国家,就要懂得“精简的力量”——在人满为患的信息时代,精简变得尤为重要。
与所有大品牌一样,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国家和城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当我们想到理查德·布兰森,就联想到反叛,奥普拉·温弗瑞代表同情心,苹果品牌激发创新意识。国与国之间没什么区别。有些国家或缺乏一两个关联词,或建国时间短,或处于动荡间,或正在经历战争,或正在遭遇社会经济危机,或者还没有打开名气。它们都面临一个巨大的挑战:怎么创建一个品牌?20年前,我第一次去迪拜时,就遇到了这个问题。
自从20世纪60年代发现石油,迪拜一直发展缓慢。1997年,迪拜与其说是一个现实中的城市,不如说更像一个梦幻城市或概念城市。那里大概只有三四栋高楼,没有商店,没有高速路,没有沙滩,没有摩天大楼。迪拜能成为我们今天熟悉的样子,大概是因为马基德·阿尔·富泰姆的构想。他20世纪90年代去日本时,看到一个滑雪胜地,受到了启发。他决定在这个阿拉伯沙漠的中部地区,建造他自己的室内滑雪道——迪拜滑雪场。滑雪场建在一座室内雪山上,一共有5个滑雪道,长400多米。迪拜滑雪场一夜走红。它告诉马基德先生和当地其他开发商,大胆创新可以带来变化——在迪拜的例子中,从0到1的突破,打造了一个国家的名气。在当地建筑商和企业家中,迪拜滑雪场造就了一个沉默的竞争法则: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破最多的法则?
今天,迪拜成了全球商业中心和广受追捧的旅游胜地。迪拜拥有大约600个建筑、商场、酒店和摩天大楼,人口大约200万。96%的迪拜人出生在国外。迪拜的超市里,可以找到大约16个国家的专属食品饮料(单是大米的种类就有100多种)。大多数移民来迪拜的人从事金融和建筑行业,他们主要看中了这两个产业不缴企业所得税。而且,2002年迪拜通过了一项土地改革法,允许外国人在当地购置不动产。
跟拉斯维加斯一样,迪拜是一个21世纪的新兴城市。它的使命似乎是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最高、最快、最大、最华丽、最惊人的国家,并以此闻名于世。迪拜拥有世界上最高的摩天大楼哈利法塔。“世界上最奢侈的酒店”、朱美拉集团旗下的七星酒店阿拉伯塔位于一个人工岛上,远眺阿拉伯湾(不用说,七星是一个世界其他地方都没有的评级)。迪拜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商场、花园和一级方程式赛车场。迪拜的阿联酋航空是第一家提供机上套房、淋浴和迷你酒吧的航空公司,头等舱直接通往候机室。为了抵御沙漠气候,迪拜成为第一个在沙漠和游泳池中安装冷却系统的国家。迪拜到处都是出售金条的自动售卖机。真有人从自动售卖机买过金条吗?可能没有。不过,重要的是创意和品牌。
几年前,我在迪拜做过一次有关“国家品牌建设”的演讲,听众是一大堆旅游和营销官员。当时,我指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品牌可以总结为一两个词。后来,吃午餐时,一位女听众问我,迪拜的这个“品牌词”是什么。这个问题让我有点慌乱。我告诉她,国家品牌的创建需要花费几年、几十年,甚至是100年的时间。尽管迪拜发展迅速,但还很年轻。她还是坚持要问,我只好投降了。迪拜大约花了17年时间,从一个沙漠绿洲,发展成现实版的“奥兹国”(《绿野仙踪》中的神奇国度)。基于在迪拜的旅游工作经历,我想出了一个褒贬参半的词——“人造国度”。
不要忘了,无论从正面看,还是反面看,当两个毫不相干的事物结合起来时,我们的大脑就会形成一个躯体标记。一个国家要创建一个品牌,通常要花费几年时间。但迪拜证明,只要躯体标记运用得当——沙漠中的滑雪场、七星酒店、卖金条的自动售卖机——国家就能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品牌创建。
我们再举个例子。几十年来,澳大利亚都以几个名词和形象著称:袋鼠、考拉、回飞镖和土著居民。这些标志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袋鼠、考拉、回飞镖和土著居民只是间接相关,由异国的“差异性”联系起来。
澳大利亚重新成为旅游胜地,可能始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电影《鳄鱼邓迪》的发行。电影主角是一个丛林人,他能根据太阳位置推断时间。他不爱表达,做事冷静,精力充沛。在纽约,面对两个持水果刀的抢劫犯,他掏出一把大砍刀,对他们说:“你们那不叫刀——我这才叫刀。”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后续的营销策略都要联系一个事实:澳大利亚的夏至是在12月末。也就是说,澳大利亚夏天时,大多数西方国家都是冬天。于是,澳大利亚就围绕冬日度假,推出了一系列营销策略。在圣诞时分,澳大利亚广播公司会拍摄视频。视频上展示的,是在悉尼邦迪海滩上,古铜色皮肤的男模特和身穿比基尼的女模特戴上圣诞帽,庆祝节日。那片海滩很受冲浪爱好者、滑板爱好者和排球运动员的欢迎。圣诞节和新年那周过得很慢。澳大利亚广播公司会向全世界的新闻渠道提供免费视频。除了萨摩亚和新西兰的几个城市,澳大利亚也是第一个迎接新年的大陆。悉尼是个适合摄影的城市。每年的烟花展都会在悉尼大桥和悉尼歌剧院边进行。拍摄的视频也会免费提供给全球的新闻社。
如果一个城市或一个国家,要花几年才能形成品牌认知,那么一个国家想克服消极躯体标记,也要花费很长时间。例如,越南以海滩、公园、博物馆、购物和形体美著称。可是,几代美国人一想起越南,就会忍不住联系上颇受争议的长期战争。南美洲的哥伦比亚是世界上最漂亮、最稳定的国家之一,却仍在极力摆脱绑架、谋杀和毒品暴力对它的国际影响。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哥伦比亚旅游局不好好利用最积极的联想之一咖啡?为什么它不与星巴克合作,用哥伦比亚咖啡豆做一个店内广告?我以前提到过,在麦德林市的山边上,建有世界上最长的电梯。为什么哥伦比亚不像迪拜推销室内滑雪场那样,宣传自己的电梯?
还有,不要低估电影的影响。新西兰总体上是个没有品牌的国家。可是,2001年彼得·杰克逊推出电影《指环王:护戒使者》后,它的旅游业增长了50%。现在,新西兰海关会在入境游客的护照上盖上“欢迎来中土世界”的邮戳。政府还发行了带《指环王》角色名的邮戳。
我第一次去上海时,住进了一家柏悦酒店的高层房间。当时,落地窗上遮盖了白蜡色的光面窗帘。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窗户上挂的根本不是窗帘,而是厚厚的雾气。站在88层楼的窗边,什么也看不到了。浴室的自来水有一股化学味道。我走到门外,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金属味。
中国是世界上产生污染物最多的国家之一。2/3的中国大城市都达不到最低环境标准。
近年来,“雾霾”越来越引起政府的重视,在污染最严重的时期,学生被要求待在室内进行课间操。由于对空气污染物的普遍担心,北京英国学校和其他国际学校在校园中安装了密封圆顶,配上了医院等级的空气过滤系统。2014年,参加北京马拉松的一些选手直接中途放弃了,“有人说,就好像在浓烟中跑步”。于是,中国最新的产品趋势自然变成口罩、止吐药、滤水器、高端空调系统和空气质量手机应用。最大的污染物是煤。中国烧的煤比美国、欧洲和日本合起来还多。中国烧煤释放的二氧化硫和一氧化氮,可以飘到日本、朝鲜和韩国。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第二个元凶是越来越多的汽车、拥堵的交通和低标准汽油。
我之前说过,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市场,每年的汽车产量超过美国和日本的总和。中国法律规定,海外汽车品牌为当地生产汽车时,必须和中国生产商合作。大多数中国制造的汽车,都是与国际品牌合营的产物。2010年,中国汽车企业——吉利汽车收购了沃尔沃——今天,许多沃尔沃车型是在中国生产的。并且,四年后中国国有企业——东风汽车——向标致雪铁龙投资了10亿美元。
那么,问题来了。中国汽车销量中,现代和别克等全球汽车生产商和品牌占到2/3。这样,中国品牌的汽车在当地占有的市场份额只有1/3。连中国人都认为,当地汽车品牌不如欧美品牌。所以,一般来说,中国汽车生产商的大部分收入,都是通过向其他发展中国家出口实现的。在那里,低价比品牌和传统更重要。对中国买车人来说,西方品牌代表两个特点:愿望和信任。比方说,一台苹果手机大约价值600美元。大约有1/3的苹果手机卖回中国。尽管苹果总部位于北加州,但它几乎成了一个中国产品。苹果手机能为中国人带来炫耀感。同时,苹果公司的美国渊源也平添了异域风情。如果苹果起源于中国,就不可能产生这种效果。一个西方品牌的产品可以保证,一台手机或一辆车不仅是真实存在的,还能带来满足感。
相比之下,历史上中国人就怀疑中国制造的产品,尤其是高价产品,无论是汽车,还是婴儿配方奶粉。污染影响了人们的日常食品,尤其是婴儿配方奶粉。所以,中国游客到了意大利,会到超市排队买国际配方奶粉带回国。这种现象已经演化成一个问题,所以许多澳大利亚超市限制一次购买的奶粉数量。因此,只要中国人可以买到可靠的品牌——比如一个欧美的标志,他们会更加相信,自己买到了高质量的产品。一辆“中国制造”的汽车就不像苹果手机,显示不出任何时尚特点。如果你是个成功的中国商人,为什么要开着一辆国产车?中国是个骄傲的国家。中国人要向全世界证明自己,而没有什么能比他开的车更能展现一个人的身份了。
一半以上的中国人口住在城市或近郊。在北京、上海和许多其他城市,你会看到几千栋千篇一律的功能性公寓。一般情况下,中国公寓能住25~30年,而美国公寓则可以住上70~75年。墙壁是一片白色,地板使用人工合成材料,几乎每一间家居都包裹在人工合成材料中。我不由得想起我在沙特的工作——只是在中国,没有埃菲尔铁塔,也没有伦敦桥,只有台灯、桌子、椅子等一件件物品,掩盖在合成材料之下。
要是把我的工作给你,你很快就会发现,一件物品越“个性化”,就越能显示关于主人的真相。我们拥有和使用的最个性的东西是放进体内、放进嘴里和人体吸收的东西——食物、饮料、药丸、牙刷,甚至是空气。在这样的影响下,一根香蕉会比一双鞋更具有“个性”。同样,一份冷冻快餐比一件外套、一顶帽子或一副手套更具有个性。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人行为最关键的线索——中国人怎么评价产品或服务的质量——源于一支牙刷。
一般情况下,如果牙刷摆在支架、杯子或广口瓶里,主人的性欲就不太旺盛。如果主人比较浪漫,他们的性生活会高度结构化,不太习惯自发性或创新。几年来,我把这种情况称为“相约性行为”。我发现,在俄罗斯,只有30%的牙刷是立着放的。在法国和意大利,也是类似的比例。需要补充的是,把牙刷头朝下放的主人,通常性欲更旺盛、更冲动、更不喜欢拘泥于事先安排。可是,我拜访的前七八栋公寓,牙刷不是立在杯子里,就是放在支架上。3周后,我把照片贴在公告板上,汇总了数据。10个家庭中,有9个属于“相约性行为”的情形。
我注意到的不只是牙刷,还有毛刷。毛刷的磨损表明了每天都在使用。不过,中国人的毛刷有一点区别:在毛刷中间,没有一条凹痕。中国人的牙刷通常都没有凹痕吗?不对,我去过几家杂货店和市场,我知道中国卖的牙刷跟世界其他地方都一样。牙刷只是摆设,不是每天用的吗?不对,牙刷杆的磨损程度说明,牙刷是经常使用的。
全世界的刷牙方法都是一样的。几年来,我发现无论文化、宗教和年龄,刷牙是少有的全球化行为,这个发现很有意思——而且,根据我自己的民意测验,4%的全球人口在冲澡时刷牙。我还注意到,边洗澡边刷牙的人比大多数人都有创造力。他们的大多数创意,都是在淋浴下或接触水时想出来的。而且,在每个国家,刷牙的时长、握住牙刷柄的力度、按压刷头的力度都不相同。那么,毛刷的凹痕是怎么回事?在征得同意后,我观察了几位中国顾客怎么刷牙,立马豁然开朗。在西方世界,人们会把毛刷使劲按在牙齿上,似乎认为,用力越大,刷出来的牙齿越白,他们的笑容也就越灿烂。但在上海,完全是另一派光景。中国人分开嘴唇,把牙膏涂在毛刷上,对着牙齿前方刷起来。这时,中国人和西方人一样用毛刷刷牙。但是,中国人会快速摆动双手,双臂也跟着上下摆动。
我发现了有关中国感知认识的第一部分小数据。我提醒自己,牙刷本来是中国人在1498年发明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地认为,这条线索可能已经生长在中国人的血液中了。基于这一点,可以进行一次大胆的假设。
在浴室,我第一眼看到的是肥皂。这代表什么?沐浴液在20世纪90年代成为流行。相比之下,用肥皂洗手和洗澡反过来降低了感官享受。肥皂本身当然不会有什么影响;有几个世纪的时间,人们都是用肥皂洗澡,然后亲热。但是,肥皂加上立放的牙刷,成为我观察的主题。我主要关注的是动机和速度。我知道,一走进中国人的卧室,就开始步入研究的正轨。
许多业余侦探会告诉你,发现缺什么东西,比发现多什么东西困难。而且,不仅每一个中国浴室都有一块肥皂,每一张中国人的床上也都没有床罩。床单?有。薄毯?有。枕头?有。床罩呢?没有。而且,这个现象几乎没有例外。没有床罩这件事本身没什么不寻常。但是,考虑到中国每天都要奋力抵御污染——遮住口鼻,学校和体育中心单独设立防雾霾装置——没有床罩这件事让我很惊讶。换句话说,如果把床比作人的手,手套在哪里?毕竟,人的皮肤可以分为三层。表皮使皮肤可见层呈现浅粉色,并不断产生新细胞。表皮下面是一层厚厚的真皮层,分泌汗液和油脂,并连通血管。皮肤第三层是皮下脂肪,负责调控皮肤温度,将真皮、肌肉和骨骼联结起来。一张床也像人手上的皮肤一样,也由许多层组成。床垫上面是床罩,接着是床单、毯子,偶尔还会有棉被或羽绒被。这些物品都有自己的作用——慢慢地吸引人睡着、制造浪漫或准备性爱,这也不是一般的文化差异。我发现,根据在日本和泰国的研究,在亚洲其他地方,床罩是很常见的。
中国人的肥皂、牙刷、刷牙习惯、没有床罩,加在一起,将我引向了同一个结论,或者同样的几个词:直接、快速、当下。有一家人邀请我去当地的饭店吃饭,饭店位于内蒙古满洲里,靠近俄罗斯边境。这家饭店以优质的食品和服务著称。不过,从它冰冷的灯光,你是怎么也看不出来的。我们在一张桌前围坐下来,桌子中间是一个旋转的转盘——有点像餐桌转盘——要是有人点了菜,服务员就把菜放在转盘上。
那顿饭令人难忘。那家人很快点完,菜立马就上了。他们像玩轮盘赌一样转动转盘。每个人吃饭时,都争当第一个吃完的,好像会获奖一样。中间没有停顿、间隔和暂时休息,即使谈话,也超不过一分钟。从我们坐下,到我们离开,一共花了不到45分钟。
对于感官享受,中国人似乎有着截然不同的定义。在世界其他地区,感官享受似乎等同于温柔、奢侈、缓慢和期望。有没有哪个时间段或在哪个地方,中国人是不匆忙的?提起中国汽车,与其说是汽车,不如说是公寓的附属品。在大多数中国车上,都有许多反映家庭内部的功能性元素,包括垃圾袋、小电冰箱,以及支持12伏电源系统、让司机途中煮水泡茶用的小茶壶。中国家庭通常还会随身携带吃的,开车或坐在后座上时会吃东西。
我决定做一个简单的试验。在接下来的几天,我访问了三四家当地的博物馆,包括一家玉器博物馆。在中国,玉器是最贵重、最受尊重的宝石之一。参观全世界任何一家博物馆,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观展者穿过走廊和展品时,走得有多慢。(可以说,我们走路时,是怀着对周围艺术品质量和美名的一种崇敬。)有一次,在巴黎莫奈博物馆,我观察了72小时内观展者的行走速度。游客们每小时大约行进3英里。注意,这是平均速度。但是,在北京的玉石博物馆,观展者的速度大约为每小时四五英里。日本也是一个喜欢快、不喜欢停留的民族。但是,中国人的行走速度比日本人还快。
谈到速度,我要再提一个词:转换。哪怕是在转换过程中——在餐厅吃饭、去博物馆参观、刷牙或冲凉——中国人也不会放慢脚步。汽车就是他们的迷你客厅和迷你厨房。甚至连看场电影,也会变成一次快速计时。电影快开始时,一些影院会调暗头顶的灯光,以极慢的速度拉开幕布。中国电影院就不会这样,在我去过的五六家北京影院中,幕布会像地铁闪光器一样拉开。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中国人才会停下来,那就是遇到最重要的假期。
在北京时,我采访的一家人邀请我参加一个全国性节日——清明节。清明节,也叫扫墓节,定在每年的春天,过完春分的两周后。在清明节,在世者要去祭奠先人。他们会修整或美化墓地,在墓地和骨灰匣壁龛周围踱步,以青团为食。同时,他们还能感受春日的温暖和色彩。有人会放风筝,风筝的形状多选自中国著名戏剧中的动物形象。还有人会烧香,放爆竹。大多数人会撒一堆冥币,祭祀食品、茶水和酒水。中国人认为,即便他们死后,也会需要这些东西。猪形、蛇形和山羊形的风筝在天上飞,纸糊的手机、钱包和汽车在地上烧。
我看着人们到达地点,走向墓地时,他们的肢体语言和行为似乎都变了。带我去的那家人放慢了脚步。小心地相互对话,态度比以往都重视。这只是因为清明节的肃穆和仪式吗?
获得允许后,我开始录下这家人在清明节和之后的样子。回到酒店,我用小数据分析法研究了视频。我跟踪并测量人们从下车,到穿过墓地大门的步速。在墓地大门口,他们的速度甚至更慢了。那家人尤其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即使他们离开墓地,走向汽车时,也没回到以往的步速。那一天,他们走路、开车、做饭和对话的速度都放慢了。
中国有许多类似的节日,其中包括北京的五显财神庙庙会。在庙会上,中国人一起去拜神祈福、烧香、祈求好运,购买精心设计的汉字贴纸,以求好运和福气。在元宵节,许多动物形状的红灯笼会放到天上,预示着辞旧迎新。似乎只有在这些国家节日,中国人才会放慢脚步,而不是像他们平时那样,一直在赶。
结果表明,速度是理解中国的一个关键。速度代表一种失衡,一种夸张。对我而言,这暗示了几件事。最主要的是,中国转变的机遇很少。
这里的“转变”是指一些关键时刻。在那些瞬间,我们要“变成”另一个样子,并影响我们的所见所闻。就像清明节时,中国家庭都要降低步速,甚至降低语速一样。通过清明节,我获得了另一个线索,更接近了中国人的民族特点。他们燃烧的冥币,代表了他们最重视的东西:物质。
21世纪初的观念转变激发了我的兴趣。部分原因是,智能手机和电脑的出现,正在慢慢减少我们逃离的机遇。生命中的转变机遇越少,我们就越渴望它。一辆车可以成为一个转变区,还有咖啡店,还有把你从大陆带到小岛的渡轮,还有看电影,还有长途骑行、喝酒、吸毒,甚至冥想都能变成转变区。但在一个数字时代,转变的机遇正在逐渐减少。由于手机的存在,我们从来没活在当下,从来没法独自待着。我们自己去咖啡厅时,其实也是在电子设备的陪同下。我们关过电脑或手机后,哪次是不再重启的?我们问自己,反正明天还要打开,关掉有什么意义吗?由于手机的存在,我们大多数人早上一睁开眼就“开始工作”,睡着了才“停止工作”。只有在途中,我们才会关掉手提电脑。我们始终生活在相同的时代和情感环境中。它既不是工作的时代,也不是休闲的时代。我们既没有在办公桌前,也没有正式下班。
经验告诉我,中国人与日本人一样缺少转变。几十年来,日本人一直在与人口密度问题做斗争。东京的火车上人满为患,人行道非常拥挤。甚至回到家里,也几乎没有空间和隐私。那么,日本人到哪儿寻找空间?我第一次发现中国人偏爱速度时,是在哪儿?答案是两个地方:东京和巴黎的迪士尼。21世纪初,我在为法国迪士尼乐园做咨询工作。
欧洲迪士尼建于巴黎郊区。1992年,它一对外开放,就立马成为众矢之的。一些法国评论家发现,它是美国文化帝国主义和消费主义的标志,有人甚至称它为“文化上的切尔诺贝利”。欧洲迪士尼经历了一次罢工,一次衰退期,以及几次由于售票过少造成的经济困难。迪士尼享誉世界的“魔法”似乎消失了。这时,管理层联系上我,看我能不能扭转迪士尼螺旋式下降的局面。
采访完几位欧洲迪士尼的游客,我很快发现,“魔法消失”其实源自缺少转变。我不自觉地发现,这样明显的停滞状态,与欧洲的信教状况一样。我拜访了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的天主教和新教教堂。然后,我开始认为,历史上宗教赋予教民的信念和转变,现在已经远远不够了。至少在欧洲,教民穿过教堂时,与逛菜市场和商场的速度几乎一样。圣地无法让人放慢脚步了。也就是说,宗教不能再创造一定的具身认知、空间、崇敬、沉思和敬畏感了。
信教人数的减少,为其他渠道带来转变奠定了基础——这种认识使我再次带着迷信,开始了欧洲迪士尼之旅。
给我带来启发的,是詹姆斯·马修·巴利的《彼得·潘》中的精灵仙子小叮当。我们带回的迷信工具是“仙尘”。我们拿出装着彩色粉末的小袋子,给迪士尼的演员。演员们把袋子递给游客,让他们闭上眼睛许个愿,把仙尘撒到睡美人城堡边的池塘里。仪式很简单,只要往水里撒点红黄蓝色的粉末就行。但是,这样的效果依然很明显,成千上万的欧洲迪士尼游客开始往池塘里扔仙尘。但是,我很快注意到,不同国家的游客,也会有不同的表现。例如,美国人抓起仙尘投向池塘时,眼睛是半闭半张的。日本游客只拿一点,优雅地投入池中。据我观察,在所有国家中,中国大人和孩子会抓一大把仙尘,赶紧撒进池子。在我的印象中,他们似乎太过渴望转变,进入一个完全改变自己的理想区域。
我之前说过,当我帮忙洛斯超市扭转局面时,用到的策略之一,就是让顾客回归童年时代。我们内心深处,都有许多不同年龄段的自我。首先是我们的实际生理年龄。然后,就是我们的心理年龄,代表我们内心的情感年龄。我把这种“情感年龄”称为另一个自我。每当我主持股东会时,我都习惯记下来。会议室坐满了五六十岁的商人。为了避免像个小孩子,他们悄悄溜进公司办公室。我关注的是他们大概的心理年龄——对大多数而言,这个年龄大约在18~26岁——这时,我的恐惧或不安都消失了。
我们周围50岁的人,谁“看起来像”50岁?几乎没有人。在品牌建设中,有一条优秀的经验法则是,永远要跟顾客的另一个自我交流——尤其是,我意识到,这条策略还可以帮助解决中国汽车的挑战。
决定一个人心理年龄的因素是什么?根据我的经验,我们的心理年龄与我们第一次感受到解放和自由是直接相关的。那个时刻可能是我们第一次离家上大学,第一次自己租房住,买到自己的第一辆车。我12岁时,开了自己的广告社。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从一个12岁孩子的角度看待世界,这也没什么奇怪。我认识一位47岁的男人。他告诉我,他的心理年龄是40岁。我问他原因,他告诉我,他遇到妻子,两人结婚,后来搬进梦想中的房子时,他才感受到真正的解放。当时,他大约40岁。你注意过商人携带背包的吗?它表明,他们的另一个自我拒绝了商业世界的典型道具,想展示年轻的一面。
我在工作中,用过许多次“另一个自我”的概念。最典型的是我在为高科技吸尘器Roomba的生产商iRobot做咨询工作时。1990年,来自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科学与人工智能实验室的3位机器人专家创建了iRobot。这是一家位于英格兰的机器人公司,推出了家用自动机器人Roomba,针对硬质地板的机器人Scooba,还制造了警察与军事机器人部队,供美国军队在伊拉克、阿富汗和其他地方调配。到2002年,iRobot已经卖了1000万台Roomba。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销量开始停滞,公司就请我创建一个总体的品牌策略,调整iRobot的布局——iRobot是一个黑色充电圆盘,滑过地板吸尘——是真空吸尘器的一种高科技替代品。
我一开始做潜台词研究,就发现了几个真相,其中一个就是Roomba核心粉丝的狂热。用户一旦“体验过”Roomba,就会成为终身品牌大使。他们与Roomba关系亲密,把它当成家人。许多Roomba被起了名:小白、大红、点点之类可爱的名字,都出现了。消费者喜欢Roomba滑过地板的嗡嗡声,直到最后撞上墙或椅子。一位女士向至少20位朋友推荐了Roomba。她还表示,她甚至经常轻松地谈起iRobot和Roomba。
如果大多数心理学家认为,自我认知是思维的产物,那么,我们同时在经历三个过程:表明我们是谁;表达我们认为或希望自己是谁;最后,表达我们想让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我们谁都不会一起床就穿衣服或做事;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种刻意自创的产物。当我去纽约和新英格兰家访Roomba的主人时,这一点体现得就更明显不过了。
在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郊区,我与一位名叫吉姆的35岁男人聊了聊。几分钟后,我注意到,吉姆在露天阳台上安装了水培植物系统,从客厅就能清楚地看到。吉姆告诉我,他栽培阳台花园用了多久。不过,他承认,每年只能收获三四个西红柿。在另一户人家,工程师山姆在咖啡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了自己全部的科技设备。他有9个遥控器、73根二极管和11卷紧紧缠绕的电缆。在屋里的一个角落,他放了一个可移动的滚轴式小酒吧,里面可以酿造啤酒。后来,山姆向我坦白,他很少喝啤酒,甚至不喜欢啤酒的味道。玛姬是一位56岁的女士。她的缝纫机上放了一件针织品。“就快做好了。”她告诉我。最后,她向我承认,她已经15年没靠近缝纫机了。那么,为什么还要把它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玛姬哈哈大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更重要的是,无数男主人的公寓被Roomba有意地布置了。一位叫理查德的男人在他客厅一角放了一篮玩具。每一年,他3岁的侄子只来一两次。于是,我就更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长期展示玩具了——不过,我后来发现,他有自己的原因。两天后,我拜访了另一栋公寓。公寓的主人是一位29岁的“Roomba粉”,名叫斯图尔特。在他的浴室里,挂了许多笔记和标语牌,上面用法语写着各种条目的名字——水槽、马桶、淋浴。斯图尔特是在学法语,还是在记语法?不对,都不对。那么,怎么解释满浴室的法语标志?“我想学法语。”他答道。但是,我再逼问他时,发现了真正的原因。
我们家里,甚至车里和手包里都有一些变化的公共形象——钢琴、吉他、复古式美国国旗——为了激发别人的情绪反应。这标志着,它们的主人不只像职业和外表那么简单。我把这个现象叫作“打破常规”。
我第一次发现这个,是在日本。当时,我看到一位中年女性精致的手包带上,挂了一小串钥匙。我后来意识到,在日本这样一个节制、高效、结构化和同质化的国家,当地顾客展现一小串个性特征,是很常见的事。毕竟,在日本如果你跟别人约了下午1点见面,最迟12点45分也得到等候室。盆景树修建得无可挑剔。寿司摆得像一小件精美的艺术品。我之前就提到过,买东西时,光是礼品包装,就能花上30分钟。日本还是一个压抑情感的社会,许多当地人觉得,没法表达自己的创造性或想象力。
只是因为“遵守”一个词——时间——瑞士就被看成一样压抑,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瑞士火车会严格按照规划进站出站。如果瑞士人吃饭时要晚到5分钟,他们会提前告诉你。于是,许多外来人都说,瑞士人保守,喜欢例行公事,缺乏想象力,甚至有些呆滞。不过,我的经历却告诉我另一个故事。一方面,根据我对马桶水的分析——没错,我连马桶水都不放过——苏黎世是世界上毒品消费最多的城市之一。据我所知,苏黎世还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街边修建移动小房间的城市——妓女可以在那里服务顾客——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在自动售卖机销售安全套的城市。现在,除此之外,苏黎世还是世界上备受追捧的时尚之都,它是世界上知名DJ的聚集地。
日本有自己“打破常规”的方式。在东京,许多人工作忙碌一上午后,就脱掉工作服,穿上卡通套装。然后,他们跟穿戴一样的其他人一起吃午饭,再换回工作服,回到办公室。日本还是猫主题咖啡馆的故乡。人们会花费100日元,午餐时间与大猫小猫一起玩。在社会要求他们扮演的角色之下,是另一个被禁止扮演或表达的身份,这就是打破常规。
在日本,当然有许多人表达了可爱的概念。在Roomba重新发行时,可爱的特点会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我每次采访问到Roomba时,大多数人告诉我的都是它的功能优势。Roomba可以节约时间。Roomba让主人少了家务的烦恼。由于Roomba的出现,屋子变得更加干净了,不只是显眼的地方,还包括难收拾的角落。
但是,肢体语言出卖了受访者。他们说话时,会移动双手,抓抓后脑勺和前臂。我注意到,我让中国人坐到驾驶座上时,也是这样的动作。它告诉我一件事:Roomba可能有许多功能,但是它真正的内在吸引力是针对主人的“另一个自我”——在这种情况下,内心深处的那个孩子,长大后从来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iRobot做潜台词研究时,我经常采访的人都从事高度结构化、严谨工作和管理型工作。他们的头衔通常是律师、保险索赔理算员、销售代表和中层经理。不过,到了家里,他们一脱掉工作服,就换了一个人。为了补偿标准化、规律化的日常工作,大多数人都形成了叛逆的小怪癖——这就是打破常规的一种方式——我不由得想起了破土而出的植物——一丝丝希望、个性和自由。尤其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一台Roomba。
不过,有意思的来了。我们大多数人都有吸尘器,至少也有扫帚、簸箕或者拖把。即使我们打算把真空吸尘器、扫帚、簸箕换成Roomba,也会把它和其他难看的家庭用具放进一个小屋里。或者,我们真会这样做吗?对Roomba的主人而言,他们的答案是否定的。在大多数人家中,Roomba是半遮半露的状态。Roomba的一半是能看见的,好像它自己想藏到小屋里或床下——但是,它在最后一刻又改变了主意。在大多数人家中,都有足够的空间储藏一个Roomba。也就是说,它消极的放置方式是故意设计的——这其实是一条主要的线索。表面上看,Roomba可能代表着清洁、高效和省时,全都由一个高科技机器套装解决。但是,消费者喜欢Roomba不是因为这个。相反,他们借助Roomba,可以在一周中打破惯有的生活方式。与卓璧思的粉丝一样,这些消费者允许一个品牌向全世界宣告,他们有趣味、有个性、富有想象力、富于变化,甚至还很可爱。
关于Roomba的主人,另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什么呢?他们许多人的宠物都刚刚去世。要不然,就是他们正打算收养一只宠物。Roomba就是在这两个时间点,进入了他们的生活。Roomba是连接昨天与今天、过去那个自我与未来那个自我的一座桥梁。
未婚的年轻人买Roomba还有一个最后的秘密:哄女人上床。我采访了许多次,花了一段时间,才有了这个发现。当然,这些年轻人喜欢跟上科技新潮流。没错,Roomba可以节省时间,一边打扫房间,一边做其他事情。但是,Roomba也是一个重要的“把妹利器”。尤其对吉姆来说,吉姆在公寓里放了一盒儿童玩具。我让吉姆按照重要性,列举公寓里最吸引女生的四个地方,他连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他养的狗、儿童玩具、床上面挂的旧国旗、他的Roomba。在浴室贴满法语词“水池”“淋浴”和“马桶”的斯图尔特呢?对斯图尔特而言,这些跟吉姆的宠物狗、儿童玩具和旧国旗一样,也是为了吸引女性。因为,法语与巴黎相关联,会引发对爱情和浪漫的联想。
但是,我一直不知道iRobot哪里不对劲,直到我奔向机场,开始下一份工作——为百事可乐做潜台词研究时。到目前为止,有关Roomba的发现都让我疑惑。显然,这台机器的作用不仅仅是打扫卫生。我怀疑,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了一种感情基础,也许能让Roomba和粉丝最终结合起来。
人们常常问我,讨不讨厌坐飞机,或者长时间在飞机上待着。我的答案是,我享受的是飞行本身,而不是长长的警戒线、拥挤的机场和安检人员偶尔的傲慢。我无意间还会观察人们上飞机后的变化。要是你想理解乘客的愿望,就要像我一样,询问空乘人员的看法。与设想相反,最傲慢苛刻的乘客既不在头等舱,也不在经济舱。没错,我询问过的每一位空乘人员都说,最难伺候的乘客绝对在商务舱。
我在座位上开始疑惑,为什么飞机上的食物都不好吃?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想。是不是因为气流、迷你型烹饪设备、飞机会急转方向?我还发现,戴上耳塞式耳机后,比不戴时吃东西味道好。我戴上头戴式耳机,调高音量,打开降噪功能,可几乎没什么区别。毫无疑问,当我带上耳塞式耳机后,我的食物,甚至苏打水的味道都变好了。
接下来,我在百事可乐的主要工作是紧跟社媒消费的变化,加强品牌力量。我在全世界做潜台词研究时,不经意间发现,在只有5年的时间里,顾客关注屏幕的方式完全变了。说起来,尽管出现了平板电脑、手机和网飞公司视频网站等新平台,许多人仍然喜欢看电视。看电视的人没有减少有许多原因,但主要原因不是电视内容丰富了、电视屏幕变大了,而是因为他们喜欢听到电视的声音。根据我的经验,与其说我们是在看电视,不如说我们是在听电视。
然而,航空食口味的问题还在困扰我。在接下来的几周里,我开始问公司员工各种问题。他们知不知道,在海拔35000英尺的高空中,声音是否会改变人们对食品的感知?如果真的有影响,声音除了让食品味道变坏,能不能改善食品饮料的口味呢?后来,我发现在几千英尺的高空中,由于湿度和气压下降,甚至是背景噪声的影响,我们的味觉和嗅觉首先会弱化。BBC新闻曾经报道说,相比安静的环境,人在喧闹的环境下吃东西,会觉得食物的咸味和甜味都降低了,甚至还更松脆了。
这些都让我好奇:百事可乐与其改变品牌的视觉外观,不如集中注意力“占有”感觉的空间,岂不是会好很多?当你想到大多数食品饮料的电视广告时,很少听到声音,没有煎炒声,没有咝咝声。你很少能听到肉排在烤架上的嘶嘶声,或者苏打水倒进杯子里的咕嘟声。如果百事可乐“占有”苏打水滴到冰块上的声音,岂不是很巧妙吗?
当我跟公司高管建议时,他们表现得很热情。不过,他们问了一个明显的问题——几十年来,为什么他们的电视广告也忽略了声音呢?百事可乐几乎马上开始加入声音,并最后成为它标志性的声音。
如果不是因为在百事工作,我要弄清iRobot的核心问题,肯定要花更长的时间。在百事公司,我发现,正如我戴上耳塞式耳机后,会觉得飞机上的食品变好吃一样,声音也可以改善我们对饮食的感知。顾客使用无声吸尘器时,大多数人都会告诉你,吸尘器没工作。这样高度非理性的判断,也许解释了我们打扫小地毯时,看见地板上有一小段线头时,为什么会一遍遍地想用吸尘器把它吸起来——尽管捡起来会更容易。
人类的非理性让我思考以下问题:iRobot改变甚至消除声音,是否伤害了品牌的核心特色?我讨论的不是品牌的标志、设计或效率,而是它发出的声音。Roomba几乎不向粉丝释放情绪信息,这样的沉默是不是伤害了粉丝特别的热情?
技术团队去掉了声音,无意间也就毁掉了品牌的“可爱”特性。iRobot和Roomba的创始人之一是星球大战产品的铁杆粉,这也不是巧合。随着时间的推移,iRobot剥离了朴素的1990早期版本。受影片中“航技师机器人”R2-D2启发添加的一点可爱特点,也不见了。公司请我当顾问时,已经没人知道Roomba是什么了。我请技术团队拆了一个Roomba,他们照做了。那些零件放到桌上,摆到我面前,我问他们,少了什么。没人答得出来。“它不说话了,”
我说,“它不会说‘啊哦’或者‘嘟——嘟’了。”
在我做潜台词研究过程中,大多数Roomba的主人告诉我,他们非常喜欢Roomba发出的噪音。它不小心撞到墙时会说“啊哦”。它倒退时会说“嘟——嘟”,就像卡车或挖土机倒车时的声音。但是,在iRobot高技术部门的手中,一切声音都被去掉了。Roomba现在成了毫无个性的高科技产物——它造型优美、设计完美、高效而无趣——但是,却没了人性特征。它不仅没有帮助Roomba的主人“打破常规”,反而放大了繁忙工作中的无趣。
Roomba团队去掉了产品上的所有奇趣。打开Roomba时,你最先看到的文字是:“警告:不要退货。使用前请仔细阅读说明。”如果Roomba的死忠粉想“打破常规”(甚至制造艳遇),如果Roomba是与人亲密交流的无声机器,这都是个败笔。
我的任务?就是重新把“可爱”找回来。我问Roomba的粉丝,什么品牌最能让他们联想到Roomba。大多数人告诉我,是宝马的迷你库柏。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迷你库柏是卖萌的行家。假如你订购了迷你库柏,宝马会立即发送来自英格兰的最新资料、这台车的数字链接、一个宝马贴花和其他公告信息。一台新的迷你库柏上了集装箱船,准备发往目的地时,宝马公司会发送以下信息:迷你库柏正在惬意地享受海上之旅,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您!迷你库柏的主人把车送去宝马代理商做维修保养,回来后方向盘上会带上一个标志,上面写着:我想念你。
受到迷你库柏的启发,我让iRobot的研发团队先别管Roomba的高科技功能,尽可能找回它的感情特征和人性特征。我让他们记住一个简单的事实:Roomba可能是一件神奇的科技产品,但也是一个玩具、一个宝宝、一只宠物、一个对话工具、主人的另一个自我。对一些年轻的男性而言,它还是哄女生上床的手段。当然了,它能把屋里最难收拾的角落收拾干净,但是,这可能是它最不起眼的一个功能。
我在处理“中国制造”汽车的问题时,脑海中一直想着Roomba。再者,从表面上看,中国人不喜欢过多地表达感情。至少,无论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场合表达一连串的情绪,都是一种文化禁忌。另一个关键点是,在西方,一个家庭决定买什么车时,女性和孩子很有发言权。而在中国,买新车的大多数是男性。大多数商人不愿意买“可爱”的车。或者,他们不愿意买任何可爱的东西。(我说过,日本就“可爱风”盛行。中国人不太喜欢日本,他们也知道这一点。可爱通常就等同于“小巧”。从文化偏好上,中国人更喜欢轰动、宏伟的东西。)
不过,“可爱”的观念正渐渐地迁移到中国。这个现象的出现,可以追溯至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小皇帝综合征”是一个流行的说法,是指被父母和其他家庭成员过分溺爱和关注的独生子女。我的潜台词研究发现,越来越多的中国父母要看孩子的观点。我要记住的不只是现代中国,还有不断发展的中国汽车市场。也就是说,未来中国人的汽车,要同时开在好几个车道上。为了吸引中国男司机,汽车必须充满粗犷、力量和男性化的特征,还要吸引中国男性的另一个自我,就是一个成长过程中拒绝玩具的孩子。在一个缺少“转变”机会的国家,一辆中国汽车必须创造一种新鲜的、特殊的氛围,让开车人产生错觉,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与日常生活完全不同的地方。至少,这辆车的款式——车灯、车门开关的快慢——必须能反映中国人沉默背后的偏好,这是我在潜台词分析中观察到的。
想象一首你喜欢的歌曲,一首近年来被其他艺术家演绎过的歌曲。比如说,乔治·哈里森创作的《有些事》(Something)。自从1969年,这首歌收录在甲壳虫乐队的《阿比路》(Abbey Road)以来,它已经被詹姆斯·布朗、弗兰克·西纳特拉、东尼·班尼顿、艾克和蒂娜·特纳组合、乔·库克、尼尔·戴蒙德等大约150位音乐家翻唱过,使它成为甲壳虫乐队继《昨日》(Yesterday)后第二首翻唱次数最多的歌曲。但是,可以说无论其他版本好坏,我敢保证,哈里森的原版还是大多数人的最爱。为什么?答案很简单:那是他们第一次听的版本。我们偏爱首先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东西——无论是我们童年卧室的颜色,还是我们第一次学会游泳的湖泊、水池或海洋。
我们对“质量”的感觉,就等同于我们最早听到的音乐、看到的颜色。对于为中国顾客设计的中国汽车,我既会关注男性开车人,又会关注将来长大后会买车的孩子。但是,如果中国汽车公司打算出口,我就要研究世界其他地方对“质量”的看法了。除了德国和美国这两个世界汽车生产中心,还有什么更好的地方适合我做调查呢?
很显然,你不能用对付成年人的那一套去采访孩子。大多数孩子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形容他们的感觉和欲望。所以,跟他们玩游戏,通常能获得更深入的了解。我在北京、柏林和密歇根开展了调查。我周围是一屋父母陪伴下的孩子。我们面前是几盒乐高玩具。为了了解在不同国家,孩子们表达“速度”的不同方式——这与汽车行业的“质量”直接相关——我让他们从大体上表达、创建、即兴展现速度的概念。然后,我拿着笔记本坐下来观察。
中国、美国和德国这三个国家都喜欢制造大型号汽车,这也没什么奇怪。真正让我奇怪的是,德国孩子和美国孩子通过地板上拖动手指来表达“速度”。相比之下,中国孩子不喜欢用手指,而是拿起一块乐高零件,扔到最近的硬面上。做完汽车模型后,美国孩子和德国孩子不仅专注速度,还注重防护建设——他们开始在模型周围创建保险杠、防撞栏、车库和其他防护,保护他们免受危险的迫害。有个德国孩子甚至还建造了一架火箭飞船,主机架里还有一只小型逃生船,以防紧急迫降。
接下来,我鼓励孩子玩“碰撞”游戏。于是,三个国家的不同点立马出现。中国孩子毫不犹豫地引发一个又一个全面冲突。车库、保险杠、安全围栏似乎都让他们厌烦。玩“懦夫游戏”时,中国孩子的两辆车接近时,都不会放慢速度。相比之下,德国孩子和美国孩子就会小心很多。他们的乐高汽车相撞前,都会放慢速度。对他们来说,“速度”和“冲突”都是受到调控的。
孩子们没法用语言表达,也不用拿语言表达。但是,对我而言,很显然,过去强调安全与保护,已经影响了整个年青一代。德国人和美国人的直觉中带有“成年人”对速度的定义,与天然的童年行为正好相反。
这意味着什么?当我对所有数据进行挖掘研究时,关于速度的见解证实,在中国,“质量”被认为是快速、不加修饰,甚至是极速。而且,下一代买车人也会是这种看法。我从中国人刷牙的样子、浴室里的香皂、卧室里没有床罩、人们点菜和服务员服务的样子、饭店里的饭菜,也得到了同样的结论。另外,中国人把简洁视为“高质量”——在其他国家,这种简洁会被人看作过于直白、毫无修饰,甚至是对抗的。除了这个国家的宗教活动和纪念节日,全国都缺乏宣传、前戏和期待。从文化上说,中国喜欢直奔主题。
接下来,我又在全球范围内研究了一下门。
没错,是“门”。我和助理到全球各地去录制有关门的短片,包括百货商场大门、地铁门、公交门、电梯门。只要能找到的门,我们都会拍下来。我们录制日本上班族坐火车的经过,门关了,我们就记下来。门像被咬了一样弹回去了吗?门是先慢慢关,然后突然加速?门是慢慢地、耐心地关上了吗?我们还录下了自动扶梯。电梯上行的速度是快是慢?我又在全世界的家庭做了另一个试验。这一次,我问别人,他们的厨房、卧室和浴室里,最能代表“质量”的是哪个部分、哪个区域。美国人几乎不会把质量与开关的抽屉联系起来。但是,几乎每个北欧人都告诉我,在开关时,一开始缓慢,然后加速,最后放慢的抽屉,就比只会快速开关或缓慢开关的抽屉“质量”高。
奇怪的是,我们对质量的不同看法,可以追溯至我们祖父母的时代。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北欧的门比现在更大、更重,无论开关,速度都很慢。不知道为什么,对东西开关“质量”的认识,也传递到了后代身上。
我知道,这家中国汽车公司计划走向全球。于是,针对感情和感知信号,创建了一个针对“快与慢”的解读方案。只要是他们计划发展的国家,都要建立起对“质量”的认知体系。例如,在法国,全国普遍重视转换和礼仪。法国可能一直都喜欢冷冻食品。但是,法国人购买冷冻食品时,会买一顿三道菜的原料,就像去麦当劳一样。他们会买第一道菜——可能是炸鸡块——再加一个汉堡和炸薯条,最后再来一份甜品。到了汽车门开关时,法国人也希望是由三部分构成。美国人习惯于瞬时反馈,对于不能立即反应的产品,他们通常毫无耐心。如果一位美国游客到了国外,在酒店里开关邦·奥陆芬电视时,很有可能以为电视机坏了,因为他没意识到,那台电视大约要经过7秒才能打开。苹果公司就运用智能手段,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顾客打开苹果手机时,就会呈现白色的苹果标志,告诉用户手机开了。顾客知道手机运行了,就满意地再等30秒,直到准备使用手机。我不怀疑,苹果的工程师优化手机内部,让手机快速开机。但是,苹果手机的设计,却让用户同时获得了即时满足和期待感。他们要传达的意思是,这部手机不仅技术含量高,而且质量也高。
中国的情况当然与众不同。百货商场大门猛的一下就开了,直梯和扶梯也升得很快,火车更是如箭般发出。同时,除了宗教假日,几乎没有机会转换或转变。即便是我研究过的中国汽车也不像汽车,更像是公寓延伸的一部分。所以,为了吸引中国市场,我对中国汽车的前几项要求之一,就是要求车门快速开关。下一个问题就更具有挑战性了,那就是把“两个自我”的概念注入汽车的设计理念中。
这“两个自我”有两个要素,都与欲望相关:我们曾经拥有,却已经失去的东西;我们曾经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的东西。在全世界男性的内心中,不仅有一个年轻的自我,还有一个“第三人”。从许多超级英雄和动作明星身上,都能看到这一点。《教父》《谍影重重》《黑客帝国》等图书和电影最根本的吸引力在哪儿?《蝙蝠侠》《超人》《蜘蛛侠》《X战警》系列电影为什么大受欢迎?美国电视剧《绝命毒师》为什么成功?答案就是它们的主演都是普通人,甚至是性格温和的男性。但是有一天,他忽然变成动物。或者,至少他会变成一位强大凶狠、按规矩行事、偶尔还有些冷血的杀手。正是基于这一点——买车人拥有两个自我,拥有能干、强大的另一面——我才建议,把这个理念融入“中国制造”的汽车整体设计中。
我们还把另一个要素融入汽车设计中,即“转变区”。我们与一组设计者一起,设计了一种特殊的车内环境。上车后,就像进入录音棚听到的音响效果一样。我们设计了一种背景灯,车门打开时灯会亮起,关门就会暗下来。于是,关门声产生了深刻的共鸣,把男性的象征放大了。我们还特意提升了车座,给开车人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我们得知,在买车的决策中,中国孩子也有发言权,也同样受到掌控感、征服感和可爱特征的吸引。于是,我们设计了一块类似飞行驾驶台的仪表板。看过娱乐与体育节目电视网(ESPN)之后,我认识到信息轰炸的力量。ESPN对观众进行了数据和细节信息的狂轰滥炸——滚动框、新闻条、图表、多角度摄影视角等。当人们面对大量数据时,常常会感觉更有男子气概,更有掌控感。大多数人会去费心解读这些滚动框、新闻条和图表吗?不会——不过,这不是重点。我的任务就是,让中国人开车时,觉得他们的车子开得很快,有力量,有男子气概,即使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更确切点说,车门直接快速开关,电动车窗也是如此。我的任务是吸引开车人内心的那个孩子、开车人本身和他们现实中的孩子。
今天,由于最新的“解读方案”,这家中国汽车公司更好地把“感觉”转换成了感官线索。例如,在欧洲,乘客侧车门打开时滑动得很慢,然后滑到正中间,最后快速打开。关门时,顶灯慢慢暗下来。相比之下,“中国制造”的汽车侧门开关都极快。
中国汽车制造商的情况如何,还得看看再说。但是,它们现在已经远远超过了去年的销量。这个品牌在中国的收入已经得到显著提升。更重要的是,这家公司开始比以往都重视品牌的情感因素。这个“中国制造”的品牌已经向前发展了吗?没错。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有人问我,受到数字化习惯的影响,中国人对速度的偏爱,最后会不会迁移到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我告诉他不会的。其实,我觉得实际情况会恰好相反。通常,人们在有意无意中,都在寻找平衡。我们走得越快,在某些方面就变得越慢。我们一直想从加速走向闲散,从速度走向耐心,从唠叨走向安静。这种趋势不一定都是有意识的,也有无意识的。这些我是怎么知道的?因为,只要我们知道在哪寻找,小数据就无处不在。 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产品经理(套装共18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