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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在说什么傻话,你一个古代人又不可能穿到现代去,我们怎么会见过呢。”云弥烟只觉自己在没话找话,说话完全不过脑子。
运送杉木的商船抛锚起航,往南向行驶而去。愈往钱塘江行去,因着入了干流,江面越阔,站在甲板向外眺望,水天一色,澄碧宛若一体,沙鸥翔集,云帆影动,入耳的尽是滔滔不绝之声。江面水涨风行,顺风助力,商船行进速度如一尾江鲤,破水而发。顾陵川前脚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后脚便去看自家弟弟。
“外面好像有人来了,我还是不要和你说话了。”云弥烟自觉地闭上嘴巴,靠在船舱内壁上不再言语。
顾陵川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盐水螺蛳,旁佐一白瓷小盏,内有辣油蒜末等物用来蘸食。云弥烟立在一旁,看了顾陵舟一眼,心里忖度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顾陵川将手中托盘放在桌案上,便走至顾陵舟的背后,将捆他的麻绳仔细解开,语气里不无担忧,“大郎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打小你就是个犟脾气,看起来好说话得很,一旦钻进某根筋里便静默抵抗,弟郎莫要怪我。”
云弥烟竖起耳朵听得新鲜,敢情这顾陵舟还有这么一面?
顾陵舟将身上的麻绳抖落在地,只淡淡道,“我不怪你。”虽是嘴里说着,却不怎么去搭理顾陵川。
“这船舱里有床铺,你且在这里住着,靠了岸你我兄弟二人去庙里上柱香,顺带也给你小侄子求个福,莫要再去想那妖祟了。商队返航,自会带你回去。那是他们刚煮好的螺蛳,我带一份给你。”顾陵川自顾自交代了几句,见气氛尴尬,便又出去忙手头上的事了。
云弥烟待其脚步声渐渐走远,暗自吐槽自己这个妖祟的身份,她抬眼看向顾陵舟,只见他面色闷闷,像个木头疙瘩杵在那里。“先生,你生气了?”她问道。
“不曾。”顾陵舟露出一抹笑,可那笑容却是很快又淡了下去。
“真的没生气?”云弥烟走近一步,再度试探。
顾陵舟别过脸,叹言,“没有生气。”
“你骗人。”云弥烟又走近了一步,定定地看着男子微动的下颌角,这是她近日观察而来,顾陵舟喜欢忍耐,而每当忍耐的时候,你不要去看他的眼睛或是嘴角,去看他的侧脸,那儿一定绷得很紧。此刻便是如此,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绑缚住,很丢面子的吧。
当顾陵舟意识到女孩已经走至自己跟前时,这才神识归体,低着头看她发笑灵动的双眼。她,如何要走得这么近了?近到云弥烟的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顾陵舟许久不曾红了的面颊,再度像火烧了一般,蹭的从脖子到耳朵根,红透了半张脸。
云弥烟守礼了很多天,却在刚刚替顾陵舟试图解绳索的时候生出了那么一些奇怪的心思,如若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如若只有顾陵舟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的唯一羁绊,那么照着他们之前那种相处模式,得攻略多久啊?!或许,照着她原本的路子,攻略了顾陵舟,完成了任务本,她才能回去呢?
另则,顾陵川刚刚离开前的话又给了她一记刺激,有种“自己这些天认识的顾陵舟不是真正的顾陵舟”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觉得顾陵舟很近又很远的原因所在,因为从头至尾他给自己的印象都是温雅没脾气,那么他真的没有脾气吗?于是乎我们的烟娘子就开始暗搓搓地点火了。
“来,笑一笑。”云弥烟眼中闪现出调皮神色,向顾陵舟伸出细白的手腕,左右食指一按一点,戳着男子白里透着红的面皮,将对方的嘴角往上一扯,一个违和却很喜庆的笑容应运而生。
顾陵舟愣在当场,被某人突然不按常理套路出的牌给惊住了,纵使身形再高,此时此刻他的气势却是像只被人调戏的呆兔子。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在彼此的眼瞳中看到自己意外或者不意外的倒影,诡异的气氛萦绕在二人身侧。
云弥烟也是没有意料到这一情景,她以为顾陵舟会脸红,确实是脸红了;她以为顾陵舟会向后避开,可他却没有避开,反倒出神地凝视着自己,于是乎她也不争气的跟着脸红了,遂收回了手,轻咳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指着那盘螺蛳,“这小盏里调的是什么呀?”
咳,谁让对方生了一张无害又帅气逼人的俊脸,当你看到他眼中只有自己一人时,但凡搁谁都不会心如止水的。
“想来应是辣油蒜末之类,你可以尝尝。”顾陵舟长臂一伸,将盘子端了过来。
“我怎么尝?我又触碰不了。”云弥烟撇嘴。
顾陵舟又将手中之物往前递了递,嗓音柔和,“现在,它是我的了,你可以吃了。”
云弥烟忽地讶然,“你知道?”
顾陵舟挑眉,微笑视她,“烟娘刚刚不是自己说的吗?”
啊,是那句了,“这绳子不是你的,我解不了”,云弥烟讪讪地捏了一个螺蛳在手,她怎么问了这么一个蠢问题哦。
螺蛳本是腥膻之物,但由于经过调了五香口味的盐水慢煮,又有辣油佐食,此时作为江上航行的零嘴小食,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云弥烟吃得只道过瘾,嘴巴直往里吸气,顾陵舟从怀中掏出一方白帕子递给她擦嘴,好生劝道,“螺蛳性寒,吃多了伤脾胃,剩下的之后再吃吧。”
云弥烟正吃在兴头上,怎么能听得进去,一边唯唯应着一边还将爪子往那盘子里伸去,顾陵舟无可奈何地微摇了摇头,端了盘子,站起身,打开船舱的门,唤来一个路过的船工,将剩余的螺蛳赠给了他,“我吃好了,麻烦你将它端走。”
云弥烟气结,这下得了,他不要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她再嘴馋也是吃不到的。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顾陵舟莞尔,此刻却是心情颇佳,连右眼角那颗朱红色小痣似乎都鲜艳许多。
“我想出去走走。”云弥烟如是说道,而后趁着房门未关便一个闪身抬脚走了出来。
船舱外面风有些大,云弥烟一个没注意,便被江风吹得踉跄,偏又在这时商船破开一道浪潮,上下晃动不稳。由于惯性使然,云弥烟险些要跌倒在地。顾陵舟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救,自然而然便揽过她的腰肢,这下他的反应很快,在放稳了云弥烟以后便迅速将胳膊抽离而出。
瞬间的怀抱,扑鼻而来的松烟香调,让两人的心跳都快了一拍,却又各自很自觉地避开不再提。
“多谢。”
“嗯,不客气。”
二人环顾下四周,见左右没人,终于松了口气,幸好,不至于被别人看到怪异的一幕。
新安江两岸是青山绵延,有人家三五聚集而居,炊烟袅袅,山雾朦朦,分不清自然与人间的界限。二人站在甲板上,眺望这天公美景,因着四下里有旁人,云弥烟便不再与他说话。
商船上除了程家的杉木料和搬运小工,还有几个搭顺风船的书生。这船开往临安城,大家都是邻里熟人,顾陵川没有收取他们的船费,只是让他们自带口粮。此时,正有一身着褐色道衣的书生眼尖地在甲板上看到了顾陵舟,远远地便唤道,“崖柏兄!竟在此处遇见你。”
顾陵舟回望,想起来此人是谁后,也热络地向前几步,与来者互握双手,喜道,“庆余兄!”
沈贺见,字庆余,生得一双牛眼方脸,高鼻厚唇,乃是顾陵舟早些年在西山书院的交好,只是当时沈家母亲忽然抱恙,沈贺见便停了学业向大家辞了行,回家照顾老母亲,这一别就是五六年不见。
“五年不见,令堂可还康健?”顾陵舟问好道。
“啊呀,说到这真要感谢崖柏兄当年提供的药方,要不是你,我那老娘还指不定病到什么时候呢!后来家母身体逐渐痊愈,我想着闲下来了去书院看你,却被告知你去募兵了,说到这,你这些年混得怎样,可娶妻生子了?”沈贺见揽过顾陵舟的肩膀,丝毫没有多年不见的生分。
顾陵舟哭笑不得,“不曾。”
“哈,我本想着你们都成家立业,就我一个还行迹放荡孤家寡人,看来彼此彼此呀。”沈贺见呵呵笑着,打趣道。
顾陵舟笑而不语,云弥烟默默地站在一旁,不经意间便将二人容貌放在一起对比,暗自吐槽,什么彼此彼此,她家顾先生可比你长得清秀多了。
“崖柏兄,斗画否?”沈贺见和顾陵舟嘘寒几句后,便切入正题,他本怨念着这趟行程路途寂寞,这下伴儿也有了,心生欢喜,“我带了画具出门,一应俱全。”
斗画?顾陵舟听闻此,也觉得手痒,便应承下来。沈贺见乐颠颠地从背囊里取来丹青水墨,铺开两张画纸,提议道,“不如我们便以这水光山色为题。”
顾陵舟说好,接过画笔和纸,沉思酝酿一番,便开始起笔作画。云弥烟立在他身侧,惊奇不已,仿佛又解开了某人的新技能点。 松烟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