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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弥烟瞪大了眼,脑海中闪现出三个大大的问号,这是假的顾陵舟吧?一定是假的吧!
“先生,你不能堂而皇之地看一个女孩子换衣服。”云弥烟竟然有朝一日成了教授顾陵舟礼节的人。
“你换,我闭上眼睛。”顾陵舟似乎是认真的,他竟然在和她商量!
“……”云弥烟想知道这和她很快去换好衣服再回来有什么区别。
“我怕……”顾陵舟眼光暗淡下来,嗫嚅道,“你只是我一时的幻觉。”
云弥烟酸了鼻子,对顾陵舟这句直白的肺腑之言措手不及。
“你别走,哪怕只是听到你的声音也好。”顾陵舟松开了握住云弥烟的手,却没有挪开一直望向她的视线。
“那你闭上眼睛。”云弥烟笑着伸手将顾陵舟的双目遮住,掌心间传来微痒的触觉,那是他颤动的睫毛。
“你不让我走,我只好穿你的衣服喽?”之前顾陵舟买给她的衣服在另一间房里,应该还在,可她去不了。
“嗯。”顾陵舟得偿所愿,唇边泛起欣然浅笑,然后给云弥烟指了平日里他放置衣物的地方。
顾陵舟终于躺在了床上,双目听话地闭起来,耳边传来云弥烟翻动衣箱以及布料摩挲的窸窣声响,他觉得嗓子有些干,动了动喉结想说些什么又住了嘴,仍旧老实本分地紧闭眼皮。
“先生!”女孩在唤他。
“嗯?”
“你要不要也换下衣服?虽然里衣没被雨水打湿,不过生病了总会有发汗之类的,换掉更舒服一些。”云弥烟说着,开始给他将替换的中衣顺手拿出来。
“没有发很多汗。”顾陵舟是大夫,虽然他知道云弥烟说得在理,可是只要一想到两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轮流换衣服,他的脸就有些热。
云弥烟三两下将顾陵舟一件棉质的旧衫套在身上,即便久洗多少会缩水一些,可因着身形差异还是很大,简直就像一件法师的长袍。
她拖着法师袍的下摆,怀里抱着一套干净的中衣,跳着来到顾陵舟的床边,将怀中的衣服放到床上,眉眼带笑,“你还是换吧!我也闭上眼睛。”
顾陵舟这才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拿过衣服,只得听话照办。
云弥烟假模假样地闭起眼,立在一旁也不走开。
她可没有顾陵舟那么诚实守信,让他换衣服除了她刚刚那个理由外,还有另一件缘由。
之前云弥烟在现代查到南宋募兵刺字的史料,心中一直存着好奇,顾陵舟应该也是刺了字的,那么他刺在哪里了呢?如果外面看不见痕迹,那么很有可能是在上臂之类的平时被衣衫遮住的地方。
这大好机会,她怎么能错过呢!
趁着顾陵舟换衣服分神的空档儿,云弥烟悄悄地将眼睛眯开一条不易被察觉的缝儿,偷偷地将顾陵舟裸/露的上半身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遭。
她意外地发现顾好人身上竟然有线条分明的肌肉!属实没想到,她原以为顾陵舟的身材会是那种白白净净的书生文人标配,即便顾陵舟曾经入过行伍,那也是几年之前了,有肌肉也应该褪没了的。
可云弥烟怎么也找不到明显的刺字,顾陵舟的皮肤很白,若是上面有稍微大一些的青墨字,理应很突出才对。
云弥烟关于那个刺字的问题,小小的脑袋里更加疑惑了。
这晚,云弥烟靠坐在顾陵舟的床沿边,与他双手交握,断断续续说着话,可更多时候是两个人相视而笑地对望着。
云弥烟一脸严肃地让顾陵舟快些躺下睡觉,却又开始忍不住和他说自己附身在柳卿烟的身上,如何如何梦见那些前世的场景,又如何如何在未来的现代去努力查他的事情,好像有很多话要说。
顾陵舟安安静静地听着,心内惊异却不显于面。屋内的灯油快要燃尽了,他凝视着身边女孩逐渐沉寂下来的容颜,还在消化着她已经回来的事实。
云弥烟先于顾陵舟睡着了,她向旁边身子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很不可思议,毕竟她是才从另一个世界的清晨而来,已经睡了一夜觉的。
顾陵舟牵起嘴角,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第几次笑了,他似乎整晚都在笑。
一豆灯火缩至摇摇星点,顾陵舟轻手轻脚地将云弥烟放倒平躺好,然后自己也在她身边侧卧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不烫了。连他自己一个大夫也说不上来,刚刚真的是她口中的自己发烧了,还是并非病理上,仅仅是激动得脑袋发烧。
顾陵舟的理智早已恢复,回想起自己刚刚那热烈痴狂的行为,他仍旧觉得有些脸热。可视线再度转至身边心上人那熟悉又令人眷恋的眉眼与唇,那摄人心魄的唇瓣好像还是有些红肿。
顾陵舟喉结滚动,在确认过云弥烟真的睡着了以后,他小心翼翼地支起上身,再次轻轻地在她的唇上盖了一下。
“梦里见。”男子心满意足地躺回去,闭上双眼,笑意盈盈,握住了女孩的手,十指紧紧扣住。
一夜好眠。
云弥烟这次穿越的回归,不再似第一次那般只有顾陵舟可以看见听见和摸到她的存在,她整个人来到了宋朝,成为了和这里的古代人并无差别的存在。
大宋女子不入户帖,因而云弥烟的回来,亦则柳卿烟的回来,并没有什么类似现代身份销户后当事人又死而复生形成黑户口的问题,然而柳阿娘与柳若云已随也里温跟着番邦商队远走他乡,屋舍以及一应家什也尽皆变卖。
临安城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更何况当时顾陵舟去柳家滴血验亲以及那妹子跳水救人而溺亡两件事接连在一日发生,那柳家剩下的两母女又跟了个外邦人跑了,属实算是一件不常有的奇谈,因而这街里巷外的,无一不知晓。
第二日当云弥烟出现在顾陵舟的医庐内,也不知被哪个认得柳卿烟的人瞧了去,柳家小女死而复生的事情竟在半日内被街坊邻里传得神乎其神,众人皆好奇地跑到顾陵舟的医庐去看。
又有记性好的突然想起曾经那住在这医庐旁的豆腐西施花娘子,那日花娘子落进水里发生意外,这位从外乡搬来的顾大夫似乎就抱着一团空气回到自家,当时大家还有人以为他有些疯癫。
这次竟是他刚认的亲妹子死而复生,明明已经是下了棺材埋进土里的人,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现了。回来的女子与柳家小女容貌一模一样,只不过显得更年长几岁。
人人纷纷议论着,莫非这顾大夫真的可以通晓阴阳有起死回生之妙手?只不过那次花娘子没有成功罢了。柳家小女死去数日后的所谓“容貌成长”,顾陵舟还没有说什么,众人已经自我解释给圆了回来,那定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损了些阳寿也正常。
云弥烟面对着邻里七七八八的惊叹讶异,乃至有些人仗着曾经和柳卿烟有些交情而竟向她伸出手摸一摸,她头疼地发现,即便是柳卿烟死了,她和顾陵舟搞骨科的问题仍然存在着。
她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今天早上要和顾陵舟一起待在外间医庐里。
该当如何去解释,云弥烟还没有想好,门外又来了几个人。
领头的人约莫三十岁出头,穿着一身半旧的绫罗锦,精练的打扮却让人有一种那衣服是旧衣服改动过的作品,也许是气质问题,那人身上没有那种所谓的绫罗锦该有的“贵气”。
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小少年,身上穿的是与他相似的衣服款式,却是普通布料,反而显得更协调一些。
三人并非来找云弥烟看热闹的,而是要找顾陵舟顾大夫。
来人简要说明了来意,竟是城郊李员外家相邀。
李员外便是顾陵舟刚来临安时医好的那个人,他家还有个女扮男装的李大公子,当时因着顾陵舟医好了她爹的病,给了顾陵舟一笔不菲的诊金。顾陵舟如今在临安开医庐的钱,泰半源自那笔诊钱。
又来找顾陵舟看病了吗?
云弥烟眼睁着看顾陵舟与那三人离开,她还记得那个“李大公子”饶有兴味地打量顾陵舟的眼神,却不能像之前那样紧步不离地跟着他去李家。
顾陵舟嘱咐了云弥烟几句,告诉她平日里银钱放置的地方,自己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来,让云弥烟午时如果饿了可以出去买吃的。
男户主离家了,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好单独留在这里一直缠着人家妹子,该说的该惊叹的也说过了,便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也使得云弥烟偷得一时清闲。
她呆呆地坐在之前自己居住的屋子里,心绪烦乱,越想越觉得后悔起来,她刚刚应该极力否认自己不是柳卿烟的。这下可好,柳阿娘也走了,柳卿烟是顾陵舟妹子的这个问题更没法儿说清楚了。
她如果真的留在了这南宋,铁定要嫁给顾陵舟的呀!可大家又都认为她是顾陵舟死而复生的妹子。
云弥烟开始考虑和顾陵舟搬家的问题。
只有那只被她当初草率起名为“小白”的小猫咪,仍然认得她,在早晨见到云弥烟的时候,一直围着她的腿边喵喵叫个不停,仿佛久别的旧友,也不枉云弥烟当初撺掇着顾陵舟将它从徽州那边带过来。
心烦意乱间,不知不觉过了晌午,云弥烟的肚子又开始悄悄地叫起来。她揉了揉肚子,试图安抚它,却不想出去买吃的。
现在只要她一出门,不用她多想,肯定会被一群人偷偷地打量来打量去,那种好奇的视线胶着在自己身上可讨厌了。云弥烟甚至脑补出有大胆又八卦的妇人前来和她搭话,这更加坚定了她不出门的决定。
好像……饿一天也不会怎么样?就当是减肥禁食了。
云弥烟开始找些事情做来转移注意力,或许自己还能扒出些饼子之类的吃食呢!
她忽然想起来昨夜在顾陵舟房内看见的小像,当时只是匆匆一瞥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如今趁着顾陵舟不在,她大可光明正大地去好好瞧瞧。
顾陵舟的房门并未上锁,云弥烟一推便开了。
那叠画像却不在原地了,桌上只剩下一本记录药材流水的日常小札和笔墨砚台。
莫不是顾陵舟早起的时候偷偷藏起来了?被他放在哪儿了呢?
云弥烟竟觉得有些好笑,她昨夜都看见了,他藏个什么劲儿?都敢偷偷画她,却不敢拿给她看。
她环顾了下四周,可以藏起一沓画纸的地方……
忽地,云弥烟注意到屋内一角放置的一尊白底黑花的梅瓶。这尊梅瓶似乎是顾陵舟在她附身到柳卿烟之后新购置的,之前她并未见过。
云弥烟走近了过去,瓶肚上面似乎绘的是松枝图,外边主要饰以首尾相连的重复云纹,瓶子的造型雅致,丰肩细腰,口儿很小,流畅的体型活脱脱像一个亭亭而立的美人儿。
如果把画纸卷起来塞进去……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云弥烟如此想着,便将脑袋凑过去,眼睛往瓶口里面瞧。
尽眼是黑黢黢的,顾陵舟并没有把那叠画藏在里面。
因着凑近,云弥烟嗅到了瓶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酒味,此时里面并没有液体。她又吸了吸鼻子,好奇地将瓶子拿起来,“之前是盛酒的吗?”
只听哐啷一声细响,一枚小物件随着云弥烟的动作从瓶子里被她倒了出来。
那枚姻缘签?!
云弥烟欣喜地放下梅瓶,弯腰蹲下,将姻缘签从地上拾起来,宝贝似的揣在怀里,又拿出来翻来覆去地看,早就把要找画的事情给丢在了脑后。
这时,大门外传来响动,然后是关门声,沉稳又显得有些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脚步声走到了她的房门外停了一瞬,又折返了回来。
带着夏末午后热燥拂面的风,顾陵舟左手里还提着路上从素食分茶里打包回来的蜜枣糕,在找到心之所向后,终于停下了匆忙的脚步。
男子有些呆,又有点帅,鬓角的碎发由于走得太快而微湿了些汗,白净的面庞也因急走而微微泛红。他定定地笑望着站在屋内的人,长长舒了口气。
“先生,你回来好早!”被抓到偷跑进顾陵舟的卧房,云弥烟讪讪地背住了手。
“我……想快些见到你。”顾陵舟放下蜜枣糕,抿起嘴角,走了过去。 松烟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