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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松烟调 蕊未落 6449 2021-04-05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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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云弥烟猜测的事情差不多,李家家仆前来找顾陵舟的确是为了看病,只不过那位要医治的患者换了对象,不是李老爷子,而是李大公子。

  这些日子里,李家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事情,而且更加秘而不宣。

  李清念之前“娶”了个小白脸,新婚二人如胶似漆,很快李清念便怀上了。

  一心待那小郎君的“李大公子”本来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她托关系给那人谋了个闲职,自己则准备借着去巴蜀之地外出经商的由头,悄悄生下这个孩子,一年半载之后再带着孩子回来,假托是李大公子与外室所养。

  假如没有昨日的那场意外,李清念此刻大概已经和自家商队出发多时。奈何人生何处不意外?

  她太过于信任她新“娶”的小郎君了。

  那小郎君原本生在烟花之地,是个男女通吃的小倌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学了曲艺弹唱和书画茶棋,那小倌儿颇有些名气,李清念当时一眼瞧中了他。

  本来被赎回去“从了良”的人,如果一直安分守己,李家日后的巨富资产可全都得倒贴给他,委实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可日渐提高的地位,以及他整日在李清念面前依旧做小伏低,让那人又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说来也巧,昨日李清念打点好一切,吩咐一批人先开道,她随后跟上,却被那白面软饭小郎君岔听成了她已跟着商队出发。李清念又出门去与李家名下的几个商铺掌柜对了对账目,交代了些事情。

  结果等李清念晚上回到家,走进自己的宅子里,入目所见便是那小白脸正醉眼朦胧地与几个小丫鬟调情,歌舞升平,欲行那苟且之事。

  堂堂“李大公子”怎堪忍受如此不忠?!更何况那小郎君之前甜言蜜语深情款款地给她说只心悦她一人,她简直听到了啪啪作响的耳光声,脸上腾升起火辣辣的热度。

  李清念怀了孩子,孕妇之身,又操劳了整整一个白日,当即便觉得腹痛如绞,心肺俱碎,她努力撑起的家此刻就像是一头凶狠歹毒的兽,要来取她的命。一想起李老员外还整日神志不清地叫骂她不孝子,李清念的意识便更加昏沉了。

  昨夜暴风夹杂着大雨,李家灯火通明亮了整晚,各处请来的大夫秘密地鱼贯而入、鱼贯而出,却都是摇摇头表示无法地被送走了。

  古代大夫各有所专,顾陵舟并不专精妇科,因而昨夜里并没有被人打搅。李家现下病急乱投医,这才命人寻到了他这里。

  “她听起来好可怜啊!”云弥烟在简略听完顾陵舟的描述,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古代女子向来依附于男子,当时李清念的出现,虽然她打量顾陵舟的眼神让云弥烟感到不舒服,可云弥烟不得不承认,这位奇女子让她改变了对于古代女子的固板认知。

  原来古代女子也可以活得像是现代的女强人一样,云弥烟当时感慨道。

  “那她现在?”

  “我给她施了针,午时的时候转醒了,药方子也开给他们了。”顾陵舟想到云弥烟可能还想听些后续故事,便又回忆着说道,“回来的时候听李家的老管家说,他自作主张遣散了那些涉事的丫鬟,那小相公则被李家下人严密看管着,不让见人。”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顾陵舟兀自一笑,颇有些感慨地看着云弥烟,“烟娘,你知道我为何会医治她吗?”

  “嗯?听你这语气,不是先生医术高明,莫非还与我有关不成?”云弥烟此时正往嘴里塞一块五瓣桃花形状的蜜枣糕,嬉笑着道。

  “正是。”顾陵舟拿帕子擦去她嘴角沾到的糕点碎屑,欣于他们之间形成的默契。

  顾陵舟缓缓而道,“其实我本来不擅妇女病症,儿时和外祖父所学以及在军中那几年,我所着手的大多为普通热症寒症,或是外伤毒伤。那些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尽数为外祖所传医书以及我平日里所阅典籍记载。”

  “直到卿至寒舍,”顾陵舟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伸手捻了块云弥烟同款花样的糕点,却没有自己吃,而是喂进了对方的嘴里,才继续说道,语气真挚,“你不能被他者看见,我忽然想到,如果有一日烟娘生了病。”

  云弥烟预想到了他后面要说的话,心内不免感动。

  顾陵舟又笑了一下,“即便如此作想不太吉利,可我还是去有意读了些有关妇女病症治疗的书籍,这些本来都是医理共通的,加之我有心去记了,因而顾崖柏便成了同样通晓妇科疾病的大夫了。”

  二人相视而笑。云弥烟想问顾陵舟一句话,话到嘴边想想又作罢了,反正到时候真发生情况,顾陵舟会不会自然便见分晓。她若是问了,铁定又要闹顾陵舟一个大红脸。

  她很想问他,顾大夫会不会治女子痛经……罢了罢了,她也说不出口。

  午后,两人并肩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地里,分吃完了顾陵舟带回来的糕点。云弥烟靠在顾陵舟宽厚的一边肩膀上,满足地眯起眼去抬头欣赏静好的蓝天。

  此刻天空澄澈如洗,几抹白云悠然随意地躺在天穹里,偶有飞鸟掠过,带来片刻喧闹的声响。

  云弥烟侧头去看顾陵舟,发现他竟然在看自己,眼中眷恋。她摸摸自己的脸,应该没有食物残渣了吧?

  对哦!脸!

  面前顾陵舟的脸,光光滑滑,没有了昨日那犀利的胡渣,好像一大早就不见了,他是去刮胡子了吗?

  不是说古代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头发和胡子很看重的吗?云弥烟仔细想想,似乎顾陵舟以前也没怎么留胡须。

  云弥烟将心里的疑问发之于口,顾陵舟微挑了眉毛,“烟娘更喜欢我留胡须?”

  云弥烟连忙否定道,“不,还是这样的先生更好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顾陵舟会意莞尔,忽而反问,“如果照烟娘的说法,那新婚女子进门前开脸岂不是也动了发须?”

  “啊?”云弥烟一时找不到用来反驳的话语,女子的汗毛与男子的发须……从本质上的确是同一种东西。

  “你呀!”顾陵舟捏了捏就近的脸蛋,有些无奈道,“既然一个活生生的古代人就在你面前,为何非要迷惑于书中的解释呢?”

  “说的也是。”云弥烟讪讪地表示认同,她竟还没有一个古代人通透。

  只听顾陵舟又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烟娘认为它想要表达什么?”

  “身体很珍贵,为了不让父母担忧难受,不应该损毁,要好好爱惜身体?”云弥烟认认真真地阐述道,竟像是在受古代夫子的教诲。

  “这便是了,”顾陵舟浅笑着,“读经,读的不是句子的表意,是要人们明白道理的。其所着重的在于让人们爱惜身体,如果一个小乞儿头上的发辫甚是脏污,却打了厚厚的结梳不开,你说是要为了洁净稍微剪去他的发结还是为了‘不敢损毁’而留着它?”

  “啊!我懂了!这就像君子远庖厨一样!先生会做菜,同样是君子,远的是杀生而不是句子里的厨房。”云弥烟喜笑颜开地举一反三,倒使得顾陵舟目中露出讶异。

  许是因为云弥烟这一句君子的赞美话,许是因为他看见了心悦之人更多的聪慧,顾陵舟竟然在这日常的小片刻里品出来比刚刚那蜜枣糕还要甜沁进心底的滋味来。

  顾陵舟眼神灼灼地看着云弥烟,郑重而小心翼翼地开口,“烟娘,你之前答应的事情,还作的真吗?”

  云弥烟瞬间了然顾陵舟指的是什么,在她附身柳卿烟的日子里,她答应了嫁给他。

  感到脸上有些烧,可云弥烟还是回以顾陵舟最诚挚热烈的凝眸。她所跨越的山海与轮回,所做出的一切努力与幻想,那个叫云弥烟的女子在千年的时空流域里逆流而上,一无所知又勇敢万分,不正是为了寻找那一叶崖柏之舟吗?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

  “实维我仪。”云弥烟缓缓念出这句话,双眸深情。我已认定了你是我的爱人,她凑上去亲吻顾陵舟光滑的脸颊,对着他的耳侧喃喃赧语,“你说呢,先生?”

  “好。”他没有再多的言语,或者说,一切多余的言语都无法表达他。

  ……

  “等李家的诊治了结,我们就搬走吧!”她靠在他的怀里,把玩着他干燥温热的手掌,对着自己的比了比,颇有安全感地摩挲着他手掌带着薄茧的线条。

  “烟娘想去哪里?”男子语气宠溺,修长如梅骨的手指微动,巧妙而有力的将女子的手握住,宝贝似的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嗯……我想想,去蜀地?”

  “你倒是机灵。”男子不置可否地轻笑,又像是默认般的同意了,如若诊治完李家,的确去蜀地最为便捷。

  “那?”

  “烟娘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他给出了一个明确又暧昧的答复。

  “唉,你这样子,我会更蹬鼻子上脸的。”她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无妨,你本就在我眼中。”

  “噗,真没想到……”

  “嗯?”

  “先生竟是个情话达人。”

  “达人?何意?”

  “能者?唔,善说情话者吧!”

  “不过是心里话罢了。”

  “嗯,心里话。”女子伸出一根调皮的食指指着对方热暖的心口,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很喜欢。”

  ……

  山间小别墅里,与顾陵舟长着同一张面孔的男人闭目躺在床上。厚重的窗帘围堵住玻璃外的世界以防渗入进来,屋内光线昏暗,仅仅点着两根火光摇曳的红烛。室内装潢白得惨淡,墙壁家具枕头床单全是清一色的白,却同样隐在这黑暗之中,反倒被微弱的烛光耀了一点暖橘调。

  他的眼睑下方显现出已小成规模的淤乌,嘴角却鲜有地带上了笑意。

  “之死矢靡它……”他的口中道出一句像是咒语又像是承诺的话来。

  而后,男子沉沉地睡去。

  ※※※※※※※※※※※※※※※※※※※※

  《诗经·鄘风·柏舟》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

  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

  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松烟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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