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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难以接受
“呵，没事儿！”云观摆了摆手，微笑道，“我们自家人随意讨论，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随即云观捻着修剪的整整齐齐，纹丝不乱的短须，沉吟了片刻，道：“古往今来，凡雄才大略者，也往往是最懂审时度势的，在明知时局对自己不利，受到压制和束缚的情况下，更应思谋周全跳出困局，像郇蕰此次急于北伐，其实是有些急功近利的，而朝廷方面恰恰是拿捏住了他的心思，以同意北伐为交换条件，给他埋下了掣肘的隐患，双方的协定看似各退一步，实则这一步走出，郇蕰就已经落败下风，将军纵博连晓战，形势素来瞬息万变，将翼援交出，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平添麻烦？于朝廷他得不到信任跟支持，于朝臣趋炎附势墙头草多，他亦难以争取到肯为他说话，为他做鼎力斡旋的人，以致朝中舆论在出征之前就有了分歧，并为此争执不休，只要战场局势稍有变化，猜忌和弹劾就会满天飞，以郇蕰的才智谋略，明知而铤而走险，只怕他迟早都要砸了自己的脚！”
“那二叔可有解决的良方？亦或是本来就不该匆匆北伐，而应静待时机？”云羡书坚持追问道。
“嗯，换了大哥肯定会再等一等时机，审度形势而定”，云观端起茶盏来喝了几口，“不过最重要的，事在人为，郇蕰此方面做得实在不够好，其实我的提醒亦是在隐晦地告诉他，尽量稳住朝廷以示自己绝无二心，还有争取到一向北伐意愿坚定的朝臣们的支持，让他们成为自己在朝中的耳目及内应，如此便是翼援有小动作，亦可靠朝臣们入殿上谏、参奏、弹劾等，施压给朝廷，追究翼援的责任。”
“我明白了”，云羡书叹服道：“果然欲想成事，非得既通透又周全不可，只是以郇大人的性子，恐怕做不到吧？”
“原来二叔说郇大人要败就败在自己的刚愎自用上，原因在此？”云俭吐舌道，“这么一想，的确啊，郇大人到底是武将出身，性子刚猛豁达，虽也算有勇有谋，却并不擅虚与委蛇，虽有豪爽之名，却又不懂得分辨真小人与伪君子，一概慷而慨之，结果就是忠言逆耳，被一笑置之了。”
云观沉默了一下，放下茶盏继续道：“其实前面的准备做得不足，出兵后子午谷一路的故意拖延就应该引起警觉了，若能及时弥补，谨慎从事，或许尚有转机，可惜啊，大军一路浴血奋战，都打到了逼近西羯京都之地，只怕积怨已深再无转圜余地了。”
云允道：“父亲指的是郇大人一路收获民心？”
云观点点头，“本来大军打了几场胜仗很不容易，收复了部分地区亦是好事，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拥戴更是人之常情，毕竟关中百姓们盼望靖国出兵平定战乱已是望眼欲穿，可这份功劳和百姓们的拥戴，郇蕰不该据为己有，而是应及时上疏朝廷，为朝廷的千秋功业请贺，为百姓们对大靖朝廷的拥戴请贺！”
云羡书深吸一口气，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二叔的这一番亲身赐教，看似是在和他们讨论战事，实则是在教授他们将来的为官为人之道，作为臣子，二叔心机深沉巧意周旋似乎无可厚非，甚至其胸怀气度可以说是为顾全大局，不惜委曲求全，然而不知有什么地方，却让云羡书总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是不能顾全大局，也不是不能委曲求全，可要叫她向朝廷那些自顾谋私利，对成千上万的百姓所遭受的屠戮置若罔闻，无视民间疾苦的人称臣效忠，她大概也会像郇蕰一样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倒不是说郇蕰的急功近利野心勃勃就有多好，实在是相较而言，高高在上的皇室，仅为了那么一把龙椅，宁肯偏安一隅当缩头乌龟则罢了，居然因为忌惮为国征战的将领，不惜牺牲数万大军，不惜牺牲那些根本不明就里，早已饱受蹂躏的无辜百姓们，将他们推入更加悲惨的深渊，如此险恶人心是多么的无耻，令人脊背生凉？
云羡书想想便已是极度厌恶，再无接下去参与谈论的兴致，当下起身向叔父告辞道：“多谢二叔指点，今日羡书也算茅塞顿开，不过羡书忽然有点头晕，想先回去歇着了，还望二叔见谅！”
“咦，七妹妹，你刚才不一直好好的吗，怎忽然头晕了？难道是中暑？”云琰诧异道。
云羡书苦笑，“不清楚，突然一阵儿不舒服，我回去躺躺大概就好了，诸位不必挂心！”
云观皱了下眉头，也未深究，道：“老七既然不舒服，今儿就讨论到此吧，我歇的也差不多了，还有正事要处理，就顺路送老七回甘棠院了。”
云羡书一脸无奈，没想到只打算自己开溜的，倒害得二叔要送她，可话既已说出，收是收不回了，只得硬着头皮装病下去。
云观叫上点儿搀扶着云羡书，叔侄二人沿着幽径慢慢往回走，云观还特意打了扇子，不时为云羡书遮挡阳光，扇点凉风解热，云羡书于心不忍，好几次想跟云观坦白自己并没有不舒服，然话到嘴边，偏实在说不出口。
“老七啊！”云观忽然道：“你最近的身子可好？”
听叔父主动相问，云羡书更是惭愧不已，忙解释道：“我没事儿啊二叔，可能是天气太闷，在厅中坐久了所致，刚刚在林中走了几步，我已经觉得舒畅多了。”
“我不是问你突发的头昏”，云观道：“二叔是问你最近有没有犯了痼疾。”
云羡书一愣，诧异道：“没有啊，二叔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没有就好！”云观淡淡道：“二叔只是昨夜忽然梦到大哥，前来叮嘱相托让我一定要看护好你们，那梦中情形，细细回想起来，竟如同亲身经历般，又想及你之前也有过类似的，分不清梦境是幻是真的情况，故此相问。”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