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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流民
马车上，云羡书几人身边都堆满了货，以至于四个人只好局促地互相挤压着，坐在货物中间，云羡书对收获满满很是欣慰，道：“如是跟桑敬之、桑洹之两位哥哥出来，又岂能购物购得如此畅快淋漓啊？看来还是我有先见之明，自个儿溜出来了。”
桂嬷嬷身形较姑娘们臃肿些，已被挤压得透气都困难，不免抱怨道：“若是桑家公子跟着来，还不得笑掉大牙？得是多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才能买到不停手，把坐人的马车都变成了拉货的车，货占人位？”
“不能怪我！”云羡书辩解道：“从晋陵离开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送了我礼物，四位哥哥三位姐姐外加一个弟弟，总不能送了这个不送那个吧，还有啊，世子府的姐姐我都不管她了，她是世子妃什么没有，哪能稀罕我这些礼物呢，但父亲母亲、二叔二婶不能不送吧，什么都不送岂非说我目无尊长？喏，你们算算光送家人都得多少份礼了？还得备着些剩余，逢着聚宴受邀拜访的场合，若有女眷少不得也要相送些小礼，咱家人口多，门庭往来亦不少，我心里也很苦啊！”
艾珠听得云羡书数落，先是愕然，随即感慨道：“原来家大业大人情世故也格外复杂啊，要考虑这么多，确实心累，幸亏戴府人丁没有姑娘府上那么旺，要不……哎哟，奴婢都不敢想，那整日里得多少事儿忙不完？”
“平日里倒也还好”，云羡书道：“我们都是分院而住，能自己院里解决的事儿，就自己解决了，最主要是家庭和睦，长兄长姊们都懂得照顾弟妹，弟妹们亦会自觉听话，减少家人的麻烦，否则换了那不睦的人家，可不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吗？”
“哦？那倒是福气呢，难得！”艾珠叹道。
点儿撇了撇嘴，“是吗？姑娘自觉听话吗？为什么……”
“咳咳！”桂嬷嬷有意反身挤了点儿一下，“就你话多！”
“我……”点儿瞧见云羡书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她，赶紧闭上了嘴，的确，她多嘴了，姑娘爱面子，作为贴身婢女，在外人面前她本就应维护自家姑娘的，是她平日和姑娘随意相处惯了，加上刚才有些忘形，竟忽略了艾珠是个外人，且还是别人家的婢女。
艾珠识趣，忙岔开了话题道：“其实奴婢还有些羡慕点儿姑娘呢，陪你们一路逛街，觉得你们主仆真是乐趣多多，其乐融融，可戴府就不免冷清了些，虽然戴府也不曾苛刻下人，然老太太是个讲究规矩和礼数的人，加之年纪大了本就喜欢清静，所以我们这些下人平日行事是不敢僭越规矩跟礼数半步的，更别说和主家贫嘴逗笑嬉戏打闹了。”
“那是，我们家姑娘人最好了”，点儿逮着机会，忙为云羡书正名道：“贫嘴逗笑嬉戏打闹是日常，你不知道，姑娘最好的一点是……”
点儿话没说完，车外突然嘈杂了起来，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云羡书诧异地问道。
艾珠把云羡书的问题，原封不动地抛给了驾车的把式，车把式回道：“是流民，堵住了去路。”
“流民？”这次连艾珠也奇怪道：“流民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干嘛要堵路？”
一时半会儿没有得到回答，云羡书撩开车窗帘子，小心翼翼地往外探看。
但见他们正行驶在一条小街上，小街的街面非常窄，大概也就能勉强并行两乘车马，而她们的前面已经堵了好几辆，前面不见首，自是也看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加之周围看热闹的人拥占了街面两侧，使得整段街都拥塞不堪动弹不得。
云羡书眼尖，在人群里瞧见一个半大的小子，那小子大约察觉有人在看他，亦是转头望向云羡书。
云羡书挤出一脸的笑容，冲半大小子招了招手，男孩从人流缝隙间麻溜地穿过来，近身到车窗前，云羡书在腰包里摸了几文钱递了过去，“喏，赏你的，告诉姐姐，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儿？”
男孩接了钱，爽快地道：“就是那些在郊外一直没落实安置的流民呗，如今咱广陵不是忙着整军戒备防范西羯吗，哪里还有余暇管流民？可他们聚集在城郊荒废的安泽祠附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没有任何食物来源，听说都已经有人饿死了，然后他们推举了人找太守说理，结果太守忙着军务，焦头烂额，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安抚他们的费用，只好避而不见，于是乎……喏，就闹成这样，好像安泽寺附近的流民都来了，专门守在此拦太守的车乘，前面哭的闹的都是求太守体恤赈济，再有就是尽快划地设侨属，有了地至少还能耕作收成，有口粮食吃，只是划地又岂是件简单的事？唉，这些年流民源源不断，咱东靖各州各府也挺难为不是？总之漂亮又好心的姐姐，我看今天此处一时半会是散不了了，姐姐们若是急着赶路，还是赶紧想办法调头走吧。”
“哟！这孩子倒是伶牙俐齿，一口气说完都不带喘气不说，还挺会嘴上抹着蜜讨好啊？”桂嬷嬷坐在最里面，不由得嘀咕了一句。
众人窃笑，云羡书亦是含笑打量男孩，心道，那是，刚才我就瞧着他一脸机灵样儿，才将他喊过来问话的嘛，可见我的眼光还是不错。
笑罢，云羡书道：“如此说最前面停下的，是太守的车？”
“正是，就在路口被拦着呢！”男孩抬手指了指。
“多谢你提醒！”云羡书摆了摆手，示意男孩可以离开了。
回身放下车帘，云羡书对点儿和艾珠道：“我想下车去前面看看，你们俩可愿同去？”
“不行！”点儿和艾珠几乎异口同声阻止道。
艾珠接着道：“姑娘也不看看外面局势多混乱，那些流民饿疯了不管不顾，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姑娘，我们趁着后面还没堵死，让马车慢慢后退出去一些就好调头了，姑娘喜欢瞧热闹，东关街的热闹还没瞧够吗，这种热闹咱不瞧也罢，还是赶紧离开是非之地为上啊。”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