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云门归锦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83章 沉重
“是啊”，点儿也道：“流民拦的是太守，姑娘上去凑什么热闹啊，这条街又窄又拥堵，万一发生骚乱后果不堪设想，奴婢求姑娘，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车上行不行？”
云羡书翻了翻眼皮，不满道：“看把你们紧张的，至于吗？我好歹也是自幼习武，打架不行，脱身还不易吗？我就下去瞧一眼，只一眼就走，啊？要不你们先让马车后退，以免再有车过来把退路都给堵了。”
顿了顿，云羡书又道：“这样，艾珠姑娘，你引着马车往后退，桂嬷嬷，你到咱们进来的路口拦着，别让别的车再往里走了，点儿，你……”
“我跟着姑娘！”点儿飞快地打断云羡书道：“就晓得姑娘听不进劝，那奴婢也得护着姑娘，跟姑娘共进退！”
云羡书想笑，却是笑不出来，随即道：“那好，我们分头行动，抓紧些！”
说罢自己率先推开身旁那些礼盒，撩开车帘钻了出去，艾珠在后面着急地叫道：“姑娘快去快回，千万当心！”
点儿接着下了车，再后是桂嬷嬷，三人按约定在马车旁分手，桂嬷嬷拨开人群往后走，点儿和云羡书则往前挤去。
越往前越挤，云羡书和点儿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挤到了太守的马车后面，但相隔还有丈余远，便被护卫给阻拦下。
从护卫组成的人墙缝隙望过去，云羡书能看到那些流民衣衫褴褛拖家带口，黑压压地在路口跪了一大片，他们中有男有女有壮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更还有那裹在破布中哭得声音嘶哑的幼童，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面黄肌瘦形容枯槁，云羡书看着这样一群人，心一下子就沉了，而周遭的世界也仿佛在跟着她的心沉入暗淡。
太守似乎是在竭力安抚流民们，一再的施礼恳请流民们散去，并保证会尽快解决他们的问题，然而或许太守已不止一次这般承诺，流民们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跪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尽管面呈菜色，仍能看得出来身子骨还是很壮硕的，他是唯一一个只跪而未伏地的人，直着半截身子在与太守理论，口口声声说着他们如何背井离乡历尽万千艰辛南渡，留在胡地的汉人十之七八丧命于胡人铁蹄之下，而南渡逃难者，又几乎要在逃难途中折损一多半，男子说到痛失处忍不住声泪俱下，闻者无不动容。
云羡书听到一半便觉得胸口莫名地撕扯纠痛，看一个壮年汉子声泪俱下地，为身后孤苦无助的流民们能活下去而苦苦哀求，既是流民们的悲哀，也是这个世道的哀凉。
云羡书默默地从人群中退了出去，退到半截忽然发现点儿没跟上，遂又回身去找点儿，手拍上了点儿的肩头，云羡书才发现点儿早红了眼，正低头暗自微泣。
“走吧”，云羡书揽了点儿的肩道：“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
点儿急忙用袖子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两把，哽咽地低声道：“姑娘不接着瞧瞧，太守大人会怎么处置他们吗？”
云羡书道：“东靖国策规定，沿江州府均应尽力妥善安置流民，太守不会为难他们的，只是多年来陆续南逃的流民从未间断过，加上北胡、西羯对东靖的袭扰不断，各地州府在处理流民的问题上，也常是力不从心，所以他们如何安置，一时半会儿恐怕还真的棘手，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首先解决流民们的缺衣少食，得先帮他们度过眼前的难关才行啊。”
“那太守会发粮赈济吗？”点儿忧虑地道：“看那些流民们的样子，恐怕已撑不下去了。”
“我不知道！”云羡书沉沉地答了一句，便没再说话。
两人从人流中挤出，走了很长一段，才看到停在街角等待她们的马车，云羡书和点儿默不作声，先后上了马车坐定，艾珠忙道：“哎哟，天哪，姑娘去了那么半天，眼看天都要黑了，可急死奴婢了，咱们赶紧回吧，若让公子知晓了今天这事儿，非打死奴婢不可！”
“唔。”云羡书点点头。
艾珠一愣，随即察觉云羡书跟点儿都神情凝重，心不在焉。
“姑娘……”，艾珠想了想，随即劝道：“唉，每年因为流民，多少都会出些乱子，姑娘看到什么，也不必往心里去，见多了，也就不以为意了。”
“不以为意？”云羡书抬眸，黑幽幽的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是戴府不以为意，还是连你都不以为意？”
“我？”艾珠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赶紧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想劝姑娘宽心些，咱们又何必跟那些流民们一般计较呢？”
云羡书听了，眸色愈发幽暗，但她瞬即垂下眼帘，淡淡地道：“广陵戴氏，原本就是世居广陵的大家士族是吧，不知流民之痛，也能理解。”
“我们……”艾珠语塞，隔了半天方道：“不管怎么说，今儿耽搁的这么晚，若是公子问起，还望姑娘替奴婢说几句好话才是。”
点儿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咕噜道：“原来你只在意自己的处境？”
“点儿！”云羡书出声阻止，跟着用看似随意的口吻道：“不就是遇上流民拦车吗？你若害怕主子责怪，可以不提，只要你不提，我们也绝不会吐露半个字，你就说是我逛街逛得兴起，忘了时辰，因此耽搁得久了点儿，行吗？”
“这……”艾珠左右看看，“这样行吗，姑娘真的不会说今日被堵之事吗？”
云羡书道：“今日之事，全是我自作主张，是我想自行出府在广陵城中逛逛的，又是我非要下车，去瞧瞧那些拦太守车乘的流民的，若非我主张，艾珠姑娘又怎么会陪着同车出行？既然皆因我起，没理由要艾珠姑娘来担责罚。”
“呵，姑娘是个大好人！”艾珠似乎松了一口气。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