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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后怕
云羡书放下碗盏，上前对阮绒施了个礼，道，“母亲，若没有别的事儿了，孩儿先请告退了。”
“老七急什么，不喝了甜羹再走吗？”阮绒纳闷地问道。
云羡书垂眸道，“叔父都说了，让我们再等等易州的消息，孩儿思量在此，既然除了徒自难过担忧，帮不上父亲任何，倒不如自去冷静冷静，另外穆营的训练尚未结束，孩儿怕玄瑶姐姐一个人顾不过来，就先过去了！”
“好孩子！”阮绒望着云羡书，眸中有着深深的担忧，虽明知云羡书的话里可能有掩饰的成分，亦没有强留的理由，只得道，“留在穆营做些事也好，起码忙起来便顾不得胡思乱想。”
云羡书再次施礼，默默地退出了大堂，转身疾步出了雅撷轩，却并没有往穆营方向去。
云羡书闷头奔进甘棠院，点儿和两位嬷嬷正在院子里修剪和清理草木的枯枝败叶，见云羡书突然回来，皆吃了一惊。
云羡书也没理会她们的招呼，直接进了屋子进了内寝，蹬掉鞋子便扑在床上默不作声。
点儿从院中尾随云羡书进屋，本想问云羡书有甚需要，未料看到云羡书已直接趴在榻上了，越发错愕，大白天的，姑娘到底怎么啦？
点儿上前，关切地询问道，“姑娘，你受伤了么？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个大夫来？”
“出去，让我自己安静地待会儿！”云羡书将脸埋在松软的被褥上，闷声道。
点儿闻言一呆，不知如何是好，姑娘的吩咐，她自然不好违逆，可姑娘又确实反常，令人不得不担心呐。
“要不……奴婢还是给姑娘沏壶热茶来吧！”隔了半天，点儿像是自言自语道，在得不到云羡书的回应后，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退下的台阶下。
云羡书听得点儿退出了内寝，干脆将帐帘拉下，将自己深深包裹进帐帘内的世界，仿佛这样，便可以隔去外间一切纷繁嘈扰，隔去令她越来越惶恐不安的现实现状。
父亲云矣身中箭矢重伤昏迷的消息，带给云羡书的与其说是担忧焦心，倒不如说带来的，更多是巨大的震惊和一阵阵后脊发凉的后怕。
固然她在大雪的那夜，做完和父亲有关的噩梦后，之后夜夜平安，并无旧疾复发的迹象，也因此点儿和院子里的两位嬷嬷，并未再度惊慌失措，亦未将此事传扬出去。
可只有云羡书自己清楚，三次啊，三次相似的梦境被重复梦到，最后果真应验在了父亲身上，正如她在雾气弥漫的梦里看到的一样，父亲为救他人中箭倒下，要推之为巧合，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的。
而唯一和梦境有差异的，大概就是梦中她看清父亲的脸便受惊不轻惊恐万状地吓醒了，现实中父亲则尚在全力救治，即便重伤危急，也尚还有一线希望。
且不论那一丝希望最后会给大家带来怎样的结果，至少，不像在梦中，让云羡书被令人窒息的绝望跟惊恐，压迫得失声尖叫，那么，她的梦，是否真有预示将来的能力？
云羡书百思不得其解，把从第一次做这个梦至今的前后情形仔仔细细想了个遍，越想越是疑惑丛生。
大概是在得知父亲欲行西征的消息时，她第一次梦到雾中穿云箭，紧跟着父亲向云府上下正式告知了西征的势在必行，云羡书做了第二回梦，不过第二回跟第一梦是有差异的，差异在她自己眼看要中箭之时，身后出现了越顶而过的黑骑。
也就是第二回噩梦令云羡书颓然病倒，病况来的突然且莫名其妙，病势却来势汹汹，以至于逼得云矣和云观，皆听信了瞎眼老道沈卢的话，让桑氏兄弟带着云羡书避出云府，自此之后，云羡书的沉疴逐渐好转，很长一段时间，都再也没有做过噩梦，也再没有梦到雾中背水一战的场景。
最后一次，根据易州战报所述时间，与其说是预兆，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感应，西征大军发起对易州城池的最后猛攻，正是在大雪的那一日，也即当日云矣中箭，云羡书夜间便梦到，在易州传书还没上路之时，她便梦到了父亲的遭遇。
最后一梦或许是迟来，但云羡书心知，便是梦见所谓征兆，也没有人会拿她的梦当回事，更不会信她的一梦之言，事实上，如果她去找二叔说了三梦其境的事儿，二叔定会大惊失色，定会立刻遣人去请名医，继续将她当作沉疴重疾的病人般治疗，这也是云羡书在雅撷轩半字都不敢提自己梦境，并难以再在雅撷轩待下去的原因，这种事儿，便是有灵验，亦只能深深压在心底，自己承受一切。
转念间，云羡书又想到，如果当初不治病，不听沈卢道长所言离开云府又会怎样，她能不能因为连续的重复梦境，而示警父亲？
或许同样不能，因为云矣是那么坚定地要出征辰汉，他是父亲，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女儿的梦，如何阻止得了一个男人的壮志雄心？既顶天立地，又如何能做到眼见自己的挚友即将命丧箭下而见死不救？
云羡书闷在帐中，深感绝望，且不说她到底有没有预感天机之能，便是有，她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上天为何要将此等无能为力的痛苦加诸在她身上，难道，她是受了什么命运的诅咒不成？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舒服么？”点儿端了茶进来，有些慌张地看着帐帘中的人影，“还是姑娘累了困了，想要睡一会儿？”
云羡书不想理会任何，此刻的虚弱无力简直堪比上一回病重之时，但她又怕外面的点儿过分担心，愈发多生了事端，遂勉强道，“父亲前线重伤，命在旦夕，我心情不好，想自己安静一下，你勿要来扰我了，出去吧！”
“大人！”点儿愕然间手一抖，茶盘差点脱手，赶紧及时抱稳，“大人怎么会……”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