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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定势
而且，是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
此消息一出，对整个云家上上下下，肯定都是极大的震动。
难怪贺焯要把云晏书单独约出来密谈，而其在观景棚，当着众人的面儿，则死活不肯吐露半个字。
云羡书此刻才明白，为何贺焯对自己，以及二姐姐的刁难，要么不予理睬，要么忍气吞声。
备战在即，贺焯一定有很多重要的事儿需要去处理，除了多方筹备，还有各种往来联络，以及各路将领之间的沟通，重任在肩，他心头的压力，恐怕绝非她们这些未经战事的姑娘可以想象。
二姐姐说的没错，贺焯非不愿承担责任，却是有他自己的考量跟打算，倒是她云羡书所谓的小聪明，竟显得那么幼稚无知。
云羡书再次侧耳听了听，另一边的五姐姐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初春时节林子里的草地刚刚披上一层新绿，也仍有许多枯草夹杂其中，鞋子踩在枯草上发出悉索声响，五姐姐的踱步声便由这些悉悉索索的动静组成，且在寂静的林中听来，格外紊乱心慌。
五姐姐是云家姊妹中最天资貌美的一个，但不仅仅是美貌，五姐姐性子也如她的长相，清绝婉丽，温柔娴静，如果说家中最心疼父亲母亲，最懂得顾家的是二姐姐，那么五姐姐则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极是懂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能不给父母长辈添麻烦的，她绝对不会多生一事，多说一句。
她不像二姐姐那么喜欢张罗、包揽家中事务，却是处处留心无不有心，她知道父亲有腰伤，时不时会腰痛，便会亲手给父亲做腰垫，冬天用上好的驼绒，夏天用凉爽的丝帛，从冬到夏都是默默制好，悄悄给父亲的书房和寝卧换上，诸如此类既不声张也不自表的事儿，云氏家中诸人，几乎皆受其惠。
哦，对了，五姐姐还有一手好绣活儿，云氏家风，男女皆文武兼修，可五姐姐属于那种只要能混得过去，只要得到了训练校官的认可和首肯，也在父亲或叔父面前过得了关，她便绝不会再多花一分心思在习武上，不像云羡书、云玄瑶等，生怕技艺不够精纯，恨不能每日再多出个三五个时辰，以供她们折腾。
五姐姐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些文文静静的闺阁之事，写字画画抚琴煮茶下棋，闲暇之余坐在风景好的窗前飞针走线，则是在给家中长辈或兄弟姊妹们绣些用得上的玩意儿，她绣出来的东西，无不清雅别致，灵动鲜活，叫人爱不释手。
这样的五姐姐，云羡书几乎从未见过她什么时候黯然伤神，哽咽难抑，更未见过她激动地与人诘问，可见五姐姐是真的害怕担心起来，初闻消息惊慌失措，跟着一腔焦躁无处可诉，唯独只好由贺焯承受了，再接着，五姐姐很快意识到贺焯说的也没错，一切都是父亲的选择，一切的未知难料，都不由得任何人做主，云羡书自问，换了她自己，她也未必比五姐姐表现的更好，她不过因为是偷听，没敢出声，所以在震惊里，一路沉到了底。
午后的风吹在林子间，卷起了细碎的草叶，混合着林木及泥土特有的芳香，风中隐约传来哄闹喧叫，声浪此起彼伏一波接一波，想必是第二轮赛事已开场，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受到竞技的热烈。
云晏书不知独自徘徊了多久，才决定走出林子，去面对仍然沉浸在欢乐中的兄弟姐妹们，但她前行了十来步，却惊讶地看到七妹云羡书坐在一棵树下，手里拈着一朵小黄花，兀自出神。
这朵小黄花，她看见云羡书曾戴在头上，鹅黄的花配着羡书一身淡黄轻衫，尤显得她的小妹妹可爱精灵。
晏书径直走过去，走到云羡书身边，看着小妹没说话。
云羡书最终将那朵花，搁在一片嫩绿的青草上，然后站起身，拍打裙身上的泥灰，边拍云羡书边道：“回吗？”
云晏书点点头，二人并肩，朝林子外头走去。
“你听到了多少？”云晏书忽然问道。
“反正该知道的，迟早也会知道的，不是吗？”云羡书淡淡地答道。
“是啊，事关重大，父亲一定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当着云家众人面儿郑重宣布。”
云羡书道：“我倒觉得，父亲会先去过母亲那一关，潋滟楼上，母亲要走之时，我听到父亲说，晚点儿会过去雅撷轩，现在看来，父亲是别有用意啊！”
云晏书顿住：“假若母亲阻止，你说父亲会改主意吗？”
云羡书想了想，道：“悄悄告诉你，五姐姐，你可别对别人讲。”
“说！”
“那宁州都督姚阚的字儿写得真好看，我就是因为看中了他的字儿，从父亲的书房，顺走了一封他写给父亲的信，当然我今儿已经让点儿把信给父亲还回去了，姚阚在信中主要是就江东的兵力部署和防御，提出了自己的一点儿看法，信是一个月前送来的，父亲一直没回信，也没理会姚阚，然而今天送走郇刺史后，父亲却在急着找这封信。”
“你想说什么？不会想让我代父亲责罚你吧，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云羡书道：“责罚暂且撇一边儿，我想说的是，一旦出征，郇蕰会带走徐青两州的兵力，父亲会带走晋陵府兵，到时基本三州布防空虚，加上贺焯父亲贺殷，虽镇守京口，但他实在不是领兵之才，横竖算下来唯有庾凉一人能战，而仅凭庾凉镇守江东数州，万一被外敌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猜父亲是打算举荐姚阚，暂时回防江左，有备无患，父亲都已经在安排他带兵离开之后的事儿了，你觉得母亲反对与否，有用吗？”
云晏书默然，随后道：“我以为父亲不忍母亲伤心难过，事情或恐还有转机。”
“母亲是会伤心难过，但母亲这关并不难过。”云羡书不无伤感道：“这么多年来，母亲什么时候不支持父亲来着？”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