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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愤怒而离

　　“最可笑的是……”云羡书说着不由得唇角牵扯，泛出一丝苦笑：“朝廷既要靠世家大族维护局面，又要百般心思防着世家大族，要不然就会重演宁春之乱，你说说敬之哥哥，东靖举国上下，难道就不是胡虏们的笑柄吗？”

　　桑敬之一听宁春之乱四字，脸色顿时就变了，造成宁春之乱的首祸恰恰是桑家当年手握重兵的族叔，就算当时的靖闵帝表示祸不株连罪不及族人，可桑家谁都明白，那不过是帝王的权宜之计，只有安抚住桑家其余没有参乱的人，才能将兵乱尽快平复下去，并避免深入追究引起其他本就和桑家关系深厚的世家大族的惶恐，以至于叛乱再起动摇东靖根基，也所以宁春之乱后，桑家一改以往的高调张扬，为避朝廷猜忌，只能推诿各种朝务，辞归田园。

　　桑敬之不知道云羡书是不是故意当他的面揭桑家的伤疤，其实宁春之乱不仅是云羡书终身难忘之事，也是桑家难以启齿之痛啊。

　　“敬之哥哥！”云羡书抬头，看到桑敬之眼底的怒气变成了惊异和慌乱失据，遂换了柔声劝道：“我不想和敬之哥哥吵架，说起宁春之乱也不是故意让敬之哥哥难堪，不过提醒敬之哥哥，家国遭逢乱世，百姓颠沛流离，所谓的王权亦是飘摇动荡，执着于身份高低贵贱，世俗的流语，我们就真正的体面吗？我们这些世家贵胄高门望族，对外江山北望，看狼烟四起只能空自嗟叹，对内困惑于家国难两全，凄风苦雨勉强维持，我们的体面何在？我们被世人尊为东靖的栋梁中鼎，是还了天下稳固永无战火，还是令东靖国泰民安了？”

　　“羡书……”，桑敬之脸色发白，却仍是艰难地坚持道：“大道理谁都懂，但尊卑等级是国之秩序根本，秩序若乱了，就只会国将不国，你身为太守之女，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行”，云羡书叹道：“我尊重敬之哥哥对制度秩序的较真，可我们云家子弟并没有那么在乎，何况我和向烁结义，也上升不到什么国之根本上，无非一见如故，我瞧着他性情豪爽重情讲义，有心私下结交罢了，另外我没有向流民们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说是向烁之义妹，当作是一层身份的掩饰，我没觉得有何不妥！”

　　“你……你不觉得自己太任性太轻率了吗？”桑敬之被气得不轻，转身在棚内来回踱步，最后道：“你说他重情讲义？那我的话你是不信的喽？羡书，我们也算自小相熟青梅竹马，你居然信一个外人而不信我？是不是顺着你的意思，你才高兴，偏偏我说了几句实在话，提醒你顾念自己身份顾及云府的处境，不趁你心意，所以就被你故意疏远？我真是，今天才明白忠言果然逆耳，我就不该揽你云羡书的事儿，就不该管你云家如何！”

　　“敬之哥哥，该解释的我都同你解释了，我不明白你为何事事针对于我？”云羡书一直憋着的一口气，这时终于吐了出来，“总之，敬之哥哥你若不帮忙，我不怪你，也不是我请你来的，可你能不能别一个劲儿的胡搅蛮缠？至少，看在那些快要饿死流民们的份上，让我遵从自己的心，做完我想做的，行吗？”

　　“姑娘……”云羡书话音刚落，点儿钻进帐篷，眼珠滴溜直转，只见里面的情形和气氛都很不对劲，便识趣地往后瑟缩，没敢再上前。

　　云羡书斜睨点儿一眼，扫见点儿手中的纸页，遂明白了点儿欲言又止，未能说出来的话，便道：“你让向帮主分两个人过来帮忙，我们这边马上就可以开始。”

　　“呃，向帮主已经让乌南带人过来了，就在外面！”点儿答道。

　　“好，让他们进来吧！”云羡书一边吩咐，一边回头看桑敬之，她眼中的意思很明确，如果桑敬之袖手旁观，最好袖手旁观到底，不要再在此碍事！

　　桑敬之满心郁闷，有意想反驳却又被点儿的突然出现打断，眼见就有外人要进来，再大的分歧和争执也不得不暂时放在一边，于是，桑敬之悻悻地瞪了云羡书一眼，极为不甘心地往帐篷外冲去，没想到却和正在进来的乌南等人撞个正着。

　　乌南猛地一见眼前冲出来个人，本能地抬手就挡，好在两人撞了一下也不是很重，乌南顺势扶了对方一把，待看清是桑敬之后，忙致歉道：“爷慢点儿，小的没撞着您吧？”

　　桑敬之低头一看，乌南脏乎乎的黑手在自己胸前印了个巴掌印，顿时更是怒不可遏，吼了一声，“闪开！”便兀自愤然而去。

　　点儿落在乌南等人之后，望着桑敬之怒气冲冲愤然离去的背影，不由得咂舌，道了声，“惨了！”

　　“什么惨了？”乌南不解地摸了摸后脖颈，嘟囔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哪晓得他突然冲出来？”

　　“算了，不用管他了！”云羡书也目睹了这次冲撞，轻叹一声，对乌南道：“你们把桌案……哦不，把木板架上，笔墨带过来了吗？”

　　“是，都给姑娘准备好了！”乌南一挥手，下面的两个兄弟很快备齐用品，又将钱箱拖到了云羡书的跟前，接着过来六七人将帐篷的篷口往两边撩起，使得出入空间更宽敞，然后依序排在出入通道的两侧。

　　云羡书看了一眼，包括乌南在内，向烁总共借给她十人，而帮忙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显见他们并不仅仅是过来帮忙的，还主要是来维持秩序，维护云羡书的安全的。

　　云羡书感念向烁心思周到之余，示意乌南、点儿和桂嬷嬷，自己已然准备妥当，可以让流民们依着先前领粮的顺序，过来领银子了。

　　先进来一位白发苍苍老者，对着云羡书就是千恩万谢，云羡书对照名单，见前面清楚地记录着领了多少精米细面又多少粗谷，便在其后添了银数，让老者将就墨砚里的墨汁按个手印便是。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