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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出嫁前夜
出嫁前夜，云玄瑶一个人来了甘棠院，说想与云羡书最后再睡一晚，像她们小时候在夏夜里乘凉那样，幷头躺在竹榻上，看着夏夜的星空聊天说话到半夜，然后两个人聊着聊着，都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云玄瑶来，云羡书当然高兴，云玄瑶的要求亦正合她意，当下叫点儿和桂嬷嬷重新铺了床，她和云玄瑶斜靠在床头拥被而卧。
两人好久都没有这样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了，云玄瑶问云羡书，“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夏夜乘凉，都聊了些什么啊？”
云羡书想了一会儿，无奈摇头道：“记不太清了，聊了好多。”
“是啊，我也觉得我吧啦吧啦的说了好多，那个时候怎么有那么多话呢？”云玄瑶露出疑惑的表情。
云羡书笑了，笑得有点不是滋味，她听得出云玄瑶的弦外之音，仿佛越大，她们之间的话反而越少了。
云玄瑶挪动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望着屋梁道：“你之前问我为何选桑洹之？”
云羡书默然，其实后来她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二姐、三姐跟五姐教会了她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衡量跟计较，自然也就会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玄瑶选了谁，终究是她自己的事儿，旁人有什么资格置喙？
云玄瑶似乎自己也沉默了，片刻后道：“其实父亲理想的女婿人选是桑敬之，奈何桑敬之婉拒了，我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嫁给桑洹之。”
云羡书本能地诧异道：“为何一定要选桑家兄弟，东靖的世家大族又不止桑氏一家，何况哥哥们都可以从旁族中娶妻，云府开明，一向对士庶不通婚的框条规矩并不以为然。”
“是啊！”云玄瑶叹道：“哥哥们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因为他们将来若是出将入相，可以凭云府累业功勋以及个人本事建功立业，不需要联姻亦能自有一番天地，可女子呢，命运往往就拴在联姻上，一生喜怒哀乐荣宠沉浮皆为姻缘所定，又是维系家族命运的纽带。”
云羡书听了，莫名觉得胸口有些闷，道：“你以前说不想嫁人的，怎么也和几位姐姐一样，都用成亲嫁人焊死了自己一生的命运么？”
“你说得对，门阀世家不仅桑氏一门”，云玄瑶突然道。
云羡书看定对方，“但是……”
“但是纵观如今，郇氏独揽朝政呼风唤雨，朝外南郡蓄养重兵前所未有，试问国中还有几家门阀势力是足以抗衡郇氏的？”
云羡书想了想，“我承认郇氏一族如日中天，可要指望桑家，也无异以卵击石啊。”
云玄瑶摇了摇头，“不是指望桑家，而是指望联手制衡，桑家于朝中本来有个桑庭之，可他也不知是真的足疾犯了还是畏惧郇蕰的权势，自郇蕰到了京康主理朝政后，他便一直称病不朝，前两个月还干脆上奏郇蕰，要求告病回乡，郇蕰虽是没答应，让桑庭之在京中再留治半年看看，那也无非是念及桑家几代人都是东靖的肱股之臣，好歹也得看在桑老爷子的份上，给桑家子弟留一份体面，保留一份朝中的官爵不是？然而以桑庭之的情况，想得到重用怕是不能了，既然桑家在朝中的这颗棋子废了，起不了作用，自然就得另想办法。”
云羡书疑惑道：“我听不懂，这和你嫁人有什么关系，和联手制衡又有什么关系？”
云玄瑶瞥了云羡书一眼，嘟囔道：“可能我太绕弯子，把你都给说糊涂了，其实就一句话，桑庭之在朝中起不了作用，他是避郇氏锋芒也罢还是自身腿疾拖累也罢，，于他都是做了合理且理性的选择，但桑家还有一个人，父亲赞他目光独到，颇有远见。”
云羡书眸光一闪，“你是说桑敬之？”
“嗯，他如今在南郡，他的情况你比我了解。”
云羡书垂眸，“不，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通信了。”
“是因为我吗？”云玄瑶问道。
云羡书没吱声，只是将被子往身上拢了拢。
云玄瑶笑了，“你避讳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跟桑氏兄弟的往来？”
云羡书道：“我以为你会选桑敬之，觉得还是保持距离些好。”
“傻丫头！”云玄瑶幽幽道，“我才不在乎呢，不过父亲询问桑敬之对婚事的意思，他婉拒之后在信中暗示，郇忡虽为郇蕰胞弟，却并不太赞同郇蕰的独揽大权，并多次书信至京康劝谏郇蕰，甚至……”
“甚至什么？”
云玄瑶摇首，“桑敬之信中没有明说，皆为暗示，大概意思好像郇忡的劝谏确实起到一些效果，至少是阻止或延缓了郇蕰的某些……不可与外人道的打算。”
云羡书睁大眼睛，“不可与外人道？莫非……”
“很有这个可能！”云玄瑶连忙道，且加重语气：“十有八九！”
云羡书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说我们之前都是猜测，那从郇忡那里侧面证实，就……”
“就真的危险了！”云玄瑶肯定道。
“所以二叔……”
“父亲也是受桑敬之启发，觉得如今人人都不敢正面抗衡郇蕰，他在朝堂上一言九鼎，敢说真话的都没几个，如若任其发展下去，甭管他本身有没有……那什么的野心，对朝堂对东靖都是危险之兆，是故一定要有人可以制衡郇蕰的权势，或者说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权利要是没有有效的监督及限制，必定会变得为所欲为，而郇忡，现在看来就是最好，也是唯一之选了。”
“的确！”云羡书低声道：“他是郇蕰的亲弟，就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触怒郇蕰，郇蕰也不会跟他当真计较，何况我也曾听桑敬之提过，郇蕰、郇忡兄弟感情深厚，他们早年丧父，一度家境艰难，郇蕰甚是心疼这个弟弟，十四岁便投了军，领了军粮都是省下偷偷送回家里，寡母和弟弟因此得以活命，郇忡也因此能够比哥哥多读些书，才学文章见解慧识都远胜于郇蕰，然出于对兄长的感激，郇忡也绝不炫耀于人前，更从不与郇蕰争锋。”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