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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分歧
“父亲……”，云羡书一身是汗地惊醒，发觉自己其实做了个梦中梦，刚才所见的一切，仍只不过是个梦，而父亲也并没有真的把她从梦中叫醒。
云羡书骇异不已，汗涔涔地坐起来，仔细回想梦中的情形。
如果说她前一句问父亲为何在家中着甲，后一句又问父亲是不是来接她的，足可见梦中的她处于一种是似而非的混沌状态，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家中还是客居别处，那这个梦或许还可以单纯地解释为她思念父亲，想家了。
可梦中的云矣一开始脸容清晰，身上的铠甲甚至连搭扣连缀之类的细节，云羡书都注意到了，也就是说如真人在前，才让梦里的云羡书被唤醒后，确信自己身处真实，见到的是真实的父亲，那么，这个梦会是云矣托梦吗？
再想想父亲对她的叮嘱，那四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诗除外，父亲说广陵重矣，让她行事三思谨慎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她周济流民之事吗？若指周济流民，到底该做还是不该呢，父亲含混其词并未言明，不过令云羡书更犯难，从这个角度，她的梦反而印证了一句俗语，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正因为她自己心中的犯难，导致在梦中的父亲那里，也没有得到答案？
云羡书越想越分不清突然做的这个梦，到底是凶是吉，到底是对她的警示呢，还是暗示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对将来都会产生未可知的影响，云羡书心乱如麻，爬下床去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下，又怅坐良久，心中的慌乱方慢慢平复。
云羡书开门出屋，唤了点儿给自己研墨，无论如何，她都要书信一封，询问家中的状况，询问父亲出征的，具体时日。
信没写几行，桑敬之突然造访，见云羡书握着笔，正对着信纸发呆，遂示意点儿先下去，让他单独跟云羡书说几句。
云羡书放下笔，抬眸看着桑敬之在对面坐下，一言不发。
桑敬之好奇地扫了一眼云羡书面前的信，见题头写着父亲大人几字，有点纳闷道：“为何想起来给家里写信？”
云羡书仍是没吱声，早上的时候她哄桑敬之说梦到了后土娘娘，总不成这时候再说梦到父亲，也合该是她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说什么，桑敬之都不会信了。
好在桑敬之没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他往后坐直了身子，望定云羡书又道：“你努力张罗了一切，明日想必是会亲自去看看那些流民了？”
云羡书垂下眼帘，半晌才道：“敬之哥哥不是生着我的气吗，何必问这些？”
“是，我是很气闷！”桑敬之坦然道：“我甚至都不想再管你的任何事！”
云羡书笑了笑，掩饰不住地泛出一丝苦意。
“可我回去冷静地想了想，撇开我对你不满的那些问题，就事论事的话，我觉得你若不做成，肯定心有不甘，绝对不会放弃，是不是？”
云羡书微微点了下头，毕竟自小相识，桑敬之对她的性子还是相当了解的。
“所以，你明天准备以什么为借口避开我们所有人出府？”桑敬之的语气一直十分平静，但说到此处时，明显多了几分冷淡，“别再跟我说你又做了什么梦！”
“呵”，云羡书几乎是笑出了声，真是讽刺，幸好刚才她明智地闭了嘴。
“你笑什么？”桑敬之诧异地瞪大眼，有些恼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云羡书赶紧抬手，示意就此打住，随后叹了口气，正色道：“敬之哥哥不会以为我刚才的笑，是幸灾乐祸的笑吧，以蒙骗他人而取乐，又笑得幸灾乐祸，实是可恶！”
“你……”桑敬之见被云羡书说穿了刚才瞬间的闪念，顿时语塞，勉强压住一口闷气方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云羡书没理他，如果一个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误解，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何况她的解释恐怕只能引起两人的再次争执，而她现在，没有心情和桑敬之起争执。
云羡书略略踌躇，思索了数秒，开口道：“晚膳后我会主动去见戴公子，跟他说明一下，父亲在广陵其实是有一两位故交的，临行前，父亲叮嘱过我，让我有机会，还是代他去登门拜望一下，所以明儿我就打算替父亲去了了这份心愿……敬之哥哥，你以为借此理由离府，如何？”
桑敬之怔了怔，脱口道：“真的假的，拜望故友？”
“父亲曾经在朝为官，有那么几位故友，又恰好居住在广陵并不稀奇。”
“我知道！”桑敬之想了想道：“云桑两家是世交，两府都和什么人有往来，彼此差不多都是知晓的，因此我知道云大人有故交没错，只是说这个理由，合适吗？”
云羡书挑了挑眉：“我征询敬之哥哥的意思呢，敬之哥哥怎么又反过来问我？”
桑敬之道：“通常替长辈拜会故交，若是关系亲近密切的，一般到了地方就该首先拜望，以示尊重和亲善，而关系普通不远不近的，则会选择离开之前拜会一下，代长辈转达念故之情就可以了，你现在提出拜望，属于哪种？”
云羡书咬了下唇，道：“我明白敬之哥哥的意思，现在提出，可能会让戴公子误会我要准备离开广陵了。”
顿了顿，云羡书又道：“但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了，就这么一个合情合理，还能够瞒得住大家的理由。”
“也就是你打定主意，要一瞒到底咯？”
云羡书深吸一口气，悠悠道：“其实不是我故意，而是你们本不在意，你们不在意我不强求，然我在意，且想做的事情，你们却无一例外会反对，我是为了避免麻烦和阻拦，才不得不瞒着你们，当然，我瞒骗是我不对，可除此之外，我所做的事，就真的那么叫人无法原谅吗？”
“因为你做的是根本就没有必要的糊涂事！”桑敬之沉声叱道：“以东靖国目前的状况，你真的觉得救助得过来吗，你以为你发发善心，世道就会变好了？那些流民们就会对你云府感激不尽吗？”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