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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宫门难出
这也就意味着，东靖对他们不再构成威胁，而晁王亦是个志在天下的雄主，如果他没有纠结鲜卑西线的那片土地，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晁王一定在图谋大志，云观最后道：“两虎相争，怕在所难免，很快就要一决高下了！”
“那我们……”云礼探询地望向云观。
云观摇了摇头，他知道侄儿的意思，但这不是时候，北伐鲜卑一仗，数万兵马在北土折翼，尸骨如山，元气不是短时间内恢复得过来的，所以他们只能趁着两虎相争无暇理会东靖之机，抓紧休养生息，却无法从中寻谋机会杀虎。
战事平定后，云礼和云允随云观留在京康，不过朝廷只允许云观有百余人护卫，是以云家府兵仍回晋陵，仅挑了百余精兵亲卫，由云礼统领，跟在云观身边。
虽然这对云礼来说，有点大材小用，不过云礼深知郇蕰不死，威胁就仍在，外夷扰袭毕竟还隔着大江天堑，距离甚远，但若国中内乱，京康就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云礼不敢忘，父亲云矣就是经历过宁春内乱的人，当初冒死出城四处寻援也是惊心动魄，七妹也因宁春之乱受波及险些命丧乱军不说，还落下多年顽疾，如今二叔再度入朝，云礼是决计不能让旧事重演，誓要护叔父安危的。
云允则轻松许多，主要是协助云观做些案头工作，他本来就喜静不喜动，处理文案事务对他再适合不过。
当然，兄弟俩也希望借着云观的身份，能不时入宫去看看司空泽。
云观刚入朝时，忙着调兵遣将救援被困的北伐大军，甚至连司空泽的面儿都没见上，及至回朝后，方向庾太皇太后提出见一见司空泽，庾太皇太后欣然应允，但却不同意云观希望放司空泽归汖陵的想法。
庾太皇太后的理由是，昱帝尚幼，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侍读，何况司空泽同昱帝相处已一年多，两人同吃同住，偶尔还同睡一张榻，除了司空泽不上朝堂，其余时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彼此不仅熟悉跟习惯了对方，还生出了深厚的兄弟之情，突然换侍读，人选未必如司空泽合适不说，对两个孩子也是难舍难离，何不就让司空泽在宫中继续住下去？
庾太皇太后甚至还信誓旦旦的向云观保证，都是司空家的人，都是自己的孙儿，掌心掌背都是肉，自己焉能亏待了泽儿这孩子？庾太皇太后让云观放心，自己绝不会让司空泽受一点委屈，会让他在宫中过得比在汖陵还要好。
庾太皇太后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云观心里反而不踏实，皇家什么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皇位自古父子兄弟相残的难道还少吗？何况还是堂兄弟？云观私下猜测，庾太皇太后之所以要把司空泽牢牢抓在手中，无非是防着自己重蹈郇蕰的覆辙，不过他不惧庾太皇太后防，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挟持小儿以令下臣，庾太皇太后的做法和郇蕰又有什么区别？
云观心中很是不痛快，然庾太皇太后的意思已无转圜余地，他一介臣子若违逆太皇太后，将司空泽强行送出宫去，岂不是反而坐实了太皇太后对他的猜忌？
云观只得暂时放弃送司空泽回汖陵的打算，他去后宫见司空泽，相隔数年爷侄孙俩再见，已仿佛是两个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如今的司空泽瘦高白净，面若玉冠，衣着装束看上去还是一翩翩少年，但不知是因为突逢变故，卷入宫廷之争的缘故还是其他，他看到云观的表情，并不如云观想象的亲切，反而有一丝冷漠和疏离，眼神也显得空洞。
说是一丝，是因为司空泽的冷漠跟疏离是带着掩藏性的，他对云观恭敬有礼，却始终与云观保持着三尺距离，绝不肯再靠近半步，云观问他话，他答一句，简洁而无实际意义，其他便一个字儿都不肯再多说。
两人的相见，是约在后宫的一处回廊，是司空泽的意思，说自己住在昱帝宫中，不好因私事打扰到昱帝，但这样的地方，与其说是和亲人相见，倒不如说更像是和某个宫中内侍说几句话，交待完事儿即各走各路的地方。
云观倒也不以为意，孩子长大成了什么样子，他没陪在身边非他能左右，且事前从晏书的行文描述中，他也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于是爷侄孙就这样站在回廊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虽然对话以“可还好？”“好”；“可习惯？”“还行”；“有没有谁为难？”“尚好”之类无聊的形式进行着，但令云观欣慰的是，只要孩子还好好的活着，没有在宫廷内斗中卷入的太深，将来总有一日，他会把孩子送回芩书身边的。
说了几句，连云观自己也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可相见一次不容易，后宫亦不是他能常来的地方，如果就此走了，又不知下一次见面是在何时，云观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放弃离开。
于是他看了一眼自己刚才走进来的回廊门洞，对司空泽道，“叔公年纪大了，不能久站说话，你陪叔公坐一坐如何？”
说罢便径自向门洞走去，那儿有几级石阶，云观也未管身上还穿着朝服，一手撩起下袍就在石阶上坐了。
司空泽愣了愣，隔了半天才磨磨蹭蹭来到云观身后侧，似乎对陪坐极其不情愿。
云观听得司空泽离近，倒也未强求这个孩子真的陪坐，仅是轻轻叹了一声道：“你阿娘以前在云府的时候，也是喜欢坐在庭前阶下，尤其夏日傍晚，兄弟姊妹几个就像现在这样，围坐在叔公身边，缠着叔公讲那些游历在外的见闻。”
身后没动静，也没回应，云观就继续道，“兄弟姊妹中你娘最年长，最早出嫁离府，所以叔公每一年讲着讲着故事，都忘了你如今也长到了你娘当初听故事的年纪。”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