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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3章 半途交心

　　云羡书取出自己拟定的分派方案递给向烁看，同样虚心地征询向烁的意见。

　　向烁瞧过，表示尊重云羡书的方案，待会起行重新上路前，他会跟手下交待清楚，另外，向烁告诉云羡书，安泽祠本身是座废弃的祠堂，他们可以利用祠堂前的空地围出一处分发场地，而为安全起见，云羡书最好待在祠堂外的石阶上，马车上有凳子，搬下来云羡书坐着看着就行，由他领着手下在前面负责分发即可。

　　云羡书拒绝道：“向帮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很感谢向帮主事无巨细，考虑周到，但恕我不能躲在你们云凌帮的后面。”

　　向烁不解：“我会告诉那些流民们，所有粮食皆是晋陵云府七小姐筹集，是云府周济义助的善举，云凌帮绝不会因帮了点儿小忙，就做出欺世盗名之事。”

　　“向帮主误会了！”云羡书斟酌道：“其实只要能真正帮到流民，名声不名声的我根本无所谓，何况我也不希望此事张扬出去，让人将此事和云府联系上，向帮主玉成善举，本就应该美名传扬，何必谦逊？”

　　向烁怔道：“这是为何？明明就是你云府……”

　　“向帮主！”云羡书打断了向烁道：“实不相瞒向帮主，其实云府自身本就有些麻烦，如今亦不知前景如何，逢此多事之际，羡书实不愿再惹事端，羡书的心情，还望向帮主理解！”

　　向烁微微蹙眉，问道：“究竟是什么麻烦，云七姑娘可愿说之一二？”

　　云羡书摇摇头：“家事而已，向帮主勿用担忧，总之羡书不愿躲在云凌帮的身后，不是因为想出风头，想为云府挣名声，云凌帮便是顶了风头跟名声，羡书只有感激，而绝无怨言。”

　　向烁深吸一口气，眉头蹙得更紧，一边喃喃道：“这怎么可以？我冒了名儿，跟底下的弟兄们也不好交代啊？”

　　“向帮主先不要管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了”，云羡书劝道：“大不了就说是我个人出资，由云凌帮促成，只要不牵涉晋陵云府……喏，你看你是云凌帮，我又姓云，咱们能碰到一块儿促成善举，怎么说都算缘分吧，要不，你就说我是你的义妹？嗯，我觉得挺合适！”

　　向烁吃了一惊，急得跳起来作礼道：“可不敢，云七姑娘，你这是要折煞向某啊！”

　　站在一旁，替二人望风的点儿也吃惊地叫出声，“姑娘？”

　　“我知道！”云羡书瞪了点儿一眼，示意她勿要大惊小怪，随后转脸对向烁道：“不就是个身份等级吗？我不在意，你不在意，有何不可？何况不过是个临时的托辞，向帮主又何必紧张？”

　　“这……”向烁还在犹豫。

　　云羡书叹道：“坐下吧，向帮主，一会儿的安排咱俩还没商量定呢。”

　　向烁无奈，只好重新坐下，他想了想，勉强对云羡书道：“若说托辞倒也罢了，然我让云七姑娘待在云凌帮后面，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若姑娘并无计较名声之意，就更应该听向某一句劝了。”

　　云羡书微笑着，再次摇摇头道：“向帮主请听我说，其实向帮主也很清楚，我那点粮食勉强够流民们撑得一时，如官府不能尽快解决安置问题，待粮米耗尽，他们就会重陷衣食无着的困境，是吧？”

　　“对，没错”，向烁应道：“时势艰辛，只希望官家能早些安置了他们。”

　　云羡书幽幽叹了一声：“便是安置，等待他们的，也未必是期望的安稳日子。”

　　向烁听了，目光暗淡下去，一时里没吱声。

　　云羡书再道：“于今到了这里，我不妨和向帮主敞开来说明话，自北方战乱百姓流离失所以来，凡南逃至东靖境内的流民们，去向归宿无外乎三种，一是官府置侨，划归土地予以安顿，此类流民由地方官吏管辖，承担朝廷规定的一应赋税兵役，且近年来，朝廷有加重赋税加大征兵力度的趋势；第二种就是卖身为奴，成为士族大户人家的部曲之民，由于朝廷对世家大族行安抚之策，他们每年只需缴纳很少量的税收，又不在征兵之列，故投靠部曲的流民相对而言，反而是负担最少生活最安稳的一批；第三种则是类似向帮主和向帮主的兄长，自谋生计，要么在城中做些苦力活儿、散杂活儿以维生，要么逃入深山，散居在茫茫山野中，或耕种或狩猎，以微薄之收换取生存所需，虽看似自由，亦是艰难清苦，而三种归宿，尽管第二种是诸多流民希望的去处，却又因为朝廷的限制令，规定了世家大族部曲规模，不许擅自扩充，致这几年南逃的流民们其实只剩了两条路，哪一条都是民生维艰。”

　　“是啊！”向烁跟着叹道：“就说我们云凌帮吧，看似帮众上千，总揽码头所有活计，表面风光无限的样子，其实呢，装船卸货辛苦一天，不过得些裹腹的微薄之资，也是为了苦力兄弟们的利益，不会被船主货主欺压太甚，才拉起了云凌帮的大旗，抱成团才能大家都有口饭吃，都能活下去。”

　　“向帮主可有想过，所有苦难的根源何在？”云羡书问道。

　　向烁低下头想了想，“我也曾怪过朝廷官家不够体恤百姓，不能好好善待我们这些受尽苦难颠沛流离的人，可……唉，要不是胡虏肆虐，故土血雨腥风，我们何至于沦落至此？”

　　云羡书再问：“那向帮主可有想过平定北方，夺回失去的家园，还有解救仍承受着铁蹄践踏的北方百姓？”

　　向烁愣了个神儿，半天才道：“南逃流民谁没想过，有一天重归故土？可光是想想罢了，我到东靖都快十年了，每天隔江北望，望眼欲穿，都快忘了家乡的模样了，却连个收复故园的希望苗头都没看到，嗐，也不晓得今生还能盼到那一天否。”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云羡书转脸冲向烁笑笑，“怀揣收复之志的大有人在，待时机一到，我相信，北伐可期！”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