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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片刻难宁
“说什么呢？”云羡书本来就是为了躲避跟家中众人的相处，才选择自行先回的，现又哪有心思还管点儿如何？
遂懒懒地问了一声：“就你在？嬷嬷些呢？”
点儿答道：“两个嬷嬷说今儿天好，给姑娘换了床罩被褥，还有枕头，枕头里填充了新晒干的安神草跟腊梅朵儿，褥子下面同样铺了一层安神草，换下来的她们拿去洗干净了，现正在后院晾晒着呢。”
“噢，嬷嬷们辛苦！”云羡书说着便往内室走去，在美人榻上一坐，道：“去给我倒杯茶来吧，走热了，也渴了。”
点儿应了声，不多会儿端来茶盏，却见云羡书已然在塌上躺下，一手支头，侧身望着轩窗外。
点儿将茶盏在旁边的茶案搁了，问道：“要不要将轩窗再支开些，今儿天暖，趁着日头还没落，可以多敞敞。”
“嗯。”云羡书哼了一声。
点儿便去支窗子，将窗户支到最大，一阵暖风便徐徐地吹拂进来。
云羡书看了一眼点儿，道：“你刚才说什么？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点儿放下支杆，有些难为情：“没，也没什么，姑娘在校场撇下我，是去干嘛？”
云羡书眉目一转：“我找五姐姐有点事儿，怎么了？”
“看来姑娘今儿真的不需要点儿，都是点儿多事了。”点儿垂下眼帘道。
“此话怎讲？”
“其实我就不该去潋滟楼找姑娘，姑娘今日看起来很忙很累，似乎根本顾不上桑二公子的事儿。”
云羡书沉默，良久才道：“家里要出大事儿了，点儿，相比起来，逸之哥哥的事儿，何足挂齿？”
“是什么？”点儿吃惊地问道。
云羡书没答，却冷哼，“所以你是怪我冷落了你，才赌气没等我的吗？”
“婢子岂敢？”点儿忙道：“其实是杜嬷嬷将我带出观景棚后，跟我说别家的婢女都没跟着，单我一人跟主子们待在棚子里当看客不好，又说我要瞧热闹，不如去她们歇脚的偏棚坐坐，一样能瞧，我寻思着主子们不说，旁的下人看在眼里，未免瞧我做眼中钉，心中一郁闷，干脆就回来了。”
“多大的事儿啊？”云羡书道：“杜嬷嬷是跟着云管家的，管起了我甘棠院的人，未免管的宽了些。”
“也不能这么说。”点儿道：“云管家帮着夫人管理府中内务，自然也管得我们，尤其像姑娘、八少爷，主子们的年纪小些，诸多事儿，还得靠管家吩咐、叮嘱，下人才会做的更周到，服侍的更妥帖些。”
“可我并未见你有多周到。”云羡书故意挤兑了一句，转而又道：“算了，反正我不在意这些，甘棠院的事儿，你跟两个嬷嬷看着办就行。”
“姑娘觉得还有哪里做的不好？”点儿一怔，随即道，“跟着姑娘其实我们最心累了，因为姑娘……和别的院子里的主子还不同……”
“哟，看来是真对我不满？要不我找母亲讲一声，让把你调给别的院儿，不用再跟我了！”
点儿吓得，连忙一跪：“婢子就是说说，跟姑娘逗几句话，姑娘平日也不当真的，点儿在甘棠院呆惯了，跟着姑娘是最熟悉不过，哪里还想去别的院儿，姑娘莫吓我！”
“哼，我看就是我太惯着你们，一个个说话简直是毫无顾忌。”云羡书白了点儿一眼，托着腮继续望着窗外，“起来吧，我今儿的确……有些累，顾不上你，你别在意。”
点儿起身：“莫非是因为姑娘所说的大事？”
云羡书不语，点儿担心道：“究竟是什么事儿，姑娘连我也不肯告诉？”
“等着吧，不出两日，云府就会翻天覆地了。”
“难道……难道是大人？朝廷会对大人怎么样吗？可这些年大人司职晋陵并无差错，也从不参与朝廷任何纷争啊？”
“噢，倒并非那些，放心吧，云家在晋陵还是会继续安然下去的。”
“诶那就好，那就好！”点儿连连拍胸口，“姑娘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云家要遭……要遭什么不测呢。”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呢？”云羡书说完，突然觉得不妥，忙啐道：“呸呸，我怎么也被你带偏了，竟说起不吉利的话来了。”
“那姑娘歇着，还需要什么，随时叫点儿。”点儿揖身，准备退下。
“咱屋里有舆图吗？”云羡书猛不丁地道。
“舆图？”点儿愕然，“咱，咱屋里哪会有什么舆图，咱要舆图做什么？大人书房里，倒是可能有。”
“那没事儿了。”云羡书望着窗外，又喃喃自语道：“会是哪里呢，若有张舆图，可能就一目了然，更加清晰了。”
点儿满心疑惑，有了舆图什么一目了然更加清晰？自家的姑娘今日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可她也不好再多问，只得悄然退出内室。
云羡书兀自出神了半天，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念头跳出来，她总觉得五姐姐问她的问题，是因为她前面回答五姐姐的，关于天下是否值得的质疑。
在云羡书看来，天下是否值得并不成为一个问题，天下的称谓那么大，包含的内容也太多，于不同的人而言，看到的天下不同，天下的含义自然也不同。
譬如她们的父亲作为臣子看到的天下，就是绝对无法忽视的动荡不安，因着这份动荡不安，才想要做匡济天下之事，可东靖国皇室的眼中却未必，天下于他们而言，就是龙座，保有龙座的稳固，才有天下，至于疆土是否分崩离析，黎民百姓是否流离失所，那都是次要的。
所以先帝在的时候，尽管有不少人念念不忘北伐，以荡平胡寇收复故园，朝廷却始终不表态支持，而是推行所谓安抚的国策，令一众朝臣皆是郁郁于怀，壮志难舒。
要不是如今靖周帝继位，庾凉辅政总揽国事，大概北伐之愿，还不知道要再等多少年，才被重提吧。 云门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