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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七命盐船继续赶路,又重新找来客船,接迎刘信等人南上。
进入船舱,刘信当即对木离吩咐道,“立即传信回京都,让暗殿所有人全体出动,还有闲赋在京的神机卫协助,暗中保护五湖帮的运粮队伍!”
“大人怀疑有人要对五湖帮的粮队动手?”木离眉头一皱。
“被堵死了财路,又被打了一巴掌,户部居然一点动静没有,原来这群王八羔子在给老子憋大招!”刘信不由一阵恶寒,若非今日见到水盗对付盐帮的伎俩,还真着了道。
木离顿时一惊,“不错,若是晋王派人洗劫五湖帮的粮队,只需两三次,军粮供应不及,西北军跟东林军必然哗变,倒霉的是五湖帮,受牵连的却是大人!”
“属下这就向京都传信!”小刀请刘信写好纸条,留下神机营暗记,从身后的行囊取出一个铁笼,铁笼内是一只信鸽,放好纸条,便从船窗外将信鸽放出。
刘信这才松了一口气,按照信鸽的速度,不到两日便能抵达京都,五湖帮刚刚上路没多久,时间刚刚好。
向南不到二百里,已经是日落,江面上华灯初上,过往船只络绎不绝,好一副歌舞升平之像。
越是向前,灯火越是通明,片刻后,船停靠在一处码头,几人下了船,在向前里许,便见到了盐帮堂口。
田七提前派人传信回来,盐帮众人早已等候多时。
丘宗堂跟盐帮众人相熟,客套几句,寥寥几语,刘信便清楚,前厅这几人,都是盐帮李坦手下的长老跟堂主。
片刻之后,一个打扮精干的少女,扶着一个老者走了出来,那少女年纪不大,但是英气逼人,不用猜,定是李坦之女李晓月。
那老者的身份呼之欲出,自然便是盐帮老帮主李坦,只是这老者满脸皱纹,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一脸雀斑,眼皮深深下垂,被李晓月搀扶着缓缓前行,有气无力,双目睁开似乎都有些费力,这貌不惊人的老者便是叱咤南州的盐帮帮主李坦,实在不可思议。
“才三年不见,老帮主怎么身体搞成这样了!”丘宗堂不愧是老江湖,一句话未说完,眼泪婆娑,似乎与李坦交情匪浅,但是刘信知道,这胖子跟李坦根本只见过几次,并无太深的交情。
李坦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话,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家父病重,无法久站,几位贵客远道而来,还请勿怪!”
李晓月告罪一声,扶着李坦做了下来!
丘宗堂说道,“老帮主放心,在下听说老帮主有恙在身,专门跑到蜀州,请来名医唐五经先生,有唐先生在,老帮主必然药到病除!”
刘信手缕假胡须,装模作样的说道,“老夫当年侍候过两代天子,京都达官贵人找我看病的不计其数,什么样的疑难杂症没见过,若非总镖头说老帮主得了怪病,无人能医治,老夫也不会出山的!”
一口官腔混杂着方言的口音,不伦不类的说出之后,李坦居然嘴角微翘,似乎想笑却笑不出声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滑稽。
这老头在装病不成?刘信怕露馅,连忙说道,“老朽虽是蜀州人,却久居京都,今年才回到老家颐养天年,时间一久,官腔说不好,方言也讲不好,老帮主莫怪!”
就在刘信正要伸手替李坦把脉之时,大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紧接着,三四人闯了进来!
只见为首一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中等,脸色白皙,剑眉虎目,手持一把折扇,本该是一个美男子才是,偏偏眼神中有一丝不协调的淫邪之气,让人十分不舒服。
在其身后,还有一名披头散发的年轻人,一名头戴斗篷的大汉。
那大汉身上好重的杀气,虽然隔着斗篷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刘信知道,此人绝对是个劲敌,而且是跟他一样的四星高手。
最让刘信注意的,还是那名披头散发的年轻人,此人年纪不大,脸色苍白,双目血红,留着长长的锋利指甲,身上一股药香气,被刘信敏锐的觉察到,便知此人是个用毒高手。
“丘总镖头请来蜀州名医为老帮主治病,副帮主横加阻拦,这是何意?”田七当即上前质问道。
原来此人便是李岐山,此人一看便是心术不正之人,李坦是个老江湖,怎会识人不明,不过还好,这个李岐山只有二星武者的实力,根本不足为惧。
李岐山手摇折扇,带着嘲讽之气说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的江湖骗子,都能到我盐帮来招摇撞骗了吗?家师卧病多年,都是被你们请来的庸医耽误的。”
李晓月呵斥道,“放肆,这可是当年的御医,名震蜀州的唐五经先生!”
“什么御医,我怎知他是真是假?天下被庸医害死的人还少吗?”
刘信真想问一句,你怎知我是假冒的,却听李岐山接着说道,“我专门从京都请来阎罗先生,为家师看病,阎先生可是晋王府中的名医,绝非招摇撞骗之人!”
刘信跟着说道,“阎罗这个名气好,有老夫在,阎罗也别想勾魂,李帮主的病,老夫看定了!”
阎罗看了刘信一眼,说道,“原来老先生便是名震蜀州的唐五经先生,晚辈失敬,只是老先生容貌似乎与传闻不符!”
刘信暗道,不好,这小子莫非见过唐五经不成,自己的易容术虽然精妙,可惜却并未见过唐五经本人,难免有些破绽,当即说道,“老家的水土养人,在家静养这么些年,都说老夫又年青了,只是老夫十年前,也去过王府几次,怎的从未见过你这小娃娃?”
阎罗回道,“十年前,晚辈尚跟着家师学艺,医技不以大成,不敢误人!”
刘信问道,“这么说来,你现在的医技已经大成了?”
阎罗说道,“不敢,医技一图,浩如烟海,谁人敢说大成,只是医治李老帮主,晚辈倒是有几分把握的!”
“帮里已经备好酒席,为丘总镖头,唐先生接风,诸位舟车劳顿,不妨用过晚宴,在商议看病之事!”田七生怕双方起争执,连忙劝阻,对于李坦一系而言,自然相信丘宗堂一行人,但是那个阎罗出自王府,也不敢得罪,连忙叉开了话题。
片刻之后,酒席已经备好,李坦虽然口不能言,作为盐帮帮主,依旧坐在最上席,李晓月坐在其左边,田七则不动声色的坐在李坦右边,把李岐山隔开一边。
阎罗则不动声色的的坐在了刘信身边,端起酒杯道,“唐先生乃是前辈名宿,晚辈资历尚浅,还请前辈多多赐教!”
刘信看的真切,此人端起自己酒杯时,右手扫过刘信酒杯,指甲内的一丝药粉正好掉入刘信酒杯,若非刘信目力过人,且提前闻到此人指甲间的异味,其他人还真不易发觉。
刘信想道!此人是不是医道高手不好说,却绝对是用毒的高手,其十个指甲分别藏毒之法,倒是跟三师姐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下毒的手法,毒药的配置便差的远了,起码三师姐下的毒,若非提前知晓,刘信短时间根本无法配置出解药,至于此人下的毒吗?
刘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口中说道,“好酒,只是我老人家高寿,手脚不便,想吃一口乌沙江的鲟鱼,却夹不到!”
不等别人明白刘信的意思,阎罗已经起身,为刘信夹了一块鱼身,脸上满是惊疑与凝重之色。
刘信将鱼吃下,阎罗已经倒上第二杯酒,阎罗仿佛真的将刘信当做了前辈名宿,不停为刘信倒酒添菜,刘信则是来者不拒,若无旁人的大快朵颐。
田七等人不明所以,看的满头雾水,小刀与木离则满脸凝重,丘宗堂一脸冷笑,李岐山原本是幸灾乐祸的神色,见到刘信菜越吃越多,酒越喝越美,终于脸色大变,只有李坦不经意的一睁眼,敏锐的目光仿佛一只狐狸般,在刘信身上扫过,只是看了一眼之后,便再次有气无力的闭上了眼。
半响之后,刘信似乎酒足饭饱,说道,“诸位怎么不吃,我老人家吃好喝好了,这位小友服侍老朽辛苦,老朽该敬小友一杯酒!”
说话间,刘信将身前阎罗刚刚倒好的一杯酒,轻轻推到了阎罗眼前。
阎罗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惊骇,酒是他倒的,每一杯酒,每一筷菜,自然下了不同的奇毒,居然被这貌不惊人的老者不动声色的一一化解,最让他惊骇的,是最后这杯酒本来下的穿心散,被刘信轻轻推过酒杯,酒中的毒居然被解开了,即便是他自己解毒,仓促之间,配置解药也极为麻烦,莫非眼前之人是有备而来不成?
虽然看不出酒中是否有毒,却也不敢轻易喝下,只得说道,“前辈敬酒,晚辈不敢愧领!前辈医道出神入化,晚生佩服!”
刘信谈笑风生的说道,“这么说来,你是自认不如老夫了!”
刘信的意思在明显不过,阎罗心领神会,拱手说道,“有唐先生在,李老帮主必然药到病除!”
就在此时,后院忽然传来几声大喝,虽然声音微弱,却还是传入众人耳中。
“何人吵闹,扰了老夫酒兴?”
田七不由脸色一变,那人自然是乌沙江的水盗,更是眼前这位唐先生的手下擒获,又怎会不知?莫非这唐先生老糊涂了不成?心中这般想,口中却说道,“回老先生,是乌沙江的水盗,抢劫我盐帮的盐船,被总镖头协助所擒!”
“这些水盗实在猖狂,青天白日,便在老夫眼皮子底下杀人越货,该杀,将此人带上来!”
刘信此言一出,大厅顿时死一般的安静,盐帮众人反应不一,李坦的眉毛跳了一下,李岐山满脸凝重,田七犹豫的看向李晓月,李晓月看了看丘宗堂,见到丘宗堂面无表情,便说道,“此人杀了我盐帮诸多兄弟,总要有个了断,把人带上来!”
田七一声令下,后堂便有四名盐帮弟子,压着五花大绑的那名水盗走了进来!
那人一脸凶厉之气,在加上一只独目,满脸刀疤,显得狰狞之极。
刘信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打劫盐船?”
那人冷哼一声,却不说话,田七回道,“唐先生,此人绰号水鬼,是乌沙江一窝蜂的三当家!”
刘信哈哈笑道,“今日倒也有趣,阎罗小鬼居然都到齐了,你这盐帮总坛快变成地府了!”
听到刘信调侃,李岐山脸色一变,连忙望向阎罗,见到阎罗并无异样,才说道,“师妹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李晓月正色道,“自然是严刑逼供,问出一窝蜂巢穴所在,一劳永逸,解决这群水盗!”
李岐山说道,“私设公堂,擅自杀人,触犯我大汉律历,还是交由蓝田府审理吧!更何况一窝蜂的实力不弱,我们盐帮独自围剿,难免有所死伤!”
李晓月怒气一闪,“此人在乌沙江杀我盐帮兄弟时,大汉律历何在?一窝蜂横扫乌沙江,烧杀辱掠时,大汉律法何在?一窝蜂纵横乌沙江十几年,官府不闻不问,大汉律法何在?”
“这么说,师妹是在质疑郡守余大人姑息养奸了?”李岐山脸色一变。
“不敢!朝廷命官,一府郡守,岂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编排的,只是我李晓月虽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义气二字,盐帮兄弟跟着我跑江湖,风里来雨里去,过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今日数十名兄弟惨死乌沙江,不能为兄弟们报仇,我有何面目再见帮里的兄弟,有何面目见那些惨死兄弟的家人,当着一干外人的面,师妹斗胆问一句,师兄既是我盐帮副帮主,不思量为帮里兄弟报仇,却包庇仇人,居心何在?”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言辞,质问的李岐山哑口无言,刘信不禁暗自佩服,此女虽是一介女流,却巾帼不让须眉,小刀眼中更是放出了光,一眼不眨的看着李晓月。
李岐山不由将目光望向阎罗,阎罗却说道,“这是你们盐帮的家事,在下跟唐先生,还有丘总镖头自然不会过问!”
李岐山胆气一撞,起身走到了水鬼旁边,刘信连忙对木离使了个眼色。
却见李岐山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向水鬼后心,李岐山出手太过突兀,众人居然没有反应的时间。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李岐山,忽然被不知何时窜出来的木离抓住了手臂,刺出的匕首,居然难以移动分毫!
“李岐山,你敢杀人灭口!”水鬼顿时满脸惊怒喊道。
“死到临头,还敢含血喷人,你杀我盐帮兄弟,岂能容你?”李岐山分辨一句,又对木离呵斥道,“阁下是何人?为何袒护一个水盗?”
刘信阴阳怪气的说道,“现在的年轻人不讲武德,应该点到为止的吗!更何况老夫抓的人,凭什么要你来杀?”
水鬼大呼道,“好你个阴险小人,你若杀了我,我家大哥二哥绝不会饶你,你干的那些丑事,别怪我家大哥给你抖出来!”
李岐山脸上厉色一闪,一拍手,厅外顿时冲进了数十名刀斧手,将大厅围了起来。
“李岐山,你想造反不成!”李晓月质问一声,对着那群刀斧手说道,“你们也是盐帮弟子,可知以下犯上什么罪过,我爹平日带你们不薄,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
见到刘信几人镇定自若,那群刀斧手哑口无言,李岐山连忙将目光转向阎罗,却听阎罗说道,“李副帮主这是何意?这个水盗分明是死到临头,挑拨离间,怎的这般目无师长!”
李岐山连忙对着李坦分辨道,“弟子怎敢冒犯师傅,只是这个水盗实在可恶,弟子按耐不住,才有所冒犯!”
又对刘信问道,“此人杀了我盐帮诸多兄弟,还请唐先生高抬贵手,将人交于我们盐帮处置!”
“老夫虽无功名在身,却也久食朝廷俸禄,熟知大汉律法,抓来的水盗,自然要交给官府,凭什么交给你们盐帮?”
刘信此言一出,再次语惊四座,众人均大惑不解,田七刚想说话,却被刘信阻拦道,“将这水盗送到蓝田府,送上老夫名刺,告诉蓝田郡守,让他秉公办理,若是徇私枉法,老夫可是要上告到神机营去的。”
李岐山脸色一变,“唐先生认识神机营的人?”
刘信手缕胡须,高深莫测的说道,“也谈不上认识,极影那个小娃娃当年受了重伤,差点一命呜呼,被老夫救了回来,这个小娃娃倒也知恩图报,每次见了老夫,都磕头行礼,老夫找他办事,要是敢推脱,要骂他先人板板的!”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虽然不知刘信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神机营何等地位,极影何等身份,神机营耳目遍布大汉,谁敢公然叫极影一声小娃娃,皇上对之以礼相待的人,这个老头居然敢骂他先人板板。
却听刘信接着说道,“老夫当年虽然专为皇上看病,但是京都那些达官贵人,求到老夫门上,一般不会拒绝的,刑部尚书杨升庵的小儿子生了天花,便是老夫治好的,礼部侍郎司马青,小舅子得了花柳病,多亏老夫妙手回春才捡回一条命,大行令薛青,小妾的表舅家的二姨夫得了肺痨……”
刘信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无一不是当朝权贵!虽然有倚老卖老之嫌,但是这样的人物,谁敢得罪?
若说此人招摇撞骗,丘宗堂可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亲自请来的人,怎会是骗子?
田七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说道,“老先生德高望重,蓝田府定然不敢怠慢,来人,按照老先生吩咐,将这名水盗送往蓝田府!”
“唐先生医道无双,有老先生在,晚辈便告辞了!”阎罗离去,李岐山自然也坐不住,片刻之后,众人走了个干净。
一出盐帮,李岐山便质问道,“阎先生这是何意?有阎先生两位相助,杀了李坦那老匹夫,夺了盐帮,易如反掌。”
阎罗冷冷说道,“李帮主难道没有看出今日盐帮有高人相助吗?我们出手,也未必占了上风,反而平白涉险!李帮主心急了!”
李岐山有些不悦,“在下可是收到了户部胡同大人的亲笔书信,要在下尽快坐上盐帮帮主之位,好为户部出力,连蓝田府的郡守大人都竭力相助,耽搁了胡大人的大事,阎先生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阎罗未说道,旁边的那名大汉怒道,“胡同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侍郎,我家主上的一条狗也能咬死他,拿胡同压人,阁下打错主意了!”
李岐山顿时心中一凛,不敢在说话。
这时的刘信等人,在大吹了一番牛皮之后,盐帮上上下下更是对其敬如天神,酒席过后,便为其安排好了上房。
刘信稍加休息,丘宗堂三人便进了刘信房间。
“唐先生,为何将那个水盗交给蓝田府,岂不是放虎归山吗?”丘宗堂迫不及待的问道。
刘信反问道,“你们猜猜看,把一个水盗头目送到蓝田府,那位郡守大人会如何处置?”
木离沉吟道,“从今日看来,说道跟蓝田府必有勾结,换作以往,此人多半会被放掉,盐帮没有后台,掀不起什么风浪,蓝田府能把此事压下,但是今日唐先生出面,蓝田府定要忌惮一二,不敢放人,自然也不敢留人,杀人灭口的可能性最高!”
刘信道,“不错,蓝田府敢放人,盐帮治不了那个狗屁郡守,老夫能治,一个官匪勾结,烧杀辱掠,便能治这个郡守的死罪,他若敢杀人,我便找到一窝蜂老巢,替他们撑腰,绊倒李岐山,事后在找蓝田府的麻烦,总之,老夫到了蓝田郡,蓝田郡就要死人!否则岂不白跑一趟!”
随即又对小刀说道,“换套衣衫,穿的体面些,老夫带你去相亲!” 烽火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