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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是占旭刚这样想,聚集在山上的每个人都不解风情。他们都被狭小的私利浸泡着,眼中关注地是战场,是胜负。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无一例外地都在他们的视野中,每个人都在思索着获取最大地利益。至于大自然所展示的优美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因为他们对于精神世界的需求本来就是淡薄的。
史岳峰同样没有这份心性,此刻的他正在庆幸自己判断地正确,刁得胜的绺子果然有战斗力,比他想象地能打,他们不但顶住了占旭刚的进攻,还给予了对方很大地杀伤。同时他也为没有和飞虎山的绺子正面对敌感到庆幸,要是听从师兄们的话去死拼,恐怕最后连颗种子都不会剩下,飞虎山目前展现的实力远不是他们能够匹敌的。
史岳峰用自己的聪明挑起了这场战争,但是不仅仅是为了消耗对方的实力,更主要的是在战争中扩大影响,找到蘑菇岭的位置,让那些不肯承认蘑菇岭的绺子乖乖地对自己竖起降旗,让蘑菇岭的存在变成既成事实。这种做法虽然缺德,用别人的生命做代价换取自己的生存空间,史岳峰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自身的遭遇在告诉他,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地世界,谁不想当狼只有死亡。
“兄弟,真有你的,你怎么就看的出刁得胜还有能力抗拒官军,知道这家伙有后手?”高大昌见史岳峰半天不说话,眼睛一直在看着前面忍不住地说。
“大当家的,你忘了刁得胜手下可有个高参?”史岳峰回答说。
“你是说他的二当家钱维民?”高大昌问。
“是,据小弟了解,这个人很不简单,刁德胜做事的很多主意都是他出的。如果没有抵抗住占旭刚的把握,他们早就突围了,不会白白地在这里送死,你说是不是?高大当家的。”史岳峰慢慢地说,像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说的对,弟兄,我算服了。你年纪轻轻就这么有心机,我看咱平谷这嘎达将来准是你当家。”高大昌由衷敬佩地说,脸上的赞誉神情是不加掩饰地。
听见高大倡后面的话,史岳峰吃了一惊,暗暗地骂自己太蠢。这么早就暴露出超凡地才干,给别人造成了强者的形象,以后麻烦少不了了,毕竟绺子中像高大昌这样心怀坦荡的人不多,今后一定要加倍小心。这些王八蛋的绺子们,搞起内讧来绝不手软,什么卑鄙地手段都不在乎,没有什么道义可讲。
“弟兄,在你看来,占旭刚这个老乌龟吃了这么大的亏,会不会撤走?或者休息一夜,明天再战?”
“不会。太阳马上落山了,他们一定会抓紧这最后地时间再来一次,这一次刁大当家的要悬。我们做好准备,恐怕不打是不行了。”史岳峰脸色沉郁地说,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安排,但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战争的胜负固然在于指挥员的运筹帷幄,但是偶然性也极多,听从史岳峰指挥的这支队伍就更不用说了,队伍的战斗力他不清楚,能否听从指挥他也没有把握,一切都靠运气。当你面对这样的一支部队,就是有再好的计谋又有什么用?这一点史岳峰明白,但是明白又如何,他有的选择么?一个指挥员完全不了解自己的部队,没有真正的指挥权利,这就是初次出山史岳峰指挥的第一次战斗,看起来很可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有什么办法?
此刻的占旭刚已经不容史岳峰往下想了,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当然他也不会想到,这次平谷地区的扫荡,他的对手不是盘踞这一地区的惯匪刁得胜,高大昌等人,是个名不见经传地新兵,这个人比他小了一轮还多,没有进过一天军校,没有任何军事经验和资历,可见真正的天才不是学校能够培养出来的。
炮声响了,占旭刚集中了所有的炮火,对准一个目标轰了过去,猛烈地炮火像是久经训练地毒蛇,疯狂地吞噬山上的泥土、山石和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在阵阵爆炸声中,岩石像流星雨般地四处飞溅,几步之外看不见人影,巨大的烟尘笼罩了阵地前沿。让刁得胜弄不明白的是,在炮火攻击的同时,没有遭受炮火袭击的阵地前沿,分别有军队发起了进攻,而且攻势极为猛烈,迅速。他的脑门上冒出了汗珠,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钱维民迅速地跑了过来,也在擦着脑门上的汗:“当家的,占旭刚玩命了,他们这一次是全面进攻,豁出老本了,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慌什么,我就不信占旭刚能咬我的俅,告诉弟兄们顶住,天马上就黑了。”刁得胜恶狠狠地说。就这么逃跑,扔下山寨的弟兄,他舍不得。因为他明白,这些弟兄是什么?那是比黄金还贵重的财产。在这有枪就是草头王的乱世,没了兵就是穷光蛋,就一无所有,非到万不得已,不能不要弟兄,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个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当家的。”钱维民自然知道他不愿意走的原因,但是又不能点破,所以只能急的火上房。有时候面对一个守财奴似的领导,作为下属的,你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别说了,跟我上去。”刁得胜既然不想走,当然就没有兴趣听钱维民唠叨。他要赌一把,坚持到天黑。
刁得胜可以赌,史岳峰不可以赌。在炮火发起攻击的那一刻,史岳峰就感到不对,因为这一次占旭刚不是玩得全面开花,是重点轰炸。这也就罢了,在炮击的同时,阵地的两侧尽然冒着炮火开始了进攻,这太反常了,占旭刚想干什么?全面进攻,还是主攻两翼?
啊!突然间史岳峰明白了,占旭刚是虚晃一枪,他的主攻方向就是炮火攻击的方向,两翼是牵制性地佯攻,当然,如果阵地防守兵力不够,也可以化虚为实,刁得胜很可能遇见不到占旭刚的算计,就算他能够预见到了,凭他手中现有的兵力也很难挡住。毕竟一天的战斗中,他们损失不轻。不能再迟疑了,一旦占旭刚正面发起进攻,阵地在片刻间就可能土崩瓦解,想着史岳峰站了起来。
“高大当家的,下令吧!立即出击。”
“好!”高大昌说完走了出去。
“七弟,我们干什么?”富加宽问。
“偷袭占旭刚的骑兵,这对占旭刚打击最大。”说完史岳峰带头走下了山坡,他要参加这一路的行动,因为是自己的部队,也是唯一能够真正听从指挥的部队。
此刻的占旭刚眼里露出了笑容,在望远镜里出现的镜头告诉他,刁得胜黔驴技穷,最后吃奶地劲都用了出来,只要正面的许东胜再给上一拳,他就是不死也要发昏。他现在想的问题是刁得胜下一步会怎么干。
作为老牌绺子,刁德胜不会束手就擒,也不一定会玩命固守、死拼,很可能会选择从后山逃走,后山虽然放了一个排的兵力,现在看来有些单薄了,占旭刚后悔过于轻视土匪的战斗力了,没有把整个营的部队带过来,眼下他手中的兵力明显不足。山下只有一个排的骑兵和半个排的警卫炮兵的部队,再有就是伤兵。这些力量无论如何不能动了,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他不能完全唱空城计。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许东胜的部队进攻顺利,快速地攻占山头,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他看到炮火彻底摧毁了前沿阵地,许东胜的部队还是没有动,脸上出现了恼怒之色。正要让司号员吹冲锋号,身后却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一下子被打懵了。
“报告营长,绺子从后面上来了。”传令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枪都拿到了。
“慌什么!有多少人?”占旭刚严厉地问。
“海了,满山遍野都是。”汗珠从传令兵脸上滚了下来。
“你看准了,要是谎报军情,老子宰了你。”占旭刚眼里爆出凶恶地神色,像是要吃人的饿狼。眼前的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太不可思议。刁得胜哪里来的援兵?就算有,也不会有很多人,难道这些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定是传令兵看错了。
“营长,平谷的绺子都来了,足有上千人之多。”没有等传令兵回话,在后方担任指挥的一个副连长跑了过来,胳膊上挂了彩,帽子都戴歪了。
听见他的话占旭刚知道完了,看来传令兵的话是真的,要是事实如此,这仗就没法打了,不能他在前面进攻,绺子在后面兜他的屁股,这就叫腹背受敌。
如果强攻山头不能顺利拿下,刁得胜就会带着他的部队往下冲,那就惨了,弄不好被绺子包了饺子,那才叫丢了夫人又折兵,不能再犹豫了。想到这,占旭刚命令司号员吹响撤退号,他只能停止进攻了,作为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占旭刚明白一旦被绺子包围把部队打光,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绝对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哪怕风险只有百分之一。
三
那么战场的真实情况如何?平谷绺子来救飞虎山的人数的确不少,但是这种由散兵游勇组成的部队,真正的战斗力是严重缩水的,史岳峰明白部队的弱点,所以战斗开始之前就告诉高大昌,由他指挥的绺子不用真打,只要造出声势,逼得占旭刚不敢攻山就算胜利,高大昌也是这么安排的,但是绺子到了战场就像不受约束地野马,很快就变味了。
绺子作战有个习惯,看见弱小地就欺负,看见强大地就逃跑,各路绺子自己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这一方有多少人,当史岳峰发出了攻击命令,绺子部队都出现的时候,他们乐坏了。作为个人,他们看见的漫山遍野都是绺子,足有上千人,而东北军在山下的部队连一百人都没有,十比一都不到,自然是信心大增。
面对眼前的这一块肥肉,谁不想狠狠地咬上一口?绺子们平日里被官军欺负够呛,都有一肚子气,只是实力不济没有办法,虽然受了气也只能忍着,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即可以出气,又能捞到油水,谁还听谁的?
也不知是哪路绺子首先发起了冲锋,别处的绺子就像赶鸭子似的,一窝蜂似的冲了下去,就见整个飞虎山的山下都是绺子,最后高大昌管不住自己的部队,随着绺子的部队冲了下去。一时间山上山下枪声大作,喊杀连天,气势骇人,占旭刚的部队的确被吓懵了。
但是占旭刚没有懵,他是在死人堆里滚出来的,战场上的凶杀见的多了,不利的战局也不止一次地经历过。虽然绺子的部队很多,从外面包围了他们,但是占旭刚知道这只是气势大而已,绺子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只要他的部队稳住阵地,找准机会,给进攻最凶的一方以重创,对方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想着占旭刚迅速地调回了许东胜那个排,同时把骑兵排也收在了身边,缩小了前沿阵地。另外两个排的部队继续进攻飞虎山,只是不玩真的。他不敢把部队都撤下来,如果那样,山上的绺子要是借着气势往下冲,就真要腹背受敌了,不能给对方造成这样一个有利的态势。
史岳峰来到阵地前沿没有遇到占旭刚的骑兵排,心里就知道要糟,一看占旭刚的部队缩小了阵地,部队也集中起来,立刻猜到了占旭刚的用意,知道事情难办了。别看绺子的人数不少,但是武器太差,指挥也不灵,几乎是各自为政,全凭一股气势,要是真强攻,损失必定巨大,士气很快就会受挫。一旦进攻受挫,对方的骑兵再来个反攻,就会树倒猢狲散,这些绺子要是逃跑起来,谁也约束不住,那样就会产生羊群效应。他迅速地找到了高大昌,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你说怎么办?奶奶地,这样的局面谁能控制住。”高大昌搓着双手说,虽然他认为史岳峰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不敢保证,关键时候那些绺子会听他的。
“我看这样,必须有几支部队在后面不乱,担任阻击,一旦出现不利局面,能顶住东北军的反攻,只要局面能够稳定下来,咱们人多,他们也不敢乱来,到时候咱们留出一条口子放他们走,他们就不会和咱们硬抗,你说是不?”
高大昌不大相信绺子会输,但是认为史岳峰的话有几分道理就同意了,马上派出人,先把自己的部队撤下来,又去通知和自己关系比较亲近的几支绺子,至于他们能不能够听话,一切就凭天意了。
史岳峰看见高大昌做出了安排,心里稍稍地安定了一些,但是并不落地。他虽然没有真正地打过仗,也明白兵败如山倒的道理。一旦绺子开始失利,羊群效应就会显现,如果占旭刚的骑兵再进行追杀,后果是十分严重的,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大好局面就会丧失。
如果在这样一种有利的态势下,绺子不能取得对占旭刚的胜利,或者和对方打个平手,以后再想召集绺子和官家的军队对抗,那就是难于上青天。而平谷地区的绺子不团结起来,官家最后分别吃掉一路路绺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到那时,他们只要出动一个正规连就够,没有哪一路绺子凭自己山寨的力量,可以和一个连的东北军对抗。
“当务之急是拦住万一出现的溃退,挡住对方的骑兵,必须马上布置。”史岳峰想着不再犹豫了,决定尽全力一搏,胜败在此一举。
过去的占旭刚从来没有把绺子当成对手,所以在进攻飞虎山的时候才敢于孤注一掷,现在终于品尝到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这些平日看见官家军队就逃跑的草寇,如今仗着人多势众,不但要和他们正面开战,看架势还想吃掉他们,好大的胃口,好狂妄的东西,绺子的这个想法简直是对他个人的侮辱。
堂堂地东北军,大帅张作霖的部队,什么时候遭到过这样的轻视?占旭刚恨的几乎咬碎了钢牙,明白要是被这些鼠辈欺负了,以后在东北军里就不用混了,这个跟头决不能栽。
因为他的轻敌,眼前的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利,飞虎山像粘皮糖似的粘住了他们,后面给大批绺子提供了反包围的地利。如果是和野战部队作战,面临这种局面,占旭刚第一个想到的是不能全军覆灭,突围是必须的。然而眼前的对手是土匪,他们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占旭刚相信很难形成同样的威胁,因为土匪是散沙一片的,战斗力打折扣是一定的,关键地问题是自己的部队不能乱。占旭刚在局面不利的条件下,大脑并没有混乱,的确拥有很强地军事素养。
占旭刚认为,别看他打游击不一定行,但是面对正面阵地作战,即使对方人数再多,他也不应该惧怕。特别是骑兵排和许东胜的攻击部队撤下来后,他已经吃了定心丸。此刻的占旭刚不仅仅是想着怎么样守住阵地,冲杀出去,反而在考虑反败为胜了,也就是说,史岳峰的担心正变为现实。
占旭刚看看身边的士兵,几乎人人脸上带着恐慌,明白他们惧怕对方人多,并没有看到对方的弱点。脸上不由自主漾出了冷笑。
“炮兵准备,看见那路人马没有?”占旭刚指指西方冲得最快的,人马比较集中的那路绺子,对炮兵排长说。“把你的炮准备好,等他们进入炮火射程之内,给老子轰他娘的。”
“是!”炮兵排长答应一声转身离去了。
“马排长,你的骑兵准备好,看见绺子逃跑马上出击。”
“出击?”骑兵排长以为听错了,这里一共就两个排多一点部队,全力防守都未必守得住,如今占旭刚让他带着骑兵排出击,这不是疯了。感觉他这点部队投入人海里,那就是飞蛾扑火,因此才有这一问。
“你他娘的耳朵不好使,需要老子重说一遍?”占旭刚说这话时,眼睛瞪得比鹅卵石还圆,看那架势要吃了对方。
“是!”骑兵排长吓坏了,再也不敢放个屁,掉头就走了。他知道占旭刚的脾气,要是惹火他,赏他两个耳光是轻的,说不定会给个卫生丸尝尝,那七斤半就报销了。
“许连长,你的部队也不要待着,骑兵排出击之后,跟着出击。我倒要看看,这些绺子有多大尿性。”
“是!”许东胜痛快地答应了,虽然他的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但是战败之将不敢言勇,占旭刚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他到是有点佩服占旭刚,在这种危险地情况下,他敢出此险招,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就在占旭刚布置反击的那一刻,史岳峰来到了高大昌的身边,他要做的和占旭刚相反,组织防守。但是史岳峰明白,只靠自己手中的部队,无论如何是挡不住占旭刚骑兵的冲锋,他们山寨的人数太少了,除了师兄弟,剩下的人都没有打过仗,手中的武器最好的也就是几支汉阳造,而占旭刚的骑兵不但马刀锋利,人手一支快抢,还有手提机关枪,那是苏联造最新式的武器,火力很猛。在阵地交锋中,火力是起关键作用的,何况对方是冲锋队形,这种火力一旦展开,杀伤力是惊人的。
“高大当家的,把你的一中队借给我。”史岳峰也没有客气,见了面就提出了要求。他觉得时间紧迫,只能单刀直入。在高大昌的部队中,他的一中队武器最好,也最能打仗,担任中队长的,是二当家的管仁利,外号管大炮,打仗很猛。
“你真的认为占旭刚那个老狗敢冒险?”高大昌见史岳峰借一中队,有些不愿意,毕竟那是他的看家部队,再说也不大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眼见着进攻的绺子已经全面占了上峰,占旭刚把攻击的部队也撤下了一部分参加防守,怎么会进行反攻,这不太合乎道理,所以有此一问。
“当家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败了,别除的绺子到无所谓,他们不过是来凑热闹的,你就不同了,你是组织者,这会有损当家的英名。”史岳峰缓缓地说,虽然心急如火,但是在表面上没有丝毫地表露。史岳峰清楚每一支绺子的当家人,都习惯性地把部队的实力当成了私产,即使高大昌不借给他部队也属于正常。 血沃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