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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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之役
世隆此次军事行动的最终目标是唐朝在四川的主要行政中心成都。这座城市对南诏的进攻准备不足,只有子城,没有堑壕等防御工事。城中挤满了来自邻州的难民,饮用水严重短缺,唐军武备松弛。节度使卢耽眼看南诏军迅速逼近,不得不仓促组织人力加强城防。他挑选将校,给他们分派任务,命人打造武器,在城中警备巡逻。然后,他下令招募士兵,并亲自主持遴选。他让人将兵器在官府的庭院中一字排开,要求应募者演练,从中挑选出了三千名骁勇之士组成了大军的突击队(“突将”)。
870年正月初五,南诏军队攻陷眉州(今四川眉山),距成都仅七十五公里。卢耽尚未完成各项防御措施,因此决定求和。他派一名副手来到眉州,给南诏高官杜元忠送信约和。但杜元忠的回答语含讥讽、用意隐晦:“我辈行止,只系雅怀。”此后,南诏军队又向北推进了五十公里,到达新津(今四川新津),成都告急。卢耽的另一名副手急忙赶去求见杜元忠,请他解释南诏军队的行动。这次杜元忠甚至不屑回复,直接扣留了这名副手。卢耽将情况上奏朝廷,请求派使者化解成都危机。朝廷遂任命太仆卿支详为宣谕通和使。
但唐廷最后的和平努力来得太晚了。支详尚未离开首都,南诏军队就在870年正月十一日攻克了双流,距成都西南仅二十五公里。六天后,卢耽的副手再次与杜元忠见面,杜元忠递给他一封书信,对他说:“此通和之后骠信与军府相见之仪也。”此信内容放肆,语气傲慢,令卢耽大为震惊。南诏提议的礼仪以南诏国王为君,卢耽为臣。卢耽还收到报告,称南诏士兵正将丝绸帷幕运往成都南郊,用以装饰前蜀王的厅堂,准备将其作为南诏君主的临时居所。正月二十日,南诏军队兵临城下,经过十天的准备之后,对成都发起了全面进攻。
成都之战空前惨烈且旷日持久。南诏士兵用云梯和撞车从四面攻城。唐守城士兵用铁钩和绳索套住云梯上拉,再泼油放火烧死敌人。卢耽此前精心挑选的三千名突击队员在战斗中尤其骁勇善战。他们杀伤敌军两千多人,烧毁攻城器具三千多件。南诏军队正面进攻失利,便改变了战术。他们拆取附近民居的竹篱,用水浸湿后,编成大竹蓬,“置人其下,……矢石不能入,火不能然[燃]”。然后,他们将这些“竹制坦克”放在原木上,推到城墙根,人躲在下面,开始挖掘地道。但唐兵也有一件新奇的武器等着敌人。守城者把装满人粪尿的罐子掷向敌人,臭气使敌兵无法继续待在篷下工作。接着唐兵又投下注满了熔化了的铁水的罐子,使竹篷变成一个大火炉。攻城方不肯善罢甘休。他们将战事升级,展开夜战。唐兵用一千只火炬照亮城墙,有效地挫败了敌人的计划。
成都激战至此已一月有余。唐廷使者支详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派人联系世隆,让他明白和解对双方都有利。他指示卢耽停止发动新攻势,这样才能与南诏开始和谈。世隆积极回应唐廷的提议,派人迎接支详前往南诏进一步谈判。可惜的是,一次误会打乱了支详的计划。唐军士兵以为增援部队已抵达成都郊外,于是打开城门,冲出去迎接援军。这一突发事件使南诏将领产生误解,以为唐军发动了攻势,于是下令反击。混战在清晨爆发,一直持续到黄昏。南诏的行动也让支详十分困扰。他质问世隆的使者:“天子诏云南和解,而兵薄成都,奈何?”他提出以南诏退兵作为自己与世隆会面的条件,但由于听信了副手“蛮多诈”,若出访将有生命危险的说法而取消了访问。这个决定使世隆更加相信,唐廷缺乏谋求和平的诚意。南诏军再次包围成都,但未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剑南东川节度使颜庆复率援军前来,成都的局势开始变得对守城方有利。阴历二月十一日,援军到达距被围的成都以北约二十二公里的新都。世隆匆忙抽调部分兵力拦截唐军,却遭遇惨败,两千多名南诏士兵被杀。两天后,另一支唐军赶来,世隆蒙受了更沉重的损失,五千多名南诏士兵被歼灭,其余退入附近的山林。唐援军继续挺进,到达距成都以北仅十五公里的沱江驿。这次,轮到世隆急着求和。但支详不为所动,反过来提出条件:“宜先解围退军。”几天后,南诏再次请和。南诏使者一天之内在世隆和支详之间往返奔波了十次,试图使双方达成协议,但无果而终。随着唐增援部队快速逼近成都,世隆知道,如果继续拖延下去,情况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于是命令南诏士兵加紧攻城。世隆心急如焚,迫切要结束战役,甚至不惜冒生命危险亲临前线督战。但一切为时已晚。十八日,唐援军到达成都城下与南诏军交战。当晚,世隆决定撤军,命士兵烧毁攻城器具,偷偷撤回南诏。颜庆复直到黎明才知道敌军已退。他立即组织成都居民加强城市防御,监督他们在内外城门之间建造瓮城,开挖壕堑,引水入堑,树立栅栏,并在城墙上修建塔楼,派兵驻守。
不过,成都虽然防务完善并有重兵防守,却不能阻止南诏在873年阴历五月攻击四川南部和广西。一年后的874年冬,南诏军队攻陷巂州,然后进至大渡河。南诏的前哨部队佯装成溃败的唐兵,诱骗对岸的唐军派船接应。他们在渡河后为南诏主力部队修建了一座浮桥。黎州和雅州随即失陷。南诏军队乘胜挥师东北,攻下距成都西南仅约七十公里的邛州。成都面临迫在眉睫的进攻。此时的成都挤满了来自邛州及周边地区的难民。节度使牛丛加强了城内警戒,强化了军队战备。南诏君主派出一个由四十名代表组成的使团,向牛丛递交信函,试图为南诏的挑衅辩解。信中写道:“非敢为寇也,欲入见天子,面诉数十年为谗人离间冤抑之事。倘蒙圣恩矜恤,当还与尚书永敦邻好。今假道贵府,欲借蜀王厅留止数日,即东上。”胆怯、懦弱的牛丛打算同意南诏的请求,但一名下属强烈反对,认为这封信只是个诡计。他力劝牛丛处死南诏使者,只留两名使团成员回去报信。牛丛接受了建议,并起草了一封措辞强硬的回信:“诏王之祖,六诏最小夷也。天子录其勤,合六诏为一,俾附庸成都,名之以国,许子弟入太学,使习华风,今乃自绝王命。且雀蛇犬马,犹能报德,王乃不如虫鸟乎?”牛丛在信中还进一步透露,自己手握十万精兵和数千骑兵,他们被分为十队,将轮番上阵与敌人日夜厮杀。唐地方官员也已经坚壁清野,如果南诏士兵继续北上,将找不到食物,征不到民夫。就连普通百姓也已经武装起来,准备与敌人决一死战。牛丛在信的末尾强烈谴责南诏:“尔祖尝奴事西蕃,为尔仇家,今顾臣之,何恩雠之戾邪?蜀王故殿,先世之宝宫,非边夷所宜舍,神怒人愤,骠信且死!”他下令烧毁郊外房舍,廓清场地,以便固守成都。牛丛的决心似乎使世隆相信,攻打重兵防守的成都必定得不偿失。因此,他没有命令军队继续向成都推进,而是在新津转向东南,袭击了黔中(治所位于今四川彭水)。不过,世隆仍然没有对攻占成都完全死心。874年年底,南诏军队在邛崃关击败唐军后,抵达成都郊外。成都闭门三天,南诏士兵洗劫郊区后才离去。 多极亚洲中的唐朝